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温静》   作者:茶衣   简介:   温静戴黑框眼镜,穿着普通卫衣,是N大里最不起眼的存在。   林叙家境优渥,是众星捧月的高人气赛车手,身边女生从未断过。   截然不同的二人,起始于有人看见温静的笔记本上,写满“林叙”名字。   顿时,谣言四起。   在一堆不看好的目光下,林叙将温静拦住,漫不经心一问:“要和我试试吗?”   他们在一起的消息传开后,所有人笃定他们不会长久,毕竟林叙向来桀骜散漫,从没有被驯服。   不出所料,很快,他们分手了。   人人都说温静爱惨了林叙,一个人哭了很久。   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林叙捏着酒杯打电话:“温静,真有你的,把我当替身是吧?老子再也不想看到你。”   谁能想到,当初她写的“林叙”,其实另有其人。   后来,午夜梦回,辗转难眠。   林叙指间捻着半支烟,看向她的眼神隐忍,哑声控诉。   “亲我一下,这件事当没发生。”   -别人皆星辰,唯她胜月光   天之骄子x佛系少女   双c,女主有个去世的竹马   内容标签: 校园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静,林叙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月亮升起,我很想你   立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认真生活努力人生 第1章 、帅哥   入秋,南城天气接连闷热多天,雨势迟迟不降,空气里飘着浮躁因子。   阶梯教室里,教授站在讲台上,用一口标准普通话讲着中国近代史,临近下课,底下学生们听得愈渐乏味。   有人脑袋困得低垂,有人手指戳着手机屏幕。   温静坐在第三排靠里的位置,手里握着一支黑色中型笔,低头写字时,鬓边碎发遮盖小半面庞。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   后面响起一个压低的声音:“哎……那谁,同学,借我笔用下,我忘带了。”   兴许是想好久没想起她的名字,干脆用“同学”来称呼。   温静早已习以为常,她向来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存在,大一开学两周,同班鲜少人记得她的名字。一个班级集体,胖的瘦的,美的帅的都有着极高辨识度,而她普普通通,黑框眼镜封印住五官颜值,让人一眼就忘。   温静把笔递到肩膀后面,看见桌上的手机亮起,是舍友群里的消息,段小佳询问她们要不要约食堂。   一个“达咩”的表情包跳出,紧接着弹出越初妍的白色对话框:【不了,有约。】   段小佳:【那静静呢。】   怕温静跟着拒绝,段小佳热情洋溢补充:【据可靠的小道消息称,今天二食堂有帅哥出没哦。】   越初妍插嘴:【得了吧,就你那小道消息,上回说帅哥在图书馆,结果是个抠脚大汉。】   段小佳之前有小卓伟之称,在她来N大之前便以混迹各大Q群,论坛,掌握众多校内八卦,细节到院区的猫们是公是母都了如指掌。   她对自己的指控很是不服:【那次消息有误,这次我打赌绝对有。】   越初妍:【没有的话,你胖十斤?】   段小佳:【不行!】   她只是挖点小道消息,可不敢用胖十斤的诅咒来做赌注。   越初妍最终没被说服,她不爱吃食堂,另一个舍友没给个消息,只有温静发出一个“OK”信息。   下课后主教楼和校道人山人海,温静和段小佳随着人流步行,穿过竹林小道后人少了一些,这个时间点不难想象食堂人多繁杂。   “要不去五食堂。”温静看了眼望不尽的人流,“比二食堂近很多。”   “啊?”段小佳撇嘴,“别了吧,咱们不就是去看帅哥的,别告诉我,你对帅哥没兴趣。”   温静点头。   那模样不像是在说谎,段小佳却不信,“哪有人对帅哥不感兴趣的,你不会有暗恋对象了吧?是谁?长得帅不帅?”   看她简直刨根究底的八卦模样,温静不想再多事,还是陪她去二食堂看帅哥吧。   二食堂人不出意外地多。   两人在自助区排队。   本来队伍排得好好的,一个穿短裙的漂亮女生出现,靠前方的男生群里顿时躁动不安,勾着脖子张望。那女生很清楚自己的优势,软着嗓子问前方排队的男生能不能帮个忙。   意思就是她时间匆忙,想要插个队。   那男生爽快答应,让她排在前面。   段小佳顿时不爽,“什么啊,我们排了这么长时间,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让人插队。”   她音量不小,前方的人都听见了,朝后面看一眼,并没有理睬。面对这种情况,段小佳只能私底下抱怨,嘀咕道:“长得漂亮就是好,一群舔狗等着献殷勤。”   像她们这样平平无奇的女生,就得不到所谓的“优待”。   “别气了。”温静心平气和地提醒,“小心乳腺增生。”   “……”段小佳想想也是,干嘛和那群没素质的人计较。   她们打好饭,挑个位置坐下,段小佳跟前的盘子满满当当,冬笋腊肉,小鸡腿,糖醋排骨,配上一大碗香喷喷的白米饭。   她一边流口水一边假装愧疚道:“明天我一定减肥。”   坐在对面的温静:“……你昨天也这么说的。”   “这次认真的。”   温静点头,是挺认真的,连话术语都没变。   段小佳双手合十,念念叨叨:“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观音菩萨在上,上帝圣母玛利亚……希望赠予我二十分钟光吃不胖的体质。”   小山似的饭菜没堵住她的嘴,一边吃一边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帅哥,难道真的像越初妍那样,自己的小道消息不管用了吗。   “怎么还没看到帅哥,是不是因为我们来早了……”她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弄翻勺子,碗里的汤汁瞬间溅落出去。   温静坐在对面,镜片上被沾染上一滴。   “哎呀,不好意思。”段小佳十分尴尬,忙掏出纸巾,“我帮你擦擦。”   “没关系。”温静婉言,自己摘下眼镜,仔细擦拭一遍。   这是段小佳第一次看到她摘下眼镜的样子,面庞白净,肌肤细腻,像是蜕变成另外一个人。记得刚开始开学报到的时候,四个舍友做自我介绍,温静T恤长裤,老旧的黑边镜框,束着低马尾,是她们中最不出众的。   想不到摘下眼镜后,那张素净的脸小巧玲珑,鼻梁笔挺,眸若星辰,分明是美人坯子。   没两秒,温静擦拭干净眼镜后,重新戴上,见对方一直在看自己,出声道:“怎么了?”   “你不戴眼镜好漂亮啊。”段小佳忍不住感慨,“你度数又不高,完全可以把眼镜摘了的。”   温静的睫毛无声地垂了垂,回答道:“习惯了。”   段小佳想多问两句,不远处忽然传来异样的动静,原本就嘈杂的人群变得更闹腾,几个要走的人都回头来看。   迎面而来的三个长腿帅哥,吸睛点十足。   “卧槽,这次小道消息是真的。”段小佳惊讶地唏嘘,“不过我没想到来食堂吃饭的帅哥是……林叙他们?”   温静忽然抬眸,“哪个林叙。”   “还能哪个啊,我们学校的风云校草啊。”   那几人已然走到她们的视野中,一抬头就能看见,三人都是帅哥,为首的林叙最为瞩目,身形清瘦颀长,一张冷淡立体的俊脸拒人于千里之外。   段小佳挤眉弄眼,唇语疯狂暗示温静,是不是很绝。   她在开学第一天就知道学校有哪些风云人物,迟迟没逮到一?????睹真面目的机会,这次总算没白来,刚才被插队的气都消了,果然看帅哥可以放松心情。   林叙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一共三个男的,还有一个女孩子,坐在林叙的旁边。段小佳好奇心重,视线一直跟着他们走,注意到女孩的存在,多看两眼,这一看就发现那女的不就是刚才插队的那个吗。   女孩近看远看都十分漂亮,画着甜美妆容,披散特意捣鼓的一次性卷发,精致得连睫毛都根根分明,面前摆放的餐盘并不像她们装满油腻的餐食,只放了水果和甜点,手边还有个青绿色的柠檬茶。   她在林叙旁边显得十分小鸟依人,笑不露齿,腼腆娇羞。惹得另外两个哥们视线无一不投落在她身上,但林叙兴致乏乏,神色懒怠。   段小佳和其他人一样,好奇探着脑袋,神秘叵测:“那女的不会是林神新女朋友吧。”   温静喝了口水,“林神是谁?”   “就是林叙啊。”段小佳解释,“他是玩赛车的,竞技圈的金字塔选手,大家习惯叫他林神,长得好看就算了,车技还一流,怪不得身边那么多小迷妹。”   说完又压低声音提醒:“不过他人很浪的,伤过不少女孩子,咱们远远看着就行,千万不能认真。”   .   开学课程挺紧的,下午接连上两节课,结束后脑袋嗡嗡的。外面天色暗淡,没有夕阳,厚云压着远处的高楼,闷燥感更显著,不知何时等来一场秋雨。   上完自习课,温静收到舍友田婉的信息,说自己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能不能去超市买份夜宵,她想吃关东煮。   刚好要回去,温静答应下来,想起自己的洗发水快用完了,顺手买了一瓶,因为背着包,没要两毛钱一个的购物袋,洗发水装进包里,手里拎着热腾腾的外卖袋。   出门的时候碰见越初妍,也是准备回宿舍的,顺道走一起了。她们四人寝中,越初妍最时尚出众,其他同学拎着装被子的尿素大袋子来报道,她慢悠悠从奥迪车上下来,由家里安排的人运送行李,自己背着gucci包,将林荫小道走出T台的韵味。   虽然偶尔有点大小姐的娇气,总体上不难相处,偶尔还和她们分享昂贵的护肤品。   越初妍看上去心情不太好,边玩着手机,边问道:“你们今天在二食堂看见林叙他们了?”   这事发生后她很快就知道了,都不用段小佳通风报信,瞄一眼校园论坛就能得知,标题更不用猜,大致就是【林神和约会对象第xx弹】。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温静垂下的手指指尖轻轻弯了弯,应得很轻声:“嗯。”   “早知道就信段小佳的话,过去看看了。”越初妍语气充满懊恼,很遗憾错过这个见男神的机会。   见面未必会发生故事,不见面肯定没有。   校园里多的是青春靓丽的女孩子,生气勃勃,百花争艳,想要脱颖而出不是一件容易事。   天空完全黑透,月明星稀,减排灯光线昏淡,超市靠近运动场地,晚上的休闲娱乐时光,少不了运动消遣的,篮球场上的少年挥动汗水,朝气蓬勃,栅栏前后多有人群围观。   越初妍上一秒感慨着今日运气不佳,未能见到意中人,下一秒所有阴霾烟消云散,眼睛里迸发俏亮的光,“等等——那不是林叙吗?”   绿色栅栏遮盖住大部分的视线,顺着目光细看才辨认出一点身影,他人其实很好找,鹤立鸡群,找准最高最帅的那个就行。   越初妍跃跃欲试要带温静过去,温静看一眼拥挤的人群,婉拒道:“刚买了关东煮,要是不快点回去要软掉了。”   “没事,我们就去逛一圈。”   “你自己一个人不能去吗?”   “一个人不方便。”   女生都是群体动物,做什么都喜欢找同伴,饭搭子游戏搭子,去趟洗手间也爱结伴,爱帅哥自然更要一起去才热闹。   越初妍硬要拉温静过去,一部分原因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刻意”,她在系里称得上人气美女一枚,开学第一天被不下五个男生要微信,她始终保持“女神”的形象,要是被别人看出来她刻意去看帅哥的话,会掉身价的。   温静拗不过她,只能多绕点路。   球场周边人很多,男女都有。   林叙穿的无袖球服,露出流畅的臂膀肌肉线条,整个人峭拔刚劲,打篮球技术也是一流,队里重要主力,男生们来看球,女生们来看人。他的那几个好哥们颜值和技术都不差,俨然组成养眼的美男团了。   越初妍拉着温静待了好一会儿,她拨弄头发,整理衣物,还想上前去。   球场上少年身影矫健,迸发着荷尔蒙,和热风喧闹共存。   温静看下时间,提醒道:“该走了。”   越初妍正在兴头上,“哎呀,再看一会儿。”   温静怕给舍友带的饭凉掉,“我先走了。”   刚说完,还没来得及走,脚踝突然传来被敲击的痛感。   地面上,一只原本在篮球场上的球,不知是谁的失误,飞滚出来,正落在温静的脚边。   作者有话说:   开文啦~佛系美少女和酷哥,校园到都市的(童话)故!事! 第2章 、下雨   篮球砸在身上的痛感还挺显著的。   庆幸没砸在脑袋瓜上。   温静低头看了眼脚下慢慢静立的球,视线上抬,几个队员正朝这边的方向看,有人招手,“美女,不好意思了,能帮我们把球扔过来吗。”   其中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形,背着光,个子影影绰绰,也朝她们看来。   不等温静反应,身侧的越初妍蹲下来,双手将她脚下的篮球抱起,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去。大小姐平时洁癖得很,容不得半点灰尘,这回抱着脏兮兮的篮球,一点没嫌弃。   她走到林叙跟前,将球捧了过去。   林叙球衣短裤,露出的臂膀肌肉很有张劲,线条优美,长身玉立站在原地,懒懒倦倦瞥了送球的女孩一眼,“谢了。”吐字简短,尾音几乎省略,吝惜着字句。   越初妍还完球没急着走,秉承“女神形象”,没像其他女生那样明目张胆地要联系方式等掉价行为,只是借机会漫不经心地搭几句话。   距离有点远,周围有点吵,温静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她蹲下来,拍了拍刚才被篮球弄脏的裤脚。   回到寝室,越初妍对球场的事情念念不忘。   看得出来她的搭讪很成功,在男神面前刷了一波不小的存在感。   只是不知道对方第二天能不能记得她。像林叙这样的人,身边女孩子如过江之鲫,源源不断,想要让人印象深刻,光靠一次搭话的机会肯定是不够的。   越初妍坐在床沿上晃着腿,语气难掩欣喜,“你们说,我明天再见到林叙的概率有多少呢?”   温静坐在书桌前看一部经典的历史剧,耳里塞着耳机,音量不高,能听到越初妍的询问,她给不出答案便没回话。段小佳没回来,另一个舍友田婉正在吃温静带来的关东煮,嘴里塞得满满的。   越初妍不指望她们回答,一个沉迷游戏,一个只知道学习,根本不懂。她做完面部护理,爬下床,将一瓶昂贵的保湿乳放到温静的桌面上。   温静拔掉耳机,眼神疑惑。   越初妍扬起唇际,“我觉得适合你的肤质,试试吧。”   她今天心情好,送点小礼物不在话下。平时越初妍和段小佳关系不错,后者话多爱八卦,有共同话题,经过今晚的事了,觉着温静也不错。   本来今天那球在温静脚下,越初妍抢先一步拿走,多少有点争风头的意思。越初妍还完球后想着如果温静指责的话,就说自己是看她手里拿外卖袋,不方便才帮这个忙。但温静什么都没说。   这种不争不抢的性子很讨越初妍的心,和她做朋友肯定没坏处。   温静没接受那瓶乳,重新插上耳机,“我不合适,你给她们吧。”   “对皮肤很好的,你看你……”越初妍还想送出去,瞥见温静面庞细腻的皮肤后又咽下后面的话。以前怎么没发现她皮肤状态这么好。自己早A晚C无时无刻不注意保养,反倒被比下去。   一集剧刷完,温静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   那个爱打游戏的舍友田婉吃完后就忙着和队友开麦开黑,寝室难免有些吵,她去的阳台,顺手带一下推拉门。   温静老家离N大不远,但这是温静第一回 离家,当妈的难免牵挂,只要有空都会打来电话关心问候,说些随常琐事,天冷了叮嘱她多穿点衣服,好好学习等等。   “生活费还够用吗?”温母问道,“不够的话就说一下,不要总不开口。”   “够的。”   温家共有三个子女,温静排行老二,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她从小懂事乖巧,鲜少哭闹,正因为如此,温母更担心她,怕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受到委屈懂得声张,怕她总是默默承受压力?????。   “现在大学了,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到了新环境,就要展开新的生活。”温母低声劝道,“也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   听到这里,温静顿了下,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一片清明,“嗯。”   温母说的不错,过去的事情想再多都没用,人是要往前看的。   .   南城消费水平不低,温静平时的生活用品都是些平价东西,算计着点花也不太够,还得需要兼职来填补。纵然囊中羞涩,她没打算朝家里要钱,温家普通工薪家庭,老一辈身体欠佳每月需要药钱,家里最小的弟弟也在高中阶段,需要大量补习费。   学校附近的兼职基本都有人做了,温静只能挑远一些地方的,白天学习,晚上逛同城。   越初妍主动和她走近关系,一起上早八,也卸下大小姐包袱,开始去食堂。食堂的饭菜并没有难吃到难以下咽的地步,但高油高盐不利于肌肤,越初妍每次都挑挑拣拣。   屈身去几次食堂,都没能撞见林叙。   校园这么大,又不同级同专业,见不着很正常。她开始根据校园论坛爆出的消息踩点,林神常去的几个地方,都有人做过记录,碰巧她运气不好,一次没赶上。   之前段小佳得到的食堂消息,大概率是女生自己爆出来的,想让人看见她和林叙用餐,纠缠出绯闻。可惜林叙身边的女生太多,她不够出众,大家没什么讨论的兴致。   接连“偶遇”失败,越初妍愈挫愈勇,干脆打算在他必经之路守株待兔,还要拉温静一起。   “你自己一个人去吧。”温静陪同几次跑空,这次支借口拒绝,“我今天要去面试兼职。”   “做兼职干嘛,你很缺钱吗?”   “嗯。”   “缺钱和你父母说啊,干嘛要自己去挣钱。”   越初妍的认知里,父母是给予生活保障的来源,缺什么直接要就好。   温静不好和大小姐解释太多。   为节省时间,她打算转三次车面试两家店,先去的奶茶店。这几年奶茶店越开越多,基本上属于全民饮料了,进去后和店长做了交谈和了解。   奶茶店时薪不错,只是太忙碌,而且时间并不自由,更适合大二大三做。   还有一家是私人咖啡店,位置更偏僻一些。接见的是老板娘,人三十岁来岁,看上去很年轻知性的女性,温柔地告诉她薪资和时间安排。   这里时间较为自由,按时薪算工资,但由于客人稀少,基本没有提成。   温静掂量下二者利弊,兴许咖啡店更适合一些,周末来做,不会耽搁学习。   隔天,接连闷燥的天气迎来反转,天空呈现出灰蒙蒙的气象,看不到乌云,只一片的暗沉。   应该是要下雨了,温静往包里塞把雨伞,越初妍看到后,一边卷着头发一边问:“带伞干嘛。”   “可能要下雨了。”   “天气预报前天就说要下雨,到现在连个雨点都没看见。”越初妍不以为意。   估计是狼来了效应。一把伞分量不轻,能不带就不带,温静习惯未雨绸缪,还是没拿出去。这天课比较松散自由,同寝室三人下午去放映厅看了部电影。   段小佳和越初妍不太有耐心,电影到一半时一个吃起东西一个玩起手机,脑袋凑一起聊天。越初妍新做了美甲,扑棱扑了的碎钻煞是好看。   段小佳拿过来欣赏一会儿,“这不是流行的斩男美甲吗,你刚做的?”   “嗯。”越初妍托腮,“哪来的斩男,我想斩的连个影子都见不到。”   “你上次看到林神,怎么没朝他要个微信?”   “我哪好意思。”越初妍嗔了眼,“再说了,他要是不给的话,我多丢人。”   想想也是。   就算是其他男生,明目张胆要微信这事儿也不太轻易开得了口。   段小佳看了眼隔一个座位上的温静,“那怎么不让静静帮你要。”   让朋友帮忙要一个倒挺正常。   不过……越初妍耸肩:“你觉得她能要到吗。”   这话不是没歧义。   过一会儿越初妍也感觉得到自己说话直白,改口道:“我的意思是静静性格太内向了,她更不好意思开口。”   “也对。”段小佳点头,看电影到尾声,调侃道,“那我们待会去哪?还要去偶遇林神吗?”   上回蹲点都没蹲到人,越初妍自信心受损,“算了。”估摸着就算过去也碰不到,还不如换个策略。   出来放映厅才知道外面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细线似的垂落,积水处涟漪起水波纹。这是一场正儿八经的秋雨。   周遭不少同学懊悔忘记带伞。这边离宿舍区有一段距离,想要跑回去估计不太可能,秋日晚凉,没准能被淋感冒。   段小佳在温静提醒下带了下,不过比较小,只够一个人用。温静包里的黑伞要大一些,两人凑合着能用。   两人都从包里拿伞出来,越初妍幽声抱怨:“这天气预报和我们作对是吧。”之前三天两头报有雨都没个踪影,幌子多了就不信了,结果雨真的下来了。   温静把伞打开,往她的位置撑了下,“走吧,不然待会雨下大了。”   要走的时候后面的人群里闹出轻微的议论声。越初妍耳朵灵活地从路人同学的细声细语中听到林叙的名字,拉住温静的衣角让她等等。   回头看果然是林叙,一身黑衣黑裤,个子高挑出众,他身边还有个气质同样不凡的哥们,两人都不像是会带伞的人,对突如其来的鬼天气干望。   林叙皱了下眉头,“怎么突然下雨了。”   一旁的梁成搭腔:“不是说雨是眼泪吗,你是不是又伤哪个女孩子的心了,老天爷都看不惯了。”   林叙斜了眼,国产编剧也不至于这么离谱。   看雨势一时半会是不会停的,等也不是个办法,梁成走到屋廊边伸了下手,犀利的雨点啪嗒打在手心上,他环顾四周,“给老傅打个电话,还是看看有没有哪个好心妹子来给我们送伞。”   话刚落,就见一漂亮妹妹的身影晃过来,很随然地问:“我这里有多出的一把伞,你们要用吗。”   另一边,温静和段小佳干站在原地。   段小佳目光就没从他们的位置移开过,双手掐腰,俨然一副不理解的态度,“越初妍是疯了吗,凭什么把你的伞借给别人,我们自己还不够用呢。”   如果她们有多余的伞送出去的话就算了,就当乐于助人,事实是她们内部都不够用的。   看越初妍浅笑嫣然的模样,估计交流得很是愉快,那把原本两人共用的黑色雨伞被她成功送了出去。   越初妍这回忍不住唇角上扬,回来后和她们炫耀,晃着手里的微信界面,“不惜我这么多天的努力,成功加到林神的微信了。”   伞借出去了,总得要还的,刚好这是个加微信的机会。   她那么开心,段小佳不好抱怨什么,心里还是嘀咕,这么多天没见她努力有什么用,最后还是借别人的伞。   越初妍乐得不行,拍拍温静的肩膀,要请她吃饭什么的,夸赞她不愧是中国好室友。   温静面容平和,抬眼看成珠似的雨帘,问出关键性的问题:“我们怎么回宿舍?”   这才最要紧。   结果是越初妍从微信里联系一个异性朋友送来的伞,等了十来分钟,她们才得以顺利回去。 第3章 、挂件   周五下午,温静收到群里的通知,想起社团的活动。   刚开学那会儿温静在段小佳怂恿下报了个吉他社团,理由是拓展社交,认识更多的学长学姐,实际上是段小佳想找个人陪她一起学乐器。   前十几年学校吉他社大佬成云,现在都以小白居多,聪明的学长学姐都在干小组织混社会经历和做志愿赚学分为主,鲜少人愿意留下来玩个没什么前途的乐队。   段小佳第一次参加组织活动抱有热忱,结果在学长介绍下花高价买个低配吉他后,热情退减大半,不想再过去了。   因为温静和咖啡店招呼好,要去做兼职,也没打算过去。   在宿舍简单收拾一番便准备出门,迎面看到越初妍进来,手里拿着一把伞,脸上笑容没停过,兴致勃勃分享自己的趣闻:“你猜我刚才干嘛去了。”   她手里的伞就是自己的,温静不用猜都知道应该是和林叙以还伞为由刚见过面,果然下一秒越初妍一边把伞还回去,一边捂着小鹿乱撞的胸口,“想不到林神对我印象挺深刻的,还说要回报我的恩情,改天请我吃饭,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了。”   温静睫毛低垂,那把伞从男生手里过一遍后变得有些凌乱,她细心地将边缘卷好,回应一句:“挺好的。”   “你觉得我那天穿什么裙子好呢?现在降温,穿裙子会不会冻死?好纠结啊。”   她今天穿的就是一条裙子,配上很有学院风的过膝袜,又媚又纯。   衣柜里的衣服太多,越初妍自己拿不定主意,温静给不出太合适的建议?????,出于健康考虑提醒:“身体最重要,冻感冒得不偿失。”   “你说话怎么跟老妈子一样。”越初妍叹息,本来她打算为风度不要温度去穿裙子的,想得到一波鼓励的支持,可惜温静的想法背道而驰。   这也难怪,温静本身就土土的,不怎么化妆,发型单一,穿的衣服都以灰黑为主,背的包是地摊货,二十元两个的廉价品,和她这样的大小姐一点都沾不上边。   “咱们都上大学了,不能像高中那样灰头扑脸的,应该多打扮打扮。”越初妍好心相劝,“难道你不想在大学里谈一场刻骨铭心的恋爱吗。”   温静理好那把伞,露出一个淡笑:“时候不早,我要走了。”   咖啡厅不大,店里算上后厨一共三个员工,招个兼职的是面对周末人流量的问题。温静过去后,一个叫沫沫的员工和她做交接,下午人不多,正是学习的时候。   工作不算多,但繁琐,尤其是卫生这一块,要时刻保持整洁,打样时需要关闭机器设备,有时候咖啡师不在,还得自己学着做简单的咖啡。   “刚开始都不会,慢慢学就好了。”   沫沫交代后就走了,说自己有急事,留下的卫生拜托新来的兼职生帮忙清理。   温静过去一看,收银台周围都是瓜子壳。   果真是客人稀少,收银员可以如此清闲。   清理完收银台附近的卫生,温静看了眼后厨,不知道那边卫生是不是归她负责,里面倒是干净得很。   后厨只有一人,沫沫和她交接工作的时候那人没来打招呼,温静不知道人长什么样,虽然在一起工作,负责内容不一样,一天见不着面都是正常的。   到傍晚顾客逐渐多起来。   从订单可以看出这家店的甜品比咖啡更受欢迎,蜜桃乌龙卷,抹茶青提卷不断在屏幕上闪烁,从后厨窗口接到的甜点卖相诱人,一看就是软糯糯的甜。   周五下午和周末的晚班要延迟到许久,七八点的时候店里顾客逐渐稀少,温静总算有了空歇的时光,用来打扫卫生。   玻璃门忽然被人咋咋呼呼拉开。   来人有四个,都是高个子男生,很显目。有个嗓门大的男生去点单,其余的拉开最近的桌椅坐下。   温静放下扫帚过去迎接,点单的男生先是口吻熟练地说了句“四杯冰美式”,而后抬头看她陌生的平淡面孔,“咦”了句,“换店员了?”   “我是新来的。”温静回道,手指点击屏幕,给他们下单,“还要点什么?这边红茶蛋糕刚出炉。”   “行,那来四份。”突然想到什么,梁成朝同伴喊道,“叙哥不吃甜食吧,我差点给忘了。”   温静无意识抬眸,斜对着的正前方,林叙懒散地倚着椅背而坐,掀起薄薄眼皮朝收银台扫了眼,神色清淡,好似刚下凡尘,没睡醒似的。   点完单后梁成朝温静要两副扑克,看她低头寻找的样子,主动提醒她在柜子第三个格子里。   他们是常客,老店员都知道来这边的目的就是喝喝咖啡打打牌,消遣时光。   温静给找着了,递过去的时候说了句“谢谢”。   梁成打量一番她,挺不起眼一女生,“你看着怎么像高中生?”   “大一了。”   “N大的?”   温静点头,脸因为长时间俯身变得微微泛红,镜框下的眼眸清澈透亮,看起来人畜无害,未经世事。   梁成回去后,同伴怪他拿副牌怎么磨叽那么久,他洗着牌含糊道:“新来的店员,找牌找了挺久。”   听说是新来的,两个男生都朝收银台多瞥两眼,可惜没看到什么穿着性感咖啡女仆装,只看到一个普通的背影。   不是他们的菜。   林叙摸了张牌,不是自己想要的,扯唇低笑一声:“最近还挺他妈背的。”   对面的梁成多留意一眼,“咋了,你家老子除了强迫你禁赛,还把你车给收了吗?”   “这倒没有。”   “那就行。”   “卡被冻结了。”   “……”   那果然挺背的,叛逆少爷由于和他爹作对,不仅最近玩不了车,还要过上一阵子贫苦的生活。   梁成狼心狗肺地笑,“没事,只要你把你微信里的妹妹们多推点给我,哥们养你。”   “滚。”   “哟,还舍不得呢。”   梁成边打趣,边拿桌上的手机,自从他坐下来后这手机就没消停过,他用手机对着好哥们那张小姑娘垂涎的俊颜扫了下,解开后随手翻了翻微信。   这里面的联系人都是漂亮妹妹。   可惜林叙对她们来都不太上心,被人拿了手机也跟无事发生似的。   温静把做好的咖啡端上来,放下来的时候,目光扫过桌面上的手机屏幕,通话那栏有很多红点,其中一个头像是她熟悉的。   这是越初妍的微信。   【你喜欢吃什么呀。】   这是条没点开的信息栏,和其他信息一样,都没被注意到。   甚至连个备注名都没有。   他们是最后一拨客人,后厨的咖啡师关了设备,脱下围裙,准备下班。他出来的时候温静才看清长什么样子,年纪和他们差不多,挺让人意外甜点和咖啡做得这么好。   咖啡师没和她打招呼直接走了,温静需要等最后的客人走后才打烊,不知道他们几点走,她拿起一本培训书翻着看。   一局牌结束后那几人也乏了,这时外面传来推门的动静,温静心里咯噔了下,她还不太会用咖啡机。   来的是个女客人,所幸不是来点餐的,人径直朝林叙走来,一见着人就哭得梨花带雨。   另外几个哥们见怪不惊,露出看好戏的表情,“得,叙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欠下一波风流债。”   “看那架势还不小。”   “叙哥不会把人家肚子给搞大了吧。”   林叙泰然坐在座位上没太大动弹,修长指尖抚起一张鬼王扑克,如同武侠剧里飞刀似的直直飞向笑得最大声那一个,扑克刚好自头顶掠过,带来一阵厉风,那人笑声戛然而止,求饶道:“哥们我闹着玩呢……”   林叙懒懒一笑:“滚。”   很难从他脸上辨认出喜怒哀乐,似认真又似玩笑,滥情又薄情。   “走了走了。”梁成拉拢那两个兄弟,“附近有网吧,咱去包个夜。”   那边小两口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别人不好掺和。   秋风穿过窗边缝隙,桌上沾的奶油慢慢干涸,散落的牌张挑起踢踏舞,昏黄的灯光照着潮冷的气氛。   那女生是来讨债的,哭的那模样太凄惨,好像真像他们所说被渣男搞大肚子似的,一句话一声抽噎:“林叙,你,为什么不见我。”   “哭什么。”林叙好整以暇笑道,“我没怎么你。”   女生眼泪打着转:“为什么不理我,我们不算男女朋友吗?”   “我说算了吗?”   “你……”   又一波泪水溢出。   女孩子哭起来跟洪水似的,止不住。   “别哭了。”林叙眉宇间蓄着无奈,“有什么错算我的行了吧。”   他递过去一张纸巾,温柔的细节让女生又心动又难过,最要命的就是喜欢上这种人,看着挺绅士的,实际上如同冰块一样难以靠近。   他哄人的口吻很难不让少女沉溺。   她擦擦眼泪,哽咽问:“你喜欢我吗。”   应该是有点喜欢的吧,不然怎么会加微信聊天呢,怎么会陪她一起吃饭呢,就在她沾沾自喜两人会慢慢发展关系的时候,再联系他时已是石沉大海,仿佛原先的交集只是云烟。   温静本来不想打扰他们的,由于要打样,还是得过来擦洗下这边的卫生,余光瞥见这女生就是上回在食堂插队那一个,不同于上次明媚阳光的娇态,现在哀声凄凄,满是软弱。   “你说话啊。”女生没得到回应,逼迫着问,“你喜不喜欢我?”   林叙更无奈了,勾勾唇角,“不喜欢。”   “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林西没回答,摸了根烟和火机,点之前瞥见这店里的另一抹人影。新来的店员很安静,打扫卫生的时候都没弄出磕磕碰碰的动静,怕扰了他们似的。   温静身上穿的宽松长衣长裤,加上单调的围裙,看不出一点身材曲线,只有俯身擦桌面的时候,挽起袖子下露出一截手腕。   手腕很细很白,骨骼漂亮。   林叙起身走的时候,两人擦肩而过。她身上淡淡的咖啡香,随空气流动,侵入鼻息间。   .   外头风大。   温静锁好门,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电瓶车钥匙。   现在不算晚,比想象中要早些打样。以为那二人会在店内纠缠一阵子,林叙中途抽根烟,女生跟着他出去,都没再回来。   一条老街,路灯暗淡,掉漆广告牌风中摇坠。   很快,电瓶车和人的影子消失于远处。   悄无声息地,一个挂件从车篮子里中掉出,在马路上滚动两圈后,孤立无援地躺着。   林叙人靠在栏杆前,指间捻着一支星火忽明忽暗的烟蒂,寂寥无边的长街,他如同孤魂似的存在,一双狭长眼眸?????漠漠然低垂。   扫了眼滚到跟前的蓝色挂件。   是个胖头胖脑的哆啦A梦。 第4章 、同学   做完两天兼职,温静感觉到轻微疲惫感,刚好收到段小佳约她去泡澡的邀请,一起去放松筋骨。   南城地段不南不北,各处都有公共浴室,她们寝室有独立卫浴,但位置太窄,温度不够,没有澡堂泡得舒服。   温静下午骑车来到学校南门,放在电桩那边充电,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检查后发现车篮里挂着的小物件丢了。   是童年记忆里最深刻的的哆啦A梦。   不知道丢哪儿了,找起来遥遥无期,几乎不可能寻回。   温静推开挂着“汤臣一品”字样的寝室门,看见三个舍友都在。田婉一如既往地窝在床上打游戏,另外两个一边谈天一边捣鼓化妆品。   “首先,要找准自己是什么脸型,适合什么样的妆容。眼线很重要,你想要画好的话每天都要练习……”   越初妍清脆的嗓音教导着,手里握着一支刷子,“当然,眼影也不能忽视,你平常出门的话画个大地色就好了。”   段小佳把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   “哎呀你不要动,我都画歪了。”越初妍嘟嘴。   “对不起,我不动了。”段小佳乖巧脸。   平时上课的时候没见她这么认真,这会儿挨个儿去记各式各样的小刷子和眼影颜色。   温静随口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澡堂?”   “再等一会儿。”段小佳脸仰起,不敢动,只用嘴巴回答,“妍妍教我化妆呢。”   高中学务繁忙,根本没时间化妆,顶多偶尔偷偷摸摸用妈妈们的BB霜抹一下脸蛋,蹭一下精品店的试用口红。段小佳老早就羡慕校园里青春靓丽的美女了,不像自己成天一成不变。   她们寝室里只有越初妍是个美妆达人,无时无刻保持着精致漂亮。她化妆很熟练,底子也不错,刚开学那会儿还被男生们私底下评为系花。   越初妍帮段小佳画个简单的妆容。   不可否认,气色立刻提高几个度。   段小佳手笨,平时只涂个粉底液,描个眉涂个口红,太过粗糙的手法反而让自己显老。   “哇。”段小佳欣赏镜子里的自己,“妍妍你太厉害了,这比我画的强一万倍。”   “简简单单。”越初妍把用过的刷子丢给她,“这个送你吧,我不用了。”   “你真好。”   段小佳喜滋滋的,蹦跶到温静面前,让她好好欣赏一下。   温静点头,“嗯,好看。”   “静静你底子比我还好,要不让妍妍给你画一个?你的眼镜太老土了,把它摘了吧,还有衣服,每天都是灰不溜秋的……”   段小佳好心相劝,温静只是莞尔一笑,“我习惯了。”   越初妍也劝一句:“你衣服确实很奇怪,不是黑就是白,跟古代那些守丧女一样。”   温静瞳眸颤了颤,没说话。   意识到自己说话犀利,越初妍耸肩,“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大家漂亮一点,你要是舍不得钱买衣服的话,可以找我借的。”   “是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段小佳双手合十,“没准就能被自己喜欢的男神看上,从此收获真爱,走上人生巅峰。”   视线一转,瞥向上面一直没掺和话题的田婉:“田婉你说对吧。”   上面人冷不丁冒出一句:“我喜欢纸片人。”   “……”   收拾好后几个人带着盛有换洗衣物的小桶下楼,秋意浓浓,校道两旁的梧桐树落了一地枯叶,脚踩上去,沙沙作响。   还没到冬天,澡堂人不多。   越初妍和段小佳还在交流化妆心得,温静已经褪去衣物进去了,这里有隔间,没有面对面的尴尬。   热水仿佛冲透神经里的酸痛,让人慢慢放松。温静闭着眼睛洗头发,上面的淋浴水流穿过头顶,流过眼睛,鼻子,她呼吸的时候呛了下,胸腔和喉咙顿时一阵涩痛。   窒息的感觉,很难受。   她对水有一定的恐惧,没冲洗太久,裹着浴巾出去了。段小佳她们嫌闷,很快也挨着出来。   洗完澡卸完妆,都恢复最原本的模样。   段小佳去拿衣服的时候,瞄了身边的温静好久,忍不住眨两下眼睛,“我靠,刚才我在想这边这个美女是谁呢,没想到是静静。”   她都不太敢相信,温静肌肤细腻得跟牛奶似的,睫毛上挂着水滴,双眸清澈透亮,唇红齿白五官精巧,完全是平时没见过的模样。   就连身材也好到离奇,白色浴巾包裹着凹凸有致的曼妙身躯,胸口的维度大她两个,双腿又长又直,跟小仙女下凡似的。   她的声音让越初妍都注意到了,放下手里涂抹身体乳的动作,朝那边瞥了眼,此时的温静确实不同以往,黑发白肤,纯净清纯,明晃晃的漂亮美人。   她皱紧眉头,怀疑自己看错了。   再想多看几眼时,温静已经利落穿好衣服,重新戴上遮住那副又老又土的大黑框眼镜,扎起头发,和以往没什么两样。   走之前她说:“这里有点闷热,我出去等你们。”   .   又到周五。   这次段小佳没带温静逃掉吉他社的组织,上完课后乐颠颠地往教室走,路上兴冲冲地告诉温静,吉他社社长这次也在,她想去打好关系。   段小佳上次因为练完琴后手指头疼得要死打了退堂鼓,如果不是因为帅哥的颜值,估计要退社了。   她们来得早,教室里人不多,社长倒是提前在,温静之前在宣传海报上看过他的照片,气质斯斯文文的,真人长得比照片更俊俏一些。   段小佳来的路上跟只小鹦鹉似的叽叽喳喳个不停,真见了面连声都不敢吭,还是社长主动来打招呼,做自我介绍。   社长叫陈之原,性格和长相一样,温和儒雅,典型的白衫干净少年,惹得段小佳春心荡漾。   找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段小佳摸着手里的吉他,激动不已:“他好帅好温柔,完了,我对他一见钟情,你试试我的心跳快不快。”   不等温静回答,就拿起她的手往胸口上一放。   温静没感觉到心跳,敷衍点头,“挺快的。”   “你呢?”   段小佳问完,擅自伸出手,往温静胸口上试探。   没感觉到明显的心跳频率,一如既往地平淡。   但她淡定不了了,“看不出来啊,你怎么那么大?”   平时温静穿的衣服太宽松,胸前平滑如飞机场,结果呢,完全颠覆段小佳的认知。   温静将那只恶爪拿开,很是无奈,这妮子可真能折腾,要是那个社长把她收了的话,不知道是不是能安分点。   教室陆陆续续有学长学姐进来。   这边吉他社没有请专业的老师,一来是本来管理就松散,二来,前辈们水平足够。   因为两次缺席,她们两个面孔怪生的,没能交流到一块儿去,两人一小组地练习,拿谱儿时,大眼瞪小眼。   段小佳想起上次忽悠她买琴的学长,说包教包会,屁颠颠过去请教了,还说学成后来教温静。   这教室里多以组队来练习。   温静一个人在不显眼的角落,抱着怀中吉他,弹出来的调调暗沉而低鸣。   教室里突然响起阵阵躁动。   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两人,和陈之原似乎是认识的,做了熟络简单的交流。两人进来的时候,其他人发出惊叹的议论声。   “那不是林神吗,他怎么会来这里。”   “这就是你们新生不知道了吧,林神和社长是搞乐队时的好兄弟,还挂名副社呢。”   “不是听说他专注于赛车,早就不玩乐队了吗?”   带着惊讶和疑惑,众人目光纷纷投落。   陈之原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让大家继续练各自的。   林叙早已习惯众目睽睽,泰然自若走过去,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时,随行的梁成低声笑着提醒:“你原先的位置被人占了。”   努努嘴,看向靠窗的位置,那里有人了。   之前林叙浑身反骨,不爱正儿八经地坐,一个人抱着吉他坐在窗台边上,长腿懒散撂下,俨然一副渣男变文青的安然神态。   有人也没妨碍林叙过去,梁成看他敲了敲那边学妹的桌子,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段时间林叙被禁赛,改装车被收走不少,出入还被限制在校园里,大少爷估计实在闲得无聊,只能弹弹吉他打发时间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桌面的时候,温静头低垂得很,最先感知的是对方身上淡淡的烟草薄荷香,她眼睫动了动,随后听到头顶落下的声音:“同学,弹错了。”   抬眸便是那张令少女们沉沦的盛世俊颜,林叙五官生得极好,眉骨分明轮廓流畅,眼眸湛黑如墨,自带绝然和薄情,挽起的唇际却透着慵懒的轻浮。   这是温静少有的近距离看人。   林叙也少有地教人指正错误,中间的围着那么多人,学长们热情地为漂亮的学妹手把手教学,而她坐在偏僻的角落孤独一人。   看起来似乎是个格格不入的高手。   但走近一听,错得离谱?????。   “维瓦尔第的春天不是这样弹的。”   他撂下一句,身子倚着桌边,用随手拿的吉他做了示范教学。   熟悉的旋律,从容的姿态,温静看得眼眸呆滞,仿佛触及到记忆中的某个点,鼻头一阵酸涩。   其他同学投来异样的目光。   谁也没料到林神会降临吉他社,更没听过他会给落单的新人做教学,一些学妹们脑海里也飘着念头,早知如此,自己跟着落单好了。   温静存在感太低,饶是林叙在她旁边,也没人去注意到她是谁。   她低声和林叙说“谢谢”。   “同学。”林叙好整以暇睨着她,“看你有点眼熟,我们见过?” 第5章 、清静   吉他社开学招新时发传单贴海报,招进来的人寥寥,而林叙回归吉他社的消息传出后的当晚,立刻吸引不少新人积极报名。   越初妍是其中之一。   可惜新生源涌入太大,吉他社停止招人,她没讨到机会,几近懊恼时,又从旁人口中听说,林神那次去吉他社只是路过,以后想要碰面,几率不大。   这才让人心里好受一些。   一早,越初妍对着镜子拍粉扑,“我发现佳佳的运气很好,总是能逮到和林神碰面的机会。”不像她,好不容易有个吃饭的机会,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段小佳嬉笑:“那你以后听我的,姐罩你。”   她其实只是误打误撞,谁能知道寥寥人数名不经传的吉他社,林神也是其中一员,还凑巧被她们碰见。   段小佳最近倾慕于陈之原学长,不再偷懒睡觉,早八比谁都勤快,还不忘给自己画个妆。   她和越初妍都属于有暗恋对象的人,平时没少做交流。   段小佳有模有样学着扑粉,感慨道:“哎,不知道什么时候学长才能注意到我。”   “你家学长人看着挺老实,应该不难追,哪像我。”越初妍撇嘴,“我和林神之间隔了好几座山呢。”   “你的意思是我比你先追到男神咯。”   这么说,越初妍不乐意了,“这不一定。”   “那我们比比,看谁先追到。”段小佳哼唧一声,觉得自己势单力薄,去拉温静的胳膊,“静静,我们是好朋友,你一定会帮我追男神的。”   “静静是帮我的好吧。”越初妍争锋相对,“上次她还借伞给我了呢。”   温静俨然成为她们两人追男神的僚机。   原本就闹腾的四人寝比之前还要热闹,只有田婉还是老样子,每天就是上课,吃饭,打游戏,不受任何影响。   田婉和她们不是一个专业的,三人收拾好后赶去教学楼上课。   这节课教授有“灭绝师太”之称,个头矮矮小小的,气势却很严厉,还喜欢抓纪律,班里大部分学生都挺怕她,比平时老实不少。   温静她们坐在靠窗的位置,三个人在一起的,她在最里面,另外两个交头接耳,满脸甜蜜的笑意。   “林神总算回应我了。”越初妍小声道,“约我今天中午去吃饭。”   段小佳意外又受挫,“这么快就有进展了。”她手里的笔戳着课本,印下好几个黑点,“你不会真的比我先追到男神吧。”   越初妍得意洋洋地笑。论身材样貌和家世,自己比舍友高强太多倍,虽然追的男神是座冰山,但未必啃不下来。   教授在讲台上用自媒体讲课,越初妍在下面迫不及待得回着消息,聊天是有技巧的,既不能让自己太端架子,更不能显得廉价,越初妍对身边的追求者就是如此,如果对方狠殷勤她就没太大的兴致。   段小佳托腮神游,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不过偶尔能注意到教授的讲课内容,圈下几笔。   “越初妍。”   教授对着花名册,突然叫出这个名字。   当事人还没反应过来,眼神呆滞看向周围。   教授目光犀利地投来,“你来把我刚才讲的东西复述一遍。”   其他同学看好戏似的看过去,常理来说,叫人回答问题是家常便饭情理之中,让复述内容完全是因为对方在开小差。   被那么多同学看着,越初妍头皮发麻,斜眼瞟了下段小佳,试图寻求帮助。   段小佳也在开小差,正要去看旁边的温静时,她已经淡淡出声:“第112页倒数第二段。”   有了提醒,段小佳赶忙翻出书,往越初妍跟前一推。   危机才得以化解。   当着全班的面回答不出来问题尴尬不说,没准还要被教授教训一顿,下课后越初妍不爽地吐槽灭绝师太,说她没事找事。   到中午时大小姐的心情才因为男神主动过来接她吃饭而变得好一些。   林叙无论在哪都避免不了的引人注目,接越初妍走的时候,周围人都多留意一眼,冒出的念头无非就是,大帅比身边又换了个女生?   段小佳羡慕又感慨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如果陈之原学长也这样来接她就好了。   “哎,对了。”段小佳忽然想到什么,“上次林神在吉他社的时候是不是和你说话了。”   这个问题上回她就想问了。   那天林神突降社团活动,教室的人都和林神一起练习,但和他说话的人除了好哥们,就剩下温静了。   他们有过短暂对话,声音不大,只有当事人知道。   温静记得他当时搭话的声调。   也想起自己给他的回答。   她说,没见过。   既然没见过,那就没什么好问,林叙后来也当她是空气。   温静深呼吸,对上段小佳求知的目光,“他说,让我们多练练吉他,别丢吉他社的脸。”   “啊,林神嫌弃我们。”段小佳撇嘴,“不过说的有道理,我们确实弹得不好,看来要多加练习,多去请教陈学长。”   “……”   后半句才是重点吧。   “走吧。”温静打断她的花痴思路,“再不走,你想吃的花甲粉要没了。”   .   下午空气闷热,乌云千变万化,忽明忽阴。   一辆黑色小跑在女生宿舍楼前停靠。   越初妍慢慢悠悠地下车,不忘拢拢衣物,双手轻轻攥着一个驼色的Birkin手提包,亭亭玉立站在台阶前。看林叙从驾驶座出来,抿唇端正好面容,莞尔招呼:“今天谢谢学长请客了,改天我再请你吧。”   林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长身玉立在车前,姿态和口吻随意,“是我谢谢你上次的伞。”   在女宿舍楼前谈话很难不让人注意,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同学在路过的时候或多或少瞥两眼他们。这就是越初妍要的效果,最好明天就传她是林叙新女友的绯闻。   温静在回宿舍的路上淋了一些雨,比上次的要小很多,不少没带伞的同学选择在雨中加快脚步。   刚好包里的伞一直备着,温静拿出来撑着走了会,快到宿舍楼前看见那边的一男一女,有一个是越初妍,她今天穿了很有学院风的过膝袜,气质优美,惹得回头率和辨识度很高。   越初妍面前站着的应该就是和她刚刚约完会的男生了,俊男靓女,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   两人没交谈太久,聊完后越初妍刷卡进了宿舍楼,林叙也坐进车里。   楼前有供避雨这样的廊檐,温静过去后收伞,往旁边的花园中轻轻甩了甩,将伞上的雨滴甩走,不经意地,三两点雨滴落在镜片上,视线出现一些模糊。   她摘下眼镜,低头简单擦拭了下。   车里,引擎没有立刻发动。   林叙安然而坐,余光瞥见雨帘中有人路过,很平淡的一个妹子,但她手腕细白如藕,撑了把黑伞。日常生活中,黑色多有祭奠的意思,女生们鲜少会用那样的黑伞。   林叙不擅长记忆生活中的细节,这次却想起自己之前用过那把黑色的伞。   女生走到宿舍楼后收起了伞,随后摘下被雨淋湿的眼镜,这是出现他视野里的,是一副姣好的面孔,肌白似雪,明眸皓齿,美得很纯净。   明明刚才还是平淡的路人模样,摘下眼镜后,五官极其端正精巧。   仿佛变了个人。   不到两秒的时间,她擦完眼镜后就重新戴上了,恢复以往素净普通的形象。   搁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响起震动声。   林叙兴致乏乏地扫了眼,看到哥们梁成发来的信息,问他晚上有没有约会,要不要喝酒,看他没回复后接连发了好几个表情包催促。   林叙一个电话回过去:“烦不烦。”   梁成跟个M似的,被骂后反倒一笑:“叙哥总算回我了,我还以为大下午的,你和那妹子开房去了呢。”   “开个屁,老子现在被限制人身自由了。”   “哎,消消气。”梁成没着急,“改天和林叔服个软不就好了。”   回应他的当然是不可能。   林家的那点矛盾,梁成也知道,父子两关系一直不太好,吵小了就是互不搭理,吵大了就像现在,林家老父不仅给爱玩赛车的亲儿子禁了赛,冻结大部分银行卡,还限制他出入娱乐会所,必须老老实实呆在学校里。   “出来喝个酒总成吧。”梁成问道,“顺带把新认?????识的妹妹带上,她叫谁来着,什么妍。”   “不带。”   “怎么?那妹妹不是挺好的吗。”梁成问,“那你想带谁。”   “谁都不带。”   “得嘞,看来叙哥最近没看得上眼的妹妹,想一个人清静清静。”   林叙扔开手机。   车子起步之前,他无意识朝宿舍楼的廊檐看了眼,刚才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第6章 、见过   国庆放假前,温静接到母亲的来电,问她要不要回来。这年中秋国庆假期合并在一起,时间更长一些,不少远在他乡的大学生和打工人都选择回家过年。   温静婉言说自己想留在学校学习,没打算回去,温母附和,不回来也没关系,可以省一笔车费钱,买点好吃的。   家里最近有些入不敷出,大姐找个月薪三千的文员工作,不够她大手大脚地花钱,时不时朝家里伸手。最小的弟弟在学校弄坏同学的游戏机,要赔两千。温静的生活费能省就省一点了。   国庆假期人流量多,温静选择继续兼职,提成会比平时高一些。   中秋这天,推开咖啡店的门,一眼望见客人的长队,沫沫在前台忙得不可开交,看到后到的温静仿佛抓住救命稻草,挥手让她过来帮忙。   咖啡店新推出几款手工月饼,口感很好,顾客抢着购买,导致店里人手不够。   因为是手工的,数量有限,抢完后就没了,排队的人也渐渐消散。   沫沫摘下围裙,一副要溜的架势,“现在客人少了,我就先走了,卫生你帮忙打扫下。”   离她下班时间还有两小时。   由于老板娘脾气好,并不是很严格,对这种迟到早退的旷工现象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走没关系,把卫生留下来就怪麻烦的。   温静系上围裙,开始收拾烂摊子,后厨的咖啡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瞥了她一眼,“她提前走了?”   温静知道他说的是沫沫,点头。   咖啡师小哥唇际一斜,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   那似乎不是在轻蔑沫沫,而是在轻蔑温静,嘲笑她太好欺负,什么事都兜着。   “对了。”小哥走到柜台,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小物件,“有个客人送来这个,说在门口发现的,不知道是不是店员丢的。”   温静看过去,一个蓝胖子正被人提在手里。   是她丢的哆啦A梦。   想不到还能失而复得,她怔怔接过,给道了谢。   小哥冷笑一声。   要谢的人并不是他,但他懒得多说什么,扭头俯身钻紧后厨,继续备份今日份的甜点。   咖啡店恢复寂静。   温静站在收银台前核对账目,忽觉门口带来一阵风,有人把一堆精美包装的中秋礼品被放在柜台上,见她目光疑惑,低沉冷淡的嗓音提醒:“给老板娘的。”   温静“噢”一声,看到他旁边的男生扫视着菜单,“太冷了,喝点咖啡再走。”   温静低头对着屏幕给他们下单,注意力集中,目光并未太多的偏离。   再抬眸的时候,发现林叙并没走,熟悉的面容直晃晃地浮现于眼帘。   林叙依然是玩世不恭的神态,晚上比白日更添几分慵懒的少爷矜贵气,瞳眸逆着光,湛黑深邃,他似有似无地扫量着眼前的女孩。   那目光太炙热,温静搭在抽屉上的手一顿,调理几秒呼吸,“还有什么需要的吗,今天特推蓝莓提拉米苏。”   口吻很是陌生。   仿佛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   明明先前还在社团教室搭过话。   此时的温静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店员,常年灰扑扑的打扮,再系上传统的围裙,容易一下子淹没人群。   林叙脑海里却浮现出上回她摘掉眼镜的面孔。   女生都是爱漂亮的。   她似乎,对颜值并不在乎。   那边跟林叙一道儿的梁成跟个二大爷似的,拉开最近的桌椅坐下,“叙哥,这边坐。”咋咋呼呼地闹出不小的动静,嗓门也大,搅乱平静如水的氛围。   温静看人人总算走了,低头继续算账单,不一会儿又被喧腾的动静吵到,玻璃门被人哗啦推开,还没近身便闻到一股子浓郁的酒臭味,伴随嚷嚷声扑面而来:“给我,弄个,醒酒茶。”   来人约摸二百来斤,剃寸头,满脸横肉,胳膊比桌子腿还粗,一看就是不好惹的角色。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没有醒酒茶。”   温静解释后,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没有?”胖子果然借酒劲耍酒疯,猛拍一下柜台,“那就给老子做。”   他说着随手拿起一个常温的面包,撕开包装袋咬了口,不太合口后又扔掉,去拿其他的,不一会儿,柜台上的水、饮料,都被他摸了个遍。   温静问过后厨的小哥,得到的回应是让他滚。她自然不好真的让客人滚,深呼吸一口气。当服务员总是能遇到各式各样的奇葩,有调皮的小孩,砍价到两毛钱的大婶,由于坐落的这条街有酒吧,网吧等娱乐会所,惹事的人也不少。   眼看着胖子快把大半个柜台的点心都毁掉,温静定了定神提醒,“先生你刚才拿的东西是需要消费的。”   “我拿什么了?”   她看了下地上的狼藉,“这些都是您……”   话还没说完,柜台上剩下的物品也被挥扫在地。   “你们老板娘呢,叫她出来。”胖子吼道,“我要和她谈。”   温静意识到这人故意喝醉闹事的,咖啡店老板娘年轻漂亮,先前不少男客人买东西的时候会多问一句老板娘今天怎么不在。   知道这人想找老板娘的麻烦,温静停顿一会儿,“老板娘不在。”   “不在?”胖子一边说一边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她一番,眼里充满嫌弃,显然对她毫无兴致,“不在你就不能给她打电话吗?快点!”   见温静还磨蹭的样子,他干脆抬手,要去抢她手里的手机。温静往边上躲闪,奈何空间狭隘有限,眼看着那人要扑来,心头的惊慌越拉越大。   胖子的手已经抓到了她的手机。   试图抢夺的时候,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凌厉地闪过来,横飞的力道直接将人踹出去,和桌椅发出猝不及防的的碰撞声,胖子疼得哀嚎不已。   同一时间温静去看前方的男生。   对视短暂的半秒。   林叙敛目,慢条斯理挽起袖口,神情冷淡得让人意识不到他下一秒就如猎豹似的冲到那胖子跟前,拎起衣领就是两拳,乍一看胖子体型宽厚,可实际并不占优势,甚至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胖子被揍得痛叫出声,嚎叫发问:“你干嘛……你是谁……”   充满怒意的低沉嗓音响彻整个厅室,每个字眼又冰又硬:“你要找的老板娘是我姐,你说老子是谁?”   胖子怔了两秒,刚意识到自己来的时间不对,下一秒,人又被踹飞两米,嘴角很快开了血,整个人看起来又脏又臭,狼狈不堪。   梁成这时过来拍拍林叙的肩膀:“好了,再打下去手都要脏了。”   一场混乱下来,林叙基本没什么变化,连衣服都没乱,不过双手碰到了那家伙,他随手拧开地上的一瓶矿泉水冲洗。   胖子趁这个间隙,立刻站起身麻利溜走。   梁成想追,见后面那位爷没动静,又停住脚步,挠挠头,“最近这里的治安又差了。”   这条街是条繁华的老街,一路店面应有尽有,隔壁还是酒吧一条龙,喝醉酒爱闹事的人不少,有时候警察都管不过来。   他们几个哥们泡过吧后会来这边咖啡店消停消停,一来这里比较安静,很适合休息,二来这家店是林叙一个姐姐开的,有时候还能多聊聊天。   咖啡店地面大一片狼藉,有胖子弄的,也有林叙刚才揍人时弄的。   洗完手后,林叙的眼前晃过两张纸巾。   一侧目,是店员始终没太大变化的面容,她音色其实很优美,只是声量低,显得沙沙的:“擦擦吧。”   他接过来,好整以暇继续看温静,而她也不意外给出回应:“刚才谢谢了。”   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了什么。   林叙擦着手,扫量她的目光肆无忌惮多了,“你是N大的学生?”   温静点头。   他笑了,唇际微微漾起,很有勾人心魄的魅力,语调跟着上扬几分:“我们之前见过?”   和之前一样的问法。   只是这一次让人不方便再避开,毕竟,他刚才救场了。   温静没否认,“见过。”   这才乖。   林叙看她眼眸低垂的模样,发出哂笑的一声,“我还以为你不认人。”   店里已经一片狼藉,温静给老板娘汇报情况后开始一点一点地收拾残局,记录损失账单。她个子不高,坐下写笔记的时候,人几乎埋没在收银台前。   林叙回座位的时候顺带将自己刚才踹歪了的桌子拉正了下,刚坐下就看见哥们梁成眼神跟看见鬼似的,飘飘然瞪回去:“看什么看。”   梁成觉着不是太阳打西边出了,没准还能打北边挂着,“你刚才和收银员聊了什么??????”   “你很感兴趣?”   “我就是觉着奇怪。”梁成耸肩,“那妹子不论长相还是身材都不在叙哥你的猎捕范围内吧。”   和林叙暧昧的女生千变万化,不变的是漂亮,其中胸大腰细腿长居多,路边不起眼的小雏菊,那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所以他才觉着好奇,没看出那店员有什么魄力。   林叙把玩着桌面上的一只打火机,漫不经心眯了下眸,“你觉得她怎么样?”   梁成实话实说:“一般。”   “她看不上你。”   “切。”   梁成这就不乐意了。   论个人魅力他在N大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好吧,小迷妹们一大堆,凭借不逊的穿搭和小鲜肉脸蛋,走在街边回头率足有百分之七八十。   “我现在就去撩给你看看,到底是谁看不上谁。”   梁成信心满满地过去了。   如果人屁股上如果长条尾巴的话,他去的时候翘得有多高,回来就有多狼狈。   不仅没撩到,还被忽悠买来两份点心。   梁成灰溜溜回去坐着,满脸不可思议,他不敢相信自己这张帅脸去打招呼,叫声“美女”,对方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问她方不方便加个微信,她问我要不要刚出炉的芋泥麻薯。”梁成头一次感到颓败,“这妹子专心搞事业,根本撩不来。”   林叙早有预料似的,毫无意外。   “依我经验,这妹子心里肯定有主了。”梁成下结论道,“别说我了,叙哥你指定也撩不到。”   “是吗。”   林叙表情不置可否。 第7章 、小心   国庆假期结束,汤臣一品寝室里的人陆陆续续归位。当天热闹得和开学时媲美,段小佳从家里带来土特产,越初妍分享自己新淘的美妆和护肤。   快十来天没见面,各自都发生不小的变化,段小佳神色看起来尤为鲜丽,学会了打扮,神采奕奕得像是热恋中的小姑娘。   越初妍还是老样子的精致漂亮,不同之前的是新弄了头发,进门后便学电视剧里港星那般撩了撩头发,“好看吗?”   这次发型看着有新鲜感,由于她原先的发型就不错,二者对比并不明显。   段小佳正要把自己心中所想说出来,越初妍又竖起两个手指头,补充说明:“两千做的。”   “哇哦,两千。”金钱的加持下,段小佳立马改口,“怪不得这么好看。”   除了烫头发,还带来不少新衣服,吊牌都没拆,上面的价格令人望而却步。   她们利用假期完成一个小小的突破自我,都有不少提升。温静哪里也没去,什么都没买,非要说提升的话,大概就是银行卡额度了。   假期期间时薪翻倍,她估摸着可以换一个好一点的吉他,现在用的吉他还是花八十运费从家里运来的二手的,老旧得音都不准了。   当然那只是想想,大学用的课本对她来说要耗费不少生活费,不出意外的话,兼职费只会用在生活开销上。   越初妍和段小佳两人八卦地讨论着各自感情状况,自从两人都有心仪对象后,共同话题多了起来。   段小佳和陈之原学长发展还不错,正往朋友方面迈进,越初妍就显得落后一些,那么久的假期,愣是没和男神聊一句。她不愿意像段小佳那样放下架子,如果她主动发信息太多的话会显得很掉价。   值得庆幸的是有个共进晚餐的机会,虽然类属朋友聚会,但能见到人就够了。   越初妍见时候不早,收拾一番后就乐颠颠背着小挎包准备出去。   身上穿的都是小名牌,绕着原地转一圈,喜滋滋问她们:“这件衣服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是漂亮,但总感觉怪怪的。段小佳把她上下打量一遍后,托腮道:“很漂亮,不过和之前有点不太一样。”   越初妍走到门口,“亲爱的你真聪明,我换了香水。”   话音落下,门随机被带上。   段小佳沉思,有点没想明白哪里不一样,“她只是换了香水吗?”   向来不怎么说话的田婉抬了下眼睛,“她换了增胸内衣,看起来比之前的大。”   “我说呢。”段小佳恍然大悟。   越初妍天天嚷着减肥,吃碳水比较少,显瘦的同时胸部没肉,为了改善身体曲线,换了套新的内衣。   果然精致还得看她。   段小佳点开橘色软件,想着自己要不要跟风买一套,又不确定学长到底喜不喜欢这种类型,偏头看向一旁的温静,“静静,你觉得男生喜欢平的还是大的。”   温静在叠衣服,头也没抬,“不知道。”   “林神应该是喜欢大的。”段小佳猜测,“他身边的女孩子身材都巨好,怪不得妍妍压力大,买了丰胸的。”   这种问题靠猜测没用,还得本人回答才行。   段小佳喜欢自欺欺人,瞥了瞥自己的小小胸脯,“之原学长应该喜欢平的。”   叨叨着就看见手机群跳出来信息,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学长,一个激灵坐起来,不错过一个字地将信息读出来。   那是他们吉他社的群聊。   陈之原在群里@全体成员,告知最近涌入的新人有点多,所以安排前辈进行一对一教学,过段时间会进行社内考核。   组队情况是由大二大三的前辈们做选择的,不可避免出现一带多和多带一的情况,陈之原从中调整才整理出一份名单,发出去后告知大家,实在有特殊情况的话可以重新调整。   段小佳找一圈没看到自己的名字,给她推销吉他的学长选择一个漂亮学妹去了,她被孤零零扔到一边,不由得欲哭无泪,“完了,没人带我了。”   温静这时擦了擦手过来,“那我们两个可以组队吗?”   “应该可以吧,我看看带你的是谁。”   段小佳又仔细看两遍,没找到温静的名字,“都怪之前没有好好上课,我们两个都被孤立了。”   本来就是新生,还不按时活动,被孤立也正常。   这种情况,应该是可以两人组队的,温静高中时玩过吉他,勉强算个过渡新手。   群消息已经炸开了锅。   除了一些想换组队的,还有人提出一个问题:【林神也是吉他社的吧,他怎么不在名单里。】   【萌新,求林神带带/可怜。】   【想什么呢,林神忙着搞科研和妹子,哪有时间带新手。】   闹腾好一会儿陈之原学长才发话说没人带的新手由社长带。   意味着,有部分没被选择的新生,会由社长副社负责。   这时,段小佳收到陈之原私底下发来的一份名单。   大约六七个人,有男有女,她和温静在其中。   段小佳看到自己的名字归属于陈之原后激动得不行,“妈呀,我和学长一组,静静你看到了吗……静静?你和谁一组?”   她扭头发现温静很沉默,愣了下,以为又被孤立了,看了下名单。   扫到一个名字后,不确定地眨眨眼,再看下名单。   【林叙-温静】   .   学校论坛一条关于【林神】绯闻爆料的长帖迎来更新,越初妍的名字多次刷存在感。   他们的圈子向来都是这样,跟小娱乐圈似的,谁在一起互动就能闹出绯闻来,是真是假无所谓,当个瓜吃就行。   越初妍对自己是林叙准女朋友的绯闻沾沾自喜,沉浸于爱情的滋润中,课也上得马马虎虎,好几次借温静的作业抄。   她比之前更漂亮精致,穿中跟鞋,温静比她矮一截,站在她身侧就是个陪衬。   晚间下自习后,越初妍拉着她们两个去球场赶,说是林叙他们在。   “你怎么知道?”段小佳问道。   “我问的咯。”越初妍洋洋得意,“以后不用你的小道消息了,我直接问他就行。”   看来两人关系发展得不错。   去球场前越初妍带她们去教超买水。   哐哐一打。   段小佳惊讶:“你买这么多干嘛?”   “送啊。”越初妍不以为意,“我不仅要送给他,还得送给他好哥们,你别看那些男的嘻嘻哈哈,背地里都会议论我们的好吧。”   想要留下好印象,和他好哥们打好关系是必需的。   要是带一瓶水过去,只分给林叙一人,那他朋友还不得嚼舌根说这女的小气吧啦不懂得人情世故。   越初妍出发是好的,只是苦了另外两人,成水的搬运工。   水的分量不轻,一共九瓶,越初妍手里只拿了一瓶,剩下的分给她们。   “不好意思啦,我手做过保养,不能拎太重的东西。”越初妍嬉笑道,“拜托你们帮个忙。”   每个人提四瓶水。   说重的话不太重,轻也轻不到哪里去,都是一个寝室的,不好意思让人拒绝。   段小佳之前受过越初妍的恩惠,顺其自然接过来提着了,看温静不声不吭的模样,帮口道:“咱们今天帮你追男神,改天你别忘了我们啊。”   “知道啦,少不了的,我再教你几招追男神技巧。”越初妍拎着那瓶矿泉水,大摇大摆地走出超市,“至于静静嘛,等我追到林叙,我把他好兄弟介绍给你怎么样?????,他们个个都是富二代。”   温静只是帮忙提着,并没有应,段小佳倒是兴致勃勃讨论起来,这话她很认同,毕竟陈之原学长就很不错。   球场附近围聚不少人。   正是秋冬气候,适合运动,几个球场都被占满了,她们过去的时候有点找不到东南西比。   “林叙在哪啊。”越初妍自言自语道,“不会还没来吧。”   一旁的栅栏下面,放了不少水。   有男生们自备的,也有女生准备的。   越初妍产生不小的危机感,瞥一圈球场没看到人后便沿着路往南面走,吩咐另外两个:“我去那边看看他在不在,你们在这里等我。”   段小佳找了个石垛子坐下,揉了揉胳膊,“这大小姐,还真的会使唤人。”   温静目光眺望远处,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   “诶,那边不是之原学长吗?”段小佳惊讶道,把水往温静怀里一揣,屁颠颠望学长的方向走,“静静你帮我们看一下。”   剩下的八瓶水都被温静拿着。   她将袋子搁放在石垛子上,另一只手摸出手机,给越初妍发条信息:【我看到林叙了。】   就在她们刚开始的位置。   信息刚发完,一道颀长身影逆着光落下,晚风吹过,衣角翩翩,额前碎发微微带起,高灯之下他的五官鲜明而冷硬,唇很薄,开口的声线低沉。   “温静?”   知道名字并不难。   咖啡店是他姐姐开的。   好哥们在吉他社当社长。   随便问一下就行。   视线掠过潮冷的风,温静看他一眼,他们的关系并没到打招呼的地步,基于之前的帮助,她点了下头后,便沉默下去。   比起林叙身边的女孩子,她无趣而乏味,能将话题掐死。   “在这儿做什么?”他瞥她前方的矿泉水购物袋。   温静捏着手机,没掩饰矿泉水的用处,实话实说,“来送水的。”   他这次目光瞥见里面的水,不止一瓶,“给谁的?”   她抿唇。   周遭如旧,还不见段小佳和越初妍的踪影。   “总不会。”林叙倒恣意地自接自话,“是给我的。”   “嗯。”   林叙眼底浮出意外。   意外的不是他还没上场就有人送水来。   意外的是,送水的人是她。   “你特意拿给我的?”他眸里掀起笑,往前迈了一步,位置离她更近一些,散着淡淡的烟草气息,似乎是从别人身上沾染的,几乎闻不到。   “和我没关系。”温静言简意赅:“我舍友送你的。”   他喉结动了下,敛眸,“还以为是你送的。”   温静看一下微信,没有回复,但坚持说,“你等一下,她马上过来。”   林叙兴致减淡几分,都不问她舍友叫什么名字,修长手指心安理得地拿了瓶水,是他常喝的牌子。   温静镜片下的眼眸没太大动容,她的眼睛近看十分漂亮,仿佛站在极点看璀璨星辰。偏南方的个子和长相,肌肤很细腻,松散的马尾下是白嫩如雪的脖颈。   可能等得有点烦,温静把袋子放下,“我去找一下她。”   她刚往前走,忽然一阵厉风拂过面庞,这时胳膊被人硬生生拽过,强行将她的身体拉了回去,一阵短暂而迅速的天旋地转,整个人落到男生温热的怀里。   身后,响起一个粗狂训斥的声音:“没长眼睛吗,会不会走路。”   每到晚上都有人组织夜跑活动,有成队的也有落单的,跑得没什么章法,有人即使没跑在跑道上依然嚣张跋扈。   温静刚才险些被人撞到,是林叙把她拉了回来。   她望了眼跑远的那个人,惊魂未定。   林叙淡声提醒:“小心点。”   这道声音让温静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很快从他怀里脱离出来,速度快得惊人,跟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心跳藏不住,眼里带有余悸。   林叙头一回,女生见到他是这个表现。   似乎很不待见。   他慢悠悠逼近,“被他撞倒受伤和撞到我怀里,温同学更能接受前者吗。”   “不是,我……没反应过来。”她深呼吸,低声辩解。   “没良心。”他看她不安模样,低笑一声,“都不说谢谢学长。” 第8章 、一组   过好一会儿,温静等到段小佳和越初妍。   她们两个一起过来的,看到林叙后的反应都和平时不太一样,爱咋咋呼呼的段小佳秒变淑女,之前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这还是第一次近看。   当然没看多久,就被越初妍使眼色给支走了,男神来了,两个工具人大可以退场。   段小佳和温静走的时候,感慨道:“林神近看那侧颜,绝了,怪不得妍妍这么喜欢他,有钱的大帅比,除了花心没毛病。”   “花心已经是很大的毛病了。”温静淡淡道。   “咦。”段小佳好奇,“你平时都不和我们讨论这个的。”   难得说起感情方面的话题,能让温静接话。   “想想也是。”段小佳点头赞同,“像林神这种车副驾驶座不知道坐过多少女生,见一个爱一个的,就没见他对谁动过真情,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个真命天女把他收了。”   温静捻了捻指间刚才被塑料底勒出来的红痕,“要等她一起回宿舍吗?”   “应该不用吧。”段小佳猜测道,“林神打完球肯定会送她的,他们两人关系不是发展很好吗?”   不远处,越初妍笑意盈盈地和男生说着话,她这次的送水行动很成功,不仅博得当事人的好感,和那帮好哥们差不多都认识了。   寝室晚上熄灯前,段小佳八卦地打听情况。   比如发展到哪步。   “他送你回的宿舍吗,你们有没有接吻?”   满满的好奇心。   女生宿舍楼下经常有男生送女朋友回来后激情热吻的画面,每到这时候阳台上都涌出不少好奇的脑袋。   “哪有那么快。”越初妍坐在床上,一边用绷带绑着腿来塑型,一边时不时查看手机,怕漏掉消息。   “我目标是成为林神的女朋友。”越初妍补充说,“这么久以来,被他承认过的女朋友只有一个已经毕业的学姐。”   传闻林神暧昧对象不少,但真正在一起被大家熟知的前女友,目前只有一个。   段小佳念念有词:“不是还有个白月光青梅吗,现在在美国留学,听说回国后两家可能联姻。”   “联姻这种东西听听就行了,林氏那么大哪需要联姻。”越初妍不满地皱眉,这次提起的话题戳得她很不爽,“你还是多打听打听你家学长吧,没准也有很多前女友。”   听到这个,段小佳泄了气,陈之原学长可谓她心目中最完美的对象,人帅心善学习好,唯一不足的就是有点中央空调,对谁都好,这是优点,也是缺点。   “还是静静好,没有喜欢的人,不用吃爱情的苦。”段小佳翻个身,“不过你从小到大,身边就没有玩得好的男孩子吗。”   温静已经躺下了,闻言睁开眼睛,学校不让装帘子,她的目光和灯对照,不一会儿刺得眼睛酸痛,眼角一片湿润。   “我上次认识一个男生,感觉还可以,和静静挺配的。”越初妍这时跟着搭话,“我把他微信推给你吧。”   温静还没开口拒绝,手机屏幕亮起。   除了个人名片,越初妍还体贴地发了张男生的照片。   小眼睛窄额头,紧身裤豆豆鞋,顶着几天没洗的油头,对着镜头比耶。   一个不太精神的精神小伙。   “怎么样,喜欢吗?”越初妍追问。   温静关了手机,“没加。”   “给我看看。”段小佳一听有人介绍对象,上赶着凑热闹,“长得帅吗,你朋友吗?”   越初妍把照片转发出去,“之前追我的一个男的,我嫌丑没看上,不过人还可以,偶尔送送饭拿拿快递。”   段小佳看完照片后一脸失望,还以为是个帅哥呢,“这也太丑了吧。”   越初妍说:“但我觉得他人挺好,静静你要不要试试?”   “你觉得人挺好,你自己怎么不试试?”   说话的是一直沉默的田婉。   她还在打游戏,耳朵里塞着耳机,神色漫不经心的。   此话过后,寝室熄灯,死一样的寂静。   秋天气温跳转不定,早中晚温差大,早上穿的厚衣服,下午上完体育课后恨不得光着膀子。   这天没什么课,温静被段小佳拉去社团活动教室。   她对社长之前列出的小组颇感疑惑,陈之原解释说是随机排的,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也可以调换给其他副社长。   段小佳当然愿意跟着陈之原,令她好奇的是,温静怎么被分配给林神了。   而且林叙只负责她一个。   分配名单已经被打印出来,放在活动教室的桌面上,她们过去的时候,周遭为了不少人,男女都有,这次打印出来的名单比群里看到的更全面,他们不仅看到社长带新人,也看到常年没影子的副社居然也掺和其中。   “陈学长说是剩下的新生电脑随机摇的。”   “这个温静是谁啊,运气这么好,被林神负责。”   “早知道我也落单算了。”?????   门口的两人无声无息地进去。   不过还是被组织部的人认出来,不记得温静,但记得闹腾的段小佳,“你们过来签个到。”   两人都过去签下自己的名字。   温静字迹端正锋利,壁画龙飞凤舞,落下笔后平静地接受社员们异样的目光。   说不嫉妒是假的,原先他们在群里嘲笑哪些新人没被学长选上,现在都后悔了。   找个地方坐下后,段小佳轻轻拉了拉温静的手,眉毛挤动:“没想到你真的和林神在一组,初妍要是知道的话,巴不得和你灵魂换位。”   话是这么说,人并没有到位。   其他的小组基本上都是提前说好的来教学练习,温静这里毫无动静,段小佳同样如此,不是她不想和陈学长搭话,而是他身边问问题的人太多了。   被落单的新生水平确实一般,有的连基础音都不会,社交能力也很弱,但陈之原耐着心教学。   段小佳看他辛苦,不好意思找蹩脚理由去打扰他,干脆凑到温静边上和她一起练习,看温静低头,手指弹动,流畅熟悉的旋律让她吃了一惊。   “你弹得还可以啊。”段小佳羡慕道,“刚刚那个曲目是什么来着,《晴天》对吧?真好听。”   晴天这首歌传播广泛,几乎刻到听觉神经里,但用吉他弹奏出来的曲调别有一番风味,段小佳跟着旋律轻轻哼着。   “你比我厉害好多啊。”她感慨,“这么短时间就会了吗?”   “之前学过。”   “学过?你高中学的吗。”   温静眉目微动,“一个朋友教的,他很喜欢这首歌,弹得也很好。”   “女的还是男的。”段小佳八卦地凑过去,“我猜是男性朋友。”   温静没否认。   “哇哦,我就知道你肯定有。”段小佳更八卦了,“长得好看吗,有没有照片,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我能看看吗。”   一连串的问题。   温静手指放在琴弦上,没有动弹,眼神默然。   这时不远处的陈之原隔空喊道:“段同学。”   段小佳注意力立马被吸引,屁颠颠地过去了,可算是轮到她和学长搭话的机会。   她一走,温静身边安静很多,自顾自练琴就好。   和林叙被分到一组,应该是巧合。   她和他并不熟。   他今天也没过来。   椅背忽然被人不轻不重敲了两下,很快一个烟嗓女声落下:“嗨,同学。”   温静抬眸,入目的是个短发女生,渐冷的天穿的稀少单薄,一截肚脐眼露在外面,她落落大方拉开段小佳刚才那把椅子坐下来,与此同时,还有几个跟班女生凑过来。   “同学,跟你说个事。”短发手托腮,不等对方回答,直接说道,“我想跟你换小组。”   “哟哟哟。”跟班女生嬉笑道,“姐们是真的一点都不害羞啊。”   “去你的,我只是想和林神交流下音乐的心得。”   “别交着交着,交流到床上去了吧。”她们哄笑道。   短发女被笑后也没生气,反而眉眼上扬很愉悦,“好同学,你觉得可以吗?”   温静没说话。   “当然啦,我知道林神技术好,你只是想和他学吉他。”短发女先扣个帽子,循循善诱,“我就是玩乐队的,我也认识很多前辈,别说吉他,你想学什么都行,免费教,还可以带你去玩场子。”   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是想让温静和她换。   “你要是想换的话,可以和林叙或者社长说。”温静被人包围,神色仍旧淡然,“决定权不在我这里,我只是个新生。”   新生没有选择权的。   他们被分给社长和副社,甚至还是被学姐学长挑选剩下的。   “我说的话,他们不太会同意。”短发女撇嘴,“所以我觉得你自己主动退出比较好。”   温静垂眸。   周身响起议论。   “她不会是不想退吧。”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不想的啊,好不容易抽到和林神说话的机会,要是我的话我也不愿意。”   “但是她抽到有什么用,林神又不会看上她。”   她们目光放在温静的校服上。   N大的校服可谓是要多丑有多丑,除了一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和穷鬼,根本不会有人去穿的。   短发女受到议论声影响,觉着温静是不想换了,语气不耐烦,“同学,我是给你好心提个醒的,你不会觉得你能借这个机会让林神注意到你吧,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他都没来教室,你觉得他会带你吗。”   “为什么不会呢。”   门口,忽然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声音。   夕阳穿过窗口在地面投落一片长三角的光,林叙踩过那片光过来的,一身黑衣黑裤,短发利落,五官是偏硬的冷颜系,惟独唇际挂着散漫冷漠的笑。   “老子不过是迟到了,到你们口中,就给我造起子虚乌有的谣言。”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   短发女有点坐立不安,站起来的时候没看准脚下,踢到一块桌角的钢板,疼得她神色越发难堪。   短发女刚才的口吻和林叙似乎很熟的样子,见了面却半个屁都蹦不出来,跟班女生都是大一的,有的默默离开,有的小声招呼声学长。   短发女和林叙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没落下一个眼神,但她还是感觉到他身上无形的寒气和冷意。   林叙走到温静身侧,在她对面重新拉开一把椅子,不过没有坐下,不同于刚才对她们说话的冷漠口吻。   原本玩世不恭的姿态略有收敛一番,正儿八经地道歉。   “抱歉,我来晚了。” 第9章 、谢谢   林叙的到来让教室的气氛变了个味,刚开始他在教导新人的名单上大家觉得稀奇,比上次他来教室还要稀奇,时间过去一半没见他踪影基本断定他压根没当回事。   结果人不仅来了,还真按照名单上的去做。   要知道教萌新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无基础的,光按吉他的难度就劝退很多人,再从音调到琴谱,把握起来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那几个没讨到趣的女生们都回一边呆去了,偶尔才递目光偷看情况。   段小佳专心致志和她的陈之原学长学习,哪怕有好奇心也顾不上那边,她完全可以称得上萌新,这不懂那不懂的,还好带她的是陈之原,要是别人早就不耐烦了。   林叙往温静的对面一坐,好好的学生椅硬是被他坐成爷的姿态,自由散漫,他没墨迹,直接让温静先来试音一段。   两人之间保持一定距离,交流鲜少。   一旁偷看情况的同学都没太意外,就知道他们不会发生点什么,林叙顶多说教两句,不会出现什么手把手教弹的情况。   在大家看来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林叙教的对象是个腰细腿长的美女,看点就多了,瞬间就能在校园论坛掀起新一轮的八卦潮。   社团活动时间过去得很快,一些同学陆陆续续离开,吃饭的吃饭,回宿舍地回宿舍。   林叙来得迟,教的时间自然延迟很多,看温静一直低头练习,让她停歇一会儿。   在初学者里,她弹得算挺好了。   他一手摸着吉他,视线瞥过去,“你应该能弹完整的一曲了,有会的吗。”   温静摇头,“没有。”   不知什么时候段小佳探头探脑地凑过来,“你不是会弹《晴天》吗。”   “晴天?”林叙勾唇,“周杰伦那首?”   “对啊,她弹得可好听了。”   温静算是败给这小妮子了,妥妥的出卖对象,让她班门弄斧。   且不说她根本弹不了完整版的,即使是片段,都上不得台面。   还好这时候陈之原学长过来,微微笑道:“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准备去吃饭?”   这次时间拖长不少,天空浮起朦胧的蓝黑色,远处亮起万家灯火,一点点的橘色很容易勾起人的晚饭欲。   段小佳摸了摸肚子,还真饿了,和学长在一起太忘我,都忽略她吃货的天性。   “那就一起吃个饭?”林叙说道,“你们想吃什么,我请。”   说话的时候,视线是落在温静身上的。   被余光瞥到的段小佳反应更强烈,“哇哦。”   教室里剩下的没几个人,除了陈之原带的新人,还有个学姐,统共加起来差不多十来个人,一起去聚餐的话倒也称得上热闹。   温静放下吉他,“我……”   她刚说出一个字,手腕就被段小佳给拉住了,示意一个祈求和暗示的眼神。   段小佳无疑是欢天喜地想去聚餐的,不仅可以蹭饭,还可以和陈之原学长一起。   “静静你应该多参加社交活动,不能老是一个人闷着。”段小佳小声套耳边道,“你就当陪我一起了,晚上吃完饭我们一起回来,不然我一个人会害怕。”   最终温静拗不过她,拒绝的话咽下去。   离学校附近有家口碑不错的韩式烤肉店,自助式的,三位数一个人。   段小佳之前念念叨叨想要去打牙祭,嫌贵一直没机会,这回总算得到满足。   分两桌而坐,段小佳第一时间把温静拉到陈之原那边,本?????来开开心心过去的,看到他身边还有个学姐后脸色暗了一些。   学姐叫明柔,是社内宣传部的,和陈之原他们是老相识了,人美心善,温柔体贴,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尽管看他们离得近,心里不是滋味,段小佳还是羡慕道:“学姐好漂亮。”   “谢谢,你也很漂亮。”明柔落落大方回应。   “学姐和学长认识很久吗?”段小佳问出自己最好奇的点。   “嗯,认识很久了。”明柔点头,作为学姐,一眼就看出小丫头的心思,笑道,“怎么啦,对你之原学长的事情很关心吗?”   段小佳忙摇头,“啊?没有。”   “没关系,反正他还单身。”明柔故意降低声音,“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这话弄得段小佳脸蛋瞬间热成红番茄,自己的心思明明藏得好好的,怎么能这么快就被看穿。   陈之原也有点害羞,轻咳一声起身,“你们要喝点什么?我帮你们拿。”   女生们回答道:“我们自己去拿吧。”   都起身了,温静没动,段小佳拍拍她的肩膀,“静静你帮我看一下手机,我帮你拿。”   他们走后没多久,温静感觉到身边有人过来。   林叙把外套往椅背上一挂,问道:“怎么就留你一个?”   “看东西。”温静言简意赅。   她不好动,到哪儿都跟物品一样,存在,但没有太多的视觉效果。   林叙拉开她旁边的椅子,没问有没有人直接坐下来,两个服务生过来,负责帮忙放置炭烤架。   木炭烧得滚热,一瞬间让两人的周身温度升高。温静白皙的面颊也慢慢染了点红,她没像其他客人脱了繁重的外套,只是解开一节扣子。   只有一节。   但形状精致漂亮的锁骨一览无遗地显现出来,她生得不胖不瘦,身材是匀称偏丰腴的那种,如果不是宽大的衣服遮挡,身体的曲线比不亚于舞蹈生们。   林叙鲜少面对孤男寡女无话可说的局面,温静是个例外,她是一个能不聊天就不聊天,就算开口也能把话题聊死的类型。   “周末兼职吗?”他问道。   温静点头,“嗯。”   她似乎知道咖啡店是他姐姐开的,但没问太多,完美诠释腼腆胆小,安静寡言的性子。   林叙双指间捏着一只筷子,转笔似的扭转在修长的指尖上,语态恣意:“那我是不是又能见到你了?”   她这才看他一眼。   眼睛黑玛瑙似的,湛黑清明,眸底透亮。   她问:“见我做什么。”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林叙唇际笑得更散漫了,身子侧过去,声音递到她耳边,气息温热,“当然是教你吉他了。”   去拿食材的几人陆陆续续回来。   小黄鱼,北洋虾,青蟹等鲜类放一边,羊肉卷牛肉片五花肉放另一边,食材是明柔学姐和陈之原一起选的,两人说说笑笑过来,段小佳捧着一托盘,上面放满橙汁。   明柔和林叙也是早就认识的,看他坐自己旁边,熟道地提起今天的食材还挺新鲜的。   刚开始没察觉,看他们交谈久了便得知只是朋友,都是以前一起搞乐队认识的,一众的男男女女关系都还算不错。   温静不太会烤肉,在段小佳指导后拨弄两下,动作不熟练,自己用夹子夹的那块牛肉烤得很不匀称,一半糊掉一半还冒着血色。   “边缘的火不太够。”明柔温声提醒,“你可以放中间一些。”   温静点头,正要重新拿起夹子的时候,旁边男生的胳膊比她先走一步,林叙拿起那只夹子,夹起她放上去的肉,熟练地翻转,“我来好了。”   肉烤好后很自然地放入她的盘中。   火候拿捏得刚好。   温静吃的时候却没仔细品尝,没嚼两下咽了。   肉快拷完的时候,林叙去食材区拿过一次,而后起身又带来温热的奶茶,这边的奶茶不是植脂末冲泡的,正儿八经的奶和炒过的红茶,不过味道和口感一般般,做起来还要排队等候,所以问津的人不多。   一共拿来三杯奶茶,女生都有。   奶茶杯放在温静的跟前时,林叙的手停顿了下。   温静也诧异几秒。   段小佳拿的橙汁太冷了,她有些宫寒,只喝两口,温热的奶茶是更好的选择。   而且,这个奶茶杯上,印着哆啦A梦的图案。   饭罢送女生们回学校,她们寝室离南门更近,所以走的南门,明柔没和他们一道,被一个电话叫去其他地方玩了。   原本说好两人一起回宿舍的段小佳魂都被学长勾走了,见色忘友地把温静忘到一旁,根本不存在一起回宿舍。   温静也没好打扰他们两个,独自走在后面。   但身边很快多出一个人。   林叙理所当然成了护送她回宿舍的人,看温静一直走在暗的地方,问了句:“你不怕黑吗。”   他不是看不出她走在暗的地方,是不希望他们被人注意到,明知故问得合情合理。   “我自己可以走的。”温静加快步伐,“你不用送我。”   他轻笑,仗着自己腿长,轻而易举跟上她,“我们又没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躲我做什么。”   她深呼吸,说躲太突然,她不过是想一个人安静点。   不想被他说中,步伐逐渐慢下来。   “你很喜欢哆啦A梦吗。”林叙突然问。   她拧了下眉。   “你车上有它的挂件。”他说,“上次被我捡到了。”   捡到挂件的人原来是他。   温静终于正视他,“嗯”了声。   看来真的很喜欢了。   “那个还可爱的。”林叙熟练搭腔。   “它很厉害的。”温静忽然说,“可以实现很多愿望。”   原来不是因为蓝胖子可爱而喜欢,是因为……厉害?   跟个小孩似的。   林叙侧眸,声音随风起,“那你有什么想实现的愿望吗。”   校道一路长明,相衬星空,微风带起落叶沙沙作响,温静听到自己干涩的喉咙说了个“有”字。   很轻的一个字,很难让人听见。   快到宿舍了。   前方的段小佳和陈之原都停住脚步,准备告别的话。   温静也回头,和林叙说“谢谢。”   谢他很多事。   谢他捡到哆啦A梦。   她音色不是很南方人的甜,但偏细偏软,柔柔腻腻,听起来很舒畅。   林叙还不知足,“就谢谢啊?”   她一怔,“还有什么。”   “加个微信。”他把手机递过去,口吻霸道,“喏。” 第10章 、好巧   【我是L】,以上是对方打招呼内容。   温静的微信界面多出一个好友头像,不是宠物头也不是渣男动漫头,辨不出是什么,倒符合他的人设,难以捉摸,模糊不清。   林叙加好友的原因是给她发教程,温静似乎没有理由拒绝,当晚确实收到他发来的教程文件,关于指法的,这是很多新手学吉他的误区。   温静盘腿坐在床铺上,浏览学习的时候,宿舍门被重重甩开。   同样晚归的越初妍不知何时一脸怒气地杵在那里,胸口大幅度起伏,脸色因恼火而变得紫红,听到动静的段小佳从洗手间跑出来,脸上还沾着洗面奶的泡沫,充满疑惑:“咋啦,我还以为窗户没关,风把门给吹开了。”   越初妍气势冲冲走进来,止不住的怒意,将昂贵的包包往地上一扔。   汤臣一品宿舍即将迎来第一轮吵架。   对比其他宿舍,她们还算比较安宁了,大学宿舍人来自各地,算是让人见识到物种多样性。其他宿舍经常有那种一个月不洗澡不洗头的,音乐声音外放的,和男朋友卡麦的等等,校园墙每天收到无数奇葩吐槽,汤臣一品都没踩雷。   越初妍的眼神太吓人,段小佳迷糊意识到越初妍是朝自己发火的,但她想不起来自己做出什么得罪人的事情,抹了把脸上的沫子,回去用清水洗掉,再出来的时候人已经被越初妍堵到门口了。   尽管没做亏心事,她人还是下意识地心虚:“怎,怎么了?”   越初妍咄咄逼问:“你们今晚在哪里吃的饭?”   “外,外面啊。”段小佳疑惑,“我和静静吃的烤肉。”   “还有哪些人?”   “社团的人。”   “有林叙是吗?”   段小佳点头,似乎略微明白对方生气的点在哪里了,“他是副社长,看我们都学的太晚了,所以请我们去吃的。”   越初妍恨得咬牙,一字一顿地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段小佳懵了。   她并没有想到越初妍。   这次是社团私底下的聚餐,能和陈学长一起吃饭,她心情持续激动,根本没去想其他层面的东西。   “段小佳,你之前有任何关于林叙的消息都会告诉我,为什么这次你们私底下去吃饭,却什么都没和我说?”越初妍愤愤道,“如果我没从你朋友圈看到照片,我是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听到这话的时候,温静正在翻朋友圈。   果然看到段小佳的一条最新动态,拍的就是这次的韩式烤肉,因为没得到其他人的允许,她没有让别人入镜,只拍了美食,但镜?????头里有大家的衣服入镜了。   其中一张是林叙的手,和一件藕粉色的衣服,应该是明柔学姐的。   段小佳被绕糊涂了,她并没有任何事情都要和越初妍汇报的义务,而且越初妍之前说过,她现在和林叙关系不一般,想要知道林叙的行程的话,直接问他本人就好了。   对方咄咄逼人的表情太骇人,段小佳求助似的看向温静,“我们这次也是被突然叫去吃饭的,没有提前说好,不信的话你问静静。”   越初妍看了下温静。   她们两个是一道儿的。   “是之原学长突然提出聚餐的。”温静平淡解释,“林叙请的客,除了我们,还有一桌男生和一个学姐。”   越初妍问:“那个学姐是谁?”   这才是她最在意的问题。   “就是学姐啊。”段小佳说。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越初妍拧眉,“你们根本没把我当朋友,明知道我喜欢林叙,看到他身边有女生却不通知我。”   甚至段小佳还发了个朋友圈庆祝。   “不是这样的……”段小佳试图解释,对方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将人从门口拉开,进了洗手间,随后又是重重的关门声。   恢复安静后,其他人都空寂许久。   段小佳揉了揉脸颊,被越初妍这么一说,她做得确实不对,之前有什么关于林叙的消息她都是第一时间分享给越初妍的,站在同一条战线。   这次没说是因为她一门心思都扑在陈之原学长身上。   .   汤臣一品四个人分裂成三组。   田婉因为作息时间和课程和她们不同,一直都是独来独往的,这回闹得越初妍从三人组里分裂。   平时的早八上课吃饭,段小佳只和温静一起。   专业课也不坐在一块儿了,但原先分配的小组没变,教授给她们布置一个史学作业,需要几人协同查资料完成。   本来段小佳想借此机会和越初妍和好,结果大小姐甩脸色压根不理人,至于作业什么的没当回事,扣分就扣分,大不了一起扣。   这就导致段小佳和温静两人如果不想跟着扣的话,就要多做一个人的作业。   去图书馆的路上,段小佳终于爆发地抱怨:“早知道就不和她一组了,什么嘛,大小姐脾气太古怪了,我又不是她的仆人,凭什么天天给她通风报信。”   女孩子的友谊总是奇奇怪怪,前天还黏糊在一起,互相分享化妆品,帮贴双眼皮,下一秒就能翻脸不认人。   而且双方都没错。   小路铺着鹅卵石,两旁栽种竹林,掺杂清叶香的寒风拂来,冷得两人都微微寒颤。   大冷的天冻透的心,段小佳很是忧郁。   温静安慰一句:“过几天就好了。”   “我知道她就是嫉妒明柔学姐,把气撒在我头上,但是,凭什么啊。”段小佳小声嘀咕,“自己追不到人还怪别人,真是睡不着觉怪床歪。”   不一会儿到了学校的老图书馆,白墙黑檐,颇有古风书屋的韵味。   这次作业还只能翻找资料才能琢磨出来,量还不少,一想到一下午都要泡进去,段小佳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幽幽叹一口气。   温静陪着她,两人忙忙碌碌到外面天黑。   段小佳揉着酸痛的手臂和眼睛,扭头看向窗外,自己学习再累不要紧,想到越初妍这时候可能在外面玩耍,她就不乐意了。   她探过头,凑向温静,“你知道为什么越初妍对我们发那么大火吗。”   “嗯?”   “因为林叙好几天没回她消息。”   “你怎么知道。”温静抬了下眸。   “因为被冷落,她拐弯抹角问他身边的哥们。”段小佳耸肩,“那哥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直接说叙哥腻了她,然后她就对那哥们发火。”   所谓的哥们其实是林叙边边角角认识的,兴许连朋友都称不上,越初妍不爽地把人问候一遍后,那哥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回骂她后还发个朋友圈内涵。   “越初妍还是太急了,像林叙那种人,身边那么多女的都应付不过来,还回信息。”段小佳唏嘘道,“我估计林神连微信都懒得看。”   温静感觉到口袋里的震动声,放下笔。   低头看向发亮的屏幕,是“L”发来的两条信息。   一个是团内新人都有的指弹教学。   以及一句【会吗。】   温静大脑空白几秒,实话实说:【不会。】   【不会就好。】林叙回道,【挑个时间,我教你。】   她盯着那几个“不会就好”几个字。   哪有人这样说话的?   低头太久,坐在对面的段小佳好奇问:“你在干嘛啊?”   温静放回手机,“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   段小佳揉揉肚子,她也饿了,果断收拾东西,直奔食堂。   一下午的学习,她点了很多东西,还作死地点了杯奶茶。   温静还是以前的饭量,一碗番茄虾汤和半块脆香饼就能吃饱。晚上来食堂吃饭的同学不多,就算来了也都以打包带走为主,回宿舍吃饭刷剧或者玩游戏更舒适自在。   两人就近挑个位置坐下,段小佳吸了口奶盖,甜腻腻的口感让味蕾得到满足,她舒心不少,咬着吸管玩手机。   看她时不时露出笑的模样就猜出大概率和学长聊天。   “之原学长也在食堂准备吃饭哎。”段小佳环顾四周,“他要是来五食堂这里就好了。”   “没那么巧。”温静淡淡道。   她抿了口汤,再次感觉到手机的震动声。   她平时不聊天,微信除了群里的全体@基本不会有消息,自从添加林叙后,消息时不时传来。   虽然发的都是关于吉他的内容。   她这次点开,没再看到教学,而是他随意的一句:【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温静回复两个字:【不用。】   【原因。】   不用就是不用,还能是什么原因。   温静没找其他理由,【我吃过了。】   【吃过了?那你现在在哪?】   她面不改色地回:【宿舍。】   过好一会儿,林叙才回:【你们宿舍挺大的,和五食堂有的一拼。】   温静愕然。   许久,她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抬头朝旁边看去。   不远处,两道清瘦颀长的男生身影掠过眼帘。   一个是陈之原学长。   另一个是,林叙。   他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朝她的方向投来目光,似笑非笑地,还有点,即将狩猎成功的姿态。   都不用他们主动过来,就有人洋溢热情地邀请,眼尖如鼠的段小佳哪会错过和学长一起吃饭的机会,目光迅速定格在陈之原身上,激动地抬手招呼,“学长!”   陈之原回眸微微一笑。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们这里还有位置的!”段小佳立刻邀请。   她们两个是面对面坐的,两个男生过去后自然地也分开面对面了。   林叙腿长个高,过去的时候遮挡住温静头顶上大片的灯光,理所当然地往她旁边一坐,“温同学,好巧。” 第11章 、喊吧   巧不巧不知道,但他发信息问温静在哪的时候,人估计就已经在食堂了。   明知故问。   至于为什么会在这边的食堂,温静不难怀疑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妮子身上,段小佳还沉浸在和学长共度晚餐的欢喜之中,连吃饭的动作都变得文雅起来。   她先前点的酱香肘子和酸梅鸡排都是增肥长肉的东西,学长在这边,不好意思吃太多,分一拨递给温静。   本着不浪费原则,温静吃了两块鸡排,她吃东西很慢,低头一直咀嚼,没参与他们的话题。   段小佳原本就话多,面对陈之原的时候那小嘴就没停歇过,别人说一句她能答十句,陈之原随口问了句你们今天做了什么,她就把两人行程从早到晚都说个遍。   连在图书馆找书的时候看到一只小蜘蛛都一五一十描绘一遍。   还有小组作业写得她们精疲力竭。   “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有小组作业这种东西的存在,只要有一个人偷懒,其他人就要多做一份。”段小佳撇嘴抱怨,“本来打算明天练琴的,现在为了赶作业都没机会了。”   “没关系。”陈之原安慰,“离考核还有一段时间,不急,作业要紧。”   “嗯嗯,有学长教学,我有信心。”   段小佳语气飞扬。   他们两人交谈的时候另外两人安静得仿佛不是一桌的。   温静低头吃东西,充耳不闻,旁边的林叙云淡风轻一问:“你们小组中有谁偷懒吗?”   口吻是朝着她问的。   温静忽视不了,言简意赅,“可能她有事要忙吧。”   “越初妍?”   他倒是一针见血地猜到了人。   猜并不难猜,她们是同专业的朋友,另外一个没在这边吃饭,大概率就是她了。   分内的事情不想对外提起,温静本想找话题避过,段小佳不打自招,“学长好聪明,你怎么知道是她,难道你们有什么约会要忙所以她才不做作业吗?”   并不是。   越初妍单纯地不想搭理她们两个罢了。   温静摁了摁眉心,段小佳的每句话总是能出乎意料,她飞快吃完东西,催促她?????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宿舍了。”   “我还没吃完呢。”段小佳毫无察觉,“再等一等吧。”   “……”   温静也不好先走。   她觉得自己这一走。   段小佳能把她们的身份证号都抖落出来。   “我和她没有约会。”林叙单指扣开一罐凉茶,语气松松散散,又带着正经的澄清,“只是之前承她一次情所以请客道谢,我们还没到约会的地步。”   果然瓜从当事人口中听到才是最准确的,段小佳本以为越初妍追男神的进度比她高几倍,没想到压根就没那回事。   第二天下傍晚不出意外她们继续泡图书馆。   只不过这次多了越初妍。   她并不是找她们和好的,冷着脸说自己只是不想丢分而已。   趁两人空隙,段小佳凑到温静耳边问:“你觉得她是因为不想丢分才过来的吗。”   温静抚了抚镜框,“管他呢。”   “我怎么感觉是林叙学长的功劳。”段小佳咬着笔。   这次她头脑,总算清醒了一回。   .   一周过去。   汤臣一品还没和好。   越初妍朋友多,和其他女生一块儿玩了,尽管不是一个寝室的,会约好在楼下见面,一起去吃饭上课。   段小佳有点绷不住,问温静:“你说我要不要和她道歉。”   她起初没觉得自己错在哪。   但朋友间无话不谈,两肋插刀是该有的,她做得确实不够好。   “你既然这么问了,是有这个想法的。”温静说。   是想道歉的。   那就没必要犹豫了。   下午的体育课,段小佳想找机会去和好,越初妍却和另外的女生一直在一起,没给她单独说话的机会。   体育老师让全班散开,做伸展运动,越初妍离她们一大截。   段小佳的心一上一下的,再次泛起纠结。   伸展运动做完后,老师一声命下,再去做跑步热身运动,这可算让段小佳逮到机会,嗖地蹿到前面,等越初妍经过的时候,喊了句“等等”。   越初妍没理她。   温静路过的时候,轻声安慰:“先走吧。”   如果刚开始吵架的时候道歉就好了,不至于这么尴尬,隔这么多天冷战再去低头只会让对方觉得,你终于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吧。   跑道边上栽种一排中青樟树,日光和煦,微风过及支出的树影随之蹁跹,藻荇交横。   几个路过的男生停住脚步,或多或少朝不远处停住短暂的目光。   有人眯起眼,问道:“哪个是叙哥最近的新妹子?”   “穿粉衣服那个吧,还挺好看的。”   “人不错,上次给我们送了水。”   去操场看妹子是男生从初中就沿承下去的传统,几人目光从左扫到右,既是在欣赏哥们身边的新妹子,也在寻找其他亮点。   走在前道的梁成见林叙一直没搭腔,轻咳一声,理中客的口吻说道:“不是那妹子,叙哥最近换口味了。”   “什么?真的假的?”   “这次换什么口味了?胸大屁股大的?”   “得了吧,叙哥喜欢明纯暗骚的,上次一酒吧妹子不就是,那脸纯得跟初中生似的,结果比谁都骚,上来就撩裙子。”   议论加笑声不断。   只有傅凡洲心不在焉问一句:“哪个,指给我看看。”   梁成对那妹子并无太多印象,太普通了,跟人群里的隐形人一样,本来就不好找,人在跑步,时不时还有同学路过。   “草,我不记得长什么样了。”梁成懊恼道,“好像是黑衣服,黑眼镜,马尾辫,反正很普通。”   光听描述就知道不是个漂亮美女,男生都是视觉动物,尤其他们现在这种血气方刚的,除了爱看脸蛋,长腿大胸都少不了,那么多美女都没看够呢,哪轮得到普通人。   个个连八卦的兴致都没有,只有傅凡洲朝人群中漫不经心多投落一眼,似乎瞥见一个,看起来和描述一样普通,但皮肤很白。   “别看那女生一般般,但是很高冷,都不爱搭话的,我跟叙哥打赌说他追不上,结果人家较真了。”梁成喋喋不休道。   “那现在呢,追上了?”傅凡洲问。   “没——估计连人家小手都没拉过,笑死了。”   林叙平时身边的女生都是主动贴过来,他回不回应看心情,这回不知是不服气还是怎么,头一回主动靠近人家。   可惜毫无进展。   惹得梁成一番哄笑,常胜将军,未必不会败北。   笑到一半突然噤声,只见林叙修长有劲的臂弯架在梁成的脖子上,突然一个扭转轻松将人硬生生摔倒在地。   他蹲下来,看孙子似的垂眸凉凉地扫视梁成大吃一惊的表情,“好笑吗——”   梁成抱头鼠窜,满脸痛苦面具,“不好笑……叙哥,我错了,饶了我……”   他嘴贱习惯了,之前没见这位爷动真格的,这回真是犯太岁头了。   梁成蹿到傅凡洲的后面求庇护,但林叙懒懒瞥一眼,没搭理他们,独自往跑道走去。   “干嘛去啊这是。”梁成自言自语。   很显然,林叙找的就是他刚才说的妹子。   看到他离目标越来越近,傅凡洲最终确定自己猜的没错,是刚才所看到的妹子。   他眯眸,视线定格一会儿。   其实那妹子底子一点都不差,身子很苗条,校服都掩不住姣好的曲线,细看的话,她五官娇小精致,不过是被眼镜框挡住罢了。   看他们搭腔的样式,傅凡洲勾唇笑笑,没当回事,估计那位爷就是看腻了明艳的娇花,找了朵乖巧的野花换换胃口。   跑道的队伍越来越松散。   段小佳去找越初妍道歉了,温静本来一个人跑的,习惯性落在偏后人少的位置,这给了旁人进来的机会,感受到耳边吹来一股凌风,她余光一作停留。   又是他。   林叙今天简单冲锋衣,压低帽沿,没有哥们的勾肩搭背,没惹出太大的注目,他跟着温静的节奏亦步亦趋,“温同学,你这样跑步姿势不对。”   太容易消耗体力不说,对身体机能也不好。   温静没听,拧下眉头,“怎么又是你。”   现在没有社团活动,还是大白天聚众多的地方,她并不想被人注意到,有意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不过林叙马上就追了上来,他双腿笔直修长,追她跟玩似的。   她加快,他跟着加快。   她慢下来,他跟着变慢,还悠哉悠哉地看向她,“学妹,我在教你。”   “不用,谢谢。”   她客气又生疏,仍旧想和他保持距离,奈何根本跑不过,甩又甩不开,眉宇间渐渐皱起,看不远处是拐弯的地方,索性加快脚步,想借着弯道离他远一些,一脚踏入了里面的草坪抄近道。   这一踏确实和他拉开距离,林叙也没想到她会走直线来躲自己,不等他过去,又见那道身影忽然倒了下去。   草坪到底不比跑道那么流畅,温静踩上去后没有减速,底下的柔软度和原先的速度冲突,再加上有些分心,没多久就磕绊跌倒了。   下面柔软,人并没有摔伤,她双手抵着草坪,试图翻身站起来,脚踝传来的阵痛又让所有的动作停止。   眼镜也随着惯性丢到一边去了。   果然祸不单行。   这时前方投落下一片阴影。   林叙蹲下来,皱眉看她模样,“怎么摔了。”   她没说话。   “脚疼吗?”他问道。   “还好。”   温静答得逞强。   和煦日光清清洒洒,眼眸被照得几乎透亮,白皙的面庞微微低垂,睫毛如同小扇子似的细长浓密,没了眼镜的装饰,最原始自然的生态美完好呈现出眼前。   漂亮纯净得仿佛不染纤尘。   她好像并没有很近视,丢了眼镜后仍然可以清晰地看见东西,并且很快从草坪里摸出眼镜的位置后迅速戴上,没理会林叙的注目,自己挣扎着要站起来。   林叙伸手过来扶,被她忽视,非要自己费一番劲儿站起来,结果还摇摇晃晃地稳不住身子。   看样子脚崴了。   “哪只脚疼?”林叙问。   她低头,踉跄得地往后退一步,右脚使不上劲来。   动一下就疼得明显,眉头一直锁着,脸色也有些差。   到这个地步似乎还没有去看医生的想法,强撑一会儿后往集合的方向看去。   林叙二话不说挡在她的前面,“去校医室。”   “待会再说吧。”温静锁眉是对着他的,“我暂时没事。”   “那你走两步我看看。”   看表情就知道摔得不轻,强忍着不说还倔强,他说走两步,温静就真的走两步了,只不过一瘸一拐踉踉跄跄的。   不怕疼就算了,跟不要命似的,受伤的脚都不抬起来。   林叙直接过去揽过她的腰身,“我送你去看校医。”   人再倔,也只是女孩子,男女力道悬殊,她根本没得反应,人几乎是被他打横半抱在怀里。   他身上是清冽的冷薄荷香,淡淡地闯入鼻息间。   不用想他们这样都太明目张胆,温静低叫道:“放开我——”   林叙臂弯勾着柔软的细腰,已经调整好位置将她完全抱住了,女生的身子在他怀里愈显娇小,?????低头扫了眼那张倔强的小脸,薄唇掀起恣意的笑:“不放你能拿我怎样。”   “我喊人了。”   “喊吧。”他一边抱着她走一边说,流氓到彻底,“你喊天王老子都没用。”   作者有话说:   叙哥:好心的流氓   “52658854”,+20“笨笨”+6“天天坐等更新的小透明”,+6“端猪蹄”,+3 第12章   那口吻太霸道跋扈。   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一如他这人,向来自作主张,玩世不恭。   温静终究没喊出声来,抬起的目光触及到他线条分明的锁骨窝,向上是带有欲感微微滚动的喉结,心跳不由得被撩拨,跟随着步伐的频率,慢慢地加快。   陌生的男生温度让她脸颊也跟着灼热起来。   林叙身上有一种淡淡好闻的薄荷香,似乎是为了掩盖烟草气息,掺在一起异常的冰凉清冽。他力道很大,将人托在臂弯之间,不给她折腾的机会。   上台阶的时候,男生低沉提醒一句:“抓紧了。”、   声线无法让人拒绝,温静的手不由得触碰到他的外套。   校医院。   医生给温静看完后没觉得有多大的毛病,运动后的神经拉伤,大概率没伤到筋骨,为防止万一情况,可以选择拍个片确定下。   排队挂号这些事情都是林叙一个人忙前忙后,温静坐在椅子上,叫到她名字的时候就可以去做检查。   一系列检查后如医生刚开始的判断,肌肉组织受损导致肿块,可以开点药内外一起治疗。   温静暂时静坐观察休息,受伤的脚轻轻搭在鞋子上。   林叙拿到医生给开的药,扫一眼说明书,是喷雾似的外敷药,用起来并不困难,他往她旁边一坐,“脚抬起来。”   命令式的口吻。   温静没听,“药给我。”   他没依,“你不会。”   “你不给我怎么知道我不会。”   她条理清晰。   少爷第一次帮人喷药的请求就这样明晃晃被拒了,东西递过去后,林叙视线没移开过,看她摇晃几下药瓶,喷口对准脚踝的位置按了下去。   冰凉刺鼻的白雾成水,洒在脚踝受伤的地方。   她脚生得白皙而细腻,一点红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仿佛摆不上洇出的胭脂。   “至于吗。”林叙忽然问。   温静没听明白,“至于什么。”   “我是瘟神吗,你为了躲我。”他哂笑,“看把自己摔成什么样了。”   她垂眸,不咸不淡,“和你没关系,是我不小心。”   要不是他看见就信了。   哪和他没关系了。   是他非得在人跑步的时候过去搭话,姑娘不至于为了躲他往草坪上走,从而导致摔伤。   温静好似不知疼痛,没太当回事,敷药后穿好鞋子,然后用手机给段小佳发消息告知情况。   看她一人站起来要走,林叙拧眉:“走什么,你不疼吗?”   “嗯。”她点头。   “嗯”是疼,还是不疼呢。   她完全刷新他对女孩子的认知。   印象里女生不都是娇滴滴的吗,见过最多的就是手指头破了道口子就嘤嘤嘤要安慰的那种,尽管林叙觉得那点没来得及去医院就可能愈合的口子无关紧要,但架不住女生软糯委屈的声音,多少会适当性安慰。   安慰的话手到擒来,如今却半个字吐不出。   她都不给这个机会的。   “疼就说出来,不要忍着。”林叙俊脸上难得透着认真,“女孩子矫情一点才可爱。”   “和谁说。”温静口吻平淡,“从小到大都习惯了。”   家里一共三个孩子,她是最容易被忽视的老二,姐姐是姐姐,要听大姐的话,弟弟是弟弟,要让着弟弟。   逢年过节杀的鸡,姐姐弟弟都会抢着要鸡腿,从来没有她的份儿,久而久之,就养成不爱吃鸡腿的习惯。   没人考虑过她的想法,跌倒就自己爬起来,受伤就自己敷点药,大人们没空注意到默默无闻的老二。   林叙将剩下的药装好,递给她的时候,多凝视一会儿,“和谁说都行,你没有朋友吗。”   课结束后,段小佳来校医院探望温静。   到走廊的时候看见林叙,诧异着打了声招呼。   林叙话不多说,点头后就走了,段小佳疑惑摸了摸头,不知道学长怎么在这里的。   温静伤势不重,勉强能自己走路,有人搀扶的话可以走得快一点,段小佳自然热情洋溢地过去帮忙,搀着人走出医院后,抱怨一句:“你这太不小心了,哪有人跑着跑着往草坪上走的。”   温静和段小佳讲了扭伤的前因后果,但去掉了林叙的加入,导致段小佳怪罪于草坪。   “还好妍妍和我们和好了,我让她骑车过来,我方便接你去寝室。”段小佳说道。   “和好了吗。”   “是啊,我答应她以后会一五一十汇报林神的情况。”段小佳感慨道,“相当于以后我要帮她追人了。”   和好自然是件好事。   越初妍有大小姐脾气,但还算讲理,没一直倔着,听说温静受伤后也关切多问几句。   汤臣一品寝室姑且算是和好了。   温静扭伤的这些天行动不便,吃饭上课都成问题,她没打算请假,这种小问题完全可以应付。   晚上她收到一条微信信息。   林叙发来的,问她怎么样。   她回得言简意赅:【好多了。】   屏幕上方出现一个对方正在输入中。   过一会儿又消失。   林叙似乎思忖一会儿才继续问道:【不方便走路的话,我去接你上课。】   温静很快回:【不用。】   不需要他帮忙,她身边是有朋友的。   段小佳已经充分体现热心室友的重要性,连她上个厕所都要询问要不要帮忙。   头一回感觉到文字的冰凉。   林叙扔开手机,无聊地坐在长沙发上,长腿交叠而放,看似随意的姿态,神色并不轻松,眉宇间迟迟没有舒展,眸里晦暗莫测。   身处喧嚣豪华的包间,金属音乐敲击不断,喧嚣闹腾,人声鼎沸,最熟悉的放松环境突然一下子觉得没意思。   灯光闪烁,忽明忽暗,梁成和其他几个哥们唱着情歌,一边和辣妹热舞。   傅凡洲没参与其中,慢悠悠朝林叙过来,坐下之前先满上一杯金橙色的酒,递一杯过去的同时隔着嘈杂的音乐问道:“今晚状态不对?你爸又限制你做什么了?”   林叙没好气接过,没搭腔。   傅凡洲招手叫来一个穿黑丝的漂亮妹妹,人来到跟前,林叙眼眸都没抬一下,晃了晃杯子,酒水和冰块融合,撞击玻璃壁,发出清澈叮咚的脆响声。   黑丝妹妹往旁边坐下,这一坐跟前的山峰显露无疑,夺人命的性感,高级会所里,侍酒的个个都是极品脸蛋和身材。   圈子里的富家公子们都爱来这边,人多热闹,解压排忧,还可以宣泄荷尔蒙。   林叙仿佛自动忽视身侧的性感尤物,只是一味喝酒。   “咋了你这是。”傅凡洲问,“梁成说你这段时间怪不对劲的,我以为你是被禁赛的缘故,现在看来另有起因。”   林叙放下杯子,“我上次不小心弄伤一个女生。”   “牛批。”傅凡洲来兴致了,“怎么弄的,你不会也跟那些人一样喜欢往里面塞东西吧。”   林叙冷冷睨一眼,“把你脑子洗干净再和老子说话。”   知道自己想的是些黄色废料,傅凡洲没掩饰自己的流氓和肮脏,又去斟一杯酒,“好了我开玩笑的,你继续。”   林叙懒得讲了。   傅凡洲问:“是上次看到的戴黑框眼镜的女孩子吗?你怎么弄的。”   “她躲我的时候,把自己摔着了。”   “咳咳,你再说一遍。”傅凡洲难以置信,“她躲你?”   圈内震撼事件其一,林叙主动和女生套近乎了。   其二,他被女生拒绝了。   傅凡洲总算弄明白事情经过,敢情是这位爷去找人家女孩子,把人家吓着,导致摔跤受伤了。   这事确实前所未有。   “不就是和梁成打了个赌吗。”傅凡洲嘲讽,“用不着这么上心。”   “我没上心。”   这话,傅凡洲信,这么久以来确实没见他对女孩子上心,这一回肯定不例外。   作为好兄弟,秉着帮忙的想法,傅凡洲出主意:“其实这种女孩子大多数是害羞,软磨硬泡地多哄哄,总有上钩的一天。”   他们圈子里人没有好人,大多都不是个东西,女生于他们来说跟玩物似的用来消遣,买个包包送个手机就能哄到床上,玩腻后再随便找个借口分手,个个都是虚情假意的混球。   混球出的主意能是什么好主意。   别说哄了。   林叙那常年女生消息没断过的微信里,和温静的对话框,回复他的只有寥寥几字,根本聊不下去,搞得他最后欲言又止,回了个“晚安”过去。   .   “怎样才能让男生回信息呢?”   汤臣一品寝室里,段小佳发出值得思考的一问。   她抱着手机仰坐在床上,手指滑动屏幕刷新动态,关注的对话栏里始终没有出现红点,灰白色的文字是她最后发的信息。   她?????给陈之原学长发了个晚安,那边并没有回复。   明明之前是会和她互道晚安的,怎么这一次忽然没了。   对男生来说这可能是个不值得一提的事情,但女孩子心思细腻,一旦少一个晚安,心里总不踏实,难免胡思乱想。   越初妍和她一样的姿势躺在床上,手指拨弄脸上的蚕丝面膜,过来人的口吻教导道:“这种事情你强求也没用,他们不回信息无非就是几个原因。”   段小佳身,满脸诚恳发问:“哪几个。”   “要么没看手机,要么在玩游戏,还有一个可能。”越初妍故弄玄虚,“那就是他的晚安说给别人了,根本不想和你聊天。”   最后一句无疑给段小佳沉重的打击。   一想到陈之原学长可能和别的女孩子聊天,她欲哭无泪,撇着嘴,“那我该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着呗。”   “太煎熬了。”段小佳抱着枕头,“等不到他的晚安,我睡不着。”   另外三人充耳不闻了,上次她也这样说过。   结果比谁睡得都香。   又等五分钟,还是没等到消息的段小佳翻来覆去,“好烦啊,谁帮我出出主意,静静,你睡了吗,帮我想个办法,怎样能让男神回信息。”   “你问她有什么用。”越初妍耸肩,“又没有男生找她聊天。”   话说得好像有道理。   段小佳托腮,“那问谁,问你能知道办法吗,你家林神也没回信息吧。”   被问到这个关键点上,越初妍心里膈应了下,强行辩解道,“他没回我是因为……他应该在忙,像他这样的男生,不喜欢发微信的。”   “不回信息就是懒得理你,何必找那么多理由。”   又是一道不合时宜的幽幽的女声。   田婉要么不说话。   要么一开口,全寝室都陷入沉默。   在这片安宁中,温静的手机震动声格外显著。   似乎知道是谁发来的,她没有查看,丢到一旁,对另外三人道:“该睡觉了,熄灯吧。”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温静的脚伤没对生活构成太大的影响,偶尔走路时会有不便,通常情况下,段小佳会陪在她身边。   受到影响的是原先的兼职,她给请了假,老板娘温柔叮嘱她好好休息。   没有兼职,温静周末呆在寝室里。   原本段小佳和她说好去图书馆查资料写小论文的,被越初妍中途叫走了,说是商场打折促销,不如趁机去逛街。段小佳想添几件换季衣服,便被怂恿去了,放了一次温静的鸽子。   午睡醒来,温静看到手机上的信息。   段小佳:【妍妍快过生日了,我们三个要不要联合准备一个礼物,还是各买各的?】   越初妍这次拉段小佳去逛街,其实是想找个人挑选合适的衣服,不出意外她是要举办生日会的,届时邀请不少朋友来捧场,那她穿的自然不能差了。   段小佳帮忙提供参考意见的同时还得琢磨她的喜好,大小姐不差钱,送的礼物图个心意,贵的她们都送不起,便宜的又有些拿不出手,不如以寝室联名,挑个带牌子的香水什么的。   温静指尖敲了几下屏幕:【随便。】   段小佳:【你在寝室吗,问问田婉吧。】   田婉每天的行程非常固定,不是上课就是打游戏,温静往她床铺的方向一看就瞄到人影,她虽然在打游戏,但眼睛很灵敏,察觉到目光后回视了下。   温静直言:“越初妍要过生日了,你会参加吗?”   “我和她又不是朋友。”田婉敛目,继续看着屏幕里的二次元美男子,“我去干什么,给她凑人数吗。”   她很直白。   刚开学那会儿就表现出来了,搬东西的那天越初妍在家使唤惯了,到寝室的时候看她们都是室友,就理所应当地让她们过来帮忙。   理由是她不会,连最基础的套被子都不会。   帮忙很正常,段小佳也不会,但她会虚心诚恳地请教别人,而越初妍是指使。   田婉和她不是一个专业的,平时不会走在一起,她懒得搞虚假友谊,有什么不爽都直接说出来。   她不喜欢越初妍,越初妍也不喜欢她。   这样的两人,不会参加什么生日会的。   于是温静回复段小佳说,最好还是各自准备各自的。   【那好吧,静静你想准备什么?】段小佳问。   温静没想好,她本身手头上不富裕,考虑的范围最多是精品店里的东西,送不起上千的礼物。   田婉视线继续凝聚手机,忽然轻飘飘一问:“你把越初妍当朋友吗?”   朋友这个词很难定义。   目前的情况来看,一起吃饭一起上课说说笑笑就可以做朋友了。   “你觉得越初妍把你当朋友吗?”田婉又问。   .   温静没在寝室呆太久,思忖一下到图书馆的距离,还是决定过去。   她脚没有彻底痊愈,不方便骑车,走路也走得慢些,中途看见迎面过来一辆车。   在学校开车的学生不多,林叙算一个。   车窗就这样敞开,男生清朗嗓音传来:“去哪,我送你。”   “不用。”   温静刚说完,车门开了。   林叙预判了她的预判,干脆下车来堵她,理由找得充分恰当:“上次害你摔倒,一直没能给你补偿,你给我个机会送送你。”   口吻是在谈判。   挡路的姿态,可一点不容拒绝。   他开的那辆是教授都不敢开招摇的路虎,止不住的惹目,温静最终被说服,坐了上去。车内宽敞舒适,没有乱七八糟的香气。   林叙送她去图书馆,到了后还要再走一段距离,他车放在停车位上后,问她要不要帮忙。   “不用。”温静拿包下去,“谢谢。”   客气疏离地走了。   步伐很慢,还一瘸一拐的。   和人流一起拐入图书馆的方向,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如此不显眼的人影,他是怎么注意到的。   还跟三九的积冰似的,捂不热。   午后的图书馆格外安宁,人不多,空出很多位子。温静习惯性找到角落,将包放下,然后去找资料,这处图书馆年代久远,比不上新建的自动化,用的都是老式书柜,翻找起来也不容易。   她一一翻过去。   最终锁定顶层的某一本。   温静把手举到最高,离那本书还差一大截。   她踮起脚尖又试了一次,还是差很多,想往上跳一跳,看看能否够得着,忽视自己伤势的不便,险些又摔着。   深呼吸,平复一下心境,用手再次试探了下,想知道具体查多少,这时手背忽然多出一只男生的手。   轻而易举地跃过她的手,将那本高出好多截的书取下来,随后是低沉散漫的嗓音:“是这本吗?”   林叙离她极近。   狭窄的书柜间距,只有他们两人,她耳边是男生若隐若现的呼吸气息,温热得几乎烫得耳垂发热。   温静从他手里接过书,“你怎么来了。”   “陶冶学习情操。”   “……”   她一副不信神情。   他轻笑,不管对方是否乐意,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走着。他们专业完全不搭边,看她要找的书籍资料时倒是津津有味,末了跟随人家来到角落的位置上。   温静沉得住气,差不多资料都收拾好后才问一句:“你没有其他事情做吗?”来这里跟踪她?   “没有。”林叙说,“我觉得你需要我。”   “需要你?”   “比如还书,比如送你回去。”   这下她无法否认。   朋友不在身边,走个路拿本书都够呛。   “随你。”温静找不到理由反驳。   她知道赶不走他。   她能做的是心无旁骛的写东西。   中途林叙接到一个电话,是一哥们打来的,问他怎么还不来玩,他说。   “没空,在图书馆学习呢。”   那哥们:“?”   他妈的放人鸽子也不编个好一点的理由,说在图书馆撩妹情有可原,说去学习,谁信?   掐断电话,林叙随手拿起桌上一本史学资料翻看。   不是这类专业的,倒不费劲看进去,还和对面的人一本正经搭话:“你要是有什么不会的话,可以问学长我。”   隔行如隔山。   他会什么。   “是吗。”   温静抚了抚镜框,不管是不是吹牛,还真给他抛出去一个专业性的问题。   林叙不出意外答不上来。   但他说等着。   随后拿起手机。   温静就这样看着他。   网上要是能查出来的话,她早就在宿舍做了,干嘛还往这边跑。   过了会,她快把这事给忘了的时候,林叙慢悠悠将手机里答案给她看,是一段白框黑字的文字,里面有着对刚才问题的深刻理解和分析。   她拧眉,“你问谁了。”   “有用吗?”   “嗯……”但她更好奇他请教的是谁。   “有用就行了。”林叙搁下手机,“这声姑妈没白叫。”   温静这才想起。   他们德高望重的教授,也姓林。   意思是刚才得到的指点,就是教授给的。   很好奇交作业的时候,教授会以怎样的目光看待她这份作业。   总归人没白在这里,温静没再多说,低头写自己的,他们靠的是南窗,秋冬日光明媚温暖?????,没晒一会儿后林叙褪下身上外套,百无聊赖得望东看西。   他更适合赛场的驰骋风速,并不习惯这里的书香气息。   温静看出他熬不住这样枯燥的环境,懒散地玩着手机,过一阵子人起身,以为他终于要走。   不一会儿人折返回来,手里还多杯热可可。   很自然地将饮料推到温静的跟前。   又想到了什么,林叙微微挽起衬衫袖口,拿起吸管,帮忙放了进去后,再重新递给她。   诚意十足。   “你不用做这些弥补的,上次的事情,我没怪你。”温静说,“是我自己没看路。”   “说完了吗。”   “嗯。”   “说完继续写吧,我睡一会儿。”   “……”   她呼了口气,看他趴下去的动作。   就算是无聊到睡觉,俨然也要打算在这里陪她直到结束了。   得,没辙。   热可可淡淡的香气,混杂著书卷气息,一切归于安宁。   只剩下笔刷刷落在纸上的声音。   这个声音似乎能助眠,又或者他昨晚和朋友玩个通宵,很快就睡了。   温静写了很久,偶尔抬眸,看见对面静态的容颜,透过窗户的日光轻柔照拂,让人原本冷硬的五官轮廓变得柔和很多。   林叙两个字无缘无故落在纸面上。   温静直视很久,忽然不知道自己写的是谁。   天渐渐暗了,接近傍晚。   温静的作业差不多写完。   她站起身,动静不大,看对面睡得还很香,没有选择吵醒。   准备走的时候,又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   傍晚不比下午,温差好几度,再加上人睡觉的时候易冷,他这样睡,怕是要感冒。   温静折回去,拿起放在另一旁椅子上的外套,刚触碰到林叙的后背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攥住了。   连同整个人都往前倾,几乎要跌到他怀里。   林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眯着惺惺忪忪的眸,似笑非笑朝她望着。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温静用手撑着桌面才没让自己扑到他身上,那只力道不及他的手腕依然堪堪被人握着,一时半会没抽回来。意识到无果后,垂下的睫羽微微颤动地抬起,和他对视。   “林叙。”   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   他漆黑的眸眼,多几分玩味,依旧是抓着那截白如段藕的手腕,她好似天生冷骨头,手腕都跟玉一般冰凉,和他的体温形成鲜明反差,相贴的肌肤带来的异样触感,密密麻麻爬上神经。   不是不想把人硬拉到怀里看看是什么反应的。   只是那姑娘肌肤细腻,轻轻一勒就是一道痕迹,林叙本来没用多大的力道,看到她手腕边缘有一圈红后不由得松了手。   松手后,彼此间气氛更微妙起来。   温静浅浅呼吸,先打破沉寂:“你什么时候醒的。”   他道:“你收拾东西之前。”   “醒了不吭声?”   “这不是,在等学妹给我披外套。”林叙笑得了然,唇际半弯,有一种颠倒众生的恣意。   披件外套很正常,顺手的事。给他复述一遍,反倒变得暧昧起来。   温静没去接话,扭头要走,手里拿着东西,脚也受到限制,步伐快不了,没一会儿就被后面的人追上,夺过她手里的书帮忙还上,末了还能继续跟上她的步子。   天晚凉,树影婆娑,昏昏照落枝条。   既然都送她过来,自然会送她回去,现在恰逢饭点,再一道去吃个饭合情合理,不过温静一开口就将行程给掐死了。   “我室友回来了,等我陪她们吃饭。”她说。   林叙人在她身侧走,压迫感很强,“所以都不给我赔罪的机会吗?”   “我说了我没怪你。”她说,“是我自己摔的,你不用揽责任。”   “那下次我继续跟踪你,是不是也不怪我。”   “……”   都是哪里学来的流氓歪理。   .   温度一天一天降低,随着冬季的来临,林叙似乎慢慢淡出温静的视野中。她有阵子没看到他。   他帮到忙的作业交上去后,教授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有时候下课会叫温静去办公室,让她帮点小忙或者做课后交流。   不知不觉快到冬至。   好久前越初妍便在寝室大肆特肆宣告自己的生日是在冬至这天,届时会请好朋友一起去酒店吃饭庆生,她的人缘很好,如果要列请客名单的话,能坐满一大厅。   出于各方面考虑,她没邀请太多,除了温静和段小佳,还有几个不同系的女生,之所以请她们的理由是,她们都是林叙哥们的女朋友。   请再多的人都没用,自己喜欢的人不来都是白挨,她没有第一时间给林叙做出邀请,而是先把他身边玩得好的兄弟都邀请一遍。   届时像他这样爱玩的性子,大概率会被哥们拉过来。   越初妍追男生还是有一手的,懂得退让,不会莽撞,惹得段小佳羡慕不已,“妍妍你好聪明,你是不是打算在生日会上和林神告白?”   一听说告白,越初妍脸不禁烧了起来,“到时候再说吧,他还不一定过来呢。”   她给他发了信息,想邀请他过来,但那边并没有回复。   越初妍点开朋友圈,林叙的动态很少,看不到痕迹,还好她提前加了他朋友梁成的,这家伙每天都能在朋友圈里发好几条动态,她轻松就从中找到自己想看的。   是一组赛车照片。   色彩斑斓的喷漆效果,优美流畅的车身线条,驰骋于赛道之上,隔着屏幕都能感知到飚升速度带来的刺激感。   她对赛车兴致不大,翻到后面,才看到一个男生的背影。   人背对着抓拍的镜头,迈开长腿很自然地前行,流线锋利的赛车服愈发衬出宽肩窄腰的后背,双腿笔直而修长,同行的赛车手个子同样的出类拔萃,但他仍然是最注目的。   “林神就是帅啊。”越初妍把图片放大,“怪不得这几天没怎么回信息,原来是比赛去了。”   一旁刷牙的段小佳凑过来,“谁?林神吗,我看看——”   照片没有正脸,根据推断和梁成的描述可以猜到就是林叙,段小佳还想多看两下,结果翻到后面变成啦啦队的性感女郎。   越初妍也看到了,抱怨道:“梁成这个大色批,就知道拍美女,我还想多看看林神赛车的照片呢。”   “你直接朝他要呗。”   “这怎么好意思,显得我好色。”   “你本来就好色。”   “你才好色呢。”越初妍不甘示弱,“小心我把你半夜偷偷看小H文的事情告诉陈学长。”   闻言,段小佳瞬间急了,作势扑过来堵她的嘴。   越初妍往另一边跑。   寝室空间有限,没一会儿就被逮住,两人一边笑一边对骂,从阳台收完衣服的温静遭了秧,一不小心被她们两个给撞了下。   “我觉得就算所有人都色,但静静肯定是最单纯的。”段小佳脸上嘻嘻哈哈,“她可能连流水都不知道是什么。”   越初妍赞同,“她没谈过男朋友,应该什么都不懂。”   温静从容从两人之间走过去,丢下一句:“我知道。”   “真的假的?”段小佳凑过去,“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温静没吭声。   “你倒是说啊,是什么意思。”段小佳一脸期待的笑。   温静晃晃手机,“我要录音了。”   段小佳:“?”   “你再问,我就把你的问题抛给陈学长,让他来给你解答。”   “达咩!”段小佳连忙溜回自己的老巢,“我错了!”   这一帮子都是损友,要是让陈之原知道她在女生寝室天天讨论这些,那她在他心里的形象全部崩塌,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冬至前一天没有早八,寝室几人都睡个懒觉。   温静生物钟比较准,到点醒来后想睡也睡不着,翻翻手机看到母亲发来的微信红包,家乡里有冬至吃饺子喝羊肉汤的习惯,母亲想让她自己去下馆子,图个节庆热闹。   温静没收,回一句:【我钱够用。】   温母还在线,很快回复:【拿着吧,你不是要过生日了吗。】   【没有啊。】   【今年的冬至是你阳历的生日。】   温静对节庆并不感冒,鲜少记自己的生日,在家的时候过的都是农历的,温母会杀一只草鸡来庆祝。   如今在外,不管阳历还是农历的生日,都只能自己一人过了。   温静最后没要那个红包,只说自己不习惯过阳历的生日,至于冬至这天,室友请客去酒店,也当是下馆子了。   温母关切道:【那你注意保暖,不要冻着了。】   温静回了个“好”字后,手指不小心点开偏下方的一个头像,是没有备注名的昵称L,两人最后的消息停留在他的“晚安”上,那还是很久之前。   下午,段小佳约温静去买生日礼物。   “你说我们送什么好呢?”段小佳嘀咕道,“本来我想送个娃娃的,但妍妍说她讨厌廉价的礼物,没准还会把它扔了。”   “娃娃太占地方了。”温静说,“可以选一个小一点的。”   “小一点的能有多小啊?上次她说过自己想要?????口红,但我看那个牌子的不便宜,够我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段小佳普通家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自己平时用的都是平价化妆品,可能加在一起都没越初妍想要的那支口红贵。   思来想去,最终两人还是合计去买那支口红,毕竟预算有限,两人分担的话会减轻压力。   越初妍的生日过得很热闹,当天一大早,便有不少人过来敲门庆祝送礼物,有学生会的学姐,也有其他系的同学,寝室门口闹腾一片,她一边忙着化妆一边招呼她们,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她们送的礼物包装精美,很多都以化妆品为主,越初妍喜滋滋收下,收到段小佳的礼物时微微感到欣喜,“哇,没想到你还真的送我这个口红了,爱你。”   “这是我和静静两个人联合送你的。”段小佳嬉笑道,“等我们毕业了,再送你大的。”   听说是联合送的,越初妍眼里多了点嫌弃,但没有多说什么,象征性抱了抱她。   门口有人问道:“初妍,你今天的生日聚会都有谁参加啊?林神会来吗?”   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林叙一个哥们的女朋友,越初妍早在就和她打好了关系,可以通过她的口风得知不少关于男生那边的消息,这次请她来参加生日聚会理所应当。   “应该会来。”越初妍卷着头发,得意洋洋道,“我听梁成说林神之前有问过他,送女生什么样的生日礼物比较好。”   “哇。”女生们惊讶,“这不就是在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吗?”   越初妍心里就是这样想的,表面上佯装委婉一波,“哎呀,还不一定呢,你们别瞎说。”   “林神对你还挺好的,像他这种常年和女生打交道的,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送什么礼物,估计是觉得你和之前那些女生不一样才这么上心。”   几句话哄得越初妍心花怒放,认真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虽然八字没一撇的事情,但她心里总有一种期待,除了外衣加以打扮,内衣裤也换成新的蕾丝边。   精致得段小佳不由得感慨,这样一比,她和温静像是越初妍身边的丫鬟似的。   温静看了眼镜子前梳妆打扮的大小姐,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一声震动。   一条微信信息。   【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15、入v通知   越初妍的生日聚会定在南城的一家五星级酒店,提前打过招呼,包厢装扮得热闹喜庆,还有一个足有课桌大小的三层蛋糕,刚进来的时候,段小佳贴在温静的耳边发出羡慕的声音:“这过个生日得花不少钱吧。”   酒店菜品消费不低,蛋糕更是最贵的私人订制,没有五位数办不了这个生日聚会的,怪不得大小姐不喜欢寒酸的礼物,小礼品还不够蹭一顿饭钱。   她们是先过去的,越初妍其他的女性朋友都跟着男朋友一道来的,陆陆续续人差不多快齐了,送礼祝福嬉笑打闹一番,迟迟没有正式开始,大家意识到小寿星要等的最重要的人还没来。   有女生发出疑惑。   “林神还没到吗?”   “初妍你要不问问他。”   “你们男生也问一下。”有一个怂恿自己的男朋友。   那帮哥们问问可以,但人家来不来根本左右不了,有的干脆连问都懒得问,圈子里谁不知道林叙风流随性,他要是真想帮女生过生日,场面办得比普通人婚礼还能热闹,他要是不想,佛祖求都求不来。   越初妍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她精心挑选一套很显身材的开叉裙,褪下外套后就可以完美体现凹凸有致的曲线美,本想出一番风头,谁想人来都不来。   几个女生挤眉弄眼,似乎对这个情景并不意外,表面上自然还是说几句真假掺半安慰的话,越初妍保持微笑,没丢自己的脸面,还好之前没夸下海口说林叙一定会来。   她佯装看时间,解释道:“我都忙忘记了,大家一定都饿了吧,先上菜吧。”   入座后,越初妍不死心,给自己身侧留个空位置,也就在服务生开始来送菜品的时候,有两人姗姗来迟。   梁成本来是越初妍邀请的第二号重点对象,她知道只要他过来,就成功了一半,梁成嘴上答应得好好的,结果自己都差点没来,好在没忘记将好兄弟一起捎上。   林叙似乎压根就没打算过来,刚睡醒似的,松松散散的,越初妍不在意这些,看到人后忍不住心中的喜悦迎接过去,软声细语地和他搭腔。   “我不知道你过生日。”林叙口吻寡淡,“没带礼物。”   “我给你发信息了啊,你是不是没看到。”越初妍嘟嘴,“没关系啦,你人来就好了。”   “我买单好了。”   越初妍欣喜若狂,拉他的衣袖一起坐下,和在场的情侣一样,亲密得俨然是一对。   梁成没打扰他们,自己去和兄弟挤了,坐下后发现旁边的女生很眼熟,这不就是咖啡店的妹子吗。   他不由得多打量两眼,还是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桌面中间是一个粉饰托盘,放着碎冰和刺身,从中间弥漫幽幽冷气。   林叙视线越过雾气,锁在在正对面的温静身上,不出意料她会出现在室友的生日会上,依旧是朴素的打扮,灰色外套,乖巧马尾,由于安静不说话,没人注意到她。   似是感知到对面凛冽的目光,温静抬了下眸,对上后神色如常,筷子夹了只焗虾,细嚼慢咽地吃着。   其他女生们减肥鲜少动筷子,她和段小佳两人截然不同,干饭目标明确,不过她吃得很慢,小猫进食似的。   不一会儿,段小佳心心念念的三层蛋糕上来了。   最上面有翻糖版的白雪公主,精致又漂亮。   女生们喊道:“关灯关灯,可以许愿啦!”   男生们叫嚷着事多,但为了仪式感,还是关了灯。   黑一片的包厢里,唯一的蜡烛火苗照亮周围,在所有人瞩目下,越初妍闭眼许下愿望,吹灭蜡烛。   “许的什么愿望啊。”有人问。   “不说。”越初妍笑眯眯的,“说了就不灵了。”   “这还用猜吗,肯定和叙哥有关系。”他们男生们唯恐天下不乱,“不会是许愿和叙哥天长地久,早生贵子吧。”   这话瞬间燃爆全场,女生们尖叫,男生们打趣,越初妍脸红得不成样子,作势要去打人,男生一边溜,一边扯下蛋糕上的蜡烛丢了过去。   这一下成了导火线,男生们终于找到乐趣,纷纷用手抹蛋糕,肆意涂抹到旁边人的身上。   段小佳一脸吃货的心疼:“哎……我还没吃一口呢……”   根本来不及吃,包厢开始混乱起来,男生们不仅互相涂抹,还要祸害自己的女朋友,又引起一阵尖叫。   越初妍这个寿星难遭祸害,刚才打了嘴欠的男生一下,被对方抹了好几下蛋糕,她怕弄脏自己精致的妆容,围着桌边逃蹿。   男生干脆抓了一块浓厚的奶油,往她的方向一丢。   越初妍东躲西藏,随手扶了个人,替自己挡住。   遭殃的人,是温静。   一片奶油糊在她的镜框上,一半的视野被遮挡住了。   男生见丢错了人,还是个不太熟的女生,有些不太好意思地停手。   越初妍瞅了眼温静狼狈的样子,递上一张纸巾,帮忙擦了下,“哎呀,怎么弄你身上了……”   奶油比较油腻黏糊,一时半会擦不干净,她擦着擦着,还把温静的眼镜蹭掉了。   “我自己来吧。”温静接过纸巾,擦掉脸上多余的奶油。   旁边的段小佳担忧道:“这个擦不干净,你要不去洗洗?”   温静点头,捡起眼镜起身,越初妍指了个洗手间方向,就没再顾她,不一会儿又和他们打闹成一团。   别人兴许没看见,坐旁边的梁成却意外发现,这妹子摘下眼镜后的面容,不是一般的绝,那五官,那骨相,天生的美感,他还想多看两眼时,人已经背过去了。   梁成的目光盯着她离开,有点好奇和依依不舍的,准备收回时发现不远处一道凌厉的眼神,他心虚地朝林叙眨了下眼睛。   洗手间里,温静一点点擦拭脸颊,奶油黏糊糊,她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掬一手清水冲洗两次才彻底洗干净。   眼镜沾染的奶油太多,一时半会洗不干净,身上也没带眼镜液,擦拭后她先放在口袋里。   清理完后她的脸颊和双手都被水浸冷了几个度,冰凉凉的,望着镜中的自己,温静深呼吸一口气。   回去的时候接到温母的电话,她折身去了走廊最里端,靠着窗户接电话。   温母自然是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   “有吃饺子吗?”   温静实话实说,“没。”   “怎么没吃啊?那蛋糕呢?”   “蛋糕……”温静想起脸上的奶油,“算吃了一点吧。”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吃一点是什么意思?今天是冬至和你的生日,总得吃一样吧。”   温静站在窗?????口和母亲有的没的搭话,偶有微风扬起鬓边碎发,她看着外边楼层亮起的灯火,忽然有点想家。虽然家里每年的生日都过得普普通通,但不会有人拿蛋糕糊脸。   挂电话后在原地发了会呆,余光瞥见不远处影影绰绰的身形,因为是走廊里端,没有正式的灯照亮,两边还都是储物的小房间,估计过来的可能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想法刚冒出来就被来人打消了。   略微熟悉的低沉男声率先传来:“为什么不回信息。”   借着外边昏暗的月色和灯火折入的光,林叙清晰的轮廓显现在眼前,眸眼比往常更深邃一些,温静反客为主:“你出来做什么。”   他是以买单为由出来的,顺带来找她,当然这两者互换下也成立。   林叙没给她反客为主的机会,步伐靠近一些,“你先回答我。”   她问:“什么信息。”   “别说你没看到。”林叙也没让她装傻,“我问你喜欢什么礼物。”   温静缄默了。   她收到这条信息。不过可疑性太高,给忽视了。   她的表情告诉他,她看到了信息,就是没回。   长这么大,林少爷第一次被人忽视得这么彻底。   他唇际撩起笑,不是不爽的,“想给你过个生日,你倒好,只喜欢别人过吗?”   刚才在包厢里,温静的一举一动都被看在眼里,明明自己也是这天生日,居然心平气和地当没发生,当个路人甲给别人庆生就算了,还被糊了一脸蛋糕。   温静淡淡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你在社团的表上写着了。”   “那是假的。”   “身份证上也是假的?”   “我不过阳历的生日。”她说,“而且我生日,和你没关系吧。”   这才是关键性问题。   林叙了然,“我这不是因为上次害你摔倒,过意不去,想补偿你。”   随后,将一个课本大小的包装盒在她眼前晃了晃。   哪怕四周昏暗,依然辨认出那是一套专辑,杰伦的。   “你不是喜欢他吗。”他将包装盒递过去,“亲签款。”   对于普通人来说,亲笔签名简直是绝版的稀有。   温静不知道他怎么弄来的,仿佛做梦似的难以置信,但她没有接,自己从来没和他说过想要这个,只是之前会一点晴天的谱,就被他理解为更高的层面了。   “不喜欢吗?”林叙凝视她犹豫的神情,“所以你早点回信息不就好了。”   他对送女生礼物这种事情上没把握,习惯性地送首饰和包包,越贵越好,但到她身上,送什么都差强人意。   所以准备好专辑礼物后,又多问一句。   很显然,她没当回事。   哪怕是作为摔伤的补偿,她也一直在回避。   没了镜框的遮挡,她那张小脸完好无瑕显露出,眼底无波无澜的安宁,最让人捉摸不透。   忽然,不远处传来段小佳和越初妍的声音。   “静静去洗手间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啊,不会出事了吧。”   “她能出什么事啊,估计还在洗脸吧。”   眼看着她们两个快要找到这边来,温静和林叙对视了一眼。   她们所在的走廊位置巧妙而隐秘,白天的话还好,晚上孤男寡女在这边仿佛偷情一样,虽然没做什么,但被看到总归是不好的,他无所谓,但估摸着女孩子不太想和他扯上关系。   温静愣神的时候,感觉到胳膊被人轻轻拉了下,随后就被带到墙壁之间的凹口处。   下一秒,段小佳她们刚好路过。   朝漆黑的走廊瞥了一眼,疑惑一句:“刚才好像听到什么动静……”   她用手机打开光亮,照了一圈没看到后只能作罢。   越初妍已经不耐烦,“走了走了,我生日会还没结束呢。”   随后,两人的脚步声慢慢远离。   凹口处,温静几乎是被强行按在墙面上的,由于位置太小,和林叙两人身贴身,似有似无地感知到彼此的体温和温热的呼吸。   她五官生得秀气清丽,面颊白里透粉,有一种江南小镇氤氲出的朦胧美,眼眸黑玛瑙似的纯净,映有盈盈月色,抬起来看人的那一刹那,魂都飘飘然。   林叙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栽她手里,怎么都不亏。   他扬手,蹭过她冰凉的耳垂,撩起一缕碎发拂过去,男生手没女孩子精致,虎口处有疤痕,指腹还有些粗糙,触感异常明显,温静后知后觉地反抗,蹙眉低叫:“林叙。”   在他好整以暇的目光下,她别过脸,声音发抖,“你干嘛。”   “没听见吗。”   “什么。”   他吐字清晰,“你心跳得很快。”   咳嗽和心跳是无法掩饰的。   寂冷的月夜,他是这里唯一的温度。   温静缄默地呼吸,转而错开他的身子,往侧面挪了两步。   要走的时候,又见前面突然冒出一个人影。   作者有话说:   下章v啦,掉落万更   16、没有   包厢里的氛围太浓厚,打完蛋糕仗后男生们还点起了烟,梁成自己是个烟鬼但受不了身上又脏又臭的,找个去洗手间借口出来。   他身上也被蹭了奶油痕迹,一边擦拭,一边骂骂咧咧,走到一半被走廊里端的人影吓到。   定睛看去不是女鬼而是熟人。   确切地说,也不太熟,都没到打招呼的地步。   梁成招呼的话吞吐到嘴边,又被视野里出现的男生给吓着了,这回真是吓得不轻,连连后退两步,尤其当看到林叙从墙口走过来的时候,一整个脑袋只剩下一句“卧槽”。   这是哪,他在哪,这两人在做什么。   种种谜题放走近科学没个三五期解不完。   温静和梁成擦肩而过走了,过程没停留一眼,身上有淡淡的洗手液的香气,梁成回头多看一下,瞧见姑娘家清晰的面庞轮廓,那颜值跟天仙下凡似的,又纯又美。   摘下眼镜的脸差别也太大了些。   “看够了没。”   凛冽犀利的男生漠漠然响起。   梁成忙不迭收起自己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挠挠脑袋,一副没出息的样儿,林叙搁窗口那边摸了根香烟点上,风有些大,拢了两次火,黑暗中亮起猩红色时他深吸一口气。   空气里仿佛还有淡淡的香气,很神奇,平平无奇的洗手液从她身上过一圈后,都能留下令人深刻的香气。   “啥情况啊叙哥。”梁成凑过去,满脸好奇,“刚才你两在那边做什么?”   “很好奇?”   “那肯定啊。”   “下次我备著录像,全程不漏的录下来给你看。”   梁成傻傻干笑两声,要是这样那真是求之不得呢,转而觑见那位爷的脸色不对劲,他忙端正态度,“我总算知道叙哥为什么放着那么多漂亮妹妹不要,去勾搭乖乖女了。”   乖乖女顶十个妹妹漂亮。   林叙没赞同,“她乖吗。”   “我觉得挺乖的啊。”梁成揣测道,“乖乖女应该是最好追的吧?你们刚才不是还……”   他伸出两只食指,指尖对准碰了两下,坏笑得很明显,在这种昏暗的地方,孤男寡女两人躲躲藏藏的,怎么可能没做点坏事。   看那姑娘衣服没乱,估计这位少爷还没做得很过分。   “别问。”林叙沉眸,捏紧手里没送出去的礼物,“没戏。”   “不是吧,这么久还没追到?”梁成嘀咕,“要不算了,一个赌而已。”   林叙把专辑扔给他,“送你了,闭嘴。”   .   冬至是日历上划分温度的分界线,过后会随着天数愈加低温。   期末倒计时开始,后面的大概日程无非就是元旦晚会,考试,以及无关紧要的社团考核。   越初妍生日过后,一度在喜忧之间跳转,喜的是生日当天男神来了,忧的是没等她告白人家买完单就提前走了。尽管有不少人传起她和林叙之间的绯闻,但到底没有石锤,搞得她和那些女生一样,不过是他消遣寂寞的一个对象。   一早,温静按照段小佳头天晚上的吩咐,叫她们起床。   晚上段小佳flag立得好好的,要上早课,认真复习,免得期末挂科,早上则沉浸于美梦中,闹钟闹醒温静后,自己还睡得跟小猪似的。   温静拉了拉她的被子,提醒道:“多穿点,别感冒了。”   五分钟后,段小佳才被叫起。   而后闭着眼睛去刷牙,甜腻腻的沫子咽到嗓子里,意识清醒些,眯着眼问旁边的温静,今天有什么课。   温静答什么,段小佳没听到,一昧地盯着她的脸蛋望,“咦,你没戴眼镜吗?”   “坏了。”   “坏了?哦,对了,是不是妍妍生日会的时候被她弄掉地上了。”   温静点头。   段小佳撇嘴,眼镜值不少钱了,弄坏后怎么不见她吭一声。   段小佳自行去越初妍床边,喊她起床的同时,还把温静眼镜的事情说一遍。   越初妍迷迷糊糊应着,“干嘛,困死了……眼镜坏了和我什么关系……我弄的吗?”   “是啊。”段小佳拍拍她的被子,“你上次也太不小心了。”   说不小心都是委婉的。   分明是拿温静挡枪的。   也就温?????静脾气好,再加上过生日没喊出来,要是换正常女孩子,怎么着都得理清关系。   “我随便送她个手链好了,这眼镜值钱多了。”越初妍继续赖在床上,“好困,让我再睡一会儿。”   这时,温静从洗手间出来,淡淡道:“不用了,你赔不了。”   有些东西,不是钱能衡量得了的。   对别人来说那只是一副眼镜,对她而言,是纪念和牵挂,以及,束缚。   如今坏了,似乎没必要再强行佩戴。   温静整理书本的时候,将桌上的盒子打开,摔坏的黑色眼镜静静地躺在里面,眼镜可以修好复原的,但眼镜的主人,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她眼眶忽然湿润。   路过的段小佳好奇多瞄一眼镜框盒,越看越奇怪,这个眼镜看着怎么像是……男款的?   她似乎幡然醒悟,为什么总觉得那副眼镜很土很不搭,原来是那镜框偏宽,女孩子戴上后毫无文雅气质,再加上温静脸小,几乎遮盖她大半张脸。   摘下后明显就换了个人,哪怕素净一张脸,不施任何粉黛,依然漂亮瞩目,还有一种很纯净的气质。   “静静你太好看了,以后都别戴眼镜了。”段小佳瞬间成了颜狗,去蹭温静的衣角,“我再教你化妆,你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校花。”   化妆可以提高气色,温静现在的气色偏于冷白,再加上穿的衣服都很暗,宽松肥大,无法第一眼就能鹤立鸡群,如果稍微注重点打扮,绝对碾压全场。   温静垂眸,合上盒子,“不用,我喜欢简单点。”   正式降温后校道两边的树都变得萧条起来,段小佳本来想美丽冻人,继续穿秋装的,奈何双腿冷得发颤,不得已乖乖套上厚外套,温静没这方面的顾虑,穿得平平无奇,还戴了条老款的围巾。   暴殄天物,段小佳这样评价,顶着那么漂亮的脸蛋,却一点不去打扮,太浪费了。   中午就吃饭问题,三人产生分歧。   天冷容易消耗热量,段小佳早就饿了,馋五食堂的猪肉粉条,而越初妍觉着二食堂容易遇到男神,想去二食堂。   “你怎么知道林叙会去二食堂,万一没有呢?”段小佳振振有词。   “他现在每天都在学校的。”越初妍说,“二食堂离他实验楼近,肯定在啊。”   传闻说之前的林叙爱好赛车,经常各地奔波,一学期上不了几节课,后来被家里强制手段禁赛,达成妥协,允许他赛车,但该在校的时候不能乱跑。   因此越初妍的推测没太大问题。   段小佳不太服气,看向温静,“静静你觉得我们去哪里吃比较好?”   二人遇事不决,由第三人拿主意,无可厚非。   谁知温静简单思考下:“我觉得……三食堂比较近。”   段小佳:“……”当她没问,居然忘了这妮子向来是喜欢省事。   最终她们去的二食堂,缘由包含不限于越初妍添油加醋暗示说陈之原学长可能也在,让段小佳产生动摇,然而来了后发现人山人海外看不到熟悉的人影。   没有陈之原,也没有林叙,她们扑了个空不说,还得排队才能吃上饭。   二食堂地理位置好,口味佳,人数一直都是最多的,大部分菜区都要排队。   排队的时候,有几个男生路过,回头朝她们多看两眼。   起初并没在意,那几个男生还有模有样的议论几句。   段小佳东张西望的时候发现了他们,低声提醒道,“有人在看我们。”   “看就看呗,我又不是没被看过。”   越初妍见怪不惊,她向来保持女神的风范,走在路上回头率很高,经常有人会搭讪要微信什么的。   男生们长得都还不错,明眉大眼,个子不低于一米八,达到越初妍最低的审美标准。   她端着托盘,挺直腰背,估计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过来要微信。   果然不出所料,男生们私底下讨论之后,有一个勇敢上前,朝她们走了过来。   他经过越初妍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抱歉,能让一让吗?”   越初妍一愣。   男生借着间隙过去了,来到温静的旁边,害羞地摸了摸脑袋,“那个……那个……你是大一的学妹吗?”   温静茫然望过去,“怎么了?”   “我,我有一个朋友想要你的微信。”男生轻咳一声,“方便给一个吗?”   刚才的男生群里响起阴阳怪气的“哦”声。   男生的脸更红了。   他长得挺秀气英俊的,很有少年感。   段小佳颇感意外道:“原来他们刚才是朝静静看的。”   越初妍端托盘的手有点不自然地缩了缩,旁若无人地继续打饭。   被哥们打趣之后,男生勇气更足了,睁着眼胡说八道,“我朋友他得癌症了,晚期,治不好那种,临死之前他想要你的微信……学妹方便给一个吗?”   温静犹豫了下,“真的假的?”   她太真诚,以至于男生愣了下,望着白净的小脸和清澈的眼眸,突然不好意思再编下去,“算了,我直说吧,不是我朋友,是我……想要你的微信。”   说完小心翼翼等待温静回应,怕她拒绝,添油加醋道:“我没别的想法,主要是对你们天文系比较感兴趣,想加你了解下。”   “是吗。”温静说,“那你问错人了,我不是考古系的。”   见此,男生回头瞪了瞪那帮狗腿子兄弟们,不知道哪个遭天煞的说她们都是考古系的,现在好了,进退两难。   他摸着头,实在是尴尬得不行,而那帮狗腿子们笑得前仰后翻,果然是一群损友。   男生还不想放弃:“那我能加你吗?我是工程院的,能帮你拿快递外卖抢课签到图书馆占位,加我不亏的。”   就差把追你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温静抿了抿唇,“不好意思。”   白皙的小脸看似温和,话却坚定,直接打消男生的念头,因为周围人比较多,她拒绝的声音并不大。   男生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色。   温静颔首,欠了欠身子后就去打饭了,回到段小佳身边,不出意外被她好一番盘问。   老实说那个男生挺帅的,而且诚意够,两人就算不交往,做个朋友也挺好的。   “静静你对那么帅的男生都不动心吗?”段小佳遗憾道,“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温静用夹子夹了些酸辣土豆,神色淡淡,“没有。”   17、.   几天时间温度又下降一个点,感冒病毒随之席卷整个寝室,先是越初妍打喷嚏感冒,随后段小佳和温静都被感染了。   顶着昏沉沉的脑袋和寒风去上早课无疑是冬季最难熬的事情,有时候起晚了没吃上早饭,看单词O都眉清目秀得像是个甜甜圈。   这周各大学院都挺忙的,不仅忙期末,还有即将到来的元旦晚会。吉他社之前就早群里征集舞台名单,奈何新生们的水平有限,加上社恐等原因,几乎没人报名。   温静给咖啡店那边请了假,期末这段时间太概率没空过去,周五的下午还是社团活动,这次要考核之前的组队成果,因为社员太多,考核标准比往常要高很多。   睡个午觉后准备过去,车停在教学楼那边,离宿舍有个五六分钟的路程,温静背着吉他,看外面风大,裹上围巾戴上帽子全副武装后才下的楼。   走到一半身侧出现一辆灰金色超跑,降低移速不急不慌地跟着,不一会儿车窗敞开,林叙熟悉低沉的嗓音响起:“去教室的吗?我送你一段。”   温静不用猜也知道是他,“不用,我骑车也很快。”   真是他见过的最有个性的姑娘。   就是对人爱搭不理的。   “温静。”他正儿八经叫她的名字,“我们好歹是一组的,你干嘛和我这么客气?大冷天的你骑车过去方便吗?冻感冒怎么办?”   车在他的驱动下,和她并肩走在一起。   “谢谢关心。”温静还是不温不火的态度,“我身体素质好,用不着。”   她已经来到停车的地方了,在一排的非机动车道找到自己的,摸出钥匙启动,整个过程并没去看他,那边位置狭窄,跑车开不进去,只能透过窗户看她。   一股寒风刺来,旁边副驾驶座上的梁成直叫冷。   林叙没好气合上窗户,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得加大力道,青筋若隐若现。   “不来?”梁成问。   继而幸灾乐祸,“你当初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倔姑娘。”   还信誓旦旦打赌呢。   就差裤衩子快输光了。   他们也是去社团教室的。   梁成属于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的人,如果不是不太方便的话他甚至都想去舞蹈社溜达溜达,当然吉他社也不赖,不少颜值姣好的妹妹们供他去勾搭。   进来就看见正在准备考核工作的美女熟人,梁成“哟”了声招呼,“明姐姐又漂亮了。”   明柔习惯他的贫嘴,笑道:“你怎么也来。”   “这不是来看你的嘛。”   “说吧,又看上哪个小学妹了。”   “不是我,是叙哥?????。”梁成故作神秘玄虚,“叙哥看上你们这儿的……”   话没说完,衣领就被林叙掐住。   仗着自己个子高,一边掐一边将人带着往前走,梁成嗷嗷叫,连忙求饶,不敢再胡说八道了。   这次考核总体难度不低的,先考核的都败下阵来。   靠的是指法和旋律,都要精准掌握。   段小佳吃完饭就来这边训练了,看到前面的同学都没过,自己跟着心急如焚。   鬼知道她每次上课有多会划水,就记着看学长好看的脸了,哪还能学进去什么东西,果不其然,考核的时候被刷下来。   温静本来不紧张的,被她哭兮兮的模样受到感染,手指冷了冷,轮到她去考的时候,看见林叙作为考官坐在那里,又似乎没那么紧张。   她弹的是晴天中的片段。   前奏响起的时候,周遭都安静很多,这首曲目她练习很多遍,对开头掌握得十分熟练,以至于并不像一个新手,但到后面缺陷逐渐显露出来。   很多音抓不准,以及节奏混乱。   不过比起其他一些连指法都没弄懂的同学已经算不错了,作为考核官的陈之原给了及格,林叙欲言又止,也给及格。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温静从小到大仿佛都走在及格的路线,平庸中带着一点上进,既不是学霸也不是学渣,生命中没有浓墨重彩的桥段。   考核持续到晚饭前。   一大半的同学都被刷下去了。   虽然有二次考核的机会,但考官如此严格,劝退不少人。   尤其是林叙,比监考老师还要骇人,明明顶着一张俊美无瑕的脸,却面无表情将人骂得狗血淋头,不带脏字胜似脏字,让男同学怀疑人生,女同学差点梨花带雨。   温静考完后没有走,和段小佳一起在旁边观看别人考核,看完后突然明白林叙为什么欲言又止了。   想骂她,又没骂。   人差不多都考完,该走的都走了,段小佳去问陈之原问题了,温静在犹豫要不要等她一起走。   林叙突然提了把吉他朝她走来。   她心里咯噔了下,下意识往后退,刚好推到桌椅上。   小动作被他看见,低笑一声,加快了步伐,直接将人给堵住了。   “温静。”   不知为何。   特别喜欢看她躲自己又躲不掉的模样。   跟只即将被抓到的小兔子似的。   温静没走掉,只能面对他,想说话的时候,突然低头打了个喷嚏。   打完后鼻头和眼圈泛起淡淡的粉红。   很明显感冒的症状。   这姑娘来之前就感冒了,还倔强地自己骑车过来。   “感冒了?”林叙问,“这就是你说的身体素质好?”   “……”   知道被打脸,温静没接话,吸了吸鼻子,“有什么事吗?”   “你脸色很差,吃药了吗?”   “没事的话我走了。”   得。   真就一个倔。   林叙低头看着眼前不点而红的漂亮脸蛋,莫名升起异样的感觉,很微妙,尤其是那安宁柔软的眼睛,看得人心里痒痒的。   温静后知后觉对方一直在朝她看,拧了下眉,转头想走。   “我想问你。”   他总算开口,拉了把椅子,直接在她跟前坐下,长腿大咧咧翘起,“你前面弹得很好,后面为什么不符合预期。”   温静垂下眼帘。   这个问题。   为什么呢。   因为有个人只教过她前奏。   “因为前奏简单。”她这样回答。   无可厚非的答案。   林叙和她一组,但其实并没教什么东西,他来社团的次数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琢磨的,弹成这样,他不是没责任的。   秉着学长负责任的态度,早就对乐队丧失兴趣的林叙轻笑一声,“你过来,我教你。”   这回,是真的教。   他教的,是后半部分。   这一段确实比前面更复杂。   他弹得厉害,不代表会教人,看温静手指放的位置不对,直接上手过去纠正。   男生温热的手触碰到她的指尖。   温差在两人的肌肤间传递。   他俯身,不厌其烦说着要领,温静身体僵硬,听得迷迷糊糊,只觉耳边是陌生的气息,带有淡淡的烟草味。   人生头一次给别人讲课的少爷发现自己讲完后对方都不带反应的,眉宇蹙起弧度,“你在发呆?”   “你说太快了。”她低头,“我没听清。”   “那我说慢点?”   “嗯。”   有人教学就是不一样,原先弄不明白的地方全懂了,指法对准后反复练习就好了,林叙收了手,看她弹奏后面的片段,比考核的时候进步很多。   “你是因为这首歌才学的吉他吗?”他淡淡问。   很多人学乐器都是因为某一首特别喜欢的歌,她反反复复练那一首,应该是很喜欢了。   但温静否认了,“不是。”   他眉眼抬了抬,“我还以为你喜欢那首歌。”   她指尖搭在琴弦上,“是喜欢啊。”   “那你为什么不要专辑。”   “我不能无缘无故收你的礼物。”   “我那是为了表达对你之前脚伤的歉意。”   尽管她说很多次没关系,依然没能改变他弥补的想法。   “那你不要送礼物。”温静似乎认真了,“你给我弹一首完整版的晴天吧。”   她想听完整版的,从头到尾。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而且不难做到。   林叙没直接答应,“行,不过,不是现在。”   现在不是时候。   她点头,随时都可以,她不着急的。   看到段小佳过来喊她,便借机走了。   自从之前她们一起去吃饭被越初妍知道发脾气后,段小佳也不敢和学长们一起了,拉着温静溜得飞快。   感冒好像加重了。   回宿舍后温静量了体温,有点发烧,头晕沉沉的,书也没看进去。   一起感冒的段小佳也好不到哪里去,葛优躺在床上,念念叨叨,“妍妍怎么这么厉害,她不是也感冒了吗,居然还能和朋友出去喝酒。”   哪像她们,一点精神都没有。   “精神胜利法。”温静开玩笑道,“你想想,要是陈之原喊你出去喝酒的话,你去不去?”   “这个吧……”段小佳沉思一会儿,还真的是。   发烧上课,不行,太累了。   发烧喝酒,可以,可以嗨。   “田婉去哪里了?”段小佳随口问,“要不让她买点药吧,我怕我撑不到明天早上。”   感冒这玩意,一个人传染一个宿舍,四个人多少都有点感冒症状。   田婉平时玩游戏,期末会复习,这时候估计还在图书馆。   温静翻到她联系人对话框,不好意思打扰,就没发信息。   手机震动了下。   消息栏都一条信息。   L:【下来。】   林叙每次说话的口吻总是这么专横。   温静:【?】   L:【我在你楼下。】   温静:【……】   L:【买了感冒药,快点下来。】   那口吻。   搞得她再不下来,感冒药跟冰淇淋似的会化掉。   温静敲出几个字,又删掉。   不知道回什么好。   她自然是要拒绝的。   温静:【我不需要。】   L:【中成药,没什么副作用。】   温静看着几个字眼,深呼吸。   拒绝的措辞没想好,又看见他发来几个字:【再不下来,我喊了,你想让宿舍楼的人都听见吗。】   温静:“……”   头一回这么服。   哪有人这样送温暖的?   她下床,走到窗口,捕捉到宿舍楼下影影绰绰的身形。   本来不想下去的,窗户打开那一瞬间寒风凌厉,不知道他会等多久,她还是穿好衣服过去了。   听到动静,段小佳抬头:“咦,你干嘛去。”   “拿药。”   以为是田婉的药,段小佳没再多问。   楼下。   温静裹得严严实实出去的,林叙看到她这次连口罩都戴上了,唇际扬起,“你很怕别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吗。”   每次都提防着。   这次更是跟去北极圈似的,全副武装。   温静手揣着兜,淡淡否认:“没有。”   “那你戴什么口罩,还离我这么远?”   “感冒了。”温静说,“怕传染给你。”   林叙微怔,笑好像更深了。   她声音清凉平淡,可隐隐约约中透着一点柔和,是属于她自己,特有的温柔。   他抬手,拉到她长围巾的一角,轻轻慢慢地,将人拉到自己跟前来,两人距离缩近,几乎不到半米,她微热的脑袋晕沉沉的,就这么不知不觉被送到他眼底。   林叙修长指尖卷着她垂落在胸前柔软的围巾,声色徐徐,掺杂夜晚的沉迷,“没关系,我不怕。” 第18章   口罩和围巾挡住温静大半张面庞,只露出一双晶莹透亮的双眸,黑暗中若辰星,热感烧得她眉间洇着一点胭脂红,仿佛天生自带迷离的破碎感。   难得见一次她娇弱的模样。   林叙把药袋递过去,“拿去。”   温静犹豫了下,没在口袋里的双手缓缓拿出来,人都下来了,不接似乎不太合理,接了后她又说:“下次别这样。”   “嗯?”   “我不习惯。”   她字音咬得模模糊糊,习惯说成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林叙还是老样子,吊儿郎当的,没顾她的感受,“你说说,我酌情往那方面考虑。”   她深呼?????吸,自然说不出来。   手继续窝在口袋里,只是这次小腕上多了一袋药。   感冒吹不得风,他没强行留她问话,“不早了,上去吧。”   “嗯。”   叫她下来的时候,磨磨唧唧。   让她回去,立马扭头就走。   可谓是把没良心三个字发挥到极致。   看她转身的背影,林叙想起梁成的话,怎么就看上这姑娘了,给的小恩小惠,换其他女生早就黏糊糊乐开了花,到她这里,连个笑都换不来。   等量交换,从不做亏本买卖的林大少爷,其实想不通。   视野中的姑娘走到一半的时候又停住了,回过头朝他看来,眼眸映着路灯零零碎碎的光,用低低哑哑的嗓音说:“林叙。”   他挑眉。   “谢谢你。”她又说。   那一声忽然就叫到人的心坎上了。   连寒风都变得温柔和煦起来。   温静拿感冒药回去,顺带把段小佳喊下来一起吃。   药味偏苦,吃得段小佳眉头紧皱,“怎么不买胶囊啊,这个太苦了。”   “西药副作用大。”   温静对苦没太大感觉,很快就吃完了,在旁边看着段小佳捏着鼻子,进退两难。   不知是药效起作用,还是两人身体素质好,一晚上过去,症状轻了许多,第二天早上神清气爽得仿佛重获新生。   没了之前的打喷嚏流鼻涕,段小佳最精神,洗漱的时候路过田婉,还问一句:“你昨晚买的感冒药还挺好用的。”   田婉一脸疑惑:“什么感冒药。”   “就是感冒药啊。”段小佳也疑惑,“你昨晚不是带了吗。”   “我昨晚最后一个回来的,哪有时间买药。”田婉以为她在说胡话。   段小佳一个人站在原地,疑惑地揉着脑袋,不是田婉买的,那是谁买的?温静吗,药房里宿舍楼还有那么大一段距离,而她下楼到上楼不过几分钟,哪怕用飞的速度,也不可能那么快买回来吧。   好奇心作祟,她干脆去找温静问清楚。   停课后她们基本上都以复习为主,温静依然早起,洗漱洗衣服打扫卫生,听段小佳小心翼翼又怀揣疑惑得问感冒药在哪的时候,她正给花盆浇水,应着晨曦的光,神色淡然,吐出一个名字:“林叙。”   “啊?”   段小佳以为自己听错了。   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等温静重复。   但她没再重复。   “什么?”段小佳下巴快惊到脱臼,“林神给我们送的药?我没听错吧?为什么?”   “需要我帮你问问吗。”   “……”段小佳咽了下口试,“不是,静静……你和他什么变得亲密起来了,送药这种事情不是只有男女朋友才。”   温静还是很平静,“我和他没说过几句话。”   段小佳半信半疑。   她相信温静的话。   如果真有什么的话,他们两个不可能如此低调得默默无闻。   但是,像林叙那样的人给女生送药,实在是匪夷所思,他那天大的少爷脾气,出了名的难伺候,听说女生和他在一起,一不小心说错话都可能被撵走。   “他是不是。”段小佳嘀咕,“喜欢你啊。”   温静一顿,手滑,一不小心水洒出花盆之外,“想多了。”   两天后,两人的感冒基本好了。   临近考试,全寝室上下都没怠慢,段小佳跟着温静昏天黑地复习两天,看到密密麻麻的字都想吐了。   唯一的娱乐项目只有元旦晚会了。   作为入学来的第一次晚会,是必不可缺要参加的,吉他群里也传来消息说,社里有个大节目。   具体是什么节目还没透露。   到礼堂看清一色的人大概猜出来,兴许是乐队复出?   温静和段小佳没轮到好位置,靠近最后排,越初妍不乐意,径直上前走去,不知道和学生会里的谁搭话,很快就消失在她们的视野中。   后排视野其实不差,还不是很挤,温静乐在其中。   段小佳第一次参加这样规模的晚会,激动得苍蝇搓小手,“听说之原学长今晚会上台,可把我开心死了。”   学长是她今晚最期待的看点。   其实前面的节目也很好看,N大人才济济,不论是表演系还是舞蹈系的都有着超高颜值和专业水平,精美程度不输于其他高校。   这次主要是学生会负责老师做指导,表演想象天马行空,不拘泥于传统,先出场的话剧逗得台下学生一片欢声笑语,纷纷拿起手机拍照记录。   中间还有集体歌舞表演。   到偏后期的时候主持人宣告说有一段特别节目,紧接着所有灯熄灭,舞台也陷入黑暗,全场哗然,极致的压轴过后,台上慢慢亮起光,刚才的主持人,已然换成一个训练有素的乐队团。   有贝斯,架子鼓,电吉他,以及,主唱。   当他们被认出来是谁的时候,台下顿时欢呼声刺耳:“哇——”   手里如果有荧光棒的话,精彩程度不亚于歌手的演唱会,人声鼎沸,热情高涨。   “挖了大槽,那不是林神吗!”   “还有陈之原和老傅,他们乐队不是解散了?”   “妈的,亏得老子当初还是他们乐队的粉丝,结果因为一个女的给解散了,现在看到他们站在同一个舞台,爷青回好吧。”   就连后排打酱油的男生都为这个难得看到的同台而感到慷慨激昂。   段小佳顶不住好奇心,回过头问:“那个,你们刚才说因为一个女的解散,是什么情况?之原学长有前女友吗?”   “是林神前女友。”几个男生比她们大一届,所以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是音乐系的,和他们一个乐队,后来不知道怎么两人分手,乐队也就解散了。”   两个人恋爱期间做的事情,分手后大概率不会回归,林叙退出乐队之后,不是没人惋惜的,虽然他是玩咖,但有着独有的音乐天赋,期间收获不少迷妹。   他退出乐队后主要以赛车为主,再也没碰过乐器,搞得很多人都觉得是有八.九是和前女友有关系。   “他们当初为什么分手来着?”一个男的问。   旁边的哥们翻白眼:“我哪知道这些,不是说是个学姐吗,毕业后就走了呗。”   几人谈话间,舞台已经进入伊始。   林叙是吉他手和主唱,最为瞩目地站在台中央。   他漆黑的眼眸扫过昏昏暗暗的观众台,唇际微微挽起,悦耳低沉的声线从麦里响起:“今天是元旦节,先祝所有同学新年快乐。”   “林神,我爱你!!!啊啊啊!!!”   台下传来一阵尖叫。   还是个男同学。   顿时笑场一片。   林叙先前在乐队的男歌迷不少,痴迷到这个程度倒是不多。   他眼眸含着笑,继续道:“接下来的这首歌,我想献给新年的第一天,也献给一个女孩。”   0.01S的沉静后,座位之间立马传来交头接耳。   没听错吧。   台上早已解散的乐队,如今难得回归一起唱歌,居然是为了一个女孩。   随着广为人知的旋律响起,众人的震惊和疑惑都被慢慢大小,熟悉的节奏让不少同学都能跟着哼出那首歌,曾经红遍大街小巷,街坊音响随处可听的那首《晴天》。   性感独有的声色跟着节拍唱起:   ……为你翘课的那一天   花落的那一天   教室的那一间……   温静的视线越过前方的人头数,落在最中间的舞台上的男生身上,再熟悉不过的歌曲仿佛勾起听觉神经出的记忆点,一下子带她来到曾经最快乐的夏天。   酷夏的庭院,男生长腿搭在凉台,一手抱着吉他,对她笑说,今天天气真好。   ……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   但偏偏风渐渐   把距离吹得好远……   温静眼睛突然一酸。   “林神唱得也太好听了吧,我都快要移情别恋了呜呜呜。”段小佳满眼期待,“当然啦,之原学长也不差,原来他还会架子鼓。”   其他人关注的不仅仅是歌曲和乐队,而是主唱最后说的话。   “林神又谈女朋友了?论坛怎么没看见更新?”   “没听说过,好像在和大一的学妹暧昧,不知道真假。”   “这首歌是献给谁的?那个学妹吗?”   “太幸福了吧,从来没听说过他为一个女生唱歌。”   议论声越来越大,着重点也偏离得很快。   演出还没结束,就有人在论坛发帖询问:【林神是为哪个女生献唱的?】   匿名1:【不会是前女友吧?】   匿名2:【林神和学姐早就分手了好吧,不要瞎说。】   匿名3:【不能复合吗?】   匿名4:【不可能复合,当初闹得可厉害了,那听说那学姐管得宽,非要让林神跟她一起签公司出道,林神一怒之下还把上千万的乐器给扔了。】   匿名5:【不是学姐那是谁?真就那大一学妹YCY吗?】   匿名6:【不是越初妍,听说林神鸟都不鸟她。】   ……   足足讨论几百楼,没揪出献唱的女主角,所有人好奇心都被钓起来。   能有点眉目的,大概只有温静身边的段小佳了。   她虽然有点粗大条,不过还是捕捉到那首歌的猫腻,喃?????喃自语:“《晴天》不是静静要学的吉他曲吗?”   可因为歌曲太热门,巧合也说不准。   演出结束。   礼堂门口人山人海。   温静向来是不着急的那一个,等人走得差不多后才准备走,时候不早了,段小佳摸着肚子喊饿。   “去吃夜宵?”温静问。   “也行。”   两人往正门走的时候,温静听到门外熟悉的男声。   她拉住段小佳的衣袖,“我们走后门吧,离楼梯更近一点。”   “哦,好的。”段小佳没多想。   走廊。   傅凡洲倚着墙,骨头都散架似的懒洋洋,站的角度刚好看见后门走出来的两人,轻飘飘提醒:“那不是叙哥要追的小娇妻吗。”   林叙随之看去。   那抹身影太熟悉。   一如既往地,小兔子似的开溜的步伐。   他轻笑,“是她。”   想起什么,他抡了傅凡洲一下,“别瞎说,哪来的娇妻。”   傅凡洲躲开,“你不去追吗?”   林叙没去追。   难为姑娘费尽心思地躲他了,追上去多不合意思。   不过为了给她一个惊喜,看了下路线,他往回走,“那不叫追,那是逮。”   礼堂这栋楼,大一新生都不太熟悉。   温静走后门下楼梯的想法是对的,远远地将人甩开了,开始放慢脚步,然而到一楼的拐角处,刚好被人堵住。   三个男生刚才还在礼堂门口,现在跟用了闪现似的。   她还想走,发现手突然变得很重。   再看,段小佳看到陈之原后就挪不动脚步了,眼睛亮晶晶地打招呼:“学长们好。”   这货不是第一次被色迷心窍了。   温静沉默。   林叙大摇大摆来到她跟前,眼底的笑溢出来。   越来越喜欢看她躲又躲不掉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词源晴天 第19章   声音一如既往大咧咧地调侃,“学妹。”   人都到跟前,温静只能颔首算作招呼,紧接着又听人问:“歌听得还满意吗?”   上台为她演奏的想法,是临时起意,以至于原先乐队的人手听到消息后骂骂咧咧一通,短时间内去排练一首从前从来没碰过的歌,不是没有难度的。   好在个个天赋异禀,配合默契,演出效果并不输给别人。   温静脑海里浮现出刚才舞台上的一幕,神游的自己似乎并没有分清现实和幻境,尤其当林叙唇间唱出的那一句“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很久”,几度让人心脏骤停,情绪翻滚。   没等到她的回答,林叙唇际的笑淡下去几分,“不满意吗?”   “没有。”温静深呼吸,“很好听。”   时间不早,没能聊太久她们就要走了,段小佳回头,和学长们挥手告别。   相比而言温静的性格格外内向。   傅凡洲算是局外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捅了下旁边林叙的胳膊,“那女的底子还可以,不过,叙哥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的了?”   “现在。”   “……”   晚会的热度持续发酵到期末。   关于林叙在台上说的那个女孩,始终没被扒出来,各种猜测都有,说前女友的居多。   前女友学姐的照片再次被翻找出来,乐忠于八卦的段小佳保存一张发给温静看。   学姐听说是那一届的校花,温静看完后只有,挺漂亮的评价,并没太关心,当下首当其冲的是考试。   考试周是最忙碌的,好几天连手机都没怎么玩,待到考完后准备回家,才想到回家的车票是要考抢的。   这年头抢票是门技术活,引入不少黄牛投机。   温静没抢到票,在宿舍多呆好几天,温母得知后,建议她要不坐大巴。   坐大巴要转很多站,春节年运哪哪人都多,温静想再等等。   期间收到林叙的信息:【学妹,在家了?】   考试那一周就不见他踪影。   听说是去西北赛车场了,两人上一次聊天,还是很久前。   温静扣了个“没”字。   林叙:【你不会不打算回家过年吧。】   他知道她国庆没回家,选择在店里打工。   这次要是还不回去。   留在咖啡店打工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行,刚好可以找她一起过年了。   温静实话实说:【没抢到票。】   林大少爷“哦”了个字。   他对抢票没什么观念,想起身边朋友会做软件抢票,就给她说:【地址和身份证发来,我帮你抢。】   温静起先是拒绝的,但她手机的性能实在太差,宿舍网也一般,她想要的低价票每次都是一劫而空,毫无胜算的机会。   不过在发之前,她先转账三百过去。   林叙:【?】   温静:【你领了我再发你吧。】   她怕他不要车票钱。   林叙算是领会到这点小心机了,领完后看到她发来的地址,是一个偏北面的小城市。   不一会儿,温静收到反馈。   林叙:【没抢到,你凑活坐飞机吧。】   温静:【……】   飞机票,商务座,下午起飞。   她就知道,这人没法完全信任。   .   落地后没人来接,打的温母电话,没通,温静自己叫车回去,路上给林叙转账,不出意外被拒收了。   【你要是实在觉得欠人情。】   【回学校后不要躲我好了。】   温静掏出钥匙开门的时候,想起他的回复。   家里没人。   温家住的是九十年代的一栋两层红砖楼,传统老样式,有独家庭院,平常家里总会有个人看家,这次回来,所有的房门都是紧锁的。   这时收到温母的回电。   “静静啊?有什么事吗……你回家了吗?”温母颇感意外,“我们还以为你过年前回不来了。”   以为二女儿不回来,所以一家四口去远在海南的姨妈家旅游去了。   这几天温静始终没听到一点消息,家族群里毫无动静。   温母略感歉意,说是弟弟嫌弃家里冷,要急着过去。   “你想过来吗?要不我给你订机票吧……哎呀我忘了,现在机票不好定。”温母叹息。   “没事。”   温静挂断后,用钥匙打开厅室的门。   他们走了有两天,家里断水断电,毫无生气,客厅冰凉一片,柔软的靠枕看起来都格外冷硬。   温静打开行李箱,一一卸下里面的衣服,把夏秋的鞋子放在鞋柜里,整理的时候看见旁边有一个AJ的盒子,男款的,看鞋码数是弟弟的。   她盯着看了很久,没记错的话,这种鞋子没有一两千是拿不下的。   收拾完后她去厨房找吃的准备做晚饭,走之前温母做足了准备,冰箱里没有新鲜的蔬果,只有下面冷冻一些猪牛肉和鸡翅。   再看调料区,连盐都用完了。   最终只能找到柜子底下的一包豚骨泡面,还好燃气没断,烧水下面勉强对付一顿晚餐。   一个人吃完饭,周围显得更加寂静,温静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整理床铺。   长时间不回来,桌面上积攒一些灰尘。   只有衣柜是干净的。   大姐的衣服多得塞不下,会过来借用她的衣柜。   书桌是小学就在用的木制的,上面被弟弟贴有奥特曼的贴纸,年岁久远,早已凝固在上,撕不下来,擦不干净。   桌面收拾干净,温静将包里的书本放上去,还有一个眼镜盒。   眼镜摔坏后她没有再戴过,可每天还是会想起,眼镜曾经的主人。   那个温润如玉的少年。   他站在夏日沙滩上,摘下眼镜留给她保管,说他很快会回来。   可他再也没回来。   他冲入海浪,将自己的救生衣给了一个溺水的小孩,自此,那个陪她长大,教她吉他,约好一起考大学的少年,沉默于海底。   徒留她一片孤寂寡欢。   这晚温静睡得早,长途奔波带来的疲惫,导致她不到八点就睡了。   还做了个梦。   梦境模模糊糊断断续续,拼凑不了一个完整的片段,但她潜意识里知道是谁,试图伸出手,加快脚步去奔跑,去追逐,想要抓住他的手。   忽然,人没了,她一个人站在黑暗的空洞里,迷失方向。   “林叙——”   “你在哪——”   忍不住低叫一声,温静猛地坐起身。   大口大口喘着气,努力呼吸,额间仍然不断弥出冰冷的细汗。   有时候竟然分不清梦到想见的人算不算噩梦,如果不算的话,为什么连梦里都无法如愿地抓住他,如果算的话,可他又是自己朝思暮想想要再见一次的人。   手机这时忽然亮起,刺破房间的黑暗。   温静拿起看了眼,屏蔽的家族群里有妈妈发的照片,问她喜欢什么,可以买回来给她做纪念。   她点开返回,对话栏里还有“L”发来的未读信息。   【到家了吗,也不和我说声?】   【温静?】   【对方撤回一条信息。】   可能长时间没等到她的回复,又因为女孩子出远门,他干脆拨了视频通话。   温静点到接通键。   林叙似乎没料到她会针对接通,“你那边怎么那么黑?”   无美颜的原相机下,他的五官依然抗打,轮廓清晰,鼻梁高挺。   尽管只是屏幕上出现的人,温静的心仿佛安宁很多,“在睡觉。”   刚醒,声音透着朦胧的沙哑。   “这么早就睡?我打扰到你了吗?”林叙轻咳一?????声。   “没有。”   她本来就是要醒的。   “下次能不能报个平安。”林叙说,“回去后都不和我说声。”   温静本来是想说的。   结果回来后看到家里没人,心里有点乱,收拾完屋子做完饭后就犯困。   “对不起。”她低声道。   “……倒也没怪你的意思。”   不知为何,听到那端柔软细腻的嗓音,林叙又没了脾气。   温静还想说话,忽然听到楼下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个时间点,还有谁会过来?   那一家四口都在海南没回来。   她按亮了灯,拧开门,朝着楼梯的方向警惕喊了句:“谁——?”   楼下没开灯,但明显有个人影闯进来,看到光亮后,犹豫几秒后,迅速开溜。   温静没看清人,但清晰地辨认出,那是个陌生男子的身影,她没有追过去,返回房间把门反锁,走到窗口前,想继续观察,但那人保密措施做得很好,口罩和帽子将人脸遮挡得严严实实。   不一会儿,就听见摩托车开走的声音。   林叙注意到异常的动静:“怎么了?”   “可能是小偷。”温静感觉自己的心跳有点砰砰的。   “小偷?明目张胆地去你家偷东西吗。”   “……家里只有我一个。”她说,“我爸妈他们带姐姐弟弟去海南过年了。”   那小偷估计就是一个镇上的,没准还做一番考察,知道家里人走了两天,冒胆过来行窃,但没想到温静会回来。   温静刚才开门的行为其实很危险,万一小偷蹑手蹑脚来到房间门口的话,可能她一开门就遭殃了。   还好他胆子不大,看到人就跑了。   尽管如此,温静依然心有余悸。   重新开亮灯,喝了口杯里的水,试图让自己平静。   视频通话没挂断,林叙问道:“没报警吗?”   “已经跑了,明天再说吧。”   看不清人的模样,也没有犯罪证据,报警的话,顶多做个记录。   他又问:“你害怕吗?”   难得的认真。   温静拉开椅子坐下,看着手机屏幕,“还好。”   “都吓出汗了。”林叙淡淡道,“眼睛也红了,还嘴硬。”   她没再狡辩。   有些无助地深呼吸。   没有声音,但视频没断掉,可能这一刻,她也知道自己需要陪伴,哪怕是沉默,哪怕隔着网络。   林叙看着女孩隐忍的神色,朦朦胧胧的男声透过无线电波传来,“温静,怕可以说出来的。”   第二天。   温静去警局做完记录后又去菜市场买菜。   小镇的温度比南城要低很多,菜都冻得硬邦邦的,拿起来费劲,知道一个人吃不完,所以没买太多。   年前,各个地方已经有年味了。   摊子一样摆出来,卖糖葫芦,糯米糍的,温静在一个卖卡通气球的流动小贩手里买了个蓝胖子的。   她喜欢哆啦A梦。   如果她也有这样的朋友,是不是可以坐时光机回到过去,回到悲剧还没发生之前呢。   又或者,她可以用竹蜻蜓去救人。   一手提着气球,一手拎着袋子,往家的方向返回,到巷口的时候,忽然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长身玉立,冷峻挺拔如一棵树,   以为寒风迷眼,是自己看错,定定站在原地。   林叙似乎正对着导航找位置,不经意回头,和她对上目光。   他唇际撩起了然的笑,慢条斯理走过去,还是老套的搭讪方式:“好巧啊,学妹。”   作者有话说:   放个预收:   夏晴额头有块胎记。   从小到大,都在“丑女”的嘲笑中度过。   路述和她是两个极端,N大校草,生来天之骄子。   她在炎热的教室里做题时,他约会的女伴一任又一任地换。   没有人把他们联想到一块。   直到桌肚里一封情书的流露,揭露夏晴对路述长达三年的暗恋。   她一笔一划卑微的字句,被同学大笑读出。   所有人拿她是个笑话。   路述却在众目睽睽下,指腹给她擦干净眼泪,散漫地轻哄:“我觉得……你人很好。”   自此,二人关系熟稔起来,少女情愫如藤蔓疯长。   但一次偶然,夏晴听到路述和他兄弟们的谈话。   “玩玩她而已,你以为老子会当真?”   夏日蝉鸣,戛然而止   -   后来的夏晴,去了很远的地方。   她做掉胎记手术,出落得亭亭玉立,成为原画界知名设计师,身边不乏富二代追求者。   受项目要求同一家游戏大公司谈合作,她再次看见路述,内心早已没有年少时那般热烈,和他保持距离。   公司经理询问她的创作灵感是否和初恋有关,夏晴心如止水:“不知道,没有过。”   下班的必经路段,张扬的深蓝跑车挡住她所有去路。   路述依着车身,没了以往玩世不恭的模样,眼底一片红,嗓音黯哑深沉,“没有初恋?”   “那我算什么?” 第20章   距离他们隔着网络通话不到十个小时。   真人就直接出现在温静的眼前。   她发愣很久,人都走过来了,还有些呆呆的。   “怎么。”林叙出声提醒,“看见我,高兴傻了?”   “……”   温静闭了闭眼睛,深呼吸,当没看见他这人,回家里,后面的人自然而然跟上来。   温家是老实的中式小楼和庭院,两边有花坛,一边种满葱果蔬,一边栽种四季花,正门朝南,午前一大波日光清清洒洒挥在地面上,暖和一整个庭院。   温静摸出钥匙开门,语气淡淡:“你不是在西北吗。”   “比赛结束了,随处逛逛。”林叙停顿,似笑,“你怎么知道我去西北了?”   她是听段小佳说的。   这时候把段小佳供出来的话显得姐妹两都爱八卦,还会被误以为对他的事情很感兴趣。   温静索性缄默,取出袋子里的瓜果蔬菜,一一放入冰箱。   林叙这个不速之客没得到客人该有的礼仪,不过他也知足,没被赶出去就不错了,偌大的家只有温静一个女孩子,周边有邻居,但不是挨家挨户的,要出什么事的话未必能叫得出来。   所以来这座小镇是明智之举,让无聊的寒假变得有意思起来。   温静还是将人带到客厅,然后给倒一杯水。   似乎知道他来的目的,又无法直接开口。   林叙接过杯子,看她欲言又止,嗓间全是话的样子,自顾自解释:“我真的是随便逛逛。”   “随便逛到我家里来了吗?”   “可能吧,你家的地球引力比较大。”   “……”   他说得一本正经。   温静无法反驳,到时候回去,舍友们问她寒假过得怎么样,她该怎么说,说和林叙一起过的吗。   这时林叙接到一个电话,刚划开接听键,梁成那大嗓门大咧咧地传来:“我靠叙哥你人跑哪儿去了,今天还有一场呢……”   没说完就被挂断。   不愧是无赖之人,哪怕露馅,也没皮没脸地安如泰山,林叙扔开手机,随手把玩起茶几上的一个打火机,淡然如斯。   中午,温静去做饭。   原被她安排在客厅看电视的林叙慢悠悠过来。   很显然大少爷从来没去过厨房这种地方,浓郁的烟火气息是他从未沾染过的,不过人并没矫情,很有诚意地说要过来给她打下手。   “不用。”温静低头洗菜,“你吃完饭后回去吧。”   林叙卷起袖子,“嗯?”   “你不回家过年吗?”   “没家。”他淡笑,“我还没跟你说过,其实我是个孤儿。”   温静抬眸,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哪来的信口开河。   但正常人应该不会在双亲健在的时候说自己是孤儿。   看她清亮的眼眸里半信半疑,林叙忍不住抬手,轻轻拍了拍软腻的脸颊,“你还真信啊。”   知道上当受骗,温静拧眉,扭过头,“饭也别吃了,现在就滚吧。”   人都来了,哪是轻易赶得走的,林叙伸手去捞她盆里的菜,发现水冰冷刺骨。   一只盆不够两双手伸进来,温静骂道:“你能不能过去。”   “不能。”   他仗着力气大,直接抢了过来,跟宝似的放在另一旁,“这么冷的水你用什么?”   家里的热水器是老旧的,没接厨房的管道,一家人这几年都用习惯了。   温静懒得和他解释,去冰箱里取肉。   大少爷看着抢来的一盆冷水青菜,无从下手,迟疑片刻,还是帮着洗了。   温静看他一眼,“你不冷吗?”   “没你的心冷。”   “……”她认真,“你不会说话的话可以出去。”   其实搞不懂,好好的大少爷放着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不过非要来这里凑热闹。   还是从西北赛场溜出来的。   林叙不急不慢清理叶子上的残渣,淡淡道:“我刚才没说错。”   “我确实,没家。”   至于孤儿,也不能说完全不是。   “大概有十来年,我没和家人一起过年了。”林叙唇际似有似无地噙着笑,“反正你父母不在家,要不咱两凑活过得了。”   后一句,像是说小两口凑活在一起。   温静没理,但没再说赶他走之类的话,这算是两人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在一起说说话,她问他吃什么,他说都行。   那就做?????个三菜一汤,两荤一素。   温静厨艺很好,第一道菜就炒出溢满屋子的香气。   林叙帮着切土豆。   圆滚滚的土豆在他手里不听使唤,滚来滚去,看得温静想自己上手,但大少爷坚持自己来,一个横切面,又刷刷几刀。   切得很勉强。   砰地一声,刀子跌在案板上,半块土豆被弹飞出去。   温静刚去拔电饭煲插座,看到这一幕,拧紧眉关,“让你不要切了——”   “你没事吧?”   林叙把手放在背后,“没有。”   “切到手了?”   “没有。”   “给我看看。”   看他还要躲,温静凑上前,想绕到他背后,神色难掩紧张和恼火,“你能不能消停点,受伤了就别切了。”   话刚说完,不仅没绕到敌方身后,反而被林叙一条胳膊揽到怀里。   他将两只完好无损的手呈现在她的眼前,“我都说了没有,你还不信,这么关心我吗?嗯?”   确实没切到手。   只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想看看,她担心人的模样。   温静拍开他搭在肩上的手,心平气和,“你没带脸出门吧。”   “嗯,丢给你没关系。”   她去炒最后一道酸辣土豆丝。   本来因为他骗人满肚子恼火,看到土豆丝的样子后突然没了脾气。   炒完一盘端上桌,温静让他先别动筷子。   她用筷子夹起土豆丝,让它们一个一个挨着站起来。   林叙切的土豆丝,每一个都有手指头粗。   “这就是你切的。”温静说,“要不别叫酸辣土豆丝,叫做土豆块吧。”   林叙义正言辞,“它们不过是胖了一点。”   “这只是胖了一点吗?”   “过年嘛,土豆丝长成土豆块也正常,你还不兴它们吃好喝好吗。”   “……”   见过贫嘴的,没见过这种。   温静实在觉得搞笑,忍不住了,“行,我说不过你。”   林叙拿着筷子,一动不动,目光尽数落在她脸上,眉眼弯弯,明眸皓齿,两颊偏下的位置,有浅浅的梨涡,漂亮得纯净无害。   一时半会把人看傻了。   他低声叫她的名字:“温静。”   “你笑起来很好看。”   “可以多笑笑的。”   温静的笑慢慢地凝固,隐约想起,这话不止他一人说过。   小镇气温底下,日光还是充足的,下午暖洋洋一大片,很适合逛街,家里什么都没准备,温静盘点下过年要用到的年货,列个清单便要出门。   不出意外林叙跟着她。   小镇的商街不比南城的繁华商场,离家近,出门就是街道,拐弯还是街,哪哪都有摆摊的商贩,过年期间尤其多,温静买了对联和窗纸,还要年年都会用到的年糕。   她和小镇上的人一起涌入流量之中,很快就淹没于此,一眼望去,不过是平平无奇的一员,但林叙不知不觉已经有了一眼就能寻觅到她身影的本事。   总是能在人群中,找到最不起眼的她。   说不起眼,其实是她的衣服太平淡,现在连街坊老太太都穿得花里胡哨,戴金银首饰,她年纪轻轻的,常年都是灰扑扑的。   衣服还很宽松,光从背影看,都看不出是个年轻小姑娘。   如果给她好好打扮的话,一定堪比于精致的洋娃娃,不知为何,萌生出一个豢养小娇妻的念头。很快又被自我打消,都是那傅凡洲天天把你家小娇妻挂在嘴边,整得人都乱了。   林叙见人走远,迈开长腿继续跟过去,逛街过程很无聊,这里不比其他地方,几乎没有能玩的地方。   要不是她在,他都不会踏足一步。   林叙看见温静在和一个卖暖手袋的讨价还价。   她很熟练地将46的价格打到20,而后提高到25后,勉勉强强地接受了,店老板也乐意达成这笔交易。   林叙过去的时候,被一个路过的小男孩叫住:“哥哥,买束花送给女朋友吧。”   小男孩坐在一个木凳上,面前铺了张摊子,上面摆满各式各样的鲜花,以染色的玫瑰为主,大过年的,买玫瑰的话不多,都是小年轻为主。   小孩也聪明,知道拉年轻的哥哥生意,再加上一双真诚的眼神,很难不被动容。   林叙蹲下来,挑了束蓝白相间的玫瑰,瞥见小孩的手边还有一本书。   是个爱学习的小孩,尽管身上穿的都是旧衣服,但都很干净,手脚也很利落,帮父母减轻压力的同时没忘记学习。   林叙这人平时挺浑的,有时候对女生既不绅士也没素养,对男生也冷漠排斥,但对老人和小孩就是另一种态度,尤其这种乖巧懂事的小孩,谁都难免产生怜惜。   他把钱包里的现金都取出来,送到小孩跟前,“我把你的花都买下来。”   现金带的不多,几千块,但对小孩来说那就是天文数字,小手立马摆起来,“可是,可是我的花不要那么多钱。”   “没关系,剩下的送你了。”   “那不行……妈妈说,不能白要别人的东西。”   小孩压根不敢接钱。   “那这样。”林叙朝小孩要了纸笔,“我给你写个地址,每个月你送一束花到这里,直到剩下的钱送完为止,怎么样。”   小孩沉思一会儿,似懂非懂地点头。   手里一下子多的一沓钞票,不知道可以送多少束花,每年送十二次,一次几十块,零零总总加在一起,可以送好些年。   林叙只从小孩的摊子上拿了一小束,继续跟上温静的步伐,没有明目张胆地递给她,而是放在她手提的一个袋子里。   温静听到动静后低头看了下,“哪来的花。”   “一个小孩的。”林叙说,“他让我买束花送给女朋友。”   她把花束从袋子里拿出来,“那你给我干嘛。”   “没有女朋友可送,所以就送给想送的人。”他轻咳一声,“你要是不想要的话,我再退给那小孩?”   这自然是不行的。   街边常有卖花的小孩,家境困难,卖花凑学费的。   温静哪会让他退回去,重新放入袋子里,往下一个摊位走去。   林叙眼底溢出笑意,“你觉得这花好看吗,你喜欢这种吗?”   “嗯。”   “那以后你家门口出现这种花,你不要丢。”   温静眼神出现怀疑,不知道他又背着她做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以前过年都是母亲带着他们一家子来街上买东西,大包小包能拎走很多,现在人都不在,温静只能看着买一些最基础的年货,偶尔在玩具摊子驻足一会儿。   年年都有小贩摆扔圈子的摊位,小时候玩过,后来老是扔不中就没再玩了。   林叙没玩过小镇的这些,拉过她的衣角,“那边有你喜欢的玩偶。”   一瞥,最远处有哆啦A梦大玩偶。   放在最远的地方也是最难中的,不仅仅是技巧的问题,还因为太大了,哪怕扔中了,也会被弹回去。   “我知道。”温静点头,“你不会想玩吧。”   他已经去老板那里买圈了。   大圈十块一个,小圈一块一个。   刚才的现金都给小孩了,好在现在商贩都贴了二维码。   林叙扫了二十个,递给温静十个,挑眉,“玩吗?”   那二百块钱,都够买玩偶了。   温静没拒绝大少爷的兴致,接到手边,顺势丢出去一个。   没中。   那圈圈有商机的,很有弹性,很容易弹跳出去。   林叙目标明确,其他的小玩物没兴趣,只要最远处的玩偶,不过那太远了,十个圈圈,套中七八次,每次都自动弹开。   他又续了二十个。   “算了吧。”温静拧眉,“这都够买好几个了。”   老板在一旁笑眯眯打趣:“哎呀,小姑娘,这你就不懂了,你男朋友图的就是一个心意和乐趣。”   “……”温静别过脸,“他不是我男朋友。”   话刚落,周围响起喧闹声。   再去看,林叙已经套中了那玩偶。   圈圈刚好卡在蓝胖子的脖子上。   确切地说是头和身子交接的地方,因为它胖得没脖子。   林叙把哆啦A梦被递送到她眼前,“你的。”   见她手里有东西,就将东西拿过来,自己先帮忙保管,“重的给我。”   不等温静回答,手里的袋子就被抢走了,她唇动了动,又没说话。   夕阳缓落,紫红色霞光映照着小镇的热闹喧哗,人头攒动,声色鼎沸,一切都成了背景板。   印入温静眼帘的,是递给她最爱玩偶的男孩,五官逆着光,轮廓分明冷厉,可眼神带着少年气的懒倦,细细观察,未必不能窥察到真诚。   21、烟花   回家后差不多到晚饭时间,温静想熬粥,家里糖不多了,便让林叙守着厨房。   她解着围裙,“我很快回来,你帮忙看一下电饭煲。”   家里的电饭煲煮粥功能总是容易溢出来,所以需要人看着。   附近有小商店,她很快就买回来了,顺带还买了盐和酱油,到巷口的时候走得急,险些和迎面的人相撞。   撞的并不厉害,温静率先道歉,还没看清人是谁,听得一个久违熟悉的嗓音,“是你。”   温静迟疑片刻。   眼前女孩的熟悉面孔,让人心跳?????戛然停止。   “苗苗……”温静试着调整状态,可声音显得卑微而颤抖,“你放假了吗……新年好啊。”   “呵。”林苗冷笑,“你不死,我好不了。”   温静提袋子的手指慢慢蜷紧,心窝仿佛出现一个无限的漏洞,大量的空气都被剥夺,喉骨间像是要窒息。   她最终没应话,想要擦肩而过,然而林苗根本不给机会,快步追过去,撕扯她手里的袋子,猛地将其丢出去。   包装袋散开,酱油瓶和石头摩擦出砰砰的声响,其他的调料品散落到一旁。   “你怎么不陪我哥去死,怎么还活着啊。”林苗过去推她,“贱不贱。”   “我……”   “不要黄鼠狼拜年,你这种人赶紧去死好了,你死了我们才开心。”   这时,温家的大门开了。   林苗听到动静后,想都没想就松了手,没看清人,以为是温母,扭身就走。   林叙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女孩飞奔跑开的背影,以及坐在地上的温静。   他长腿迈开,快步过去,“怎么回事?”   温静身体生硬,双脚发软,好像都站不住似的。   林叙扶她的力道加大一些。   他听到外面隐约传来争吵声才过来查看,没想到受伤的人还真是温静。   “没事,不小心撞到人了。”   温静很快回过神来,将东西一一捡起来,重新装好,仿佛什么事请都没发生,松开他的手就进了门。   晚饭过后,一天就这样平平无奇地过去了。   期间林叙接到过不少电话,都是问他在哪,没有人猜到他会在一个偏北方名不经传的小镇上。   客厅里,温静剥着明天入菜用的坚果仁,看他再一次拒绝哥们喊他喝酒的邀请,忽然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知道。”林叙丢开手机,似笑非笑,“怎么着也得帮你抓完小偷再走吧。”   “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你确定吗。”   温静不敢确定。   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所以。”她小心翼翼问,“你是要住在我家吗?”   “那我睡马路上?”   “附近有宾馆。”   “住不惯。”   “……”   住别人家里就习惯了?   温静没再去赶,拿起遥控器,调了个动画节目,林叙赏脸地陪同观看一会儿,余光偶尔瞥向身边的女孩,“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能。”   “我还没问。”   “和你没关系。”   林叙嗤笑,凑过去打趣,“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吗。”   温静剥了个坚果,头也没抬,送到他唇边,“别问。”   坚果仁香香脆脆,平时林叙不爱吃,经她手里的嚼下去发现还挺香的。   “那我们交换秘密怎么样。”他随手拿起一只核桃,玩弄在指间,另一只手托着额边,“你和我说,我再和你说。”   不是温静想做这个交易。   而是他在这里,明后天未必不会再和林苗撞见。   与其仓促掩盖,不如满足他好奇心。   “你先说。”她道,不做赔本买卖。   “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过年。”   她怔怔。   “我很羡慕你这里的人可以一家人一起过年。”他淡淡陈述,“记得小时候也是阖家团圆,直到,我妈发现我爸出轨,精神崩溃,从窗口一跃而下。”   “我亲眼看到。”   “绿色草坪和白色裙子都被她的血染红了。”   大概是从那时起,对人性产生怀疑。   儒雅绅士的父亲,对家人温柔体贴,在外评价都是一等一的好男人,实际上外面不知多少小三小四。   人总是复杂的动物,兴许父亲对母亲的关爱和孩子的呵护都是真的,但他对外面的情人,也是真的。   这些年,林叙基本没把那个男人当做父亲,以至于林父大多数时候只能采取强硬手段,可越是这样,越让人抗拒。   温静听完后,深呼吸,“我也一样。”   “亲眼看到一个人的生命离我而去。”   .   小偷并没再出现。   兴许是听到这个家有男声,不敢再轻举妄动,林叙晚上去酒店住宿,白天陪温静随处逛逛,从看电影到电玩城,倒一点不觉得无聊。   年三十的晚,正式进入新年倒计时,按计划一块儿过的,但傍晚时候,温静听到外面传来弟弟温熠和姐姐温萍吵闹的声音。   她正准备去拌饺子馅,熟悉的声音让人不由得绷紧神经。   “我爸妈好像回来了。”   跟着来厨房打下手的林叙跟个爷似的,继续安然如山,“那不挺好。”   温静说:“你躲一下。”   “?”   “快点。”   “我还想怎么打招呼呢,你……”   林叙话还没说完,手腕忽然被她的手拉住。   她手心温洋洋的,柔软细腻,他被她拉着来到楼上,没地方好塞的,干脆把他塞到自己房间,走之前做个嘘声的手势。   透过窗户,他们已经打开大门了。   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东西。   安顿好林叙,温静这才下去迎接。   看到二女儿,母亲脸上洋溢着笑容,“着急回来,就没和你说一声。”   温静问道:“怎么突然回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温熠冷哼一声,随便踢了脚地上的行李,“妈说留你一个人过年不放心,让我们提前回来。”   他还没在海南玩够呢,被急急忙忙拉回来,正不爽呢。   “新年就是要一家人团圆,少一个人怎么行。”温母说道,“而且你那么长时间没见到你姐,一点都不想她吗?”   “切。”温熠根本不当回事,翻个白眼,就去屋里玩游戏了。   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向来都是惯着脾气长大的,温母不好多说什么,转而去安抚二女儿。   温萍做姐姐的虽然没多说什么,但也满脸不太高兴,没帮忙整理东西。   温静从母亲手里一一接过,看到一些陌生的包装袋,“这里面是什么。”   “之前给你们姐弟三找人订做的毛衣,纯羊毛的,早就做好了,今天才来得及去取。”温母从中拿出来,“你穿看看,合不合身。”   “现在很多羊毛衫都是假的。”温萍耸肩,“妈你很容易上当受骗的。”   “这怎么是假的呢。”温母没管那么多,让温静去试试。   一共三件,大姐的是粉色的,温静的是白色的,弟弟的是黑色的。   温静摸了下质感,“妈你多少钱买的。”   “不贵,几百,你和你姐的便宜一点,你弟的尺码比较大,贵一些。”温母催使她赶紧去换,尺码不对的话还可以去调。   温静接过去换上了。   她皮肤白,穿白的没有丝毫的违和感,衣服设计也很漂亮,图案简单,版型匀称。   不过穿起来的舒适度并不太好。   温静穿着新毛衣回到客厅,看见桌上的打火机,那是林叙丢下来的,她装作心不在焉地,伸出一只手收到口袋里。   好在没人发现。   “怎么样,好看吗?”温母笑着问。   温静点头,“挺好的。”   “萍萍你也去试试吧。”   “我不去。”大姐没给面子,“我怀疑你买的是假货。”   温母一脸无奈。   温静拿起姐姐的那一件,质感和自己差不多,再摸弟弟的,似乎有点不一样,不像是一个料子的。   毛衣这东西千差万别,光摸并不能做出判断。   羊毛是可以用火烧辨别的。   温静从三件衣服的袖子上取了一点线头,用打火机试着点燃。   线头很快燃烧。   前两件变成结块的灰烬,黑色的那件则变成一捻就碎的灰烬。   味道也和她们姐妹两的不一样。   这三件里,只有弟弟的才是真的纯羊毛,其他的不过是普通的毛衫罢了。   温静握着打火机,许久的沉默。   温母赶着去厨房做饭去了,一旁的姐姐早就看到她的行为,双手抱胸,看热闹的样子,“你觉得我们两个的是真的羊毛吗。”   像是早有预料,“我就知道,咱妈把我们姐妹两当傻子糊弄,能舍得给我们两个买真的?她只知道疼她那宝贝儿子,怕他冻死还给买毛衣,纯羊毛的多贵啊,好几千呢。”   温静道,“你别这样说。”   “无所谓,她又不是第一天重男轻女了。”大姐拿起粉色毛衫,往地上一扔,“反正我不穿。”   等人走后,温静把地上的毛衫捡起来。   掸了掸上面的灰尘,叠好重新放回去。   毛衫是假的,但爱总不能也是。   不然,怎么会从海南飞回来,陪她过年呢。   很多事情本来就不应该去深究,只去看表面,未尝不是一件坏事。   温静去厨房帮温母打下手,今年大概和往常一样,包饺子贴对联,再一家子在客厅看春晚,唯一不同的,是她房间多出一个人。   温母一边拌饺子馅一边问道:“你这段时间一个人在家害怕吗?”   “不怕。”温静说。   “还是静静胆子大,上回你姐一个人在家住了一晚上,闹着说屋子里有鬼。”母亲笑道,“她胆子小,都住了这么久的家,还天天疑神疑鬼的。”   温静用勺子舀了一些盐,“我倒希望鬼来找我。”   温母看着二女儿的模样,一时的哑语。   一家人顺?????顺利利吃上团圆饭,过个除夕夜,温静这次没有陪他们看春晚,提前上了楼,温熠坐在沙发的正中央,瞥她一样,“你这么早上去干嘛,还没拿压岁钱呢。”   这边的规矩是父母给的压岁钱不分年龄,直到孩子结婚,家里有三个孩子,温母通常每个人发二百块钱的红包,图个吉利。   “爸妈挣钱不容易,我们都长大了。”温静淡淡道,“可以不要了。”   “你不要我可要了。”温熠不服气。   温母也插话道:“拿着吧静静。”   “真的不用。”温静淡笑,“妈你不是给我买了毛衣吗,这就够了。”   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单人躺椅上,温萍一手抱着薯片一手玩手机,听到对话时停止咀嚼的动静,将二妹的话原封不漏得听了进去。   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她这个妹妹,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波涛骇浪。她不会像别人那样索要抱怨,反倒是顺着来,哪怕知道毛衣是假的,依然感激涕零。   那番话果然把温母说得面露愧色,手里的三个红包纸袋都被攥皱巴巴的,温熠伸手来要的时候还遭来个白眼,问他向二姐学学,能不能懂点事。   温萍继续吃了块薯片,突然觉得这个看似文静的妹妹,哪天发狠起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楼上。   温静提着装饺子的保温杯推开房门。   第一眼没看到人,最终在床铺的另一边看到倚着墙的他,低头玩着手机,是她鲜少见过安宁的样子。   她走过去,掰开保温杯盖子,问道:“饿了吗。”   “没饿死。”他没好气。   “对不起。”温静把筷子递过去,“我不知道他们来得这么突然。”   他从手机屏幕前抬起脸,看她小脸确有愧意,连语气都比之前柔软不少,就没计较太多,“我不喜欢吃饺子。”   “那你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买。”   温静正准备把保温杯收起来,又被他拿了过去。   那杯子一看就是她自己用的,接过来看了下,“饺子是你包的?”   “和我妈一起。”   “噢,哪个是你包的,我尝尝。”   温静包的饺子比较端正,轮廓和边际清晰,很容易分辨,温静看他筷子随便夹起的一块,点头,“这个。”   林叙尝了下。   调制的肉馅的,很香,不怎么爱吃面食的他吃了两个,末了接过温静递来的水,挑眉问:“接下来怎么办?”   总不能让他一直呆在这个房间。   要是被发现的话,还不如让他直接和温家人打招呼。   “等大家睡着的时候你再溜吧。”温静提议,“再找个地方住下。”   “我以为你要留我在这房间里过夜。”   这显然,不着调。   林叙不怎么饿了,起来到房间溜达溜达,刚才她人不在,出于隐私没到处乱看,现在总算有个机会审视一番。   房间不大,家具都是老旧的,不过很干净,找不到一丝灰尘。   以为女孩子的房间都是粉粉嫩嫩的,但她的房间和物品都和人一样,普通而单调。   温静数着时间,等楼下客厅的人看完电视就可以带人离开,没去管他。   林叙的目光慢慢锁定在书柜上摆放的一些书纸上,有奖状,还有一张照片。   “那是什么?”他问道,“你毕业照?”   “嗯。”温静点头。   “我能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想看看你以前的样子。”   这房间里摆在表面上的都是没有秘密的东西,温静没有隐藏,取下照片递过去。   是她初中的毕业照。   那时候还很稚嫩。   林叙没看名字,以为能从一众女生中一眼找到她,却费了好久的时间,对上名字再去看,才找到一个她的身影。   上面的温静,唇际微微挽起。   她在笑。   竟然有笑。   “你以前不是会笑吗。”林叙觑她,“现在怎么不笑了,嗯?”   没得到回应,温静在整理书柜,一声未吭,这才让人想起之前的交换秘密。   每个人都有无法轻松开口的过往。   十一点多的时候,温静去楼下看一眼,发现大家还在守岁,弟弟在玩游戏,不知道要玩到什么时候。   这样的话,林叙估计真要在她房间里过夜了。   当然也不是没解决办法,她窗户的位置刚好对着围墙,可以从窗口跳下去再溜走。   林叙拉窗看一下,这高度没难度,就是行为诟病,整得他们像是在偷情。   他长腿迈了过去,人坐在窗台上,“要不,我就这样走了?”   温静还在犹豫,“会不会有危险。”   “你很担心我?”   “我怕你摔死。”   这倒不至于。   林叙没给她添麻烦,二话不说跳跃到围墙上,再一跃而下。   温静看他下去,还是不放心,直接下楼出去,路过客厅的时候大姐问一句干嘛去,她回了句:“看烟花。”   这几年虽然烟花被禁了,但仍然有一些小孩偷偷摸摸地放,站得高一些可以看到满天的光彩。   温静去围墙走道找人,寻觅到末尾才看到林叙,他似乎没想到她会跟来,懒洋洋丢过去一眼,“你来干什么。”   “你脸怎么了。”   “嗯?”他伸手一摸,指腹上印有淡淡的血迹,想起刚才路过的蹭伤,“走道太窄,没注意蹭到树枝了。”   只是蹭伤,并不严重,他抹了下后没再管。   温静想起附近有24小时自助药店,便径直过去,林叙对这片地方不熟,也只是跟着。   看她买了创口贴。   “没有透明的,只有这个。”温静晃晃手里,是一张普通的小创口贴。   林叙哪会用这玩意,眯了眯眼眸,“你让我用这个?”   “贴一晚上就好,免得感染。”   “这玩意,狗都不贴。”   林叙身体素质向来不错,小打小伤不算什么,上一次进医院还是比较严重的赛车事故,在病床上躺了两个星期,也因为这件事被家里人强制禁赛。   温静干拿着创口贴,“贴一下又不会掉肉。”   林叙斜睨一眼,“你帮我贴?”   “可以。”   那就没问题。   林叙勉勉强强答应了,看温静走到跟前,她换了新毛衣,领子不高,低头撕创口贴的时候露出颈部一片雪白,和夜色衬得很柔软。   温静个子比他矮很多,周围光线不够,怕贴歪了,她提醒:“你过来一点。”   林叙上前一步。   这一步,直接挨到她跟前,衣服互相贴合。   温静吓了一跳,定定神,让他再蹲下来一点。   林叙干脆带她来到台阶,把刚才的药袋子往上面一扔,让她坐下,然后自己半蹲下来。   犹如手握兵权拜跪女王的臣官,谦让得体,气势又呈上风。   还没贴,温静看他唇际撩起薄薄的笑,“你笑什么。”   “有吗。”   “我以为你笑不出来了。”她说,“大过年的,无处可去,饿着肚子流落街头,现在还受伤了。”   应该没人想到林家大少爷在宝贵的假期,来这里体验生活吧。   “你不是在这儿吗。”   “这就够了。”   昏黄的路灯映着两人交织的身影,夜风吹起男生低沉的嗓音,每个字都清晰地敲到温静的耳边。   她屏住呼吸,将创口贴贴在林叙的侧脸上。   他五官生得极好,碾压娱乐圈众多小鲜肉,单眼皮高鼻梁,眉骨间硬挺,创口贴丝毫没影响颜值,别有的硬朗凌冽感。   这时,远边传来轰鸣声,一阵阵的烟花腾空而起,在黑蓝的夜空编织出一幅幅靓丽的笔画。   光亮一闪一闪的。   温静更容易看清伤口的位置,贴好后仔细地抚平边缘,“好了。”   她的手很软,摸上去肯定没骨头似的,面对面的两人几乎没有距离,呼吸都在交错,温热的气息随同细腻的声色扑面而来。   林叙喉骨痒痒,忽然别过脸。   “怎么了?”温静问,“很疼吗?”   “别离我这么近。”林叙看着远边的绚烂的天,嗓音沙哑,“不然我想亲你。” 第22章   二月末,学校同学陆陆续续返校。   温静来得比较早,比所有人提前一周,这一周的时间她都用来在咖啡店打工,老板娘结算工资的时候,她没要那一部分,理由是先前借了林叙一些钱。   老板娘和林叙其实不太像姐弟,至少性格差异很大,前者温柔和煦,说话细声细语,还有个很柔软的名字,叫做林喃,她保养得很好,看不出年龄,和大学生没两样。   听说省去工资的缘由,林喃略感好奇,“这样吗?”   还有点不相信。   她知道自家弟弟的性格,常理来说,林叙给女生花钱再普遍不过,出了名的阔绰公子,只是主动还钱的女孩子不多。   “那我和他说一声吧。”林喃答应道,“他不会要我的钱的。”   温静大概猜到了,不过钱还给他姐姐是一样的,都是一家人,何况那点钱对他们来说只是小意思。   林喃挺好奇自己那个弟弟和眼前小姑娘发生了什么,有机会的话,还得找林叙问问才是。   温静走时,林喃装了一袋子新鲜出炉的甜点,让她带去学校。?????   汤臣一品的舍友们都返校了,段小佳还是闲不住嘴,唠叨着八卦,越初妍在试衣镜前一遍一遍地试衣服,偶尔去问她们的意见,田婉也老样子地玩游戏。   温静把点心一一送过去。   “这是哪里的蛋糕?”越初妍看了眼,“我不吃植物奶油的。”   “咖啡店的。”温静又收回去,“那我给小佳了。”   段小佳笑嘻嘻接过来后,说道:“这好像是动物奶油,很香的,我之前吃过。”   “吃太多会长胖。”越初妍继续试衣服,“我过年期间长胖两斤,烦死了。”   最关键的是那两斤肉不知好歹,都长在腿上腰上,她摸了摸平坦的胸脯,要是长在这里就好了,省得穿扩胸海绵。   段小佳一边吃着一边自我安慰:“没事,我们都胖了,等到夏天再一起减肥,现在是春天,还看不出来。”   过年期间每天都在吃零食,嘴就没闲着过,家里人轮流做大餐,瘦子都要被喂胖。   “静静怎么一点都没胖?”越初妍的目光落在温静身上,“你有什么减肥秘籍吗?”   温静和她们一样,该吃什么就吃什么,甜点零食也不少,这会儿嘴里塞了个甜腻腻的泡芙,“没有。”   “那你为什么光吃不胖?”   “不知道。”   “个人体质呗,有的人喝水还长胖呢。”段小佳插嘴道,从床上跳下来准备去洗手间,路过温静的时候不忘伸出魔爪摸了下柔软的胸脯,感慨道,“我们静静就是会长,肉都长这里了……”   在温静腾出手之前,段小佳嬉笑着,迅速开溜。   中午寝室几人一同去外面吃火锅,顺带把田婉也叫上了,开学以来,还很少见她和大家一起吃饭交流,再加上和越初妍有点矛盾,导致另外两人不好做人。   但那矛盾很小,微不足道,其他宿舍撕破脸后再和好的大有人在,何况她们没有,越初妍就当她是个怪人,没计较太多。   难得一次四人聚餐,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慢慢地大家了解到田婉的性格和生活,她人很简单,一个热爱二次元的宅女,擅长同人文和画画,在网络上有自己的小圈子,所以现实里和大家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良好的宿舍氛围是很难得的,几人开了两瓶啤酒,庆祝尽兴。   饭罢去AA结账,却被服务生告知,她们的单已经被买了。   “谁买的?”段小佳好奇张望四周。   火锅店开在学校附近,来人大部分都是学生,不过都不认识,她唯一能认出的人影还是傅凡洲,因为之前和陈之原同台演出过。   他在和一个女孩子约会,似乎注意到了她们的方向。   这时,另一桌男生们也过来了。   乍看觉得熟悉,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似乎在哪里见过。   男生们长得倒是很帅,哪怕不认识,也不会抗拒聊天。   “又碰面了。”领头的一个男生走过来,微微一笑,“还记得我吗?”   他是和温静说话的。   越初妍第一个反应过来这个男生是谁,当时以为他是来朝她要微信的,结果反其道行之,给她留下颇为深刻的印象。   温静直奔主题:“是你把我们的单给买了吗?”   “嗯。”男生笑道,“好不容易又碰面一次,就当是缘分。”   四个人吃饭开销不小了,几大百,温静不喜欢欠人人情,“我们把钱转给你,下次别这样了。”   后面的几个男生发出意味深长的叹息。   看来还是没戏啊。   第一次花里胡哨整一堆要微信的前奏,结果啥都没得到,这回再一次遭到冷落,谢何难免会失落的,简单地露出一个沮丧的神情后,依然没死心,“就当给我个认识你的机会,行吗。”   他这样说,连旁边人都动容了。   段小佳拉拉温静的衣角。   这男的长得帅,性格好,还坚持不懈,哪怕是留在微信里都是好的。   而且看他诚意很够,之前被拒绝后依然对温静念念不忘,说明人挺长情的,不像那些喜欢养鱼塘的,微信里面一堆女生,愿者上钩。   温静还是没动容,“二维码给我,钱转给你。”   谢何看着面庞白皙的女孩,低叹一口气,摸出手机,准备出示收款二维码的时候突然想到什么,装模作样演起来,“哎呀,我想起来我这个码之前被封了。”   “被封了?”温静疑惑。   “对,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也很烦恼,看来你只能加我微信转我了。”   旁边的哥们立马添油加醋:“你是不是背着哥几个看H片被封了,妈的,有好资源不分享。”   “别乱说。”谢何把几个碍事的哥们轰走,很干脆地展示自己的个人名片,“你试试这个能不能扫上。”   温静不太相信。   但总不能强行查看对方的付款码有没有问题,没踌躇太久,她加了男生的微信,把饭钱原封不动转了过去。   男生没有直接接受,说了句网不好回去领,立马去和哥们会和吃饭了。   都不给她转完账拉黑的机会。   “这男的好搞笑。”段小佳评价道,“跟个活宝一样。”   很阳光开朗,和温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性格。   “鬼知道他是不是在钓鱼。”越初妍冷嘲热讽道,“你还是别和他走得太近。”   几人说话时,没注意到有人对着她们的方向早就按住了拍摄。   女生对面前的男生一直低着头玩手机行为感到非常的不满意,嘟着红唇,“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吃饭,为什么老是玩手机。”   “你知道就好。”傅凡洲淡淡道,头也没抬。   “你……”女生气得放下筷子,“你这人怎么这样子。”   “我又不是第一天这样子,看不惯你可以走咯。”傅凡洲还是那态度。   他们圈子里的富家少爷们身边围满女孩子,早就对女生不新鲜了,今天走掉一个,明天就由另一个替补上,根本不需要长情。   这一点傅凡洲和林叙一个样,永远都不缺感情和女生,他们天生就不需要爱。   他和林叙不同的是,林叙对女生是冷漠,而他是轻蔑。   轻蔑她们跟不值钱的鱼似的上钩,轻蔑她们给点钱就能脱裙子。   女生赌气走了,回头看傅凡洲不仅没有追,脸上一点在乎的神情都没有,继续玩手机。   手机里内容比她要有趣得多。   傅凡洲把刚才偷拍的照片发到他们几个人的群里。   男生群聊的自然都不是好东西,一张照片瞬间引来哥们围观,见里面的女孩都穿衣服,不由得抱怨:“老傅你搁这儿玩我们呢。”   “林叙呢。”傅凡洲问。   “叙哥老早就不看群了,你有什么事直接找他好了。”   傅凡洲没有直接找,而是在群里@他。   【你的小娇妻要被人抢走了。】   .   温静加了谢何微信后,基本没聊什么,只是互相知道名字,谢何像是知道自己随时会从她联系人名单里消失,做出一个请求,说自己不打扰她,留着他在微信就好。   强烈建议温静留人的还有段小佳,用她的话来讲,虽然她们不是做媒体和传闻的,但以后不论任何行业,社交都是必要的,何况那个男孩还挺好的。   温静除了学习必要不常玩微信,人留不留无所谓,就当在列表躺着了。   开学后节奏加快,下学期课外活动也多,不知不觉忙到三月份,生活和去年没两样,但总让觉得少了点什么。   下自习回宿舍的路上路过篮球场,热血沸腾的少年们和羞赧围观的少女们,将她的记忆拉出来,哦,好久没看到林叙了。   过完年后他就回去了,偶尔和她汇报赛车的情况,她对这方面了解不够,只知道他拿了一项又一项的奖,意气风发,风采无限,开学后人还没回来,可能,人还在外地。   这天偶然想起这个人,借着月色和路灯,就在宿舍楼前的梧桐树下看到熟悉的身影。   薄外套,工装裤,踩了双A家运动鞋,压低了帽沿,耳朵里插着耳机,低头时,手机屏幕照着俊美冷淡的面庞。   周遭并没人认出他。   温静不知道自己怎么认出来的,她对他似乎没有很了解,维持着平稳的步伐继续走,快路过的时候有意绕开。   “看到人不打招呼就很没礼貌了。”林叙慢悠悠收起手机,倚着树干,个子依然高挑颀长,很强的压迫感弥漫开。   他一字一句咬着字音:“学妹?”   温静停下,“没看见。”   “你都朝我望了。”   “……”   所以,这人是长了三只眼睛吗,玩手机都能看到她的小动作。   温静还是没承认,“你看错了。”   他总不能拿监控去追究这件事,林叙撩唇,“行,你厉害。”   她想要走,某人显然不给这个机会,长腿一伸就给她眼前的路给堵住了,也不顾是不是公共场合,将人拉到树的另一边。   这边的树又称情侣树。   说是给一些约会的情侣遮羞的,为了防止亲亲的时候被宿舍楼里的人偷看到。   但这有些像掩耳?????盗铃,甚至更方便吃瓜群众围观,想看小情侣,直接找树就行了。   温静和他拉开彼此的距离,直奔主题,“什么事。”   他单手抄兜,耍流氓,“想你了。”   “……”她几近无语,“没事我走了。”   “那不算事吗,那什么算。”他淡淡道,“你找我姐扣工资的事算吗。”   知道这事瞒不住。   也没想瞒。   温静行得直坐得正,“有问题吗。”她之前借他前买机票回的家,还回去理所当然。   “没有吗。”林叙反问。   “没有。”   这姑娘一脸平坦。   还怪无情的。   他第一次见到和他斤斤计较成这样的女生,明知他不需要她还机票的钱,硬是找其他途径给还上了。   以为假期后两人关系会拉近一些。   事与愿违。   还是老样子,看见人就躲。   “行,不和你计较这个。”林叙就当她做事干净,不想拿人手短,“那你干嘛见到我就跑。”   每回都是。   他哪方面至于她这样躲着了。   温静缄默着,没给出合理解释。   “你对其他男生没有这样吧?”林叙逼近一些,都不给她躲的机会,“不是还加了别人的微信吗?”   “你怎么知道?”温静拧眉。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没躲着其他男生。   重要的是她加了别人的微信。   看到傅凡洲发的消息时,林叙说不上来什么感受,都还没把人追到,就有人来抢了。   就像是猎捕猎物的中途,有其他生物试图捷足先登。   温静不觉得这件事和林叙什么关系,避免多想她如实解释:“我加他是为了还饭钱,没有其他原因。”   “是吗。”林叙斜睨一眼,“你们没聊天吗。”   “没。”   “约会呢。”   “也没。”   “这还差不多。”   “……”   不是。   温静回答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被牵着鼻子走。   这种事情,和林叙有什么关系,她不至于一一回答吧。   不远处,忽然传来熟悉的女声。   “静静——”   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段小佳和越初妍两人手里提着夜宵正朝这里走来。   由于视野问题,两人最先只看到温静,走近后发现她旁边还有人。   是林叙。   越初妍的心瞬间揪了起来,难免有些激动,上前打招呼,“林叙。”   “哎——”段小佳想喊住人也迟了。   她默默站在一旁,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越初妍的招呼声没有得到回应,林叙似乎都忘记她这个人的存在,漠漠然瞥去一眼。   “你们两个……”越初妍看到林叙和温静两人站的位置比较近时,脸上露出尴尬,“认识吗?”   随后想到温静和段小佳都是吉他社的,认识的话也很正常,只是还有点怀疑,朝温静看去。   温静点了下头。   “什么关系啊。”越初妍又问。   “他是我们的副社长啊。”段小佳插嘴道。   越初妍不是傻子,直接问:“副社长这么晚来找静静,是有什么事吗。”   总不会是以练琴为理由。   “没什么事。”林叙淡淡道。   “哦。”越初妍摸了摸自己冰冷的手,勉强笑了下,“我还以为你们很熟呢。”   林叙视野朝温静的位置轻飘飘一瞥,“不熟。”   温静抿唇,准备和她们走的时候,又听他冒出一句:“只不过我想追她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今晚的寝室,气氛明显低沉很多。   温静如常去洗漱,和以往没太大变化,有变化的是另外几个人,尤其是段小佳,一旦她不说话,整个房间都会空寂下来,她此时抱着夜宵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   她淡定不了。   越初妍看她跟热锅上的蚂蚁,没好气翻个白眼,“你慌张什么。”   “有吗,没有啊。”段小佳尬笑两声,开始拆包装袋,嘴上说不急,拧一次性筷子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掰折了。   啪地一声,在无人说话的寝室里格外清晰。   “所以。”越初妍大小姐姿态半倚着床杆,面无表情地问,“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段小佳含糊吃了两口,脑海里想起上学期看到的事,她当时有怀疑过,但很快就被打消念头,那两人,怎么都不可能。   现在不是两人可不可能的事情,而是林叙似乎是单方面对温静展开追求。   “我不知道。”段小佳咽了咽口水,“静静没和我说,而且,她平时没和林神有过多的来往,最多就是在社团……”   “社团?”越初妍差点忘了。   他们都在同一个社团。   之前还以社团为借口一起吃过饭。   当时的她注意力集中在明柔学姐身上,并没有想到其他人。   “你要不等她出来之后再问问吧。”段小佳心虚道,“静静应该不会故意瞒着我们吧。”   “你觉得我在意的是她是否隐瞒的问题吗?”   很显然,并不是,她压根就不在意她们的秘密,她在意的是自己的利益被损害了。   三个人的友谊矛盾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段小佳不知道自己要帮着谁说话,她甚至还没从林叙说的那句话中回过神来。   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向来都是被女生追的林神,有朝一日会承认自己要追某个女生。   而且,听着似乎并不是玩笑话。   她头疼地摁了摁眉心,身处位置十分尴尬,朝田婉看了下,她老样子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专心致志地打游戏,不掺和室友的事情。   温静不急不慢从洗手间出来,刚洗过脸,发际还沾着水滴,她用毛巾擦拭着,耳边是越初妍一字一句质问的声音。   “你和林叙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温静淡淡道。   “没有关系他为什么说要追你?”越初妍不可思议,走过去劈头盖脸,“你是不是早就背着我们勾引他了?”   看得出来越初妍每个字句都在隐忍着即将迸发的怒火。   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从小到大要什么来什么,在她的理念里,没有她不应该得到的东西。   “我说了,我和他没关系。”温静实话实说,“如果你觉得一起练琴是勾引的话,那就算是吧。”   一个社团的人一起练琴很正常。   练着练着产生情愫未尝不可能,只是,凭什么是她。   越初妍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脑海里蓦然想起元旦晚会上林叙的开场白,带着早就解散的乐队去台上唱了一首歌,还是为一个女生唱的。   那个女生,全论坛的人猜了几个月都没猜到。   是温静。   这意味着他们早就开始打交道了。   “为什么。”越初妍握紧拳头,咄咄逼过去,“我把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要抢我喜欢的人?你不是刚开始就知道他是我想追的吗。”   “那你追到了吗。”   说这话的,不是温静。   而是总是关键时候冷不丁冒出一句的田婉。   她正在打排位赛,慢悠悠刷着小野,头都没朝屏幕前抬一下,但对她们三个人的聊天,都听到耳朵里。   “什么?”越初妍一愣。   “我说,你把人追到了吗。”田婉淡淡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林叙是情侣,她抢了你男朋友才让你发那么大的火。”   越初妍没追到人,本来就窝火。   被讽刺之后更加地恼怒,“没追到又怎样,那不是她和我抢的理由,别人朋友两肋插刀,我朋友和我抢对象是吧。”   这一次田婉没有平息战火,反而烧得越来越旺。   眼看着要闹腾起来,段小佳试图做和事老:“明天再说吧……”   “不行,今晚就给我说清楚。”越初妍直接拉起温静的衣领,将人往门口拽去,“我让其他寝室的人看看,我朋友是怎么恶心人的。”   温静看似怯弱无力,真要拉扯起来未必会占下风,她蹙着眉,反手扼住越初妍的手腕,将人甩开,越初妍见此更恼了,抬手就要一巴掌过去。   温静还没避开,一只手突然横空出现。   田婉站在两人中间。   她握着越初妍的腕,越来越不耐烦,“你能不能别装了。”   越初妍试着挣扎,“放开,你少多管闲事。”   “知道我为什么处处针对你吗,为什么不一起做朋友吗。”田婉冷笑,“因为我刚开始就听到你和别人说过一句话。”   越初妍气得火冒三丈,“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们三个长得又土又丑,但你可以勉为其难和我们做朋友,因为红花还须绿叶扶,我们越丑,越能把你衬得越漂亮。”   空气瞬间凝固。   段小佳哧溜的声音都被咽下去了,有些难以置信,心口又有点酸涩的感觉逐渐弥漫开,带有希冀地看了下越初妍。   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还教她们化妆吗,怎么会说这种话。   然而得到的回应不尽人意。   “说了又怎样。”越初妍甩开手,拿起手机往门口走,“你们本来就土死了。”   后面几天,汤臣一品都没越初妍的身影。   她去其他宿舍蹭住了,除了回来拿日常用品,没有再和舍友碰过面。   段小佳用好几天的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她的想法向来都单纯?????,你愿意和我好,那你就是我的朋友,我也会把你当朋友。   可成年后,所谓的好,可能只是维持在表面上的。   除了越初妍,温静的事也让她耿耿于怀。   “所以,静静你也没有和我说实话对吗。”段小佳有些委屈,“你和林叙什么时候变得要好了。”   温静无从解释。   她和林叙从来没有好过。   “你别误会了。”温静说,“他身边有那么多女生,谁知道说的哪一句是真心话。”   谁知道,那种话有没有对别人说过。   谁知道,是不是玩玩呢。   段小佳联想林叙之前的恋情和渣男头衔,赞同地点头,估计就是两人一起练琴,慢慢熟悉了,所以对温静下手了?谁让温静摘下眼镜后变好看了,身边也开始有追求者了。   中午只有她们两人去食堂,通常只挑离得近的食堂,偶尔碰见谢何他们。   谢何其实不如刚开始那般开阔,羞涩的时候腼腆得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在食堂看见人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想要过去打招呼。   刚来到温静座位边,被一只运动背包给抢占了先。   “不好意思,同学。”懒懒散散的男声礼貌不失疏离地响起,“这位置是我的。”   林叙个高,人挺拔往那儿一站就是一道鹤立鸡群的风景线,以极强的压迫感劝退对方。   连周遭都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   食堂似乎……没有包分配位置的规矩。   温静只想安安稳稳吃个饭,对身侧多出来的人漠不关心,那少爷比普通人就是多出蛮横和霸气,都没问她身边有没有人,就跟正宫似的安然坐下。   坐在对面的段小佳看谢何尴尬,就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   “谢谢。”谢何道谢,余光看了下抢位置的男生。坐下后才去想,自己为什么要把位置让出去,那人也不比自己快几步。   林叙一如既往地显目惹眼,路过的人都要多看一下,当事人早已习惯,并不在乎被人的看法,哪怕他们对他指指点点。   通常情况林他身边新出现的女孩子都难免遭受议论,流传一些暧昧性的绯闻,这一次大庭广众之下他坐在温静旁边,似乎并没让人联想到什么。   毕竟他以前身边围绕的女生都是光鲜亮丽的,漂亮,身材好,宅男女神,校园甜妹,应有尽有。   而温静属于路人级别,素淡的脸长得很恬静,却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哪怕两人一起吃饭,别人联想到的不是新女伴,而是同学、朋友、甚至亲戚。   就算有议论,也掀不起太大的风浪。   温静吃东西不快,淡然如斯,细嚼慢咽,没受外界的影响,对面的段小佳就没这么淡定了,感受着空气里强烈的强迫感,脑海里浮现出之前林叙说的话。   他要追温静。   这是……真的吗。   “你就吃这个吗?”林叙看了眼温静眼前的饭菜,“怪不得这么瘦。”   食堂的饭菜不算贵,还有贫困生补助,只是温静荤素不忌,通常会选择一些排队少的地方打菜,再加上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米饭只有拳头大小。   温静今天吃的比较素淡,素菜浇的米饭,所以看起来比较惨兮兮。   她还没解释,旁边的人忽然起身,过一会儿,端来小窗口的小碗菜,一一摆放到桌上,几乎要把四人的餐桌给摆满了。   他自己没动筷子,着重点都放在温静身上,“多吃一点,太瘦了不好,女孩子胖一点可爱。”   这话没把温静哄到,倒是段小佳心花怒放得不行,眨了眨两只星星眼,“学长说得对。”   都是一桌的,自然是可以蹭饭的,段小佳得到允许后,不仅自己大快朵颐,时不时还给温静夹菜。   小窗口的菜属于私人制的,比其他种类的贵,每份都不少于五十,她早就馋那里的海鲜杂烩了,剥了两只甜虾,一只给温静,一只塞自己嘴里,吃得心满意足。   “你吃你的,不用给我剥。”温静提醒道。   林叙低笑一声,插一句,“嗯,我给她剥好了。”   她瞥去一眼。   林叙慢条斯理地捻起一只虾,剥得并不熟练,诚意倒是够,往温静碗里一放。   迟迟没有说话的谢何看到这一幕,瞬间噎住,“你们……是男女朋友吗?”   没听说过温静有男朋友啊。   而且对方还是……林叙?   “现在不是。”林叙淡淡道,“以后是。”   “你能不能别瞎说。”温静喝了口水,平复心情,“谁跟你有以后。”   即便是怼他的话,可在旁人听来,有点打情骂俏的意思,谢何原本是笑着来的,现在的脸色十分尴尬。   往后的一段时间,温静总是能在校园各个地方和林叙“偶遇”。   他说的追也不是闹着玩,正儿八经地追女生,不是光说说,只是砸钱送礼物这条路在温静身上行不通,她无感于光鲜亮丽的衣服,精致豪华的首饰,用的手机也不是苹果,还是淘汰好几年的旧智能机,浑身上下,无处可循。   没有突破口。   摸不清喜好,追人就无从下手。   晚上在寝室里,段小佳抱着吉他练习,马上又要到第二次考核时间,她再不过的话,可能就和陈之原无缘了。   “静静,要不你教教我。”她叹息,“虽然学长没有嫌弃我,但我真的不好意思求助他了。”   陈之原教她的时候耐心又温柔,整得她每次魂都被勾走了,哪有心情学琴。   温静刚吹完头发,用手作梳随便理了理,过去看她弹,纠正几个错别音节,自己也拿出吉他,跟着一起演奏。   “我比较拿手晴天,其他的都不太会。”温静解释,她也是新手,还不到教人的资格。   段小佳撇嘴,“可是你进步好大,是因为林神教的好吗,你们私下有偷偷练习过吗?”   比起学会吉他,她更羡慕温静和林叙的发展,虽说这妮子到现在没开窍,可林叙正儿八经地在追人,以前从来没听说过他会追女生。   “没有。”温静摁了下段小佳的脑袋,“别多想了,多练才是正事。”   段小佳撇嘴,说实话,她还挺希望他们在一起的,但是吧,林叙并不是什么善茬,要是她家静静沦陷怎么办,被渣后每天在宿舍以泪洗面,这是她绝对不想看到的。   两人练习着,凭空中响起手机震动。   温静拿起扫了眼。   林叙的。   【下来。】   简单粗暴的两个字。   她皱眉,当没看见,屏幕上又浮现几个字:【甜点,我姐托我送你的。】   咖啡店老板娘人美心善,每次都会让她随便拿吃的,不过温静拿得少,就算拿也是晚上打烊后店里卖剩下的。   老板娘的好意,温静无法拒绝。   段小佳看她要出去,“怎么了?”   “拿东西。”   “吃的吗?我能跟着过去看看吗?”   “随你。”   温静没阻止,套了件外套后就下楼了,夜色浓郁,路灯昏沉,风带来阵阵朦胧感。   搁远处林叙就瞧见了人,微微眯眸注视着她的到来,没急着把手里东西递过去,目光停留在她柔软的长发上,“洗头发了?”   “嗯。”温静点头,“怎么了。”   “很香。”   淡淡的小苍兰香,不浓郁,清新的好闻。   还是第一次看她披头发的模样。   头发散下来后那张巴掌大点的脸显得更小更精致了,逆着光的眼眸墨似的湛黑,两颊透着自然光泽的粉,看着手感就很柔很软。   林叙喉骨一紧,抬起手,差点碰上去,在她诧异目光下只是帮忙撩起一拨碎发,“乱了。”   温静将两边的发拨到耳侧,“乱就乱了。”   越乱,反而越好看了。   尤其是轻风扶起碎发,半遮半掩主面颊的时候,像是从古偶里走出来的清冷美人。   看得林叙迟疑一会儿,把东西递给她,问了周末兼职的事情。   “应该去。”温静接过来。   去就好了。   去的话就可以去逮她了。   拿完东西温静是想走的,最近温度上升,晚上依然有点凉飕飕的,她转身,丢下一句,“帮我谢过你姐。”   没迈开两步,手腕忽然被攥住。   一个九十度旋转,身子猝不及防毫无预兆被他拉过去,额头碰撞上男生结实宽厚的胸膛,淡淡的薄荷气息蹿入鼻息间,熟悉清冽。   轻微的头疼让她后撤步,一时没找稳落脚点,这时林叙出手扶住了她,长指握着盈盈细腰,娇软的身子几乎都被拥入怀里。   没有丝毫距离感的姿势。   温静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灼热的呼吸和温度,心口微微一悸,“你干嘛……”   “有人偷拍。”林叙目光犀利地望向远处的一个点,那边的人知道自己暴露后,直接溜走不见了。   他被偷拍是常有的事情。   只要不传得太过分,他是懒得管的。   只是这次拍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温静。   “走了吗?”温静问。   “嗯。”他慢慢松开她。   其实没刻意占太大便宜,握着她腰身的手还是虚虚揽着的。   温静胆战心惊的,离开的时候加快步伐。?????   风起,长发跟着飘飘然。   林叙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想起刚才软玉似的的身子,嗓子突然发干。   妈的,真勾人。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下午,西边夕阳降落,行人落在地面上的影子被慢慢拉长,这时候的咖啡店生意还不错,顾客进进出出。   附近的停车位上,一辆卡宴缓缓停靠。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梁成摸出烟,要点燃抽上的时候,被林叙一手给挥开了,他满脸不解:“叙哥?”   “你们去酒吧抽去。”林叙淡淡道,“在我车上抽,熏人。”   “你啥时候怕给烟熏着了?”   后面慢悠悠传来傅凡洲的嗓音:“他不是怕自己给烟熏着,而是待会把妹的时候把人家熏着了。”   梁成看了眼咖啡店,总算明白道理,无奈耸肩,“那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们去喝酒?”   “嗯。”   “我听说酒吧来了个COSER,很还原麻衣学姐的兔女郎,性感得要命。”   林叙眼皮都没掀一下,“跟我什么关系?”   “……”   成吧。   就这样了。   劝不动。   三人下了车,各有各的去路,只是少了当家少爷,少不止一点乐趣,傅凡洲没走两步,冷笑嘲讽:“他什么时候对女生这么持之以恒了。”   “可不是嘛。”梁成搭腔,“不撞南墙不死心。”   “还不是都怪你,当初和他赌什么赌。”   梁成觉着委屈巴巴,怪他什么,他当初又没和林叙拼命地赌,二人甚至都没有下赌注,不过一时冲动。   “我也想不到啊。”梁成叹息,“话说那个女的为什么这么难追。”   别的不说,光放假期间林叙撇下他们去个陌生小镇的操作就把他们给惊呆了,还有最近不知是家里老爷子监察还是真的为了追人,竟然破下连续一星期呆在学校的记录。   “难追吗。”傅凡洲淡笑,“要是我的话,没准——”   怕傅凡洲的下场和林叙一样,梁成立马去堵他的嘴,“行了行了。”一天天的,不知道他们胜负欲怎么这么强,有这个时间看看黑丝不好吗。   “开玩笑而已,你当真干什么。”傅凡洲心不在焉的。   他们这个圈子里的男生都挺浑的,没什么占有欲,或者说对不喜欢的女生没占有欲,哥们的前女友照睡不误,有的更狠一些还玩起双来。   梁成当然知道是开玩笑,只是觉得有时候这玩笑不是随便开的。   “我怕叙哥认真。”梁成犹豫,“那个妹子其实挺特别的,我不是说她和性感妞不一样,在性格方面,你没发现她其实和叙哥以前有点像吗。”   他们一个就是一个学校的,家里长辈都认识好多年,知根知底的。   林叙家庭变故那些事他们都知道。   在没有走出亲人阴影之前,林叙和现在的温静,确实是有些像的,沉闷而冷淡,这大概也是他注意到她的原因吧。   咖啡店前台,温静打印着价格表,听到门外的动静后机械地说了句“欢迎光临”。   下一秒身影就晃到眼前。   “站多久了?不累吗。”   熟悉的男声紧接着落下。   温静深吸一口气,对来人都快习惯了,“看到你更累了。”   林叙随手拿了瓶矿泉水,拧开浅浅喝了口,漫不经心道:“那你休息。”   “你允许你的员工在上班的时候摸鱼吗?”   这自然不允许。   但员工是她的话,未尝不能走后门。   看温静的样子还挺认真的,林叙没把她叫下来,过去帮忙琢磨那价格表。   这些事本来应该是正式工做的,沫沫经常找借口开溜,不是卫生就是账单等一些琐事,温静都没抱怨太多。   “你同事呢?”林叙问。   “回去了。”   “现在才几点,到她下班的时间了吗?”   温静看了下墙上的猫尾巴钟表,离下班时间还有四十分钟,沫沫早在一个小时前就溜走了。   主要是老板娘太佛系,就算知道沫沫经常偷懒,但因为是老员工,对店里比较熟悉,所以都没太管。   林喃惯着员工,林叙没这么好心,“现在就给她辞了。”   本来温静就是兼职的,为的是减缓店流量大时人手不够的问题,沫沫倒好,干脆琐事都推给别人了。   这事林叙和林喃知会一声后,把招牌的广告往外面的玻璃门上一挂,随后走进来,拿起一旁黑色的员工帽子和围裙。   温静看他装扮成员工的模样有些不太习惯,“你干嘛?”   “帮忙。”   “不用。”   “谁说我帮你了?”他拿过账单,“我帮我姐。”   傍晚客流量最大,之前温静手忙脚乱,多一个人手后确实轻松不少,和林叙一起做事出乎意料地默契。   七八点时闲暇下来,他摘下围裙,问道:“吃什么?”   温静随手指面包,“随便应付下。”   “怪不得这么瘦,腰上一点肉没有。”   她一怔。   怎么联想到腰上的肉了……是上次……   他抱到了她的腰身。   林叙也想到这一点,轻咳一声,状似漫不经心地翻看手机,“我点外卖吧。”   没吃过几次饭,倒是记着了她平常的口味,不咸不淡,中辣,荤素都行。   就是饭量不大,吃什么都不胖。   店里没什么人,林叙让她先吃饭,他站在收银台钱收了一会儿账,饭罢后继续赖在这里,看她做咖啡算账单,俨然是没打算走了。   这本来就是他姐的店,温静不好说什么,随便他在哪了。   两人安宁地一同呆到下班时间。   温静开始简单收拾屋子准备打烊,看到门口的招聘告示牌,缄默了一会儿。   “瞄,喵,喵。”   微弱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温静环顾四周好久,才找到声音的出处,树干下放了个破旧的纸箱,时不时传来躁动。   一只手大小的白猫虚弱地躺在里面。   温静打开手机,照亮看去,小猫咪的爪子受伤了,周边的毛发都被血迹染红,看这里的纸箱和位置大概猜到是被人丢弃的。   “学妹,可以下班了,我送你回学校。”   林叙推门出来,但见温静神色犹豫,鲜少露出的表情,他挑眉,“怎么了?你连这也要拒绝我?”   “这里有只猫。”温静说,“受伤了。”   “嗯?”   他过去,俯首淡淡扫了眼,果然看到一抹白色。   很小的一只,看着都还没满月。   “爪子出血了。”他说,“要不送医院包扎下。”   附近就有宠物店,附带看点小毛病,离这里很近,走一会儿就能到,温静小心翼翼伸手过去,把小猫连同下面的小纸盒一起抱出来。   宠物店还没关门,店老板正忙着给一只哈士奇洗澡。   温静把纸盒放在柜子上,看着小猫虚弱受惊的模样,眉头微微拧起,难过的不是这只小猫受伤,而是出生后被人和猫妈妈分开后,人又将其抛弃。   店老板看了下小白猫伤势后,做了包扎,又做常规检查和寄生虫排查。   “营养不良和骨折,休养一个月就好了。”老板说。   “严重吗?”   “不好说,它太小了,夭折也在情理之中。”   店老板给他们开一些消炎药和猫奶粉。   “猫窝有吗?”温静犹豫道。   “没窝吗你们?”老板疑惑,“我还以为是你们家养的猫。”   “刚刚在路边捡的。”   “那你看着挑吧。”   店里猫窝挺多的,温静选了个最适用的,但拿起来的时候又犹豫了,她没养过猫,更不可能把猫带到宿舍,现在的情况最多就是把它安放在避风的墙角,偶尔来探望下。   校园里有很多野生猫,个个生龙活虎,肥头大耳,好养活,但它太小了,没准熬不过几天。   林叙看出她在犹豫什么,“你想养吗?要不放我姐店里,她挺喜欢小动物的。”   “店里人太多,晚上也没人照顾,它会不会出事?”   大一些的话倒是可以放店里,瘦弱的小东西,让人担心一眨眼功夫就虚脱了。   “那怎么办。”林叙瞧了眼爪子缠满纱布的小猫。   它刚吃过奶,困得不行,正趴在纸盒里睡着觉,小得跟老鼠似的,店里流动的猫早已虎视眈眈,时不时想凑过来“探望”。   温静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算找寄养的家庭也需要时间,现在如何度过今天晚上都是个难题。   “你是在外面住吗?”她忽然问。   “嗯。”林叙懒懒应了声。   他不算彻底的南城人,外公家是北城的,小时候会两头飞着玩,过年和母亲在家属院堆雪人的时光记忆犹新,后来人离开,除了探亲就没再去过   他没什么归属地,林家老宅,父亲的新家,又或者自己的房子都没住太久,现在在N大附近的学区有一套别墅,由于经常在外跑车以及和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平时住的次数也不多,大部分时候为了就近会住那里。   温静可能觉得难以启齿,迟疑很久才问,“你可以养一下吗?”   “我养?”林叙挑眉,“没养过那玩意,不会。”   “有个避风的地方就行,等过几天它伤势好了,我再?????给它找寄养人家。”   他对毛茸茸的小东西,无感。   路过都不看一眼,更不会养。   按照她的意思,只是寄存的话,倒不是不行,反正别墅里有阿姨照看,和他没啥关系。   “那……”林叙没直接答应,“那你会来我家看它吗。”   温静一愣,“没课的话应该会吧。”   “行吧。”   答应得很勉强。   温静知道有点强人所难了,一边去抱纸盒,低声说“谢谢”。   他伸手,把纸盒接了过来,“谢什么。”   “谢谢你。”   “真的谢我吗。”他淡淡道,“不是一见面就躲着我吗。”   “我……”   这样一说,彻底暴露她挺没良心的。   她顺水推舟道:“以后不躲了。”   “是吗。”   “嗯。”   “骗人怎么办。”   “骗你是小……”她犹豫。   似乎挺没把握的。   “行了,不用你承诺了。”   林叙低头扫了眼盒子里面被晃醒的小家伙。   小东西虽然小,但用处还是有的。   “下次见面,别忘了和我打招呼。”林叙握着那盒子往门口走去,有这小东西做底气,口吻上扬不少,“记得叫学长。”   “……”   温静沉默。   前方的人忽然折回,暗色的灯下,下颚线利落凌厉,深邃的眸光慢晃晃锁在她身上,“没听到吗?”   “……知道了。”   “哦。”他俯身垂眸,唇际噙着薄笑,“那你现在叫一下听听。”   作者有话说:   叙哥格局小了,应该让她叫老公()   - 第25章   “喵喵喵——”   盒子里的小白猫不安分叫起来。   像是附和着谁,也像是在提醒着温静。   更是一个不知不觉中拉近二人之间关系的小工具锚。   温静深呼吸,在他眼神注视下,低声叫了句:“学长。”   没犹豫太多,声线清晰悦耳,叫得挺干脆的。   下次就这样叫。   比躲着人好多了。   林叙把车开过来,给她开副驾驶的车门。   他的车一天换一个样,想要凭车认人还真不是件容易事。   温静怕猫咪害怕,没把盒子放后面,抱在怀里一同坐进副驾驶,那姿态很奇怪,有一种母性的韵味美,尤其在林叙给她系安全带的时候,莫名有一种安宁。   “先把它送回家,再送你去学校。”林叙发动引擎,“可以吗?”   温静点头。   她坐这样的车不太习惯,陌生的气息让猫也睡不着了,探出小脑袋四处张望,嗅着什么气息。   猫对刺激性的气味会很敏感,橘子皮,薄荷叶,还有烟味这样的尤其不喜欢。   温静也嗅了嗅。   “应该没有烟味吧。”林叙淡淡道,“今天没人在车里抽烟。”   “嗯,不过有香味。”她说不上来是哪一种香。   “不是女人的,是梁成的。”林叙说,“他喜欢喷香水。”   “哦。”   她没多想,似乎不需要这样解释吧。   “是也没什么吧。”温静摸了摸小猫的头,“挺正常的。”   不管是传闻还是亲眼所见,他的副驾驶总会坐有各式各样的女孩子,越初妍也是其中之一。   “哪里正常了。”他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力道微紧,“以后我的副驾驶,只坐你一个。”   .   温静接连上了几天的课。   一直没时间去探望小猫咪,好在林叙告诉她一切安好,它除了走路瘸一点,精神恢复很多,这才让人放下心。   又一周的社团活动。   这次活动是为了第二次考核,去年没通过的人可以再考一次,不过大部分人都已经放弃,主动退社了。段小佳为了陈之原学长,硬生生坚持下来。   爱情力量果然是强大的,考核之前温静听过段小佳弹奏的曲目,比去年进步很多。   夸她的时候她都有点不好意思,“真的吗?”   “嗯。”温静点头。   “上次和学长吃饭的时候他也夸过我。”段小佳心花怒放,“还说我能过。”   “吃饭?”   “嗯。”段小佳扭捏,“就我们两个人,嘻嘻,他还给我点了我喜欢的芋泥奶茶。”   所以这大概也是她进步很大的原因,有了男神的鼓励,学习突飞猛进。   等叫到名字,段小佳兴冲冲抱着吉他上台。   已经迫不得已展示自己了。   介绍自己要弹奏的曲目时,陈之原还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作为看客的温静都能感知到两人的关系不一般了。   一切等待就绪。   段小佳嘴里哼着曲子的前奏,抱着吉他,手开始拨弄琴弦。   咚——   陡然一个破音出现。   她愣了下,这才发现自己的吉他弦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   其他人和考核官都在疑问。   “我琴坏了。”段小佳尴尬解释,随后向温静挥手,朝她借来琴。   “弦怎么坏了?”温静问。   “不知道,你先借给我吧。”   虽说换琴有些不顺手,好在熟能生巧,她对自己颇有自信心。   出于刚才的教训,她在弹之前检查一下。   这一检查,发现温静的琴也坏了。   段小佳一个头两个大,事发突然,根本毫无准备。   到底怎么回事,两人的琴同时断裂?   “这个也坏了……”段小佳声音越来越小。   折腾的时间都够考核了,她现在就是在耽搁大家的时间,都有同学投来轻蔑的目光了。   “用我的吧。”陈之原这时说。   旁边的明柔坐在考核椅上,颇感意外,“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你的东西吗。”   “乐于助人。”陈之原眯眸一笑。   有了他的帮助,段小佳考核顺利结束。   温静看着旁边两把都已经坏得不能用的琴,无形中,手指慢慢蜷缩入了掌心。   显然,这不是意外。   快结束的时候,林叙姗姗来迟。   他当然懒得参加这种活动,穿得很休闲,背一运动包,慢慢悠悠走进来,目的很明确地来到温静的旁边。   她正在看琴,没注意到他的出现。   “琴坏了?”他出声。   温静一怔,抬头,“嗯”了声。   “我看看——”林叙接过来,拿的是段小佳那一把,确实坏得挺严重,再看温静那一把,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淡淡问:“这怎么弄的?”   “不小心摔的吧。”   “能摔成这样?”   温静没有把握再去解释。   林叙从角落的置物架上取下一个包,里面是没人敢动的一把吉他,社里传闻这价格能买半套公寓,他倒一点没宝贝,提着琴身往温静跟前一放。   温静:“干嘛?”   “摔给我看看。”他懒洋洋一笑,“我看能不能摔断两根弦。”   正常的吉他哪有这么脆弱,摔一下就断了。   “旧了,很正常。”温静面不改色解释,“你不懂。”   “确定不是别人作祟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段小佳也在旁边,满脸心疼和懊恼,她根本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把吉他弄成这副样子了,虽说当时买的价格不贵,可那笔钱够她吃两顿火锅了。   就这样打水漂,不心疼才怪。   “我们之前放包的时候确实有点粗鲁,但总不至于摔断吧。”段小佳撇嘴,“静静,我感觉有人搞我们。”   林叙问:“谁?”   “不知道。”段小佳朝四周看了看,“我最近没得罪同学。”   “调监控看看就知道了。”   “可以吗?”段小佳还是担心,“老师应该不给吧。”这种小东西学校可能都不会当回事。   温静这时插一句:“看也没用。”   这语气,否认了是摔断的。   但也没有看监控的打算。   段小佳脱口而问,“为什么。”   “因为不是这个教室的人。”温静把琴收好,“以后再说吧。”   目前来说,还拿作案人没办法。   段小佳想不通是谁,温静那口吻像是知道是谁,可如果知道的话,又为什么不直接查下去。   难道要她们的钱打水漂吗。   她这个月根本没有多余的零花钱。   “那我只能下个月买吉他了。”段小佳撇嘴道,“这个月没钱买。”   林叙淡淡道:“我那里多的是,你们随便用。”   毕竟之前是玩乐队的。   对收集乐器情有独钟。   段小佳仿佛难以置信自己的耳朵,“林神……你说的是真的吗……那多不好意思啊。”   那多不好意思=那她就不客气了。   林叙点头。   不过小事一桩。   更让他在意的,是温静现在的想法。   “你知道是谁弄的,对吗。”他微微俯身,声线暗沉,“不和我说?”   “不知道。”   “撒谎。”   温静拧眉,“没有。”   “那我查了。”林叙说,“一周之内,我能揪出这个作案人。”   吉他就在这里。   想作案的话肯定会遗留指纹什么的。   再配合监控调查,不可能找不到凶手。   温静眉头没有舒展开,语气很低,“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   林叙盯她一会儿。   可以。   成他多管闲事了。   他脸色越来越冷,最终一句话都没留,转身走人,手里的GIBSON也随便往地面上一放,闹出的动静很大,其他人都朝这边看过来。   哪怕人离开,周遭的空气依然冷沉许久。   段小佳都没敢吭声,刚才是什么情况?两人闹别扭了吗。   她看了眼地上的吉他,暗自唏嘘,少爷是一点?????都心疼吉他啊,想到他刚才说的话,她忐忑地捡起来,精致的材质和绝美的音色是让人望而却步的。   “林神其实挺好的。”段小佳吃人嘴短,难免为对方说话,“静静你为什么不让他帮我们调查。”   温静垂眸,抱着破损的老吉他,手指愈发冰凉。   “他其实也是好心吧……”段小佳小心翼翼,“舍不得你被人欺负。”   毕竟温静看起来就很好被欺负,刚来社团的时候还被排外,他可能是觉得她们的琴是被社员们偷偷摸摸毁掉的,所以想调监控看一下。   当时的口吻还带着私人情绪的隐忍和怒意,只想揪出背后搞鬼的人。   但温静让他别多管闲事。   换任何人可能都觉得好心无好报。   温静深呼吸,点头,“我知道。”   “啊?你知道是谁?”   “我是说我知道他是为我们好。”她说,“刚才太急了,所以才那样说。”   眼镜坏了,琴也没了,旧物都在慢慢消失,似乎都在无形中告诫她,抛弃过去,展望未来。   “那要不要和林神说一下?”段小佳问,“感觉他好像,挺在意你的。”   总得要为自己情绪冲动说出的话来负责。   温静想了想,用微信给他发信息。   没回复。   【我没别的意思。】   【我只是想自己处理。】   又发了两条,还是没等到回复,温静抿唇,感到一丝丝无奈。   这次社团考核结束后有聚餐活动,温静不出意外被段小佳拉着一块儿过去,自从越初妍和她们绝交之后,两人走得越来越近了。   聚餐地点是一家日料店,价格普通并不贵,大学城附近生意兴隆的店铺,价格都偏向于学生党。   吃饭期间,温静看了两次手机,并没有信息回复。   唯一的消息还是谢何的,拍了张日落照片给她。   淡淡的橘粉色背景,蛋黄似的夕阳躲在云层中,画面静态而唯美。   【好看吗?】他问。   温静:【嗯。】   【我觉得你穿这样颜色的衣服肯定也很好看。】谢何说,【你皮肤白,很适合靓丽一点的颜色。】   她现在的打扮太普通了。   如果不是他当时多注意两眼,很难在人群中发现她的面孔。   人的第一印象往往不是脸蛋,而是衣服,哪怕脸蛋再漂亮,灰扑扑的身影,也不会让路人去想这是个美女。   温静这次没有回复,退回对话栏,和林叙的对话,停留在她的那一句无用的解释。   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吧。   或者说,这应该是他原本的模样,本就应该是没耐心臭脾气的大少爷。   饭罢社团又组织去唱歌,也是学校附近,不用担心太晚回宿舍会被门禁。   段小佳看出这一次聚餐温静漫不经心的,拉了拉她的手,“咋了,你是不是不想来?要不我陪你回宿舍?”   “没有。”温静摇头,“走吧。”   有几人回去了,来唱歌的不多,开个中包厢就行,陈之原又请大家吃零食喝啤酒,随后问女孩子要不要喝点其他饮料。   包厢热,他穿着白衬衫和长裤,眯眼笑的时候就像是动漫里面走出来的人物,温柔而有力,段小佳心都快要跳出来,仓促摆手说不用。   “女孩子喝酒不太好。”陈之原说,“要不要点奶茶。”   “啊,那可以。”段小佳答应了。   几个学长去点歌机那边点歌,不是音乐专业,但个个五音齐全,没一会儿就刷出一堆歌单排队。   女生们就坐在长沙发聊天磕瓜子。   陈之原推门进来,手里提着奶茶杯,给后面搬酒的服务生让路,同时和门口的人搭着腔。   色彩斑驳的光纠缠,男生们的歌声传遍各个角落,音量拔到最高,如此环境里,温静感觉到外面隐隐约约熟悉的声音。   不经意地抬眸,看见和陈之原说话的林叙。   两人在这里偶遇的,不过一点都没意外,林叙穿得单薄,袖子卷起,露出一截精壮的手腕,长指间把玩着一个墨蓝色的打火机,整个人懒懒地颓靡,他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朝房间肆意扫过。   扫到温静身上的时候没有停留,仿佛当她没存在。   谈话结束,他也没在这里多逗留,和陈之原打声招呼就走了。   温静接过陈之原手里的奶茶,给道了谢,不知是奶茶温度太高,手心很热,有些坐立不安。   她站起身,往外面走去,后知后觉的段小佳喊了句:“哎——你去哪儿?”   还赶得上。   温静站在林叙后面三米的地方,迟疑七八秒钟,“林叙。”   前方的人步伐停顿了下,但继续走,没有理睬。   她轻轻拧眉,再跟过去的时候动作变慢了,语气也更加犹豫:“学长。”   林叙停住。   “对不起。”温静低声说。   他转过来,薄唇紧抿,“道歉做什么。”   “我当时情绪不好,迁怒到你。”她说,“想和你解释一下。”   林叙声色依然淡漠,人就这样站在她跟前,投落一大片的光影,双眸低垂,情绪不明,“是吗。”   其他包厢门没关紧,溢出来的声音热闹得和他们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   烟酒和香水混杂出的迷离世界,她愈发显得格格不入,身高差的关系使得不得不微微抬头才能看到他,无法第一时间捕捉到男生的心情变化,温静深呼吸。   “你是不是。”   小心且带试探地问道,“生气了?”   尾音都轻得快要听不见。   “有点。”林叙依然是少爷傲慢的口吻,不急不慢朝她睨了眼,“怎么,你要来哄我?”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细听的话,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一点妥协的意思。   就一点点。   温静只是想来和他解释下,并没想到其他的,至于“哄”,这是怎么个做法,她细眉间拧起的疑惑越来越大。   “用一个对不起就打发人,学妹是不是太没诚意了。”林叙提醒,意有所指。   “那怎样才算有诚意。”   “做我女朋友。”   “……”   温静愣是没想到他一步登天。   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别闹了。”她转过身。   这人能说出这种话,应该没生太大的气,这就够了。   林叙手一抬,抓住她卫衣帽子,轻轻往后拉了拉,“温静,我认真的,你考虑一下。”   温静没被他拽到怀里去,也没再往前走,保持原地不动好一会儿,看到前方段小佳来找自己,匆匆丢下一句“我走了”。   只留下背影,林叙看不到她的表情。   依照惯例来看,大概和从前一样,没当回事,小姑娘向来都是这般无情,哄人都不会,就只知道说一句干巴巴的对不起。   “叙哥。”   后面,梁成嘴里含根烟走过来,“继续?”   “不了。”林叙淡淡道,“之原在那边,我去他那里看看。”   “他那里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这边包厢又大又宽敞,美女还多……”梁成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什么。   也没见林叙和他们哥们几个哪个关系特别好,梁成和他走得近还是因为自己经常贴着脸凑上前,哪会撇下他们一帮子和美少女,和陈之原去喝酒,其中必有蹊跷。   五分钟后。   社团所在的包厢突然涌入帅哥团。   温静她们正在听台上的学长弹唱,门口方向的动静太大,都不约而同看过去。   “好像是林神他们。”包厢光线昏暗,时不时还一闪一闪的,段小佳眯着眼看一会儿后贴到温静耳边说,“好巧,他们也在。”   “不巧。”温静面不改色,“常态。”   那帮人经常出入娱乐会所,撞见谁都不算巧,要是在图书馆碰面的话才是真的稀缺和巧合。   他们也是会玩的,不到半分钟气氛就被活跃起来,叫来服务生上酒,傅凡洲还去捞两个美女过来助兴,社团的学长学姐和他们融入到一块儿,说笑打闹,房间比刚才热腾不少。   那几人玩起俄罗斯转盘和色子,起哄声碾压唱歌的声音,拿话筒的学长无奈笑笑,并没受太大影响继续唱自己的。   “看着好好玩。”段小佳听着不断的笑声,蠢蠢欲动,“静静,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不太会玩游戏。”   “那我先去观摩一下游戏规则。”   段小佳探头探脑地过去了,佯装若无其事地站在陈之原学长旁边,和他搭话。   温静视线越过她,落在靠近门口位置的林叙。   他来了后好像自动忽视大部分人,没参与游戏,独自在那边扔飞镖玩。   一个,两个,三个。   全中靶心。   手法很准。   傅凡洲带来的一个美女注意到那边的帅哥之后,含情脉脉地上去打招呼了,周围太吵听不到对话,估计是在问他为什么要一个人玩之类的话。   美女的裙子很短,臀隐隐约约,贴着林叙身边说话,人都快黏糊到他的腿上坐着。   温静拿起果盘上的一颗葡萄,慢慢剥皮,塞到嘴里,尝到一股酸涩。   她把核吐出来,用纸包住,扔到垃圾桶里。   一不小心扔偏了。   起身,过去拿起放进去,抬眸的瞬间,对上林?????叙似笑非笑的目光。身边的美女不知何时没了影,他横着一条长腿,大咧咧往那里跟大爷似的仰坐。   不过眼神碰撞,二人都没开口过一句话。   其他人的游戏仍然进行着,玩到后面大家都有些乏了,激动的呐喊耗尽体力,个个喝了点酒解渴。   “再玩点什么?”梁成问。他体力好,什么都能玩,什么都会玩。   傅凡洲把一盒牌推过去,“这个?”   那是真心话大冒险的牌张,也是娱乐场所少不了的,梁成早就玩腻了,几十条的规则都能背得滚瓜烂熟,本想直接拒绝,忽然瞥见角落位置的温静。   似乎有了点想法,他当即做起决定,拿起话筒,小主持人似的拉拢大家一起来玩。   十几个人玩大冒险肯定好玩。   其他游戏有女生不会玩色子拒绝就算了,现在这个人人都能玩,再落单的话就显得格格不入。   何况女生们还挺期待的。   段小佳磨了好久把温静也磨了过去。   他们玩的游戏温静一个都没玩过,是个彻彻底底的新手,不过没人在意到她,就当一个凑数的。   游戏规则很简单,挨个抽牌,按照牌上的指示去做,做不到的话罚五杯酒可以再重新抽一次,如果一直做不到就一直喝。   温静听过这个,但没和朋友认真玩过,在她的印象里无非是回答问题和做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但这几年这个游戏发展得越来也离谱。   第一个男生,就被抽到和旁边的同性接吻十秒钟。   女生比较害羞,抽到难以做到的事情只能选择喝酒,第一个喝酒的就是明柔,抽到一个提问说内衣裤是什么颜色的,导致她红着脸去抽下一张。   “这个也太刺激了吧。”段小佳数着自己的位置,担忧起来,“我不会抽到什么裸奔之类的吧,我不想喝酒啊。”   目前还没有裸奔的。   当林叙去摸牌的时候,几个学姐暗暗递送眼神,很期待他会抽中什么样的卡。   他摸了张,扫了眼后往桌上一扔。   “什么啊这个。”梁成叫道,立刻拿起牌读出来,“……压着一个女生做十个俯卧撑。”   “哦豁——”   男生们起哄。   这种暧昧性情节才是他们想看到的。   林叙没如他们所愿,拿起酒瓶倒酒。   “叙哥,这个是不是有点太为难了。”梁成打趣,“其实我可以勉为其难做一次女生的。”   “是吗。”林叙浅浅喝着酒,挑眉,语气都变得暧昧了,“那你今晚来我房间?”   “真的可以吗。”   “嗯。”他又倒满一杯,“好久没练拳了。”   “……”   梁成立刻夹紧尾巴,不敢再调戏了。   喝完酒,林叙去抽第二张。   这一张是真心话,比较简单一点。   梁成帮忙读出上面的话。   【前女友的名字叫什么。】   这问题太简单了,哥们几个都知道。   林叙薄唇微微抿着,视线不由得放长,落在对立面的温静身上,她一脸平淡,好似只是一个观众。   “常冬。”林叙说。   “这个我们知道,好了,下一个。”梁成觉得没意思,赶快进入下一轮。   段小佳抽到了和桌子亲吻五次。   她拍着胸口,十分庆幸,还好还好,不算什么特别离谱的要求,准备俯身的时候,陈之原在她面前放了张纸巾。   “这样干净点。”他笑道。   这一笑,整得段小佳红着脸,尴尬得不行,迅速亲完五次,往温静旁边一缩,太丢人了。   温静比她淡定得多,她比较靠后,大家前面那些稀奇古怪的游戏都玩得差不多了,轮到她的时候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   何况她穿的衣服很暗,始终不太起眼。   温静伸手摸了一张。   是真心话。   “给我看看。”段小佳好奇凑过去,“上面写的啥……你过去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哎呀,这个问题也太简单了,没有一点挑战性。”   温静手指攥着牌,随着脑海里走马观花的片段电影似的闪过,浑身血液慢慢变得冷起来,连呼吸都停滞好久。   “我……”   她低头,拿起旁边的一瓶酒。   “哇哦。”梁成叫了下,“这个问题就被难倒了吗。”   林叙看她不熟练地给杯子倒酒,液体和杯壁碰撞的声音格外刺耳,他直接走过去,夺过那杯酒。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下,他说:“我帮你喝。”   这四个字掀起全场的最高的浪潮。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的关系在上学期就不太一般,但又没有过多亲密的举动,所以没有人会联想什么。   惟独这一次。   所有人都亲眼目睹林叙的偏向。   “不用。”温静拧眉,“给我。”   林叙直接喝了一杯,撩起唇角,一副她能奈何的神情。   “破坏游戏规则就不好玩了。”温静垂着眸,“我好不容易玩一次游戏,你就让我玩到底。”   漆黑的眼瞳,写满认真和坚定。   温静重新换了个杯子,倒上酒,一一喝下去。   五杯酒,还不至于醉得昏天黑地的地步。   喝完后她重新摸了张牌,这次还是真心话,问的是【你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   这是白给题。   “看烟花。”她没犹豫太久。   现场凝固的气氛总算被解决,轮到下一位。   答完之后温静就暂且离开了,段小佳有些担心她的状态,想跟过去。   “我去吧。”林叙说。   他刚才在那一瞬间被她的眼神说服了。   她好像在告明一件事,她想要自己处理事情,自己玩游戏,自己,接受命运所有的安排,不管是奖励还是惩罚,那都是她该得的。   而他是破坏规则的那一位,是不该存在的。   那酒的度数不低的,梁成为了让大家尽量配合玩游戏,故意拿高度数的酒精,他们几个人玩习惯了,酒量好就算了,女孩子根本就不适合。   酒精生效得很快,林叙看到温静的步伐都有点站立不稳,遏制住上前帮忙的冲动,只是亦步亦趋地跟着,以防她摔倒。   温静可能是喝晕了,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冷水触碰到肌肤,冰凉的刺激感让感官神经敏锐,意识似乎在慢慢变清醒,可酒精的催染力太强大,只是清醒地知道自己喝醉了。   等她再出来时走路已经蹒跚。   洗手间不止她一个喝醉的女生,有几个还趴在盥洗台上呕吐。   温静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揉了揉眼睛,晃晃悠悠的视野里出现林叙的面孔,他人半倚着墙面,周边是两个围绕着他搭讪的女孩。   两姑娘都是常客,小吊带超短裙,露半个的胸脯恨不得贴到男生身上,搭讪的方式也十分熟练。   林叙不知道说了什么,两姑娘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随后朝他所看的方向瞄了下所说的女孩。   温静平平无奇地站在原地。   “帅哥,你说的不会是这个女的吧。”有一姑娘出言嘲讽,“没看出来有什么好的,乡下来的吧,能和我们比?”   既没她们会打扮又没她们会讨男人喜欢,不知道哪里能得到青睐了。   “鸡就不要和人比了。”暗色的光下,林叙面庞线条愈显冷硬,看似温和的陈述实则字字逼人,“别逼老子把你们挨个送局子里。”   那两姑娘身上香水味太浓,灰溜溜离开后空气里还弥漫着糜烂的气息。   衬得洗手间普通的洗手液都清新起来。   林叙看着温静过来,步伐很慢,还得扶着墙走,经过他的时候也没有停留。   “感觉怎么样。”他喊住她。   温静点头。   “脸色很红。”他抬手试了下她的额头,“状态似乎不太好,你不会喝酒还喝什么。”   温静别过脸,躲过他的触碰,没说一句话又要走。   可小脑不听使唤,走得慢不说还摇摇晃晃的。   感觉到下一步要摔倒,她扶着墙,停歇住。   “那里太吵了,先去休息吧。”林叙说,“好一点再送你们回学校。”   他们的大包厢还没退,里面没有人,可以短暂休息一会儿。   温静妥协了,可能实在太难受了,到包厢后就找个沙发抱个抱枕蜷缩在一边休息,屏幕还没有关,时不时亮起美女广告。   林叙朝服务生要了杯牛奶,递给她中和下胃里的酒精。   牛奶是温热的。   温静喝了一半后继续蜷缩。   她很安静,很乖巧,一句话都没说过。   “要听歌吗?”林叙问。   温静摇头。   只想安静呆着。   她是他唯一见过的喝醉酒后不闹腾的女孩子,比正常时候还要沉默寡言。   林叙关掉大屏幕,房间瞬间变得昏暗,柔和的光束照在她的侧脸上,两颊酡红眼神迷离,就是醉酒的现象。   就是不知道醉到什么程度。   林叙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要不要吃点醒酒药?”   温静没说话。   看上去疲惫又无助。   他起身,想去拿一点的时候,小手指忽然被她抓住。   “林叙。”总算开口说话了,很低的嗓音,“别走。”   她手软软的,没骨头似的。   连带着声音都变得糯起来。   林叙重新回来,既然能开口说话,那应该没太?????大问题。   但她只是说那一句,还是和刚才一个状态,闭口不语,眼神呆滞得很。   “为什么不说话。”他轻笑,试图活跃她的思维,“你是怕酒后吐真言吗。”   “嗯。”   闷声闷气的回应。   还真是这个原因。   林叙突然发现她醉酒的模样格外可爱,这要是放平时不得怼他两句,现在居然乖巧地回应了。   “你有什么秘密怕别人知道吗?”他又问。   温静点头,随后又摇头。   摇头完发现脑袋晕乎乎的,拧着细眉,露出不太乐意的表情。   “能不能告诉我。”林叙连哄带骗,“我不告诉别人。”   她垂眸,细长的睫毛颤了颤,“嗯……”   “是什么?嗯?”   “不知道……”   虽然被哄着回答,但大脑不清晰,无法理清楚他所说的问题。   趁人喝醉套秘密是一件可耻的事情,正人君子都不会干这事。   林叙可从来不是什么君子,跟逗小孩似的继续逗她,“你喜欢看烟花吗?”   温静点头。   “为什么。”   “好,看。”   “那我带你看烟花。”他直奔主题,眼角逸出笑,“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可能没弄清逻辑问题。   只是听到有人带她看烟花。   温静望着他漆黑的眼眸,点两下头。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这姑娘太乖。   乖得人都不好意思再继续坑蒙拐骗。   刚才就应该把她录下来,等她醒来看看会不会赖账。   醒来要是再这么乖就好了。   “那我们说好了,我一定会带你看烟花的。”林叙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想看什么样的都行。”   几句交谈和思考让温静逐渐疲惫,又点一次头后就失去意识地睡了过去,头靠在沙发靠背上,蜷缩得像一只猫咪。   挺没安全感的一个睡姿。   林叙把外套披在她身上,摸出手机,去外面打了个电话,通知那边的人一下。   陈之原包厢里的人仍然玩得嗨皮,热闹得忘乎所以,甚至叫来歌舞团开始助兴跳舞。   段小佳熬不住这样的夜,想到温静还在隔壁包厢睡着,想带她一起回宿舍,结果看时间早就超过门禁,出来时都没带身份证,想在外住宿都是个困难。   林叙他们倒是一点没急,梁成习以为常地伸了个懒腰,“又要去叙哥家睡觉了。”   林叙住的地方就在校区附近,坐车比她们回宿舍还快。   “你们今晚先去我那里休息。”林叙征求一下段小佳的意见,“她喝醉了,能拜托你照顾下吗。”   “这,当然没问题。”   本来她们就是一道的。   看陈之原也是在林叙的家里暂且休息,段小佳的心情随后又燃起烈火,要是遇到房间不够分的情况下,她也不是不可以和学长同挤一个房间。   当然这个念头抵达目的地后就熄灭了。   那别墅大到她不该抱有那样的幻想。   林叙把昏睡的温静抱到房间里,嘱托段小佳帮忙照顾,还让保姆准备了她们的生活用品,也准备消酒茶和醒酒的药物,以防温静半夜不舒服什么的。   可以说很周到了。   看得梁成扭动腰身,骚里骚气地卖弄起来,“叙哥,我今天晚上也喝醉了,你能不能喂人家吃点药。”   林叙淡淡一瞥:“脑瘫药吗。”   “……”   梁成摊手,这就是见色忘友吗。   一夜平安过去。   温静早上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来,外面的日光早已浸透地板,睁开眼只觉得头疼欲裂,不由得用手摁住太阳穴。   混沌的意识渐渐散开,试图回忆试图思考。   昨晚发生什么。   总觉得发生很多事情,只是她都不了解,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陌生而精致的房间让她蹙着眉头下意识叫一句:“佳佳?”   她不太相信段小佳会丢弃她一个人离开。   没有得到回应,她又叫两声。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的动静,温静以为是她,下去开门。   睡的房间朝南,门一开,大片明媚的阳光照过来,温静的脸色也比昨天晚上好很多,她看清来人后微微一怔。   “终于醒了。”林叙把她扫视一遍,“下去吃饭。”   温静还没反应现在发生了什么,“这是哪,我怎么在这里。”   “你昨晚喝醉了,在包厢睡着了,我把你带回来休息一晚上。”   “你带的?”   “嗯。”   温静低头看了下自己身上橘粉色的睡衣,“那我的衣服怎么换了。”   林叙一眼就注意到她穿的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衣服。   那是保姆挑的,考虑到是女孩子,颜色非常地粉嫩。   穿在她身上很少女阳光,别具一格的漂亮。   “你之前的衣服全是烟酒味。”林叙说,“穿着不舒服。”   “谁帮我换的。”   “你猜。”   他挑眉,气定神闲地俯视她,“算了不瞒你,是我。”   “……”   也就迟疑三秒钟。   温静的巴掌就已经甩到他的脸上。   啪地一声,下手没得商量。   对林叙来说并不算重,她刚睡醒,身体里还残余一些酒精,哪怕使尽全身的力气都未必能伤及他分毫,只是从眼神里可以看出凶杀意。   再第二个巴掌挥过来之前,林叙抬手握住她细白的腕:“别,我逗你的,是你朋友换的。”   温静力道一松,“段小佳?”   “嗯。”   她神色这才放松,看了下他脸上的巴掌印,男生是不是骨子里天生就喜欢犯贱,明明可以好好说话,他们偏偏就不。   非得白挨巴掌。   好在并没有留下伤势,只有淡淡的印记。   还得再过一会儿再下楼,免得被人看到他们发生了什么。   “我昨天晚上醉得很厉害吗?”温静问,“有没有说什么胡话。”   这是她难得说的比较多的一句话。   看样子挺在意自己形象的。   “说了。”林叙依然是散漫的语气,“你说要做我女朋友,你信吗?”   “不信。”   “那你就别问了。”   反正他说什么,她都不信的。   温静也知道其中的逻辑,犹豫几秒,“没有其他话吗?”   “看样子你真的有自己的小秘密。”林叙轻笑,“可惜,我没听到,我只记得你拉住我的手,让我别走。”   这算一句胡话吧。   毕竟凭照她的个性,不太可能会这样做。   温静面色迟疑,如果只是这一句话的,并没有很大的问题。   “那我朋友呢?她情况怎样?”她问。   “她在楼下吃饭,我们现在过去吧。”   段小佳平时可谓是全宿舍最喜欢赖床的。   这次不知是在别人家留宿还是有陈之原的缘故,早早地起床给自己化妆美美地妆容,一副她是乖巧好学生的模样。   下去前温静换了保姆送来的日常衣物,和睡衣差不多,都是很嫩的颜色,小香风样式,很有大家闺秀的感觉。   昨天聚餐的几人此时都在餐厅边吃饭边聊着天。   三个男生两个女生,除了段小佳,还有明柔学姐也在。   他们都是熟人,在谈留学的事情,段小佳不太插得上话,还好可以闷头吃东西。   “凡洲的妹妹是不是在常青藤?”明柔轻声问。   “好像是吧。”梁成应一句,“我也不记得了,好久没看到她了。”   “我也是。”明柔笑道,“只听说过她和叙哥被长辈定过婚约。”   这话一出,段小佳差点噎住。   好奇的目光忍不住抬起,偷偷摸摸打量起来。   但这个话题没被继续下去,傅凡洲把手里没点燃的烟往桌上一丢,刚好丢到明柔的跟前,他椅子往后一退,和地面接触发出呲呲刺耳的声音。   这一声让全场安静下来,直到林叙和温静过来,各人才恢复常态。   “哟呵,小嫂子精神状态还不错哦。”梁成没皮没脸地打招呼,“你不知道昨天晚上叙哥有多担心你。”   那待遇,比他们一帮哥们都要好,之前大家喝醉酒的时候都没见他去准备什么醒酒药。   “别乱叫。”林叙淡淡反驳一句,“还不是时候。”   “哟哟哟——”   哥们都笑出声来。   温静有些不太自然,只是任由他们闹着,她今早脸色基本恢复常态,比以往的要稍微白皙一些,和平时截然不同少女风的衣服和她清瘦的身材很是般配,人靠衣装和打扮这话不假,不能只是单单摘下眼睛,还需要衣物的衬托。   看得几个哥们似乎理解林叙为什么拿她作为目标了,纯净无害的高冷妹子,追起来可以解锁高难度的成就感,比那些主动送上门的确实有趣得多。   今天是周末,并不着急回学校,饭罢他们去打电竞了。   温静没着急走,和段小佳去探望之前放在这里的猫咪。   经过保姆阿姨悉心照顾,猫咪比之前健康很多,体型也在慢慢长大,性格调皮可爱,毛茸茸的一团子和球似的乱窜。   “哇。”段小佳忍住尖叫,“这猫也太可爱了吧。”   小猫咪颜值也很高,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绒毛,阿姨给洗过澡,雪一片的白,眼睛黑珍珠似的圆溜溜的。   段小佳正想伸手触摸的时候又缩了回来,“我最近不知道什么缘故,脸?????老是过敏,长了好几个逗,都不敢随便碰小动物了。”   “过敏?”温静看过去,“哪里?”   段小佳指着脸蛋突然冒出几个痘痘的地方。   兴许是换季和作业压力大的原因,向来皮肤状态不错的她,居然也冒出痘痘了。   “那你别碰了。”温静说,“猫毛可能让你过敏。”   段小佳点头,叹息,这么可爱的猫,不rua一下实在可惜,“这猫哪来的,怎么这么漂亮。”   温静蹲下来拿零食逗喂它,“上次在店门口捡到的,以为它快不行了。”   “这不是挺好的吗?”段小佳手,“应该是被人丢弃的吧……不过怎么在这里?”   “我拜托他养的。”   “哦豁。”   段小佳拿起逗猫棒,一下又一下地逗着猫,脑海里想起刚才餐桌上听到的话。   如果有家里人订下的婚约的话,是不是就不应该去撩拨其他女生?虽然之前林叙给她的印象提好的,也拿过不少好处,但是总不能看着朋友跳下深渊。   她无法想象温静被林叙甩了后,天天在寝室以泪洗面的样子,好好一姑娘,课不好好听,被恋爱耽误事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林神挺好的……”段小佳委婉地提醒,“就是吧……身边女生太多了。”   这是之前就知道的事实,现在不过是重复陈述。   温静没在意,“嗯。”   “那你们现在的关系?”   “没有关系。”   “哦,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了。”段小佳松口气,“听说他和别人有家族婚约,不知道真的假的。”   家里人订的婚约……依照林叙的性子,似乎不太可能会妥协。   是真是假都和她们无所谓,温静没太在意,“和我们没关系。”   这个周末整体还算愉快。   周日晚,寝室三人一同去食堂吃了饭。   没有越初妍后,她们三个人的关系慢慢地拉近一些,田婉因为沉迷游戏里,话不多,都是段小佳在讲。   “明天又要上课了。”段小佳啃着炸鸡腿,“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和学长一起玩。”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好,但仅仅是朋友,这让她有点沮丧。   “慢慢来吧。”温静说。   “这不行啊,他们要是出国留学的话我就没机会了。”段小佳说到这里,又一顿,“但是就算我追到好像也没办法,异国恋很痛苦的。”   八字没一撇,已经想到异国恋了。   惹得田婉撇嘴,嘲讽拉满。   “好无聊。”段小佳吮吸着骨头,“最近学校里都没有八卦。”   林叙不谈恋爱,八卦少一半。   他没搞暧昧,身边那几个哥们也没了活,连带着傅凡洲也清汤寡水,帅哥团都快成寺庙里的和尚。   “八卦吗。”田婉放下手机,“刚刚刷到一个。”   “什么,给我看看。”   “说是一个女生在笔记本上写满林叙的名字,一直暗恋他不敢告白。”田婉说,“现在笔记本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大家都在扒是谁。”   正在喝水的温静眼眸抬了下,放杯子的动作有些发抖。   田婉注意到温静的举动,晃着手机,“爆料人说今晚十点揭晓。”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九点五十分,汤臣一品寝室里,段小佳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一边抱手机刷论坛,一边哼着小曲。   “暗恋林叙的会是谁呢。”   所有的爆料只要有预热就一定可以掀起不小的关注,如果单单爆出一件事情的话反而没有那么戏剧性,吃瓜群众也会少很多。   只有这样子,才能将热度抬到最大。   向来热爱吃瓜的段小佳更是蹲守论坛,时不时刷帖。   那帖子是目前最热的,评论刷得飞快。   【这么久来林神总算舍得给我们放瓜吃了。】   【有没有人猜到那个女生是谁?这还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吧。】   【第一次见过还有这样的人,在笔记本上写名字,初中生吧,土不土?】   【楼主快点放料,我已经迫不得已嘲笑是谁了。】   【我打赌她一定长得不好看,没自信去表白才暗搓搓地写名字。】   也有一些人发表不同的声音。   【这样做其实还好吧,你们敢说你们没在本子上写过喜欢的人名字吗?】   【那个女生好可怜,笔记本是很私密的东西,是怎么被人□□的。】   【她既然只写名字不表白肯定是不想被人知道啊,楼主这样扒人真的道德吗?】   【任何人的感情都不应该得到嘲笑,你们不能因为别人的样貌就嘲笑配不配的,有时间不如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校园论坛总是能见证生物多样性的发展过程,各色各样的人都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点钟的时候,无事发生。   论坛开始出现质疑的声音,觉得楼主只是在钓鱼。   十点零五分,楼主突然放出一张图。   那是笔记本的全部样貌, 第一张是一个娟秀的名字:温静。   其他人纷纷疑惑,没听过。   有同届的人有点印象,但觉得不太可能。   段小佳是其中之一。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两个字,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居然是温静?   难道重名了?   不可能吧。   她怀疑地看向温静,“这到底怎么回事……静静你在笔记本上写过林叙的名字吗?”   温静站在桌面前,一一整理自己的小物品,没抬头,口吻漫不经心,“那个笔记本丢了。”   “啊?”段小佳狐疑,“所以他们说的没错?你确实写过?”   “嗯。”   “……你喜欢林叙吗?”   喜欢林叙吗。   温静垂眸,轻轻咬着唇。   段小佳满脸复杂,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但是……不说话就算是默认了吧。默认那本笔记本是自己的,默认喜欢林叙?   段小佳表情越来越为难,不是因为温静没和她说清楚,而是感觉不可思议,更多的是为温静担忧,那位少爷就是玩咖,谁要是动真感情,下次肯定不好过。   她翻遍楼主的帖子,确认那个笔记本上的字迹就是温静的,所以这么久以来,温静一直暗恋林叙吗,按照她的性格来看,不是没可能的,就算喜欢一个人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打算怎么办?”段小佳小心问。   “我不知道。”温静整理完书桌,拿起角落的一块紫色多肉,对着光线仔细照看。   这盆多肉开学没多久就买来养着,生命力顽强,好养活,这么久以来一直没出过事,只在最近,多肉的底部出现裂痕。   像是被刀片划伤过的,看伤势就在最近时间段发生的。   段小佳看她对笔记本的心思还没那盆多肉多,典型的皇上不急太监急,这要是换做是她,被全校人知道自己的秘密不说,还得毫无准备地面临当事人,社死得恨不得换个星球住得了。   田婉今天没打游戏,凑热闹地逛了许久的论坛,盘腿而坐在床,注视着温静的一举一动,“那盆多肉怎么了,生病了吗。”   “嗯。”温静点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我们寝室最近老是发生怪事。”田婉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最好锁起来,别放在外面。”   “我知道。”温静看向段小佳,“你有重要的东西吗。”   “我?”   段小佳疑惑地摸摸脑袋,感觉她们说的怎么一句都听不懂,“我没有重要的东西,唯一值钱的吉他也坏了。”   寝室气氛和以往不太一样。   越初妍走后,她们三个和往常差不多,该说什么说什么,该怎么玩怎么玩,甚至比之前更轻松。   直到最近寝室怪不安宁的。   “你有东西遗失吗?”温静看向田婉。(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8 0 8 0 t x t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我没有。”田婉耸肩,“我比较走运,躲过了魔爪吧。”   段小佳摁着眉头。   这两人都在说什么,她根本听不明白,说的话都邪里邪乎,什么怪事,魔爪,难道寝室闹鬼了吗。   她害怕得打个哆嗦,寝室闹鬼这种事情经常听有耳闻,尤其听别人说女寝阴气重,吸引恶鬼,还有一些因情跳楼的冤魂残余于此。   汤臣一品不会是鬼寝吧。   她吓得抓起被子,身子都缩进去后,才探头探脑地找那二人询问情况。   论坛的帖子持续发酵。   第二天的时候,温静的证件照都被扒出来。   是上学期的样子,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普通马尾,因为光线缘故,显得人也很黑。   这样的照片一出来自然更引起一波热浪,更给那些人嘲弄的机会,什么不知天高地厚,什么白送我都不要一女的,匿名论坛,牛马蛇神都来报到。   发酵几个小时后管理员才把爆照的帖子给删了,而大家都已经嘲讽完了。   段小佳比任何人都关注温静的事情,控线时间用自己的账号挨个挨个地怼,但人数太多根本回复不过来。   嘲讽外貌的大部分都是男生。   女孩子因为同理心会帮忙说话,但比不过那些男生的恶臭言论,反正隔着网络谁都不知道是人是狗。   “这些人太恶心了吧。”段小佳愤愤不平,“我们静静现在变得这么好看,那些肥宅男?????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的。”   温静这几天没上论坛,对评论和他人的看法并不太在意,和往常一样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不看也知道,大部分人都当她是个笑话,暗地里嘲讽她不自量力,大概觉得林叙身边漂亮女生那么多,哪会轮得到她。   上午的课结束,温静陪同段小佳一同去教超买生活用品,最近寝室里的东西总是莫名其妙地被破坏,段小佳新买的一卷卫生纸不知是不是自己粗心大意,居然泡在水池里。   “差点就把下水道堵了。”段小佳心有余惊,“这要是被宿管阿姨知道得骂死我。”   温静低头挑选时令水果,小脸看不出喜怒,“怪事太多了,是时候调查了。”   段小佳叹息,这个月开销蛮大的,下个月得省吃俭用才行。   过道狭窄,温静一手拿袋子一手挑选水果,一个男生忽然大大咧咧地闯过来,和温静的肩膀相撞,猛烈的惯性加持下,左手失去力道,握在掌心的手机应声跌落。   啪嗒一声。   男生回头看了下,帮忙捡起,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抱歉,不小心。”   温静拿过手机,屏幕已经碎裂,按键也不灵了。   这手机是温熠之前用过的二手货,修理过两次,早就是该淘汰的老旧品,撞坏也正常。   “坏了吗?”傅凡洲问。   他声线挺特别的,是典型的花花公子腔,温静听着熟悉,一看果然是见过的脸。   林叙的朋友。   她没想多计较什么,点点头就拎着水果袋转身走,不知傅凡洲什么时候跟过来的,跟着排队结账,知道她手机坏了,帮忙付了款。   顺便连同段小佳那份也付了。   段小佳对傅凡洲不陌生,没见过几次,对这人的印象颇为深刻,总感觉他身上有着不属于同龄人的邪,不太像正经人,若说圈子里那帮人都不算好人,但他们多少有些伪装,傅凡洲身上连伪装都懒得装。   让她有点畏惧和后怕。   傅凡洲在教超门口等她们出来,表明会赔偿一个手机。   “留个联系方式。”他这样说,“啊,你手机坏了……那姑且留你朋友的吧。”   “不用。”温静绕开他,“我看看修理的话要多少钱,太贵的话我会主动找你报销。”   时候不早,她抓着段小佳的手,快步离开这边。   傅凡洲吊儿郎当地站在原地,狭长的眸眯起,看过去时人早没了身影。   学校附近有手机修理店。   老板还兼顾贴膜和卖手机壳等配件生意,温静把手机拿过去,老板看一眼后就说修不了。   如她所料,太旧了,有换屏幕和配件的钱都可以买个二手的了。   “你这都多少年前的了,现在还有哪个大学生用这种手机。”老板靠在摇椅上,拉出抽屉,从中拿出一叠旧手机,“我这边有刚收的,二手的,便宜又好用。”   二手手机市场不小,老板揽客的口吻老道又熟练。   光看款式都还很新,价格也不便宜,最少的都要一两千,有这钱可以买个低配的新机,温静犹豫一会儿,暂时作罢。   推门走的时候老板还嚷嚷道:“我这里已经是最便宜的了,你往别家看看,绝对没我的实惠,小姑娘怎么一点都不识货。”   一条街还有其他手机店铺。   便不便宜温静不知道,想要不假思索买下的话还得先去打零工,不过没手机很不方便,原先打算和寝室其他二人打卡夜跑的,现在也只能缓缓。   她深呼吸一口气,转弯准备回学校的时候,忽然看见花坛边上坐着熟悉的身影。   有几天没见着林叙了。   想起之前答应的事情,温静信守承诺,上前招呼一句“学长”。   口吻客套又生疏。   林叙薄唇动了动,似有一点笑,又笑得不真切,“想我没。”   她一顿。   他坐在那里,她站着,两人差不多高,视线都在同一水平,距离离得近,能嗅到彼此身上的气息,她没有多余浓郁的香水,很干净的洗衣香,而他这次不同以往,烟草味比之前要厚重,仿佛刚从娱乐场子滚出来,特意来这边见她似的。   温静还嗅到酒的气息。   林叙淡笑,又问一遍:“不想吗。”   “不想。”   “我想你。”   “你喝醉了。”   “所以更想了。”   他抬手,指腹勾起她衣袖,慢慢将人拉到跟前来,眼底浸淀许久的情绪,尽数落在她身上。   “发生什么事了吗。”温静垂眸看着男生修长的手指,明明没有碰到她的肌肤却感觉有一种沉默的窒息感,努力保持平稳的呼吸。   她不笨,察言观色完全没问题,之前无视他就是纯粹不想理,现在却能从三言两语中判断事理。   也算一件值得新闻的事。   林叙随手揪了片新鲜的绿叶子,当点缀似的插在她衣袖的纽扣处,“回了趟宅子而已,没什么事情。”   不过是家里那点破事罢了,那位外界闻名的正直优秀企业家父亲,再一次刷新道貌岸然的底线。令人属实搞不懂的,是过世母亲对父亲的执着和爱意,就像无人理解她为何自己选择坠亡,而不是让那对狗男女殉情一样。如果不是母亲临终前有过叮嘱,远在京城的外公一族,是定不让女婿日子好过的。   林叙对那位禽兽父亲的最低底线是玩归玩,带回家的话,是不可能的,母亲的亡灵,永生永世都会看着他们,他绝不允许其他女人玷污。   这几天奔波操劳,他无瑕顾忌其他事情,还是昨天从梁成那里看到校园里的帖子。   他给温静发信息,没收到回复,听室友说手机坏了,在外面的手机店,于是跟着转悠到这里。   看到她那一刻,所有糟糕减一半。   她不需要哄,不需要安慰,光是站在那里,就能给人力量似的。   “既然喝了酒。”温静拿开叶子,“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忽地拉住她的腕,唇际溢出低笑,“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她一怔,“不知道。”   “这几天没在学校,敢情我是最后一个知道你喜欢我的?”林叙指尖碰着她细白的腕,“温静,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吗。”   微风拂过,携着淡淡的月季花香,嘈杂的四周,他们仿佛身处一块静地。   温静听到耳边又传来他低沉的声线:“静静,我们试试吧?” 第29章   说那话时男生好似带了些醉意,可眼眸格外清醒,不像一句玩笑话,有人爱慕七分,支支吾吾只能表达出三分,而有人感情三分,眼神却能透着七分。林叙应该是后者。   温静的腕很细,被他握着更加没什么重量似的,连同她整个人在男生面前都显得娇小,一只手都能抱得过来。   力道无法挣脱,她也没强行离去,隔着浓郁的夜色,望向他的面庞一如既往温顺而安宁,“试什么。”   “当然是和我恋爱了,不然呢。”林叙笑一声,“难不成试着结婚吗,这是不是有点久远了……”   之前和她套近乎的时候总是被人拒之千里之外,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挫,知道她笔记本上写的全是自己名字后,他连调戏的话都开始肆无忌惮起来了。   温静说:“我没谈过恋爱。”   “那我很荣幸,成为温同学的初恋。”   她眉目动了动,“我的意思是,我不适合做这些事,和我恋爱很无聊。”   不仅仅是恋爱,她的生活结构和普通同学相比也是较为无聊的,明明是个大一新生,老成得跟个大四一样乏味无趣,寝室里的舍友们都有自己爱做的事情。   田婉喜欢打游戏,爱玩的游戏就是她的快乐源泉,段小佳是吃货,只要有好吃的就可以度过开心的一天,之前的越初妍兴趣爱好就更多了,温静和她们不同的是,即使做同类的事情,也无法从中获取太多的快乐。   她本该自己承受无趣孤独的生活,偏偏有人硬生生闯了进来。   “没试过怎么知道呢。”林叙长腿落地,直晃晃地站到她跟前,没把握距离,两人的衣服发生短暂的摩擦。   他说:“你要是喜欢无聊,我就陪你泡图书馆,你要是想出去玩,我就带你到处浪。”   情场高手说出的话就是不一样。   可是。   温静听到自己细微变化的心声,那不是她自己的,那是隐藏在潜意识里的另一个人,化身成小人在耳边不断提醒她,试试吧,早就该接触新事物了。   “明天再说吧。”温静别过脸,要走,   “不行。”林叙跟过去,口吻强硬,“现在给我答复,明天你肯定躲我。”   那笔记本上的字迹,一笔一划全是隐藏的爱意,无人怀疑真假是非,只剩下对她暗恋的笃定。   温静垂眸,过了许久,点了两下头。   和之前喝迷糊的时候一样。   这晚林叙没送她回宿舍楼,到半路就被她以回去休息为由赶走了,想想他确实喝了不少酒,不知那姑娘是不是嫌弃烟酒味还是在为他考虑才赶走?????的,林叙到底照做了。   到家后那只小白猫还没睡,抬起脸蛋乖巧地望着他,那模样总让人想起她,和猫差不多的脾性,外表高冷得一批,熟络后就会赏你一个温暖的迎送。   林叙不喜欢这些小玩意,看着烦,也就温静捡的这只猫稍微顺眼一点,他刚回来没多久,接到梁成的电话,那边跟个操心的老妈子似的问他事情进展得怎么样。   梁成看到笔记本上的内容时就觉得成功大半,但也说不好,毕竟林叙看上那姑娘和别人不一样,总是出其不意,万一要是赖账说写名字不能证明什么,他们也没辙。   林叙摸过矮几上的烟盒,言简意赅,“进展很顺利。”   “我靠,牛逼,在一起了吗。”   “嗯。”   “我就知道没有叙哥你拿不下的妹子,啃了几个月总算啃到了。”梁成在那边咯咯坏笑,“怎么样,现在什么感觉,有没有成就感。”   圈子里经常有人打赌几天能泡到某某妹子,有的厉害点的当晚就能睡到,他们个个公子哥,后面有个富豪爹,找的都是港姐当妈,所以都遗传优良基因,品貌拔尖,家境显赫,又会撩又会睡的,没几个姑娘能把持得住。   所谓的成就感,说白了就是攀比心。   “没想过。”林叙淡淡回一句。   “那你想什么。”   “明天怎么约会。”   “……”   梁成差点咳出来。   没听错吧,这怎么还约起会来了吗。   “不是,叙哥你当真的啊。”梁成倒吸一口凉气,“想玩妹子哪里没有啊,咱说句不好听的,你家姑娘看着太沉闷了,带不出去。”   玩得不够开,带出去也没意思。   “没当真。”林叙还是那般口吻,“最近太无聊了,不兴你爹我谈个正常恋爱?”   “那要是分手的话,人家姑娘对你死心塌地,缠上你咋办。”梁成笑问,“拿钱打发?”   林叙把玩着那盒烟,没出声,算是默认了。   准备点根抽抽,又闻了闻那气息,男生们可能习惯烟草味,但干干净净的女孩子都不太喜欢。   他起身,走的时候路过垃圾篓,直接将那盒烟给扔了进去。   .   第二天有早八。   温静昨晚被段小佳拉着说一些和林叙的八卦,早上两人都有些迟了,下宿舍楼后跟着人流走校道,隐约之中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再一看是林叙。   他起这么早是她没想到的。   他还没睡醒似的,惺忪着双眸,手里提了袋东西,二话不说就往她手里递。   “这什么。”温静一愣。   “早餐。”他简短道,“不知道你平时吃什么,都买了一点,下次再告诉我你喜欢吃的。”   早餐种类挺多的,知道她不怎么挑食,他还是挑了一番,都是按照她平时吃午餐时的口味盲狙的。   还是热腾的早饭。   看温静错愕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林叙困意似乎减去不少,“第一天做你男朋友,总得做出点样子,不是吗。”   温静接了过来,不知怎么,两颊有点红,不远处是跟着她一起停下来的段小佳,正勾着脖子好奇八卦地往这边看。   “谢了。”她低声说,“其实我随便吃点就行的。”   “不行。”他强硬道,“其他事听你的,这事儿,听我。”   来来往往都是人,温静不好再和他争斗下去,仓促点头要走。   林叙又想到什么,“里面还有个手机。”   “手机?”   “傅凡洲和我说了,他把你手机弄坏了,让我跟你说句抱歉。”林叙说,“我有朋友做这行的,顺势捎了一个给你用着。”   时间来不及,温静没空去看,告别后和段小佳匆匆离开。   上完一节课的休息阶段,才从袋子里摸出一个苹果包装壳。   “这不是最新版的吗。”段小佳唏嘘,“这买卖不亏啊。”   摔坏一个旧的,赔了个新的。   温静大概料到了,两人确定关系的刚开始,并不应该收礼物的,但这不算礼物,算一种赔偿,虽说属于是超价的赔偿。   果机用着不太习惯,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比之前的老机要流畅,不会发生签个到都要加载很久的事情,登陆微信后也收到林叙发来的消息。   他昨晚给她拍了个小猫仰着睡觉的照片,刚才又和她说中午一起吃饭。   谈恋爱的节奏都是这样吗。   温静有些适应不来,实话实说地回复:【中午我和室友约好了。】   林叙也没急,【那下次。】   【嗯。】   【你给我改了什么备注?】   【改备注做什么。】   【关系升级,备注不换个吗。】   所以,备注也不一样。   换情侣昵称也是恋爱必备之事。   温静压根没给他留个备注,反正他从来没改过名字,头像也很好找。   【我没给你备注。】她实话实说,【一定要换吗。】   【我换了。】   他没要求她一定要换。   他换完后给她截了图,很简单三个字:女朋友。   说是备注,更像是一种宣告。   温静用新机下载学校要求的一些软件,有个学期作业是长跑训练,晚上说好要陪段小佳一块儿去跑。田径场的塑胶跑道,有不少散步和夜跑的同学。   这季节的夜晚是最舒适的,不冷不热,夜空广阔。   跑步之前两人都在做热身运动,段小佳昨晚听很久八卦,现在嘴也没闲着,听说温静恋爱比她自己还要激动,一边压着腿一边羡慕感慨:“我也好想谈恋爱,要是和学长在一起的话,我们就可以四个人一起玩了。”   她就不用孤苦伶仃的了。   温静蹲下来系紧携带,不急不慢道,“你要是想玩的话我可以带着你,他身边也有很多朋友。”   没准陈之原还会跟着。   段小佳兴高采烈地点头,“我就知道静静你会为我考虑,有学长的局,你一定要喊我。”   两人收拾妥当后,先开始基础的步行,周边有几个女生围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原本她们只是路过的,听到明目张胆的笑声时,段小佳脚步慢了。   朝她们看去一眼。   有同班的女生,也有其他系的,她们目光肆意扫过温静,被发现后,窃窃私语演变成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地笑着。   “就是这个女的吧,暗恋林神,写了好多名字。”   “真人比照片顺眼一点,不过她穿得好土啊。”   “她怎么好意思暗恋人家的,林神身边那么多女生,怎么可能轮得到她。”   一边说一边笑,咯咯咯地吵得很。   谣言的伤害未必就比实质性地低,太多的负面议论也如同砖块一样压得人渐渐喘不过气来。   段小佳有些想打抱不平,但很快就听到她们议论到自己身上,无非就是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土包子和土包子绝配,她们还嘲笑她的眼线画歪了,口红涂得跟鬼一样。   段小佳突然跟泄了气的皮球,咬着唇,快要哭出来。   温静本来不想理的,看到她这样子,眉头微微蹙起,拉过段小佳的手,往她们的方向走去。   她们根本不带怕的,仗着人多,几个跟小太妹似的环手抱胸,很是嚣张,反正在校园里也打不起来架,要是被质问的话就假装无辜。   温静没有要打架的意思,带着段小佳路过她们身边的时候慢条斯理丢下一句:“我还以为长得多好看呢。”   这话一出,为首的几个女生感觉到冒犯,其中一个咄咄逼人,“你什么意思,说谁呢。”   温静也没多逗留,就当是路过,几个女生不乐意了,有一个抬脚跟了过去。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温静。”   不大不小,刚好都听到。   林叙站在跑道的另一边,个子高挺颀长,手里提了瓶水,漫不经心地候在原地,等跑道上的一伙人跑开后,他一边走过去,一边继续喊她。   “过来。”   “给你男朋友抱抱。” 第30章   声音不小。   那几个女生都听到看到了,最具话题点的男生就在眼前,平时背地里议论得不行,真人一来,个个嘴巴闭得比蚌壳还紧。   林叙站到温静的跟前,眼里只盛得她一个,略带薄薄的宠溺笑意,很典型的男朋友见小女朋友场面。   兴许是她们刚才所说的话,温静回应的语气远比之前要浓烈得多,她原本嗓音就是偏南的清甜,这次故带一点娇意,慢慢地回视他,“你来陪我跑步的吗?”   林叙稍作一顿,也挺意外她的表现,低声“嗯”了句。   跑道上经常有小情侣陪着一起跑,甜蜜又腻歪,他们也会是其中一对。   两人的对话也只有小情侣才有的。   几个碎嘴的女生被这一幕弄得目瞪口呆,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没错,就是林神,那女生也没错,名字和样貌都是被论坛扒过的。   两人,在一起了吗?   “林神?”其中一个漂亮女生似乎不太服气,站出来打搅他们,“你现在和这个女的谈恋爱吗。”   想从当事人嘴里打听清楚。   只是那态度,让林叙连个正式的眼神都没丢一个,轻蔑?????睨一下,“你谁。”   “我是妍妍的朋友,你之前不是和妍妍玩得很好吗?”女生打抱不平道,“你们一起吃饭,你还送她回宿舍,关系那么好,我们都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造谣全凭一张嘴,一传十十传百,第一个说的就是错误的讯息,到后面只会越传越离谱。   “我认识叫妍妍的多了去。”林叙轻描淡写一句:“你们说的是哪个。”   几个女生面面相觑后,于是报上越初妍的大名。   这回总该记得了吧。   然而林叙对此的态度仍然漠视,英眉拧了下,对这名字没什么印象,非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听过?   应付这几人八卦的时间不如陪女朋友跑步。   “走了。”林叙自然地拉起温静的手,往跑道上走去。   段小佳随后跟过去,而后又回头朝她们几个看一眼,翻了个大白眼,她就说最近议论声怎么越来越奇怪了,原来是有人在背后搞小动作,越初妍人搬出寝室,对她们的坏话没少说。   三圈跑下来,温静的速度慢了很多,她的体育和成绩都差不多,普普通通,该累还得累,段小佳的情况比她还严重一些,到第二圈就嚷嚷不跑了。   可是软件有计时功能,现在放弃,前面跑的白费,只能放慢脚步跟着。   温静最先跑完的,而后想坐下来休息,被林叙拦住,暂时不能坐着,再缓慢地走一走。   “后天周末,你想上哪玩?”他搭着话。   “打工。”   “旷工算了,我姐问的话赖我。”林叙说,“工资照给。”   她没看他。   这态度和刚才天差地别。   果断从小娇妻变成陌生人。   “怎么不说话。”他走在她前面,“太累了?我们静静体力不行啊。”   还是没吭声。   都不看他。   林叙总算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了?”   刚才一直在陪她跑步,似乎没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情。   温静走了两百米后双腿的酸痛感才慢慢得到缓和,脸色也好很多,“没有,我太累了。”   “那先休息会。”   温静顺势往草坪上一坐,盘起腿,眺望远处,那边有人踢足球,奔跑的身影和光线交织,伴随周围嘈杂的声音,夜晚陷入最热闹的时分。   这边人太多,段小佳和他们跑散后就没找到人,估计不想当电灯泡,在别的地方休息了。   林叙离开一会儿,回来时递给她一瓶水。   温静迟疑,接过来发现盖儿已经拧开了,突然觉得好笑,喝了两口,“你经常为女生做这些吗?”   “拧瓶盖这事做过不少。”他没否认,“她们总是主动找我。”   索性就先拧开再递过去。   温静点头,似懂非懂,又喝一口。   氛围看似安宁,下一秒则飘来悠悠的质问:“你刚才说的认识很多叫妍妍的,具体是多少。”   林叙一顿。   她抬头看他,在等答案。   “我知道了。”林叙唇际一挽,半蹲下来看她,“我说你刚才怎么不理人,原来是吃醋了。”   她噎然,“没有,我随便问问,你不爱说算了。”   他还真的没说。   只是忽然把手机丢给她。   “里面女的随便删。”他说,“我只留你一个。”   温静别过脸,她还真没这个意思。   林叙干脆拿起手机,把屏幕留在她视野里,长指指腹点开联系人那一栏,看到一个删一个,那些加他的女生都带着一点小心机,首字母用A或者网名带“a”开头的,以便被人第一眼看到。   光删好友就费一番功夫,林叙平时不爱管理微信,谁敲他敲烦了才会拉黑,有的就放列表躺尸,以便下次推给那些狐朋狗友。   删完后他邀功似的给她看。   “怎么样。”   “这不奖励一个亲亲?”   “……”   温静眨了下眼睫,她又没叫他删,刚好看到不远处有段小佳的身影,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尘,从草坪上坐起来,“我朋友找我了,我先走了。”   林叙看着那抹身影,跑得还挺快,跟被人追着似的。   后面几天,林叙都会去找温静。   两人的身影出现在校园的各个角落。   她的专业课上,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不同级不同专业,蹭课蹭得冠冕堂皇,好几次还被林教授点名站起来回答问题,看似玩世不恭,马马虎虎,结果也能误打误撞回答出来。   校园论坛风向由原先的冷嘲热讽变成疑惑:【请问,林神和笔记本女生真的在一起了吗?】   底下有人猜测似的,也有人否认不是,可能两人只是关系好一点,还不到男女朋友的级别,毕竟林叙只承认过一个女朋友,下一个女朋友远远轮不到一个普通女生。   这个新帖子很快盖起高楼,热度快赶上之前扒的笔记本贴。   觉得没在一起的楼比较多。   【楼主是NT吗来问这种问题,翻翻过往帖子,林神的女伴不是身材爆表就是人美声甜。】   【新生还不知道常冬学姐吧,大学四年连续蝉联校花的音乐系大美女,现在已经要出道了,试想下有这样的前任,谁会看中一颗小白菜。】   【笔记本女连常冬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他们要是在一起,我当场直播表演挖眼珠子。】   也有一些少数人发声。   【u1s1,其实笔记本女没做错什么的,你们为什么攻击外貌,而且她长得也不差啊,看过本人,很恬静的妹子。】   【怀疑有水军,好多小号开匿名骂人。】   【管理员能不能查一下ip,有人浑水摸鱼。】   少数的声音终究抵不过大部分人,还有人多开几个帖子去抨击笔记本当事人。   论坛热度发酵到深夜,不爱吃瓜的人都被拉上来瞅一眼热闹。   零点时分,突然有人开了一个帖子。   【老子是你们爹吗天天议论老子。】   【老子是你们爹,她就是你们的妈,记住了没。】   不是匿名发的帖。   ID直接写的真名:林叙。   这贴一出,论坛更炸开了锅,热度飙升,出现网络异常现象。   温静睡得早,很少逛学校论坛,并不知道一夜过去发生怎样的腥风血雨,段小佳偶尔会看,但她并没在吃瓜的第一现场,只知道早上一觉醒来,原先那些对温静不好的帖子,都被删光了。   管理员则更新一条管理公告,表示禁止扒人信息和人身攻击等行为,一经发现立刻封号处理。   周五晚温静照常去咖啡店兼职,沫沫走后换了两个普通员工,负责卫生和厨房下手,店里被打理得井井有条,都不需要她做什么事了,在前台收个银就好。   林叙本来喊她出去玩的,被姑娘拒绝后也来到店里,小小的咖啡店,俨然成两人约会地点。   当然他帮不上什么忙,咖啡倒是会做,索性在那儿捣鼓咖啡机,拉花玩,期间梁成来店里过。   梁成想喊林叙去附近喝酒来着,看那前台小两口在一起的架势,估摸着没戏,乖巧叫了温静一声“嫂子好”。   温静愣愣抬头。   “嫂子还不习惯我们这样叫吧。”梁成嬉皮笑脸,“没事,以后就习惯了。”   温静确实不太习惯,礼貌回以一笑,过一会儿,给他们端来一壶茶,是金银花茶,去火的。   店里的茶她都学着做一些,现在也能做得有模有样了。   “这什么。”梁成问。   “润嗓的。”温静朝林叙看了眼,“上次听你说话声音有点哑,可能烟抽多了。”   她也没说不让抽,就是看他嗓子哑,给泡点花茶。   怕他们觉得苦,又送上一小蝶方糖。   小瓷盘上,立着六枚小小的白色方块。梁成拿一块扔茶里,喝了一口,很苦。   林叙没有碰糖,视线落于颜色愈来愈浓的茶杯上,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愫,一抬眸,是那姑娘站在收银台的身影,面庞清净,眼神专注。   “嫂子还挺贴心的。”梁成小声道,“是个好姑娘。”   如果说之前那些女生是宿醉的酒,可以纵情享乐,那温静就像是清晨的粥,寡淡,但暖胃舒心。   林叙抿了口茶,“论坛那些人的ip查到了吗。”   梁成点头,“有很多小号都是来自同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嫂子的仇家,逮着她一个人骂。”   “揪出来。”   “我知道。”梁成办这种琐事是很在行的,林叙从来不逛论坛,上面一些事都是他传达的,本来他也是吃瓜人,可眼尖舆论走势越来越稀奇古怪,不得不和当事人说一下,这一说就把大少爷给惹火了,对着那些人一番臭骂。   可能骂完后觉得没啥素质,也不想让温静知道,就让管理员都息事宁人。   看温静的表情,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林叙也没打算让她掺和进来。   梁成没能拉林叙去喝酒,要走的时候又拍一下脑袋,问他是不是把老傅妹妹给删了。   “不知道。”林叙漫不经心,“删就删了。”   梁成意味深长发出一声叹息,和他平时里的风格截然不同,老道得像个中年大叔,有一种看破红尘的世俗感。   外面的烈酒林叙?????没去喝,店里的花茶饮下去一杯,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嗓子确实顺畅一些。   到点后咖啡师小哥就走了,剩下没卖完的东西让温静看着处理。   这次东西剩下的不多,几个没鼓起来的面包,还有破了皮的雪媚娘,卖相不好不方便出售。   温静刚好饿了,掰了块面包放嘴里咀嚼,另一半递给一直在等她的林叙,“你饿吗?”   “还好。”林叙象征性尝了口,“你饿了吗,我们去吃夜宵?”   她摇头,“晚上吃太多东西不好。”   吃几口面包垫垫肚子就行。   剩下的那个雪媚娘是草莓口味的,看着就甜糯糯的,温静用小勺子舀了口奶油,往林叙眼前晃悠一圈,“你好像不吃甜食。”   他懒懒应,“你记得?”   “嗯。”   “很早就关注我了?”   “没有。”   他笑,显然不相信。   “爱信不信。”温静懒得解释,那勺奶油放自己口中,醇厚的香气在唇齿间蔓延开,入口即化的奶油混着草莓粒,软糯糯的香甜。   吃得很慢,不过嘴边还是沾染一些。   她自己还没察觉。   林叙站在收银台的另一边,和她之间隔着一个柜台的距离,目光不间断落在她吃东西的慢动作上。   她天生唇红齿白,那点奶油衬得脸颊都更有光泽感。   “嘴角沾了。”林叙提醒。   “哪边?”她试着用手抹一下。   抹错了方向。   “我帮你。”他说着,伸手过去,要帮她抹掉。   温静不太习惯被这样触碰,往后退一步,条件反射地抗拒。   他挑眉,“我不能帮你擦吗?”   “不是……”   这点小事,男女朋友之间没必要避讳的。   温静自己抹两下后没抹掉,便没再躲他,林叙胳膊肘抵在柜台上,手要递过去。   眼看指腹似要擦拭她的唇角,却忽然转移方向,只觉耳边一道手风穿过,下一秒男生的手在她头发上停留,而后捧住她的后脑。   轻轻往前一带。   连同她身子都往前靠了,抵在柜台上。   仗着身高优势,林叙俯身低头,薄唇刚好擦过她的唇际。   舔过沾染的那一点奶油。   很甜。   甜品,也不是令人抗拒,反而更容易刺激大脑神经,产生亢奋感。   温静双眸不自觉瞪大,有些懵懵然,想退,后颈又被他勾住,半抗拒地贴向他,保持原先的距离,没过两秒,上唇角传来一阵苏麻感,在她想要出声时喉咙里的呜咽又被全部堵了回去。   林叙在吻她,看似很浅很轻,却带着很强烈的占有欲和压制,肆无忌惮地剥夺她的呼吸,温静头一回这样经历,不知如何换气,没一会儿喘息得厉害,两颊和眼尾都洇出一点殷红。   那模样看着更诱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林叙吻得很有技巧,一手掰着她后脑,一手扣着那细软的腰身,使得她进退不得,禁锢在柜台和他臂弯之间,可能她也没想过退太多,半推半就的,初次尝试不同以往的感受。   就是断气那么久,有些难受,末了大口呼吸,胸脯起伏得厉害。   林叙揉起她耳际的一缕碎发,了然笑出声:“还好是在店里。”   要是在别的地方,他就不会只是接吻这么克制了。   温静两颊透着自然的红,唇被亲得粉嫩,不知所措摸了摸唇际,都快忘了最开始是因为所谓帮忙擦嘴。   见她好久未说话一直呆呆的不动,林叙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傻了?”   “没有。”她别过脸。   “要是觉得我占你便宜的话。”他气定神闲,“你可以再占回来。”   “……”   再占回来?怎么占,反亲他吗。   好事坏事都给他做尽了。   温静没搭理,把店里收拾得差不多准备走人,这个时间点回宿舍刚刚好,林叙本来是打算送她过去的,开车路过一会所时,想起梁成之前的邀请。   他们都是玩咖,哪哪好玩就去哪,他早就习惯那类声色场合,但温静不习惯,如果换做其他女生的话他大可带过去一起凑个热闹。   她不一样。   心里想着事,车速自然而然慢下来,温静发觉后朝窗外扫了眼,现在会所外表做得都很高端,比标志性建筑还要高大清新,里面不知有多肮脏腐烂。   “你朋友刚才找你去喝酒的吗?”温静问。   “嗯。”   “不过去吗?”   “不去了。”林叙打转向灯,“送媳妇回学校更重要。”   “我要是陪你呢?”   他一顿,侧眸看过去。   温静眼神依然纯净透彻,“你喝酒没关系,我会开车。”   高考后她和大部分学生一样都在暑假考到了驾照,也开过父亲老旧的车,车技兴许差点意思,晚上车和行人不多,慢点开回去没啥问题。   林叙则吃了不少意外,他家姑娘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既能因为他们抽烟给泡润嗓的茶,也能陪他一起去那边玩。   “带你去转转好了。”他说,“我不喝酒。”   梁成他们今天也没怎么喝酒,叫几个妞在竞技厅打台球,个个血气方刚的,自然不止是打球这么简单,组了个队玩场小比赛,谁输了谁抱的妞就脱一件。   虽说不是自个儿脱,和妞也不熟,可男生们都是好面子的生物,骨子里不服输,所以干劲十足,周围看热闹的人也不少,有人看的是台球,有人想看的是另一种球。   梁成今天手感不好,输了好几把,自己身边的两个妞就剩一吊带了,搞得他额头直冒汗,和他做对手的傅凡洲不急不慢吃上一颗美女喂来的水果,“行不行啊?”   梁成正愁找不到台阶下,看到林叙他们跟看到祖宗似的,苦涩的表情立马表露出来,“叙哥,你小老弟被欺负了,快来为我出头。”   林叙压根懒得理他,接过经理递来的一根球杆,问旁边的温静:“会玩吗,我教你?”   温静点头,不知是会还是想要他教。   说话的间隙,梁成又输一把,懊恼得他都想掀桌子了,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起哄他身边的妹子继续脱。   妹妹们是这里的常客,不怕场面,脱啥都不怕,只是作为赌注输了有些难堪,两妹妹推脱一番后选择妥协,不一会儿,蕾丝吊带被她们扔在地上。   靠近的几个男的猥琐地趴地上捡起来,这场面怎么看怎么恶俗。   妹妹们身材都很好,圆滚滚的,所剩无几的那一件只堪堪挡点。   只是梁成再输下去的话,裤衩都要没了。   偏偏他就是这么不争气,没一会儿就输给傅凡洲了。   这次大家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   露点才最意思。   梁成输妹子不要紧,丢脸才最大,耍赖不得,哈巴狗似的去找林叙。   原本打算陪女朋友安然过一下新手期的林叙还是没理,别说那两妹子了,就是梁成自己脱,都和他没太大关系,谁让他们玩嗨了。   “嫂子,你帮忙说句话。”梁成眨巴眼,“叙哥肯定会听你的话。”   温静手里摸着一颗白球,疑惑朝林叙看一眼。   她没说话的意思,但就那一眼神,就那一眼,就好像能把人说服似的,搞得像是在问,你们是好兄弟,你不去帮一手吗。   这类游戏林叙早就玩腻了,百分百胜率,玩得没人敢和他对赌。   他眼皮也没抬,“他又玩不过我,你觉得他会和我赌吗。”   这时,后面传来傅凡洲慢悠悠的声音:“那我要是会呢?”   他们之前玩过不少局,林叙基本上都会赢,输的那几把也只可能是让让兄弟,或者喝多了酒没状态,正常情况就没有输的局。   傅凡洲明知自己赢不过,话倒是认了真,“叙哥要是赢了我,梁成的局就算消了。”   “那成。”林叙摸了根杆,往比赛的球桌走去。   “你还没问如果你输了呢?”傅凡洲喊道。   “我不会输。”   “输了的话。”傅凡洲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温静,“让你女朋友陪我喝杯酒。”   已经走到桌前的林叙停住了。   现场的气氛肉眼可见僵硬下去。   不知情的人自然不知道这话的问题在哪,只有梁成心里咯噔了下,哦豁,老傅这是算到人女朋友头上来了吗。   这事放以前正常,现在的话……   果然,林叙转过身时,脸色冷淡不少,手里的杆像是变成一把利器,随时都能捅对方胸口似的。   林少爷脾气向来难以捉摸,傅凡洲没有上前,自知犯贱,耸了耸肩,“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   林叙漠漠然,“这是你随便开的玩笑吗?”   “输了的话。”傅凡洲纠正道,“你把我妹加回来,妈的,老子快被她缠疯了。”   林叙没废话,直接开始。   这种娱乐性的东西从初中时就开始接触,玩起来熟练老道,轻松取得开球权后,不急不慢地选择目标球一一击入袋中,这种打法在以前较为少见,缺少趣味性,不过可以稳压对方。   都没给傅凡洲反手的机会。   知道自己必输的傅凡洲一点没意外,想过去搭话,林叙已经甩杆走人,保住?????衣服的两个妹妹目光惊羡地顺着他移动。   “去那边打。”林叙拉起温静的手,来到靠窗户的桌前,这里安静一些。   温静是小白,只知道进袋就算很厉害,刚才在旁边目睹他的操作,从别人的赞叹声也估摸出他不一般。   大家都想看他再露一手,他倒好,来这边教新手了。   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   林叙让她别紧张,自己先开球,然后把杆递给她。   温静对台球一窍不通,杆子拿在手里就直接五指全握住了,看得林叙都不知道从何教起,似笑一声,“你这是握杆吗?”   “那不然呢?”   “握得太奇怪了。”他说,“不像是拿的杆子。”   “那像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笑,手把手教学,掰过她细嫩的手指头,一一对应杆的位置,同时教导俯身的姿态。   温静学起来蛮快的,姿势对后回头朝他望,“这样吗?”   说话时的那团温热的气息喷薄在男生的锁骨附近,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挠。   林叙低低地嗯了声,“可以打了。”   她催促:“那你往后退一点,别顶到我。”   “……”   什么虎狼之词。   看她还不是有意的,专注点全在台球上。   林叙喉咙滚了滚,算了,败给她。   台球规则不难,白球是母球,其他球为花球和全色球,选择目标球后用母球击打入袋即可,由于是纯小白,开球规则和黑八规则暂时都不用管,试着能进球就行。   这里技巧就要用到计算知识,温静摸索得慢,捣鼓一番后,白球推动花球,一同入了中间袋中,第一次进球,她乐起来,“看,我进球了。”   林叙瞥了眼,淡笑了下,“嗯,很厉害。”   带着两妹妹想过来道谢的梁成看到这一幕,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那口吻,是出自林神的口中吗,要知道他们之前玩的时候天天被骂菜,轮到他女朋友玩,打的还是个犯规球,还夸很厉害。   偏心到姥姥家了。   .   周一早温静回来寝室,给舍友多带两份早餐。   段小佳小狗鼻子嗅到校门外杂粮煎饼的香气,麻溜从床上爬起来,外面那边的煎饼香得不行,里面果子酥脆,配上土豆丝和特质辣椒酱,她一下能吃两块。   她没去刷牙,先接过来吃着,一口又一口,没忘记问道:“你这两天都和林叙在一起吗?”   温静点头。   白天在店里,晚上去嗨皮。   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生活,有着一定程度的新鲜感。   人尝试新事物新生活总归是好的,不应该一直停留在过去……那只会越来越沦陷。   门忽然开了。   温静记得来之前关好门的,这样直接进来的只有舍友了,再一看是许久没见面的越初妍。   越初妍有宿舍的卡,想进随时都能进,而且她还有东西落在这里。   闻到寝室里煎饼的气息,她嫌弃地扇了扇鼻子,“什么味道,这么大。”   段小佳有些无措地收好饼,“你怎么来了。”   “我的寝室我为什么不能来。”   越初妍没申请调寝,搬到朋友的宿舍住的,那边有空位,至于这里,她早就和学生会查寝的搞好关系,不用担心被记上。   她要去自己的柜子里拿东西,路过温静时一顿,讥笑道:“土包子现在变化挺大的啊,衣服都比之前有品味了,林神给你买的吗?”   温静没回寝室,也没换洗衣服,在咖啡店附近顺便买了一套,那里老板经常光顾生意,特意给她挑的,价格给到最优惠,她穿着很显身材,加上底子不错,确实给人容光焕发的感觉。   “有些人看着老实,实际上早就惦记想要嫁入豪门了吧。”越初妍继续嘲讽,“也不掂量自己什么东西,你们不可能长久的,别到时候被人玩腻后哭哭啼啼的。”   虽然校园论坛关于他们的话题被禁止讨论,仍然有人用缩写偷偷摸摸地八卦,两人在一起的消息也慢慢被传开,不出意外地,没人看好他们两个。   都说用不了多久就会分手。   林叙就一玩世不恭的公子哥,久经情场的漂亮姐姐都拿不下他,更何况温静这样一个毫无经历的小白菜。   已经不少人期待乖乖女被渣男玩完后丢弃的剧情了。   “说完了吗?”温静神色淡漠,“说完就让开,挡路了。”   她视线越过越初妍,没把对方放眼里,去自己桌前收拾书包。   越初妍气得咬牙,翻个大白眼,环手抱胸围观。   温静看出来自己的书桌又被人动过了,之前特意放置的小物品摆放方向出现变化,再摸自己的包,忽然摸出一个异物。   拿出来,居然是一条项链。   亮闪闪的。   越初妍等的就是这个时刻,惊讶地叫出声:“那不是我丢的项链吗?怎么在你这里?!”   她飞快跑过去,夺过项链,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温静,质问得有理有据:“好啊,不仅抢我男人,还偷我东西,我现在就让大家知道你到底有多恶心。”   她气势汹汹地要往门口走。   上铺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女声:“越初妍,别装了。”   越初妍一愣。   “汤臣一品新装了监控。”田婉打了个哈欠,从床上坐起来,眯起的双眼惺忪而冷漠,“要不要我帮你看看这项链到底为什么会在温静的包里。” 第32章   汤臣一品之前遭遇过不少怪异事件,先是两人的吉他莫名其妙坏掉,而后就是生活中大大小小的琐事,小到洗手间里的纸巾被泼了一半的水,要么就是满地的头发,大家一起养殖的盆栽都未能幸免。   田婉平时独来独往也深受其害,开始想对策,得到温静和段小佳同意后就在墙高处的角落装了监控。   是谁在背后搞鬼,一眼便能看出。   田婉从床上下来,拿出笔记本,将剪辑好的监控画面一一呈现在大家的面前,上面不难认出来来往往作祟的人就是已经出走的越初妍。   在大家都不在寝室的情况下她一个人偷偷摸摸溜进来,将自己的项链主动放在温静的包里,操作行云流水,看来是早就策划好了的。   之前的都是小打小闹的报复,这回是想玩真的,想让温静名誉扫地变成臭名昭著的寝室小偷,如果没有证据证明清白的话,罪名成立即确定,所有人都会觉得是贫困女生为了虚荣心偷大小姐项链。   越初妍怎么都想不到她们还留这一手,漂亮骄傲的脸此时充满惊慌,“你们,居然在寝室装那玩意……”   “提前说好了,大家换衣服都在洗手间里,所以不用害怕暴露隐私。”田婉淡淡陈述,“不好意思,忘了通知你一声,毕竟你搬出去了,我觉得你也没权利知道。”   越初妍死死等瞪着她们,“所以呢,你想怎么样,有这个监控又怎样,我不小心把项链丢到她背包里,这件事情能构成犯罪吗。”   人不要脸至无敌。   事情败露后索性破罐子破摔。   “忘了说,我们刚才的对话也在监控里。”田婉抬头,下巴戳了戳墙角的方向,“我们要求不高,道歉就行,看在舍友的情面上,既往不咎。”   田婉做事有自己的原则,稳准狠,同时带有少见的宽容,如果越初妍的对手是个厉害角色,光曝光这组监控就足够让越初妍名声扫地。   她们所谓的情面其实没多少,但大家都是女孩子,名誉最重要,所以田婉没想计较太多。   面对那三人,越初妍咬牙切齿许久,吐出三个字:“不可能。”   她看向温静,“让我向你道歉,下辈子吧,有本事咱们继续走着瞧。”   说罢夺门而出。   这结果不算意料之外。   高傲如她的大小姐,自然不甘心就此屈服,要怪就怪她做事不严谨,背后搞的小动作太低端,被人轻而易举地察觉。   段小佳继续吃自己的早饭,吧唧一下嘴,“那个监控,我们还要放出去吗?”   “算了。”温静淡淡道,“监控本来就是禁物,放出去对我们也不太好。”   只是想威逼利诱。   但大小姐心高气傲,不肯认输。   .   原本以为越初妍如她所说,会和她们继续斗智斗勇下去,却在某个晚上,寝室三人各人收到一条道歉信息。   另外两人的内容简单:【对不起。】   发给温静的字数多一些,还表示自己不会再针对她,辱骂她。   “她什么时候骂过你吗?”段小佳问。   温静摇头。   越初妍在外保持风度,不会出口成脏,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在论坛散发关于她的辱骂言论,而为何突然认清自己的错误,还向她道歉……其中原因,或许和那人有关系。   道歉信息发出去后,越初妍彻底搬离汤臣一品,断绝关系,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议论温静的风声越来越小了。   大家默认她和林叙真的在一起了,但也默认……他们不会走长久的。   温静只安安稳稳过自己的生活,上课吃饭兼职约会,恋爱谈着,学习没?????落下,课没翘过一节,还因为教授的照顾,成绩比上学期好一些,惹得段小佳羡慕不已,那林教授出了名的严厉和不近人情,没人能从她这里开得了后门,唯一能开的,只能是未来侄媳妇了。   周五晚本校有个友谊篮球赛,在体育馆举办,温静从林叙那里弄到两个志愿者名额,以送水的名义靠前看,他叮咛让她一定要来。   林叙这人玩什么会什么,天赋异禀,学东西快,运动神经又好,唯一的不足就是人太散漫了,没个正经,做事全看心情,乐队眼看走向最高峰说散就散,之前把篮球打到和专业运动队的决赛也因状态不佳换给替补,哪怕是一直热爱的赛车,中途也随心所欲地退出。   女孩子在他这里同样如此,头一天吃饭买礼物送回家,第二天翻脸不认人,连名字都未必叫得出。   若不是长得好,家境优渥,给渣男的标签贴一抹金,他大概率是最招人骂的。   这次篮球赛难得的,他认了真,还和队友训练过多次,本着冠军去的,所以让她一起来见证风光。   另一个志愿者名额,温静给了段小佳,陈之原也在赛场,刚好可以让她离近一点看。   “你就是我的神啊,静静。”段小佳激动得抱住温静,“以后我和学长生孩子了,一定得认你做干妈。”   “好了好了。”温静直想笑。   这都哪跟哪,大学还没毕业就想着生娃。   要去给男神送水,段小佳免不了要好好打扮,经过反复尝试,她的化妆技术不像新手期那么笨拙无措,眉毛不会画得像毛毛虫,也知道选择适合肤色的口红。   她不想再被那些人嘲笑说土了。   自己化完后美美地照了个镜子,看到温静还是以往素淡的模样,不由得将人拉过来坐下,“静静你是要给男朋友加油的,应该穿得更显目一点,不能浪费你这张漂亮的脸。”   温静看着镜中白皙的小脸。   她鲜少正视自己的面庞。   从小到大受到的关注太少,个子不高,人瘦瘦的,身上穿的是姐姐不要的旧衣服,因为长做家务活,脸和手都油油的土土的,和漂亮怎么都不沾边。   同龄女孩子穿着公主裙和小皮鞋,由爸爸妈妈左右手各牵一个的情景,她想都没想过,默默接受自己的平凡。   直到有个小男生出现。   他是第一个说她长得漂亮,说她眼睛好看,皮肤在日光下有透明的光泽感,像是小仙女。   他眼光确实不错,温静长大后标致的样貌越发表现出来,美人眸高鼻梁瓜子脸,只是家庭传统观念影响,长辈都不喜欢打扮的女生,大姐温萍买件凉快一点的吊带都会被诟病许久,温静更没有过多收拾的机会,加上青春期那会儿脸上长痘,颜值再度埋没。   现在痘痘没了,人也长开了,随便收拾都是拿得出去的漂亮美人。   段小佳自告奋勇,要给温静化妆,她皮肤实在太好,粉底上的都是多余,搞得最后只是描个眉,抹了豆沙色的唇釉,提一下气色。   衣服穿的是之前买过的,浅咖色针织衫和暖色调的长裤,其实也很普通,只是比她之前的衣服要有亮度。   原先的马尾扎成一个很低的丸子头,零碎的鬓边头发卷成一次性的法式刘海,两边顺着脸颊自然流落,巴掌点大的脸蛋更显小了,很有单纯的少女感。   出门前段小佳欣赏的目光没从温静脸上停下来过,感慨道:“我要是个男人我都想睡你了。”   “……”   温静默默掐着她的衣服,想笑又没笑得出,“那你还是做女人吧,以后还有机会睡你的学长。”   “嘿嘿嘿——”段小佳沉迷于自己的幻想,“我很好奇睡觉是什么感觉。”   虽然看过不少小H书,但都是纸上谈兵,自己没有真正体会过无法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感觉,她既好奇又害怕,还有一点点的小期待。   “静静你以后要是和林神睡了的话。”段小佳小声说,“能不能和我讲一下感受?”   温静小脸一时黑一时红的,拿这妮子的嘴一点办法都没有,真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她摇头,“没有的事情。”   “以后会发生的啦。”段小佳摇头晃脑,“而且你不是好几次都没回宿舍吗?你们难道不想发生点什么。”   “没有。”   温静住过林叙那边,就是之前大家一起去玩的别墅,几次住宿,他们都没睡在一起,两人的房间还隔得老远,她去那里一来是休息方便,二来是看看小白猫。   “那他难道不想睡你吗?”段小佳又问。   “不知道,可能……”温静想起之前接吻的时候,他手放的位置。   不老实。   但也没越轨太多,可能就是男人的本性?   单纯接吻根本不符合他们的预期,总想着再沾点豆腐。   温静没给段小佳继续套话的机会,加快去体育馆的脚步。   由于是志愿者,都是提前过去的,水箱早就有人搬运好,她们负责分发就好,视野比最近的观众台还要好。   球场上有队员们在做热身和练球。   捕捉到熟悉的身影后,段小佳勾着脖子,“那不是谢何吗?”   这名字温静好久没听过了,往所说的方向瞥了眼,谢何穿的衣服颜色和林叙的队不一样,看样子他们是对手?   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林叙认真了,敢情是想赢了人家。   “看谁呢。”   “你男朋友在后面。”   慢悠悠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温静一个激灵,还没回头,就被人从背后抱了下,淡淡的薄荷香气传来,林叙穿的球服,腱子肉显现,线条分明的臂膀覆在她柔软的细腰上,形成很大的反差。   “痒痒……”温静不由得被弄笑。   林叙没松开,将人调正方向,看到她一直素净的小脸上今天带了妆容。   很淡雅,一如既往的漂亮。   “抹口红了?”林叙指腹摸了下那柔软的唇瓣,坏笑道,“好香,什么味道的。”   眼看着人要凑过来,温静仗着身子娇小,忙从他臂弯中逃脱。   蹙着眉,半恼地瞪着,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收敛点。   有队友过来,和林叙打了声招呼后,目光自然放到旁边的她身上,“哟呵,这位是叙哥的女朋友吗?”   “嗯。”林叙应得很快。   “很漂亮啊。”有人捅了下林叙的胳膊,“你小子真有福。”   他只是笑。   周围的观众陆陆续续入场,都看到林叙和一个漂亮的女生在一起。   那女生还有点眼熟。   “妈呀,这女生谁啊,好漂亮。”   “她长得好纯啊。”   “其他学校的校花吗,怎么感觉从来没见过。”   路过的人都朝志愿者桌附近多瞅几眼,不仅仅是看林叙,更想看看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美人。   要知道校园里的美女基本上属于人尽皆知,选举各大院系的系花校花时就露一次面,还有各种社交账号,只要长得漂亮,都会有很大的存在感。   惟独这一个,面庞很陌生。   慢慢地,有人终于认出新来的美人长得很眼熟,和论坛上扒出来的笔记本妹子有些相像,又非常的不确定,照片和真人差别这么大吗,别人都是照骗,怎么到她这里,真人比照片漂亮不止一点。   作者有话说:   33、擦药   温静PO了张篮球场的照片发朋友圈。   她朋友圈内容寥寥几条,突然发出去一条,点赞好友并不多,温萍是第一个点赞的,并且在下面评论:【谈恋爱了?】   温萍的嗅觉何等敏锐。   温静握着手机,当没看见,对方却弹出对话框,直接问:【男朋友长什么样子,有照片吗,我看看。】   姐妹两鲜少聊天,唠的也是家常,不会谈及彼此私密的事情,温静想了想,扣出几个字:【没有。】   温萍:【我是过来人,你别想瞒我。】   温静不知回什么好。   【谈多久了?家里条件怎么样?】温萍问道,【别被那些小男生给骗了。】   只有过来人才会问得这般世俗,年龄大一些的女人不会问及恋爱感情的琐事,她们只关心条件,家境和男方的人品。   温静:【我知道分寸,姐你不用担心。】   温萍:【你是不是还换手机了?是他给买的吗?谈多久就给你买手机,你们是不是上床了?】   姐不当福尔摩斯真是可惜了。   单从一张照片判断出手机更换过,不然不会有那么高清的像素,再加上锐化严重,大概率就是果机,温静自己不会用这样的手机,只可能是依附男方。   【旧手机被撞坏了,别人赔的。】温静解释,【你别想太多。】   【谁撞的?那么大方直接赔一个苹果?】   温静看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对话框,一时半会解释不过来。   温萍的语气其实不像是在八卦。   是在关问。   她们姐妹两没富养过,导致她以前上学那会就被校外的男生早恋骗身,现在后悔不已,她不想再在妹妹身上看到重蹈覆辙的一幕。   可?????温静比她拧得清,甚至和她恰恰相反。   如果说两姐妹都是缺爱敏感的性格,姐姐很容易因为别人的一点爱而沦陷于此,而妹妹,则需要对方认真倾注更多的爱,她才会有所感觉,那大概是爱。   温萍突然就不担心了,留下一句。   【不管是谁,能让你走出来就好了。】   篮球场比赛继续进行着,林叙和队友是红方,各个身影敏捷而迅速,防守兼顾,配合默契,没有丝毫悬念地以32:20取下第一局比赛胜利。   底下一片欢呼。   林叙在哪都有小迷妹,有的踩点跟他的每场球赛,练习赛都没错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打球没个正经,总是心血来潮,输的那几次还是因为蔑视对手而输掉。   如果比作娱乐圈的话,那粉他的风险简直太大,作风不好行为不佳,态度不端正,随时都有塌房的可能。   偶尔一次的认真,惹得台下专业的啦啦队像过年似的挥舞着手里的啦啦棒。   “我靠,林神最后那扣篮真是帅死了。”   “那哪是扣篮,扣我脸上算了。”   “可别了,看那力道猛得一批,谁能遭得住。”   “那做他女朋友不得幸福死,好想看看他到底有多猛。”   观众台附近议论声纷纷,温静坐在靠前方的志愿者椅子上,手里象征性握一瓶水,视线落在篮球场上,很奇怪,她什么时候养成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的习惯。   明明都是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一样的队服,可他直晃晃地撞入眼帘里。   她拧开瓶盖喝了口水,大概,是看习惯了?   比赛最终以2:1成绩顺利结束,谢何那队没被零封据说是被让着的,毕竟是友谊赛,不想让人输得太难看。打完后林叙和谢何还说了几句话,具体什么内容,温静听不到,单看他们的表情,总觉得好笑。   这就是男生的胜负欲吗。   谢何估计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惹上他了。   林叙和队友们直奔这边过来,观众台上想走的人都多留一个八卦的眼神,朝他们看着。   温静没忘记志愿者要做的事情,把水一一递了过去,轮到林叙的时候他没接,转而拿她手上那瓶。   “我喝过了。”她低声提醒。   “我知道。”他也没嫌弃,拧盖后仰起脖子,咣咣两大口,有一滴水顺着性感的喉结滚动下去,莫名让人看着很欲。   温静递纸巾过去,帮他擦了擦汗。   “看到没。”林叙得意道,“我们赢了。”   做好一件事对他来说只是想和不想的概念,没有做不好和办不到,天之骄子向来如此,随心所欲,唯我独尊。   周遭队友起哄道:“叙哥带我们赢的,妈的,他太强了,一个顶我们三个。”   温静不太懂篮球,但能看出个大概和里面的细节,林叙是主力,队友们基本上都围绕着她来打。   她点头,称赞:“很厉害。”   “那不给个奖励?”林叙明目张胆地过来索要,“怎么说?”   周围那么多人,有老师有同学,温静有些羞恼,想往后退,“还能怎么说,以后再说……”   她没他那么社牛。   他摸摸她的额头,“好了不逗你,给我抱抱总行了吧。”   不等人回答,他直接环抱住她的腰身,将人举了起来,温静身子娇小,在他手里跟小孩似的,她害怕地只能主动去抱住他。   队员们纷纷起哄,“嫂子亲一个,我们把眼睛闭上,不看。”   都是神助攻。   温静被举抱在半空中,坐在男生有劲的臂弯上,她一手抱着他的脖子,两颊红得不行,禁不住那些人的起哄,凑过去亲了下林叙的额头。   很短暂。   但已经有人按下快门了。   瘦小的女生被林叙抱起举高高,献上一个赛后胜利的奖励吻,这样难得的照片,很有八卦意义。   大概是球场上露过脸,大概是大家的好奇心颇重,温静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去食堂吃个饭都能被人认出来,指着说着好像是林叙的新女友。   这种热度持续到传闻传出一个林叙前女友回来的消息,并附上一张美丽大方的照片。   温静对外界新闻不太关心,自顾自忙了一周的小论文,而后后知后觉地发现,有阵子没看见林叙了。   这不是第一次没瞧见人,但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的第一次没有任何讯息,上一次的聊天停留在她给拍学校人工湖面上的黑天鹅。   她没出去玩,两个舍友自然是能察觉到的,段小佳问出自己的担忧:“啊,这才多长时间……”后半句没说完,大概的意思她们都懂,林叙和女生的交往期一直都很短。   田婉低头打着游戏,“不联系人要么出事要么出轨,你不是知道住址吗,过去问问就行了。”   是什么都有个交代。   温静于是来到那栋别墅区,按响门铃,过了许久保姆阿姨才过来。   阿姨脸色较为难堪,但认出她是谁,使了个眼神让她小心点进去。   砰地一声。   一个杯子砸到什么,又落地摔碎的动静。   温静站在玄关处,接过阿姨递来的拖鞋换上,侧首隔着储物高架,看见两个男人的身影。   “有病就去治,别来我那里发疯。”   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子嗓音隐忍浑厚地说着训斥的话,看似文质彬彬的外表,一地的碎片完全暴露他的本性。   而极其善于伪装的他在下一秒看到家里来客人后恢复常态,拢了拢衣服,还是经常出现在媒体摄像头前,积极向上良心企业家的模样,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   那应该就是林叙的父亲了。   他对温静视而不见,并没有觉得她和林叙身边的那些女生有何不同,他也没干涉儿子感情的事情,不是无权无心,而是压根不在乎。   阿姨过来收拾地上的狼藉,温静踩着拖鞋过去,步伐很轻,来之前猜测过家里可能没人,没猜到会是这副情景。   林叙看她略微受惊的模样,扯唇笑了下。   他唇际破了,流血了,倒还能笑得出来。   温静问阿姨要来家用的医药箱,从里面取出消毒用品。然后说出第一句话。   “坐下,我够不着。”   没问他怎么回事。   就是单纯地要给他消个毒。   林叙发觉这姑娘越来越招人了,她身上有一股和他相似的劲,总是出其不意,但她又格外地世俗,如果有一天,天要塌下来,所有人担心自己死活,她想的可能是,天塌下来,那晾的衣服该怎么办。   世俗也世俗得可爱。   温静把林叙拉坐下来,用棉签一点点地擦拭他的唇角给他消毒,清透的眼神认真专注,离得太近,身上淡淡的小苍兰香气直蹿入鼻息间,清新好闻。   她香得太纯粹清淡了,总让他想占为己有,或多或少让那股香气,被烟草味所覆盖占据。   更想占据她整个身体。   林叙皱眉,适当收敛下自己那不堪的情绪。   温静则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疼了?”   “嗯。”他压根没感觉,顺势接话。   “那我轻点。”她换了一根棉签,“现在知道疼,刚才怎么不躲。”   估量下那个中年人和林叙之间的距离,别说一个杯子,哪怕丢一个飞镖,凭林叙的本事躲过都是非常轻松的,但他硬是受了下来。   “那没意思。”林叙淡淡道,“躲了就没媳妇帮我擦药了。”   她手一顿。   趁这空隙,他顺手抬手将人捞入怀里,动作弧度太大,她手里的棉签应声掉落在地,温静拧眉,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开,“还上不上药了。”   “不上了。”他唇际撩起不羁,“想上别的。”   34、乖   温静脱口而出:“什么。”   他仍是那般笑,“你呀。”   她发怔,林叙已经低头吻了过来,他唇际被杯子划破一个血口,吻得却很凶,好像刚才没发泄出去的怒火都用在她身上,一边吻一边推开薄薄的上衣。   听到温静低叫一声,才稍微松了手。   温静的面颊涨得通红,背过手去摸后面的排扣,已经被解开了,松懈后情不自禁软成泥,差点就被他揉碎了。   “不好意思。”林叙没什么诚意地道歉,“手滑。”   “……”   手滑到排扣上也是没谁了,编都编不出像样的借口。   “我们静静人看着瘦,怎么那么有分量。”他还跟个流氓似的,继续把她按着坐着,“一只手都握不够。”   温静没从他身上嗅到酒气,但一番浑话足以证明理智不太清醒,有点像是精神病人发疯,仿佛刚才那破杯子不是砸的唇角,而是脑门。   她懒得跟神经计较,扣好扣子后将棉签捡起来扔到垃圾篓里,“几天没看到以为你病了。”   他脸色变了变。   “现在看挺精神的。”温静转过身,“我走了。”   “别。”他突然无助起来,去拉她的手,“别走。”   温静站在原地,背对着人,可隐隐约约能想象得到,这人正反两面相继出现,时而冷酷时而示弱。   阿姨给他们做了晚饭,来的次数?????多了,阿姨都知道温静的口味,按照她的喜好去做的,至于那少爷,本来就是难伺候的主儿,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欠缺点意思,都是凑活吃,所以没必要按他的弄,反正小姐吃什么,他也会跟着吃的。   吃饭的时候温静讲作业,讲食堂,连宿舍楼下的花开几朵都说了,就是没问及他和那位中年男子的事情。   安慰和治愈,不过如此。   就像人失恋,身边朋友总说“他就是个混蛋”,其实提人伤心事,不如做点转移注意力的事情。   看不善言辞的小姑娘努力帮忙转移注意力的样子,林叙坚硬的心窝被暖化似的,挺意外的,以前觉得她最高冷最难伺候,其实真把人拿下来后,那姑娘比谁都软乎。   就像养熟的猫,乐意在冬天赏你一个暖肚皮摸摸。   他们的猫还没养大,就知道跳到沙发上陪着一起了,软团团趴在矮几上,看着他们收拾东西。   他爸的到来给这栋宁静的别墅带来不小的惊吓,地上的狼藉被保姆收拾完,有些被砸碎的东西却无法回去,放在置物架上的一个相框就在混乱中摔了下来。   相框支撑的脚折了一支。   如果是普通照片扔了就罢,但那是林母留下来的一张老照片,连同相框都是买不到的旧东西。   温静在矮几上看到林母的照片后,被脱俗的美貌所震撼到,那是各大港星百花争艳的年代,林母的颜值完全碾压那一众,她甚至不需要参加什么选美,单是站在那里笑着拍一张照片,就有惊为天人,人间宠儿的感觉。   小白猫在旁边好奇地扒拉折断的那支脚,温静拍了拍它的头,把支脚拿走,抬头问向林叙:“这个修补一下还是能用的吧。”   “不用,再买一个吧。”林叙淡淡道,“一个相框而已。”   老照片配新相框其实有些为何,对过世的人来说原装相片最有纪念,可惜支脚不知什么制作的,很是脆弱,估计很难复原。   温静低声地惋惜一下。   “没什么好可惜的,她的遗物还有很多很多。”林叙说。   林母的东西都没碰过,原封不动放在之前的家里。   所以那个家,不能有其他女人入住。   林叙不管那位当爹的在外面玩得有多花,从女秘书玩到女明星,私底下有多乱都和他没关系,他不屑管,但他不允许他们的关系到带入家门那一步。   林家主母,只能是他的妈妈,这是亘古不变的事情,是不论发生都不允许发生意外的必然条件。   当初政商联姻,林母算是下嫁到林家的,那般身份的人被小三逼死是世人之惋惜,如果主母的位置再拱手让人,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温静蹲下来拨弄相框,听到一旁林叙淡淡的陈述声:“前几天我开车把他们撞了。”   她朝他看一眼,“你受伤了吗?”   “我还以为你会很惊讶。”林叙说,“会觉得我是个疯子。”   “人做事总会有分寸的。”   “你觉得我有吗。”   她点头。   林叙继续说:“当时我爸的车上坐着一个小明星,比我大不了几岁,他们车速不快,我从拐角处撞上去的。”   理智的是没伤到任何人,不理智的是,损害两辆价值七八位数的车。   他对老爹那方面的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出手是那小明星太能闹腾,据管家说去过一趟原先的家参观过,这勉强还能忍,然而她这几天还闹着想要扯证。   林父身边一直有女秘书这样一个半透明半公开的女友,小明星不知道算小四还是小五,做法不同于前辈,为所欲为,上房揭瓦,既然如此,不出手都对不起她作天作地的性格。   那场车祸吸引来警察和记者,若不是公关很及时,他们的事情会被很快曝光,对双方都造成极大的影响。   林父极其恼火,因此来找儿子算一番账。   做老子的和宠爱的小情人身上都带点车祸遗留的伤,处理舆论也带来不少舆论压力,相比而言,林叙唇际划破的那点口子算不上什么,但要是说谁赢谁输,这很难定义,哪怕他将那老子身边的女的都清干净,他也不算赢,从母亲跳下去的那一秒开始,后半生的每一步都无法向赢来靠拢。   “就算你车技好。”温静缓声陈述,“也不该这样做,万一自己要是撞受伤了呢。”   他静静看她。   她又说:“不可以雇人吗?”   “……”   林叙笑了,自家的小白兔,也不算是纯白。   当然这些都是嘴上说说罢了,不论用哪种方法,能让自己全身而退才是最好的,两败俱伤或者自身受损,自己兴许无所谓,可身边的亲人朋友呢,九泉之下的母亲同样不想看到那副光景。   温静忽然叫来保姆阿姨,问她要了瓶家用胶水。   她手下的相框拼装好了,索性没有碎片残留,只需要将断裂的两节,接上就好。   已经打算扔掉的相框经她的手一变,重新站立在桌面上,乍一看,和之前没两样。   她小心翼翼拿起来,然后给他看,“怎么样?”   眼神格外清澈认真。   他喉咙微微一涩,“挺好的。”   将东西重新放回置物架上,破损的支脚背朝着柜面,从正方看,并没有异常。   林叙指腹轻轻拂过上面的照片,隔着异次元,幻空间,天涯海角的距离,仿佛看到那边的母亲慈祥望着他们。   他拉起温静的手,“不早了,带你去个地方玩玩?”   “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跟他的这段时间,温静算是把娱乐会所都摸了一遍,热闹是真热闹,解压是真解压,就是容易忘乎自我,沉醉迷失于此,古人说的美酒美色误人,诚实可信,有理有据。   林叙这晚带她去的是车队俱乐部,他是老板,只是无心于经营,转让给傅凡洲做总经理,他们这些富二代手里有钱有底气,这种越烧钱的项目赚起钱也很快,而且越做越大,刚起来那会就在国内赫赫有名。   南城有拉力车赛道,模式中规中矩,对林叙来说腻味了,因此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跑,国外的专用赛道居多且够刺激,他没回出去那当爹的都要骂一番,说死在外面都不知道怎么收尸。   可林叙在赛车这件事上太稳了,连小伤都鲜少,连车子战损率都最低。   俱乐部地址在一处高级的私人度假山庄,不对外开放,只有内部私有使用权,林叙好久没去了,车子到那边都没人来迎,下来后才被经理看见人,惊喜又意外地上前招呼。   “少爷,您怎么知道今晚有比赛。”经理激动万分,“上回我让傅少通知您,他说你早就懒得管我们了。”   林叙还真不知道今晚有比赛,看规模也不大,就是个小训练赛,不过俱乐部的人比平时多出不少。   各大车队的队员们纷纷都过来迎接,和公司不同,他们不是奉承老板,他们有的人真心崇拜林叙。   温静很自然地被忽视了。   大家都把她当成林叙身边普通的女伴,这样的女伴一天换一个都不嫌多,没人会赶着过来认识。   直到林叙主动过来牵她的手,那些人才瞧出端倪。   没见林叙对女伴体贴过,通常就当个花瓶,带来也是给俱乐部当宣传模特用。   好奇的目光一个接一个投来,林叙淡淡陈述,“别看了,我女朋友。”   “卧槽……”有人忍不住发出惊呼。   还有点难以置信。   这位妹妹穿得保守,模样纯净乖巧,和之前的确实不太一样,但成为女朋友这件事还是让人感到惊讶。   温静之前被带出去过几次,早已习惯了,笑又没笑的,安安静静地跟在林叙旁边。   林叙是来带她玩车的,将人直接带到大车库,让她挑着车。   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车型应有尽有,有几辆车是林叙改良精装的,从外观就足以认出其张扬不羁的个性。   经理和车队队员们都过来围观,目睹林叙哄小孩似的哄着女朋友让她帮忙挑车,不论从哪方面看,温静都是个外人,挑车全看眼缘,并不能选出完美适配的车型。   但那些对林叙来说都无所谓,娱乐性玩法罢了。   温静最终选中墨黑打底海蓝色点缀的一款,车型线条优美大气,在一众赛车里赫然显著。   她直觉挺准,看他们表情就知道自己选的不错,那应该就是林叙的爱车之一。   “那就这个了。”林叙问经理要钥匙。   经理面露难色,犹犹豫豫许久,“少爷,这款车……”   “怎么?没做保养?”   “不是。”经理为难地解释,“已经有人了。”   “我的车,你跟我说已经有人要了?”林叙嗤笑,“谁那么大风头,让你连话都说不利索?”   这时,一个清凉干脆的女声传来:   “好久不见,你说话风格一点没变。”   来人气势不小,一身专业的赛车服,手里抱着头盔,个子高挑走路带风,男队员们眼睛勾直了?????去看,同时还不约而同让出一条道以便美女通行。   林叙双眸眯了下,对来人并无太大的反应。   经理小声解释:“是常冬小姐预约了您的这辆车。”   林叙的车太多,之前禁赛的时候没人用都落灰了,和他关系好的朋友都会借着玩,如果有特殊比赛的话也会借给队员们,不知是他长期没管还是怎么,导致俱乐部默认他的车可以随便借。   当然眼前这个人不算随便借,她也是俱乐部的队员之一。   常冬这名字不论是在学校还是俱乐部都不算陌生,在成为林叙女朋友之前她就是个校花,追起人来很猛烈,喜欢林叙后就对症下药,他玩什么她就跟什么,赛车音乐还是极限冒险她都想掺和一手。   最后人还真的被她追上了。   可惜林叙向来没啥心肺,感情薄弱,她的掌控欲又很强,清除他的烂桃花就算了,连他的人生也想介入,结果自然不欢而散。   从她一声不吭就把人的车给提前“预约”了就可以看出她的做事风格,以自我为中心,这样的人和林叙性格犯冲,哪哪都不合适。   “不好意思。”常冬披散着波浪卷发,整个人散发着性感的味道,“预约了你的车,忘记通知你一声,要不,你把我微信加回来?”   不经意间都在撩拨人。   偏偏林叙不吃这套,连笑都吝啬,“我现在知道了。”   “哦……”常冬一顿,“那能借我吗?”   “不能。”他淡淡道,“我女朋友喜欢这个。”   常冬意外,又不是很意外,笑道:“你还真是无情啊。”   她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在旁边的温静脸上,然后笑了下,银铃似的笑声,听着怪诡异的,那帮男队员们暗搓搓猜测,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有好戏看了。   常冬反倒很礼貌客气,说了句:“这就是新女朋友?”随后伸手,要和温静去握手,做自我介绍。   温静迟疑两秒,还是接了过去。   这一伸明显感知到对方的力道很大,隐隐约约要将人的骨头捏碎似的,但她又无法叫出声,不然整得自己多矫情,握个手都要整一出现任为难前任的戏。   她冷静一会儿,下一秒反握住对方的手,力道比常冬还要重,言简意赅两个字介绍:“温静。”   常冬吃痛地缩了回去,眉头皱紧。   温静看着瘦小,力气比不过男生,但在女生里不算弱,以前在家里的桶装矿泉水自己随随便便灌上去的。   双方都没占优势,各自的手都被对方握出红印子,彼此间有一股无形的较量。   常冬一笑掩饰,“既然你女朋友喜欢这辆,那我换一个好了……用这一辆吧,我们之前比赛用过,你还记得吗?”   林叙眉眼流露出倦怠,懒得理睬,“不知道。”   “要再比一下吗?”常冬说,“以前你总说我菜,现在我已经进步很多了。”   林叙显然没这个兴致。   他就是带温静来玩的,都不知道这里有小训练赛,更不知道常冬什么时候回来的。   温静就像一个乖顺的小白兔,轻声问:“你要和她比赛吗?”   林叙垂眸看她,有些意外。   “你要是比的话就比吧。”   温静的语气听起来很大方,得体。   但下一秒,又不露声色地陈述:“比赛结束,我们早点回去睡觉,我困了。”   轻描淡写的一番话,顿时拉开距离,正宫娘娘的气势不怒自威。   那些不过小打小闹,不管你们比赛擦出怎样的火花,最后男人还是在她的被窝里的。   常冬看着他们手牵手离去的情景,手攥着头盔,指尖都捏红了。   实际上一出门温静就松开林叙的手,理都没理,人往一边站去,他后知后觉,手空了后去找她。   那白皙的小脸此时面无表情。   他看她,她就别脸过去。   两人硬是绕了一圈。   林叙抬手,轻轻掰过她的下巴,唇际撩起笑,“吃醋了?”   “没有。”   “那小嘴都能挂酱油瓶了。”   她拍开他的手。   “我真不知道那女的也在。”林叙举手,“她要是在的话给我一百个豹子心我也不敢带你来。”   “不敢带我,自己偷偷摸摸来是吗?”   “哪能啊。”他瞧出来了,自家姑娘是真的不高兴,至于是不是吃醋,姑且算是吧,反正他之前没见过她这副表情。   于是只有自己低头的份儿,“媳妇我错了。”   周围有人路过。   温静不想闹太难看,皱眉,让他别说了。   那人反倒没皮没脸起来,“刚才不是还说要早点回去一起睡觉吗,乖,你想怎么睡我都答应你。”   35、流氓   这一句就惹得旁边人偷笑。   偏生原话还出自温静的口中,想辩解都没处说理去,只能瞪圆双眸干看他,她眼神一来就更好哄了,林叙拿起她垂下的手腕,领小孩似的往前走,“咱说话算数,嗯?”   谁要跟他算数去。   随便一折腾还折腾出效果来,那帮队员们刚才还用宫斗戏似的看着她们,现在风向逆转,变成少爷哄公主了。   新来的不知道,老手没见过,少爷什么时候对身边的女生顺从起来,哄这个动词在他身上从来没实现过,哪怕是作为第一任女朋友的常冬,都未见他低头。   而这次看似在哄人,更像是小情侣打情骂俏,温静看起来不理人,但小手还是给人牵着,嘴巴闭上没说话,眼睛却也在看人,一来二去,小吵小闹,反倒想在撒狗粮。   山庄是块冬暖夏凉的胜地,高空明月悬挂,落下一片柔色。   虽说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比赛,规则没那么多,不讲究各个出口和错开时间段等规则,单一的谁先抵达终点谁就是胜方,出于各方面安全考虑,驾驶员和副驾驶要做的保护措施一个都没落下。   “林神对女朋友就是不一样。”经理在旁边感慨道,“以前他跑车就上个人,连头盔不戴。”   不正规比赛的话就按平时开车来,想咋开就咋开,技术过硬,从来没出过事,这次副驾驶上捎了个人,不是对自己没自信,是不想微乎其微的意外可能性发生。   他们的赛车都是厂家用来测试并且做广告噱头的,安全性一等一的高,抗摔抗翻,雨林山峰来回折腾都没啥大问题,何况这边平坦的赛道。   这里赛道的难度一般,考验过弯技巧,车子改良前大家喜欢花里胡哨的钟摆弯,改良后过弯方式五花八门,慢慢的以速度为王道。   林叙给开了副驾驶车门,做了个邀请的姿态,“公主,上车。”   队员们直呼肉麻死了,人群中有人高喊一句:“没说请,差评。”   不说请,再配上轻佻的口吻,就有点像是在拐卖少女。   于是更正一番,“请公主殿下上车。”   那帮人起哄起来是真的能闹腾,比梁成他们声音还要大,温静多少有些招架不住,迅速钻了进去。   林叙也很快上来,车门关上后隔绝大部分的声音,侧过身去给她系安全带,看她小脸略微受惊,“被吵到了?”   她点头。   “没事,提早适应。”他就像是正儿八经地说着胡话,“男的都喜欢起哄,咱们以后结婚闹洞房,比这还能吵。”   说的跟真的是的。   男生似乎天生擅长描绘蓝图,恋爱期间会给你描述,以后买三室两厅,生个一男一女,起做什么名等等,被爱情蒙混的女孩子通常沉浸其中,仿佛那就是他们的未来。   温静也当真了。   当他说的那场面是真的,毕竟那帮哥们真的太吵闹了,至于场面的女主角是否是自己,那不好说。   “这句话你给多少女生说过。”她问。   他眼角微挑,“就你。”   “前女友没说过吗。”   “没有。”   果然一触及到前女友,男女双方都不太自在。   就今天这事儿,以后就成了一道坎,哪哪不顺眼的时候都可以提起来,大半夜说带她来玩车,结果是来看前女友的,不添油加醋讲给别人听,都会默认主人翁就是个渣男。   出发前温静还能问一问这些情况,待到赛车进入倒计时,注意力才慢慢集中。   随着引擎的发动,起步,飙升至飞快的速度,温静身子被安全带扣在座椅上,极限的速度中,人仿佛身处在另一个世界。   车子的两束长光照亮前方的路道,这时后方的车辆正在试图追赶,但到过弯的时候都放慢速度,只有林叙的车速没太大变化,控制好方向好一个重刹甩尾,漂出第一个大弯,而后面的车辆拥挤在一块,开始打方向盘的时候,早就被第一辆甩开极大的距离。   第一个弯就这样,后面可想而知,常冬所开的那辆车甚至都在倒数徘徊,到底只是业余的,相差不止一星半点。   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后面的车早就被甩没影了,温静手指攥着安全带,头一次体验这么快的速度和飘逸的感觉,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她一直没吭声,快到终点的时候林叙察觉到异样,?????将车停靠在路边。   “晕车?”他问。   温静摘下头盔,“有点。”   那车来回颠簸得跟海上的船似的,想不晕都难。   “抱歉,忘了这茬。”他揉了揉她的脸颊,“那我们回去。”   “不是还没结束吗?”   “无所谓。”   “还是先回去再说吧。”温静说,“你每次赛车都这样吗?”   “哪样?”   “感觉太危险了。”   感觉没错,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的想法。   “越危险,才越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林叙淡淡道,“我做很多事都太随心所欲,只有赛车不行,它容不得马虎。”   稍一分神,擦肩的不止是比赛名次,还有死神。   赛车是一项逼迫他认真的运动。   如果自己开车还有可能分心的话,那副驾驶上再坐一个她的话,他0会投入百分百的专注和认真。   他们的车最终是以普通时速抵达终点的,饶是如此依然是第一名,过终点线后经理过来迎接,笑盈盈地拍一番马屁。   “少爷真好,最后的关头还会等新手一起过来,免得他们被甩下太多,面子上挂不住。”   “你在说什么?”林叙下车后第一时间,去拧副驾驶的车门,淡淡一瞥,“我女朋友晕车了,我最后只能慢点开。”   “……”   惨遭打脸的经理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他就说呢,太阳打西边出,这祖宗知道等人了。   温静的晕车症状不算很严重,缓和一两小时就好,考虑到回去后也是要坐车的,便打算在这边住下,山庄上上下下各处地皮都是林家的产业,住哪儿都是他们随便挑的。   林叙之前常住的是个环江的台式小复式,前面有一大片露天泳池和供BBQ的地方,这会儿没派对,也没阿姨值班,安静得不像话。   他们这类少爷住的地方都不重样的,主城区的装潢风格是冷淡的黑白色调,这边因为是度假用的,整体风格温馨,栅栏小花园,许愿小喷泉,有偶像台剧的风格,环山靠江,不论度假和居住都很舒心。   可惜的是没有阿姨常驻打理,没有女士换洗的衣物,林叙给了温静一套男款的衬衫,长得快盖住她的大腿。   “有烘干机吗?”温静犹豫,“我衣服洗一洗应该还能穿。”   “你嫌弃我?”他笑瞥她,“衣服是新的,我没穿过。”   “不是这个意思……”她接过来,还在思忖,“不太习惯。”   “多穿几次不就习惯了?”   行吧,她说不过他的逻辑。   温静洗个澡,还把原先的衣服洗了,而后发现不仅没有烘干机,也没有晾衣架,提着一团湿漉漉的衣服出来找他。   都没住过几次地的林叙除了有这里的指纹,其他一概不知,目光停留在她那团衣服的白色带子上,又转移到她的身上。   男生的衬衫对她来说长得能当裙子了,笔直的双腿完美地呈现出来,常年只见过这姑娘穿裤子,连脚踝都见得稀少,突然看到了腿,白得跟牛奶做的似的,林叙喉咙一紧。   非礼勿视。   那不可能。   再往上看,隐隐约约能瞧出鼓起,若是那衬衫再瘦一些,就能看出大致轮廓了,他之前碰过,松软得跟白面团子似的,很难不让人心猿意马。   “我在问你话呢。”温静出声提醒,“烘干机没有,吹风机在哪?”   “我房间有。”   这里客房几乎没住过人,家具设施都不太完善。   温静用主卧洗手间的吹风机吹干头发,也把贴身衣服吹干穿上,再出来的时候就没那么显露,但那两条细长笔直的双腿,还是晃得人喉咙干涩,   又纯又欲。   看人的眼神还无辜无害,都不知道自己这么能勾人。   林叙坐在沙发上,摸着一盒烟,要抽,又没抽,只是看她晃悠。   “大晚上抽什么烟。”温静蹙眉扫了眼,她和他在一起后没怎么闻到烟味,这盒烟都不知道哪来的。   “没,拿着玩。”他摊手,“连打火机都没有。”   茶几上干干净净,东西不多,一个杯子,一包纸巾,还有一盒不知名的药。   确实没有打火机。   “现在没有。”温静不信,“那我走了呢?你是不是就点上了?”   “可能吧。”他撩起笑,“那要不你别走了,这床够大,咱挤一挤。”   直白的话,让温静些许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低头看了下,好像挺普通的,这衬衫没让人露太多,和穿了短裙没两样。   愣神的时候,林叙已经一个起身,拉起她的手,将人捞了过来。   温静扎扎实实跌到他怀里,额头和坚硬的胸膛来了个碰撞,轻微的感觉还没缓过来,下颚传来生硬感,他指腹轻轻捏着她的下颚,让她脑袋靠在沙发后背,自己一个翻身将人半压着亲吻。   这是降服的姿态。   温静动弹不得,只来得及调整呼吸,以避免喘不上气来的难受,他接吻从来不管人家的死活,又凶又狠,吃东西的时候温文尔雅一少爷,咬起人来和禽兽没两样。   不一会儿温静被亲得小脸泛起酡红,醉酒似的分不清方向,随后感觉到胸前一凉,不由得低呼出声。   是他手的温度。   掌心带有薄茧,咯人,力道还不轻,温静低低道:“你手别这么重。”   他这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儿狠劲。   突然想到打球时观众台上那些话。   要起人来会是什么样的。   还不得要人的命。   林叙瞧着她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低笑道:“我们静静怎么这么软。”   她试着从他怀里出来,根本抵不过那力道,做什么都是徒劳,睁着双眸望人,“你……起开。”   嗓音都微哑了,导致那几个字听起来欲拒还迎。   林叙继续吻她,也只是吻着,连同声音一块儿落下,“突然想起这里没套。”   想做什么都做不了。   “很难受。”他倒吸一口气,“我去洗澡。”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温静作为女生可能没那么大的反应,看他神色和额头上的汗大概猜到是有多隐忍了,至于洗澡,可能是自己解决?   所以刚才整来整去还是自己来。   “去吧。”她有些幸灾乐祸,“谁让你刚才乱摸。”   “谁让你这么招人。”   欲和魂都被招出来了。   温静托腮,“和我没关系,是你自己流氓。”   “嗯,我流氓。”   她嘀咕,“说流氓都是夸你的。”   “我是流氓。”他顺着她,坏笑道,“你是流氓老婆,对吧。”   “……”   温静有些吃瘪,找不到词儿反驳,看他反击后转身要走,又喊住人:“等等。”   “又怎么了?”林叙回过头,挑眉,“要和我一起洗?”   她跪在沙发上,摇头,伸出双手抱着他,凑到他下巴,像只小啄木鸟,细细地亲吻。   这一吻直接将男生的体温飚到最高。   他声音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想要回亲,小姑娘突然松了手,退到沙发的另一侧,若无其事地抱着枕头,“好了,你去洗吧。”   敢情是勾引完后拍拍屁股走人。   “你故意的。”林叙舔了舔唇,“跟谁学的这么贼,嗯?”   温静离得远,这下看到他是真的在难受了,不免笑道,“没有,我只是想亲亲你,这也有错吗?”   “行,你笑,现在随你笑。”林叙忍着腹部源源不断的热意,睨着她,“以后有你哭的。”   “……”   至于是怎么哭。   这就很好猜。   林叙哪会就这样被调侃就走人,一俯身,就将人拉过来,这次拉的不是收,而是她搁落在沙发一边的双脚。   重力感失调,温静低呼:“你干嘛。”   他没急着做什么,慢慢蹲下来,膝盖似乎跪在地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攥过她的脚腕,轻轻一拉,将人再次拖得近一些。   温静这次害怕了,不是不担心他会不会来真格的。   林叙面色倒是如常,慢慢打量手里的脚腕,她浑身上下的皮肤生得都白,脚背光滑细腻,指甲圆润,透着淡淡的粉,连踝部都呈现出漂亮的骨骼形状,宛如一件精雕细琢的天然珍品。   他将脚并拢地放着,艺术家似的欣赏,说出的话却跟流氓一样。   “下次。”   “我想看它们缠在腰上的样子。”   那时候。   她再故意撩拨,那就别怪他做一回禽兽了。   看着男生颀长的身影消失在洗手间门口,温静悬停的心慢慢放下来。   松一口气,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自己对他并不抗拒,就像是普通情侣里的恋爱关系,大概,是荷尔蒙产生后形成的正常生理反应吧。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转眼到了期末,放假前,汤臣一品剩下的三个人一起去食堂吃了顿饭。   她们即将迎来大学后的第一个暑假,这个假期其实是难得宝贵的,往前数是被繁重作业累赘的假期,往后就不剩什么假期了。   田婉老样子,假期就是打游戏,段小佳则打算找份暑假工,提前锻炼下自己。   “静静你呢?”段小佳问,“留在南城吗?”   温静课余时间都和林叙混在一起,社?????团课都没去上,如果不是保持原有的成绩和状态,都让舍友怀疑她是不是被带坏了。   “回家。”温静答,“太久没回去了。”   “那你和林神岂不是要异地恋了?”段小佳开玩笑道,“两个月诶,是不是太久了。”   没直说,温静听出那意思。   连舍友都知道他们的感情不稳定。   这要是再因为假期整出个异地恋,回来就可能完犊子。   温静用勺子舀了口汤,慢条斯理地尝着,“我又不是不回来。”   “那他呢?”   问话的是田婉。   哪怕是在谈八卦,她总是保持清醒,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点,“现在是毕业季,学长学姐走的走散的散,你问过他的打算吗,留在南城还是出国留学?”   她说的都算委婉。   那帮子富家少爷早在之前就有传闻说都是要出去的,家里早就安排妥当,去的都是世界前三学校,可能前一天同学们和他们都在校园里呼吸同一片空气,下一秒人家就坐上飞机从此拉开差距。   段小佳附和:“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的好吧,现在好多人都等着你们分手嘲笑你呢……我好怕到时候骂不过他们。”   之前在论坛的时候她一个人被一群人怼,都快要与全世界为敌。   这就是她的可爱之处,结果还没发生,就已经做好站在温静身边的准备。   “别太在意别人的目光,过好自己的生活,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温静放下筷子,“比如今天这汤,我感觉有点咸了。”   另外两人:“……”   人家说城门楼子你说胯骨轴子。   这妮子不是一般的乐观。   温静这次暑假回家,是有人来接的。   大姐温萍带着她的新男朋友早早等在车站,高峰期人头攒动,温萍看到人后伸手去挥舞。   恋爱期的女人不论什么年龄都会有些恃宠和多巴胺分泌的快乐,炎炎夏日到底不同于冰酷寒冬,热风中相迎的人们脸上透露疲惫,都胜过冬日里的木讷。   隔着人群,温静看到亲人熟悉的面孔和一个微胖,不太符合温萍审美的男人。   新姐夫为人宽厚,上来便帮忙提行李箱,又给她们姐妹两买水,常温的,回来时说冰水对女孩子的胃不好,大姐在一旁直乐。   这让温静想起温萍的上一任小男友,就一街头混混,坏事做尽,不务正业,温萍爱起来要死要活的,每次吵架输了后她一边数落对方的不好,一边骂自己犯贱的命,为什么要看上这样的人。她也不想的,可那个小男友在她被老板占便宜的时候,揍了老板一顿,她一颗心就泛滥了,当时哭着回忆自己上学时被男同学猥亵,而她们的父亲怪她那件正常T恤穿得太暴露。   如果有个正常家庭就好了。温萍常常这样说。真要如此,她的择偶观不会那么偏激,总是在男人身上寻找上一任丢失的优点。   回去的路上,温静发现大姐的笑比平时多许多。   从他们口中得知,新男友是厨师,月薪在这小地方算不错的,家里有房子,足够养家糊口,最关键的是人很体贴,是能给你挑鱼刺剥虾壳的人。   看他开车的时候,耐心等一个老人慢吞吞走过马路后,温静大概猜到,这次姐姐选对了人,择偶方面不能单看那人对自己的好,也看他的人品,他对你好是不确定的事情,他人品好才是持久的。   姐夫车停在巷口外,姐妹两下车后行李还由他拿着,温静提了个行李箱,往家门口走的时候看见一个女孩的身影。   现在的小孩个子蹿得飞快,半年的时间又长高一筹。   “苗苗啊。”温萍笑着打招呼,“出去玩吗?”   “嗯。”林苗点头,目光落在温静的身上。   林家是温家的邻居,两家关系一直很好,那年出事后,林家的大儿子溺水身亡,父母悲痛欲绝,但并没有特别错怪于和儿子一同出行的温静身上。   他们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为救人而亡,知道他是个英雄,错不在那被救的小孩身上,更不在温静这里,只怪海浪无情。   惟独家里的小女儿林苗,一直埋怨温静。   倘若她不和哥哥一同出行,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那幽怨的目光,和噩梦一样困扰温静很多年。   “高考怎么样啊,有没有想去的大学?”温萍又笑问。   “N大。”林苗答得很干脆。   “N大?”温萍意外,“那不是温静的学校吗?你也喜欢那里吗?”   “那是我哥喜欢的学校。”   “哦……”温萍尴尬,“那挺好的。”   “以后就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了。”林苗冰冷的眼神直逼温静,“温静姐是我的学姐,以后还请多多照顾。”   “照顾”两个字咬重音节。   温家晚饭是姐夫做的,烧的一桌好菜,还从车后备箱拿来两瓶上好的白酒孝敬,老丈人被哄得心花怒放,举杯畅饮,说起这些年养孩子的心得。   大致意思就是养女儿不容易,如果没有合适的彩礼钱,还真舍不得她们嫁出去。   听到彩礼钱,姐夫的笑有些僵硬,好在温父并没有狮子大张口,只按照当地风俗来讲,八万八彩礼和五金,多不算多,少不算少,都在正常接收范围内。   温静耳朵自动忽视大人们的谈论,低头敲字聊天,旁边的温熠眼尖手快,看到她的手机牌子,立马夺来查看:“这不是新版苹果吗,你哪来的钱买的?”   这事儿缘由只有温萍知道,她早就烦小弟的行为,帮忙夺回来,“关你屁事。”   “妈,你给我姐的生活费都被她乱花了。”温熠开始告状,“上次我看中那两千的鞋你都没舍得,转眼就给我姐买新手机?你偏心。”   温母面露难色,因为她知道,温静的新手机并不是她买的。   之前的生活费,也因为温静在做兼职,断断续续缩水了。   “别人弄坏她的手机,赔给她的,你瞎叫什么?”温萍训斥,“你还说咱妈偏心,那鞋柜里你那破鞋七八双,哪一双低于一千了?我和你二姐冬天羽绒服最贵的才五百。”   许是多年堆积的压抑,许是父亲毫无愧色去要彩礼钱,许是男友在场所给予的底气,温萍终于爆发出小宇宙,声音极大的嘶吼控诉着。   一个温馨的小家,错杂的内部结构被嘶吼出来,嫉与妒善与恶,爱与偏爱如同丝线一样缠绕,剪不断理还乱,没人说做父母的不爱她们,就像冬日里的真假羊毛衫,母亲自己连假货都舍不得穿,尽己所能给予姐妹两更好的,只是她把最好的,给了小儿子。   温静坐在中间,听他们的争论声,回忆起和林叙在一起的时候,原来吵闹是分级别的,歌舞烟酒的喧闹,赛车引擎飞驰赛场的声响,并不会给人带来不安,支离破碎的人言人语才会。   有这么一刻,她突然很想他。   晚八点,温静洗完澡,把头发吹至半干,自然披落。   温萍敲门进来,眼还红肿,脸色苍白。   事情导火线是温静和温熠,最为受伤的却是温萍和母亲,母女两都是多愁善感的,对一些事情心知肚明,在意得也最多。   “我突然理解你为什么当初会和林家那小子玩。”温萍忽然说。   温静梳着头发,默不作声。   “家里太乱了,跟个泥潭似的。”温萍说,“他是能伸手拉你上来的人。”   在柴米油盐的生活里,有人给你唱诗与远方。   大姐竟然才发现,邻居家的小男孩,对曾经的温静有着怎样的意义和影响。   最初的最初,他的逝世让他们以为,温静只是失去一个朋友,才变得抑郁寡欢,其实她丢的是一段绳索,少年的离去,又让她坠落到世俗的生活里,没人给她唱情歌,没人带她去玩耍。   温萍问:“你喜欢林叙吗?”   少年活着的时候对温静是真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都赶着往她这边送,跟疼自家妹妹似的。   温静放下梳子,知道大姐说的林叙是谁,她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喜欢姐夫吗?”   大姐点头。   “什么时候结婚?”   “快了。”   “恭喜。”   两个字,简短。   但比父亲酒桌上为了彩礼说一通煽情的胡言乱语来得真诚。   大姐明白恭喜的是什么,是她难得遇到一个对的人,是她可以像之前的温静那样,走出这个家的枷锁。   走之前,温萍想到什么,将手里一直拿着几束干花放到桌上。   温静眼神疑惑一下。   “过年到现在每个月都有人给我们家送花。”温萍说,“我猜是你男朋友送的。”   林叙想送花的话应该不会送到老家来。   温静想起过年那会儿,他花钱从一小孩手里买花。   可能给了不少钱,小孩不愿白拿,所以按时送花。   花期短暂,只能保留成干花,乍一看,依稀能辨认出原来的底色。   温静用手机拍了张照片,给林叙发过去。   他后知后觉想起这事儿,回复一句【让我看看】,打来视频通话?????。   温静摁了接听,看见那边镜头晃悠的人影,把花束举到跟前,笑道:“我不是给你发照片过去了吗,是不是你送的花你认不出来?”   “你觉得我想看的是花?”他人在赛车俱乐部,周遭挺吵闹的,转一圈后才找到个消停的地儿,认真看屏幕上呈现出的面孔,“几天没见,想我没。”   她攥着几束干花,要笑没笑的。   “没良心啊静静。”他徐徐控诉道,“都不说想我。”   “我怕我说了,你来找我。”   这事儿他还真的做得出来。   温静深呼吸,“我还怕我说了,我也想去找你了。”   那端顿了下,湛黑的眼眸暗了暗,薄唇翕动,吐出几个字:“傻姑娘。” 第37章   要找就来找,又不是间隔天涯海角,有什么可怕的。   林叙心不够细,但在她这里,总是能超常发挥,细碎言语中,听出温静口吻里若有若无掺杂的落寞和无奈。   之前他来过一趟温家,亲人健在,生活和睦,但那未必就是真实的一面,大冷的天看她就着冷水直接下手洗菜,毫无知觉似的习以为常,大概让人想到她在家里的生活并不娇生惯养。   一想到她在家无非就是做些打杂的事情,林叙心口突然揪了下,“要不,你来我这边?”   假期他跑南跑北的赛车玩,奔波折腾,未必能照应得了她,但人在身边,总会觉得安心。   “不了。”温静婉拒,“我姐和姐夫准备开店,我可能去打下手。”   她没继续讲这些,扯开话题,反问他那里的事情。   两人通了很久的电话,林叙上车时也没挂断,彼此哪怕不说话,隔着无线电波也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   温静把手机屏幕依靠在台灯前,自己坐在椅子上看一会儿书,他那边不知道在哪,是一片昏暗,估计摄像头被盖住了,只能听见车子的引擎声。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她再抬头时林叙那边已经结束下车,镜头在他手里跟着步伐晃悠,周边传来女声,环境嘈杂听不清在说什么,估摸着人是在附近的旅店,等他回到房间,看到不同酒店豪华配置的简陋,大概率猜对了。   赛车场地有时候偏僻得不行,有个就近住宿算不错了,没工夫挑三拣四。   林叙自己早已习惯,往肩上挂了条毛巾,朝镜头露出半张脸,“我去冲个澡。”   “嗯……”   “要继续视频吗?”   “……”   温静刚才还沉浸在文字的洗礼,下一秒就被他植入不正经的思想,小脸微恼了下,“谁想看你啊,我关了。”   “哎,别,我开个玩笑。”林叙随手将手机一扔,“马上出来陪你。”   这次摄像头对着天花板。   光亮刺眼。   温静真觉着这人太随意了,她调整自己这边的摄像头方向,再对比他的,仗着全无死角的脸,三百六十度随便怼,饶是对下巴拍,屏幕前的俊脸依然十分抗打。   过一会儿等人出来,麦色肌肤和肌肉曲线明晃晃落入眼前,温静知道自己刚才的书白看了,下意识避开眼神,“你怎么不穿衣服。”   林叙指了指腰上随意系着的浴巾,“这不是挡着了吗。”   “上面呢?”   “媳妇儿。”他语气吊儿郎当,“你见过哪个男人洗完澡把上面也裹着的?”   “……”   温静无法反驳,这人越来越不正经,之前在他那边住着,还知道守点男德,洗完澡上衣下裤都有,现在好了,放飞自我,她真怕他那条没系紧的浴巾随时都可能掉下去。   估计看她都不怎么敢看屏幕,林叙听话地给换上衣服,大晚上的随便穿穿就行,扣子都没系上几个,坚硬的胸膛若隐若现,说话时喉结滚动,低醇的嗓音都透着雄性的野劲。   “现在行了吧。”   语气还不乐意。   温静低唔了句,“还行。”   “我们静静怎么这么容易害羞。”他低声调侃,“那我下次要你的时候,你岂不是要全程闭着眼。”   她瞠目,拿书作势要打他,隔着屏幕又打不到,“闭嘴吧你。”   “好好好我闭嘴,你来说。”他看清她手中书的名字,识趣地哄道,“你刚才在看这书吗?”   她点头。   “似乎挺有趣的。”林叙循循善诱,“你念几句给我听听。”   “你怎么突然想听书?”   刚才还恨不得和她裸.聊,转而就跟个正经好学的书生一样。   “我想听你的声音。”他实诚道。   尽管这个要求听起来可疑,温静还是照做了,她看的是一部外国小说,读起来并不费劲,很快半页读完了。   而那边摄像头突然关了,人也没了动静。   她渐渐生起疑心,试着叫他的名字,“林叙?”   没回应。   只有沉重的喘气声和奇奇怪怪的动静。   “林叙你在干嘛?”她又喊了一遍。   那边倒吸一口凉气,抑制隐忍的嗓音陈述:“再叫一遍我的名字……”   温静皱眉。   毫无经验的她到这个地步,也大概猜到那边在用她的声音在搞什么飞机,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羞愤地骂道:“林叙,你禽兽。”   .   暑假的大部分时间温静都在姐姐那边度过,有过咖啡店兼职的经验,对这方面多少能给出一点建议,出过一些力。   开学前温萍包了几千块作为谢礼,温静没要,做姐姐的索性给买了衣服和化妆品,女孩子大了,多打扮打扮,性格也会变得开朗。   来的时候一人来的,这次回去,温静被托付帮个忙,隔壁邻居家的小女儿林苗考上N大,和她同校,父母繁忙,小孩没出过远门,拜托温静帮忙领下路。   这一路林苗不情不愿跟在后面,座位离她老远,到南城后就想和她分道扬镳,可惜没拦到车,手里行李太多,最后还得跟着温静。   边走,她边说一句:“要是我哥在的话,就不用你送了。”   前面走着的温静步伐一顿,回头朝他看了眼。   “难道不是吗?”林苗抬高下巴,“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觉得你哥是被我带去海边的吗?”   “不然呢?”   “你家里应该还有当年的相机,里面有他当时拍的照片。”温静就这样看着人,“他说,苗苗喜欢大海,他要多拍点回去给她看。”   林苗脸色苍白,她不是没看过照片的,但还想把所有的过错推给温静,人无能为力的时候总想找个接锅侠,追根究底是大海带走她哥的生命,她又不能和大海争个你死我活,只能怪给活人身上。   中途温静接到林叙的电话,林苗站在旁边看着,偶尔翻个白眼,她听到男生的声音,看温静的神色也大概猜到什么。   温静来之前没和林叙说,他不知道她已经来南城。   “家里托我带邻居家妹妹报到。”温静解释,“没事,你忙你的。”   “忙啥啊,今儿个飞回来陪媳妇。”   “真的没关系。”   “有关系。”他低哼,“老子想死你了。”   异地恋本是淡化感情的杀手,到他们这里反而越挫越勇,连温静都觉着奇怪,自己居然也是想见他的。   挂断电话,温静换个方向走,后面的林苗跟着问:“你干嘛去。”   “开车送你。”温静说,刚才林叙惋惜没能送她回校,知道她手里肯定带不少行李,提醒她回去开车。   这样就避免门口帮忙搬运行李的学长和她搭讪。   通过谢何那次,温静不想牵累到其他男生,便应下来,别墅区阿姨一直都在,她直接过去就行。   阿姨帮忙开了车库,温静想从里面挑一辆最低调的,奈何一直没找到,阿姨带她去了一辆保时捷跟前:“这辆是少爷新买的。”   那辆保时捷比其他车型偏小,纯白色的,看着有点像是女式专属。   “少爷说这辆车适合女孩子开。”保姆说道,“应该是给你准备的。”   这事儿没听他提起过。   温静只记得之前自己说过会开车带他这事儿,只是随口一提,倒让他记下了。   林苗站在别墅院外,看到温静开着一辆白色的车出来,心情愈发复杂。   温静帮那些行李抬到后备箱,“下次回家行李太多可以提前快递送回去,拎来拎去很麻烦。”   林苗别过脸,这话有道理,但她不想搭理。   打量一番车身,再看那标,以及不远处的别墅,林苗直接问道:“你交男朋友了吗?”   温静合上后备箱,点头。   林苗嘲讽,“看来你过得不错,我哥在天上也能安心了。”   “你要是闭嘴的话他就更安心了。”   “你!”   温静没搭理,打开车门坐进去。   吵归吵,该帮忙的一个没少,一直折腾到晚上,本来要去见林叙的,出于不放心,温静还是带人去食堂吃了个饭,熟悉下环境。   她给林叙发了条信息,吃完饭再去找他。   那边耍起赖:【知道了,我没你那妹妹重要。】   她只觉好笑,【给个地址,我待会过去找你。】   【没用了,心灵受到重伤。】   【?】   【你不亲个五分?????钟无法愈合。】   【……】   温静唇角不自觉露出笑意。   坐在对面的林苗夹着筷子,都不用猜就知道她在和谁聊天,看着直让人不痛快,以前她哥在的时候,林苗看哥哥对温静好就不舒服,时常排挤人,现在哥哥走了,看温静和其他男生好了,她也不舒服。   属实是命里犯冲。   林苗咬了口狮子头,“你在学校很受欢迎吗?”   温静抬头,“没有。”   “那为什么很多人都回头看你。”林苗洞察力不错,来来往往,一些学长学姐都会有的没的注意这边。   今天温静穿了清新少女系的小裙子,化个淡妆,不可否认出挑漂亮,引学长的回头率很正常,但学姐们不至于都回头多看几眼吧。   “看你漂亮。”温静淡淡陈述,“你今天的裙子很漂亮。”   林苗一愣,下意识去看自己的衣服,刚开始以为是在开玩笑,但温静眼神认真,就是在夸她。   林苗哑口无语,敌意莫名少了很多。   饭罢,温静开车出了校门,按照林叙给的地址去找人。   没陪他吃饭,他似乎和哥们去泡吧了。   快到的时候,她去拨他的号码。   无人接听。   又拨一遍,还是没人。   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他只发地址,没告诉包厢号,按常理应该会下来接她,这会儿连个人影儿都不见。   四处没找到停车的地方,她自己瞎转悠一会儿,隐隐约约听见嘈杂的动静,无意识地把车开过去,过个弯儿后看到一群扭打在一块儿的人。   视线瞟到熟悉的人影后,她呼吸一窒。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在一起后温静总能第一时间就捕捉到林叙的身影,哪怕人群再多,那一眼只落在他身上,此时看到人后心口仿佛悬空似的。   他在打架。   确切地说,那不像是普通地打架,不像是因为一点小事而闹别扭想干架,他身手敏捷,力道野蛮,扑一个干一个,温静可以清晰地看到,那边像是一伙人和一个人打。   情况不对后她拨了报警,同时按亮车前灯,强烈的光线刺激到那伙人的眼睛,都迟疑一会儿,两束大光亮也让温静看清林叙的旁边还有一个认识的人。   傅凡洲也在其中。   那边大概十来个人,他们只有两个,饶是再敏锐的身手也挡不住群狼的进攻。   那伙人互相使了个眼色,似乎在说有人发现他们,但个个都没慌,不仅没有收手的意思,反而让两个人往温静车子的方向走,与此同时,剩下的人因为少了人手后开始亮出刀锋。   林叙和傅凡洲都低骂了一声,躲过那人的进攻,身后还有人袭击,傅凡洲腹部的侧面被人硬生生捅进去一刀,鲜血立刻溢出,浸湿衣物,红色的液体在光照下格外显眼透亮。   这抹红让温静的手颤抖,心跳越来越快,她在这圈子里没混很久,见血的事情只听人说过,从来没亲眼看到过,何况是自己人这边。   上一次在她眼前死去的人……   屏住呼吸后满脑子想的都是海浪冲击礁石的一幕幕,苍茫无际的大海,带走她最开始的光明和希望……   车门这时传来猛烈的碰撞声,有□□打脚踢,用刀子捅着玻璃。车身过硬,他们几次都徒劳,开始寻找四周能破坏的东西,有人看到附近的保险柜,有意取出灭火器来砸。   如果一直这样坐以待毙的话,车子破损,人被拖拽出是迟早的事情。   车前方是一片混战,同伴受伤,林叙身上的蛮劲更狠了,一拳捣烂来人的牙,交战中他衣服上沾染血迹,不知道是自己受伤还是傅凡洲的。   他打前面一个人太专注,没注意到身后被打趴下的人暗搓搓摸出了刀子。   看到这一幕后温静的本能唤醒所有的意识,手指生硬大脑失控,潜意识却在操纵着所有的肢体动作。   外面的人刚砸碎玻璃,取出灭火器想去砸车的时候,那车忽然发动引擎,直冲前方。   身后的人被撞飞在地,林叙才看到这家伙想要偷袭,拿起地上的那把刀作防身用,同时将旁边的傅凡洲扶到旁边。   那伙人看到同伴被撞后纷纷想要过来,然而保时捷却在加速倒车,他们纷纷退让出去,嘴里咒骂着话。   估计看时间不多,警察是时候过来,不约而同地提出撤退的信号。   被撞的那人从地上爬起来,没伤及要害,但腿脚摔出不小的伤势,走的时候踉踉跄跄。   一伙人离开后,空气里的血腥气经久不散,弥漫出浓郁的气味。   温静指尖发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去的。   看到林叙将傅凡洲拉上车后,知道事情还没完,先拨打救护电话。   “纸巾。”林叙说。   她回头看了眼,傅凡洲的腹部血流不止,纸巾根本压不住,她拿起副驾驶上一件防晒薄衫,连同纸巾一起递过去,“你给他简单包扎一下,我们现在去医院。”   救护车在来的路上,届时和他们会合。   “你能开车吗?”林叙看出她的颤抖,“我来吧。”   “没事。”她说,“你不是受伤了吗?”   在生命的危急关头,人再惊慌失措也会做出本能的反应。   她其实没啥车技,开陌生的车,带林苗报到的时候都小心翼翼,但刚才那番操作完全超过想象和能力范围内。   顺利抵达医院,看着人被推到抢救室,听到护士说应该没伤及要害,温静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随后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差一点。   有人死在她的眼前。   林叙蹲下来,轻轻抚摸她的额头。   他手心手背都被刀锋刮上了,脸上也带着彩,面对她时倒笑得出啦:“已经没事了。”   看到自己手上的血残留到她的额头上,他停止抚摸。   温静却抓住他的手腕,眼睛泛红,“我不想看到有人再出事了。”   不想再有一件事,成为过不去的心梗。   如果今晚出事的话又会怎么样。   她会不会觉得,如果今晚不和他们见面不就好了。   心魔是最可怕的,一点点地啃噬柔软的心脏,人试图自我修复,再源源不断地被啃噬。   林叙被护士带过去做检查,包扎。   他伤得没傅凡洲重,大伤没有,小伤一把,如果温静的车不过来撞飞那人的人,那把刀可能就和捅傅凡洲一样,捅进去了,吃痛后失去知觉,那些人可能还会捅第二刀……后果无法想象。   再回忆一遍,依然让人心有余悸,林叙大概想不到那姑娘当时的心境。   果断利落,勇敢无畏。   但现在,红着眼睛,就这样望着他。   望得人心都碎了,不知道怎么哄,只能摊手:“今天这事,不怪我。”   那帮人是来找傅凡洲的。   他就是个受牵连的。   “老傅这人做事太没人道,得罪不少仇家。”林叙说,“这不,有人想要他的命了。”   “知道他们是谁吗?”   “一帮地头蛇。”他淡淡道,“回头收拾他们。”   温静后续接到警察的电话,要求进局子写笔录什么的,林叙让人来医院这边,现在他们走不开。   事发现场自然也要被封锁调查,那帮人,一个都跑不掉。   傅凡洲要是出事的话,那帮人的头儿,估计不会有好果子吃。   半夜,傅凡洲才醒过来。   他们两个住一高级病房,醒来的时候林叙和温静都在,她按铃叫护士和护工去照顾人。   “我居然没死。”傅凡洲望着天花板,“我以为我到天堂了。”   “你就一畜生去哪门子天堂?”林叙淡淡道。   傅凡洲侧脸看过去。   看的却不是他。   而是那边椅子上坐着的温静。   不知是灯光的缘故,她的小脸格外的苍白,衬得眼眸如黑珍珠似的幽黑。   他深呼吸,想放松下,结果引起咳嗽,腹部顿时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皱紧眉关,骂了句。   护士过来给他量血压测体温。   淡淡的消毒水味让他眉头皱得更紧。   闭上眼睛,冥冥之中感知到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不是香水,更像是洗衣液的味道,清新又亲近。   他想起来了。   那好像是件女孩子的衣服,叠成条儿,绑在他的腹部止血用,那气息混杂着血腥味,复杂又奇妙。   护士说了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清,眼睛死死闭上。   “他这个要多久才能好?”   他听出来,是温静的声音。   “这个看他恢复的情况,大概率两三周。”护士推测道。   “两三周?要那么久?”   “是的,他伤口都挺深的。”   “要紧吗?”   “没事的,比那边刚做过手术的要好很多。”   哦,她帮忙问的是林叙的情况。   毕竟是她男朋友,问这个情理之中。   傅凡洲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的一幕幕全部都是之前的种种,剧烈的疼痛让感官神经时而麻木时而清醒,他倒在地上,如同坠入一个黑暗中,而那时有光照进来。   起初没以为开车的人是她。   那车为了救他们直冲过来的时候更想不到会是她。   那姑娘明明是,他怎么都不?????会看第二眼的人,她是如何做到在那瞬间脱颖而出的。在他们两人都以为快玩完的时刻,在他觉得自己作孽太多活该被捅的时刻,有人如神抵降临。   傅凡洲发现自己都没力气睁眼去看,最后的感官只剩下听觉,听旁边的窃窃私语,慢慢地,困意和疲惫感来袭,又睡了过去。   温静太累了,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脑袋趴在床边,本想短暂休息一会儿,一不小心睡了过去。   极度的恐惧将她拉入曾经的梦魇,当初看着人慢慢从眼前消失,死亡,连同自己一遍又一遍回忆少年曾经经历的痛楚,被淹死的感受会有多难受?也不排除海浪将人撞击礁石后碰撞而亡,连尸体都没找到,无数种死法都有可能。   每一种都令人心碎。   “别走……”   混沌之中温静呢喃出梦呓声,意识被梦魇控制,大脑再一次彻彻底底体会当初的痛苦。   “林叙……你回来……”   一声又一声。   带着恐慌和紧张。   “林叙!”   最后一声,终于唤醒意识,被惊扰清醒。   温静猛地抬头,眼神一片迷茫。   “静静。”病床上,林叙一直坐着,手心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做噩梦了吗。”   她咬着苍白的唇。   “我不是在吗?”他低声安慰,“没事了,别怕。”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隔天,两人的病房陆陆续续进来不少探望的人。   那帮哥们昨晚玩了一宿,睡到中午才听说出事,风风火火地往医院赶,来之前都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那二人单枪匹马的,胜算实在太小。   梁成平时不着调,真有事了兄弟情还是有的,脸色吓得煞白,进病房前后沉默无话。   傅凡洲腹部被捅了两刀,出血过多但并没有伤及要害,林叙全身上下都带点跌打小伤,手被刀尖刺出不浅的伤口,两人看伤势都得在医院住一会儿,所幸性命无忧。   梁成没再嬉皮笑脸的,难得地严肃,“这到底什么情况。”   傅凡洲说不了话,一开口腹部就会牵扯出疼痛,跟个哑巴似的头扭开。   林叙能说,但他懒得开口,目光朝探望的人群里一瞥。   温静这时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保温盒,看到突然多出的好多人怔了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医院病房开派对。   “嫂子来了。”梁成喊了句。   温静颔首,径直过去,把保温盒放在桌子上。   里面盛放阿姨做的饭菜。   这两少爷够矫情的,医院的饭一口吃不下去,又不能吃太丰富重口的外卖,她只能回别墅一趟,拜托阿姨做一下营养餐。   保温盒是多层的,量少样多,够他们两个吃的,温静拉开床尾的餐板,将小碗一一盛放。   “嫂子真是心灵手巧。”梁成夸赞道,“这么多菜,叙哥有口福了。”   “别夸我,不是我做的。”温静解释,“我就是送个饭。”   “你还真的谦虚。”   林叙笑一声,“等监控出来,你让他们多看看,你当时是怎么救人的。”   听说温静当时也在,梁成那帮人来了精神,个个洗耳恭听,敢情温静算是两人的救命恩人。   “没那么夸张。”温静取出勺子递过去,“我只是不小心把车开过去。”   再不小心撞到拿刀的那人。   最后不小心将他们两个救了。   梁成之前隐约感知到温静身上有一股不一般的劲,现在算是在这件事上体会到了,对她多几分敬佩之意,再叫嫂子的声音,多了真诚和谦卑。   哥们几个过来不仅想探望,也想着收拾那伙人,不过林叙没让他们这么做,昨晚那伙人是动真格的,想要傅凡洲的命,这事儿私下解决不了,还得动用自己的手段。   警察后续来写笔录什么的,病房一整天没个消停,   傅凡洲情况比较糟糕,需要一直住院观察,林叙第二天办理出院手续,带温静一起回别墅区,路上接到林喃的电话,不出意外被姐姐小骂一顿。   这事儿闹得太大,林喃很难不知道,还好了解到的时候林叙已经没事了。   “姐。”林叙镇定解释,“我没事,就受点皮外伤。”   “你别骗我。”林喃说,“外公已经和我说了。”   如果是外公说的话,林叙想糊弄都难。   拧了拧眉头,这事儿既然惊扰到老头子,也只能任他解决了。   “外公说,那几个人已经被抓。”林喃复述道,“但他们的老巢还没围剿,所以这段时间,你记得和你那朋友说一下,别到处乱跑。”   想到傅凡洲在病房里的样子,想乱跑都跑不了。   林叙一口应着。   这事儿闹到这地步,没办法了,现在挨姐姐的训儿,以后还有外公的训儿,林家这边,估计也少不了。   他们回家后,发现这边还有其他人。   脑海里飘过一个念头后立马被掐断,随后看到小男孩的身影。   “舅舅。”小男孩正在抱着猫玩,看到他后立马叫道,“妈妈,舅舅回来啦。”   很快,林喃从厨房出来。   她腰间系着围裙,一如既往温婉大方,看到玄关处的弟弟安然无碍后,松了口气,“你们来得刚好,一起吃个饭吧。”   “燃燃都长这么高了。”林叙顺手摸了摸小外甥的头,看向温静,介绍道,“我姐的孩子。”   “很漂亮。”   燃燃小朋友很懂礼貌,笑着回复:“姐姐也很漂亮。”   “别瞎说。”林叙刚才动作还很温柔,下一秒就轻弹了下那小脑袋壳,“她是你舅妈。”   “舅妈?”燃燃迟疑,“可是她更像姐姐。”   “那是你舅妈,不叫的话不给你猫玩了。”说罢,林叙把猫从小孩的怀里拿走。   燃燃不情不愿叫了句小舅妈,随后鬼灵精怪地贴到温静这里,“姐姐你多大了?”   温静竖起两个手指头。   “二十吗?”燃燃掰着手指头算,“那比我大不了多少,等我以后长大,你还是可以做我女朋友的。”   温静有被笑到,这小外甥不知道随的谁,小脑袋瓜想的都是稀奇古怪的东西。   林喃烧的一手好菜,挑食的林叙都甘拜下风,几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林喃对他们在一起的事情并没感到奇怪,对温静就像大姐姐一样,临走前叮嘱她看好林叙,别让他到处惹事,同时拨了自己一条手链送给她。   不是传家宝,也不是作为礼物,温静刚开始是拒绝的,林喃温柔一笑:“这是保平安的,姐姐希望你们两个可以一直平安。”   是作为祝福送出去的。   “姐姐就拿着吧。”燃燃冒出一句,“以后作为咱们两个的定情信物。”   说完拍拍屁股溜走,生怕走得慢一步,就被小舅舅逮走揍屁股。   手链是女款,想给林叙保平安他也不会戴的,索性就借温静的手。   款式简单大气,碎钻镶嵌,中间有一个菱形的粉色宝石,看光泽就猜到价值不小。   林叙手受伤了,依然乐此不疲地拿过手链,要给温静戴上。   她手腕和林喃差不多细白,大小很合适。   “你姐姐是不是很厉害?”温静问。   “为什么这么说。”   “看着美丽大方,但有自己的事业,还把小孩照顾得这么好。”   性格也好。   “她遗传我们母亲的优点。”林叙淡淡道,“就是命运都不太好,姐夫在燃燃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温静认真地听着,“燃燃像他爸爸吗?”   林叙对这印象不大,姐姐结婚生小孩的时候他也不大,处于叛逆期,对家里的大小事一概不问。   就记得姐姐为了脱离联姻控制离家出走,和一个普通的男人在一起,两人过一阵子平淡甜蜜的小日子后,那个男人意外去世,姐姐成了林家的耻辱。   后来外公给予姐姐很多帮助,也给她介绍优秀的伴侣,但林喃选择独自抚养孩子长大。   “家族联姻?”温静注意到这个陌生的词儿。   “就是工具人。”林叙说,“那会儿我们那爹急功近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抿了抿唇。   想起之前学校关于他和别人婚约的传闻。   以后,是不是和林喃一样?   林叙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手心碰了碰她的额头,“别多想,我早就不需要了。”   不是没有一种家族,无需联姻巩固社会地位。   就像他们的母亲,外界说的是联姻,实际上是女方心甘情愿的下嫁林家。   “不需要是什么意思。”温静问。   “自然是想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了。”林叙轻哼。   “哦?”她语气一转,“所以之前就谈了那么多女朋友吗?”   “不是……”他知道自己下套了,解释道,“没有这回事。”   她静静看着,那是什么呢。   这要是解释起来没完没了。   说无聊消遣玩,太轻浮,说叛逆给他爹看,太扯淡。   最开始是这样,家里给安排一个,他偏偏不按套路出牌,在外面惹花拈草,花花公子一个,就是不服从家里的安排。   家里让他往东他就往西,做什么都对着。   “没谈很多。?????”林叙轻咳一声,“只是试着接触一下……”   看她小脸就这样望着,他底气减弱一些,“她们都是垫脚的,不然我怎么遇见你。”   “油嘴滑舌。”温静翻个大白眼,“那油都能炒菜了。”   “真的。”   他过来要抱她。   温静手一抬,给挥开了。   不知道拍到哪个地方,听到他倒吸一口凉气,随后看过去,拧眉:“怎么了……我弄到你了吗?”   “疼。”   林叙的表情栩栩如生,“骨头可能碎了……”   “不会吧。”温静慌了,站起来,“哪里骨头,我看看。”   手刚挨到人,身子就被一条力道不小的胳膊给抱住了,一个天翻地覆的转动,下一秒她整个人都被按在沙发上。   林叙半跪在她跟前,双手受伤丝毫没影响到,依然禁锢她死死的,漆黑的眼瞳落下视线,伴随徐徐的低笑声,“天真。”   “……”   “太好骗了。”他用小指刮了下她的脸颊,“得亏遇到了我,要是别人,把你骗走你还帮人数钱。” 第40章   温静躺在沙发上,仿佛陷入柔软的云层中,面对前方的禁锢和覆盖,没有过多的挣扎,晶亮的眼眸轻轻眨了下,深呼吸长叹一口气,似随意又认真,“你觉得我好骗吗?”   林叙顿了两秒,“没有。”   这姑娘其实不好骗,一张脸哪哪都写上生人勿近,警惕又冷漠,但就是被他厚着脸皮骗到手里,接触深了才知她刚柔有度,看着软弱好欺负,谁都能议论一嘴,那不过是她不屑一顾,只要不危害到人身,她懒得理那些小心思,只有真危及生命的关头,她才真正的发狠。   狠起来没边儿的。   他起开一些,臂膀还是把她捞得近一些,对上暖色光照下温软的小脸,“我之前就想问你,你当时撞过来的时候,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能想什么?”   “不怕把人撞没吗?”   “没了就没了。”温静理直气壮,“我那叫紧急避险,他们一群人拿着刀砍我一小姑娘,我慌忙逃跑时不小心撞到一个,不合理吗?”   “合理。”他低笑,“很合理。”   当时有想那么多吗。   没有的。   她只是看到鲜红透亮的血。   看到死神朝傅凡洲招手,歹徒在背后袭击林叙。   一切都是本能反应。   “那车我看你开得挺顺手。”他说,“改明儿划你名下。”   温静一愣,“不要。”   “配你多合适。”他轻轻拿起她的手,“不开车就浪费你的才能了。”   他车库里的车随便她开。   但那辆车,写她名下才更适合她那能吹一辈子的事迹。   开学后,温静还是两头跑,新学期要做的事太多,忙得团团转,偶尔才能和段小佳她们吃去食堂吃一顿饭,经历一个假期,段小佳又胖了五斤,夹菜的手抖了又抖。   温静在旁边笑,“没事,吃肉不胖。”   段小佳咽了咽口水,还是把口水鸡夹走了,称完重量陪温静随便挑个位置坐下,感慨道:“我要是有你这种吃不胖的体质就好了。”   明明饭量差不多,温静的肉总是长在该长的地方。   一假期不见,身材还变好了,容光焕发的,段小佳唏嘘,恋爱的滋润不是凭空吹出来的,真有一番道理。   “你最近忙啥啊,都不怎么回寝室。”段小佳筷子戳着肉,“我都没人说话。”   虽然有田婉作伴,但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玩游戏,话不多,偶尔还会冒出一句,问她作业写完了吗之类的话,噎得段小佳十分想念温静。   “他上次受了点伤。”温静实话实说。   “所以你去照顾人了?”   “没有。”   家里有阿姨,轮不到她照顾,反倒自己过去蹭吃蹭喝,蹭阿姨给他煲的营养汤。   “社团你也好久没去。”段小佳说,“学长让我问问,迎新晚会要不要表演节目。”   温静慢条斯理吃着饭,“我能表演什么。”   “唱歌啊,之前我们不是边弹边唱的吗?”段小佳记得温静的歌喉很好,不是专业的,但凭借独有的音色,只要不跑调,水平不会太差。   表演节目的话要提前排练,温静估摸着抽不出时间来,手指抵着下颚,思忖一会儿,要拒绝的时候,段小佳突然变得神秘叵测起来,“我觉得你还是露个面比较好。”   “怎么?”   “你经常夜不归宿,大家都在说你和林叙同居了。”段小佳露出小老太表情,“这就算了,还有人说你未婚先孕,被林叙逼着要去打胎。”   温静见怪不惊   嘴长在别人身上,之前不是不知道那帮人想象力到底有多丰富。   段小佳的打算是希望温静登台,和去年的林叙一样,弹唱一首晴天,夫妻两里应外合,相互衬托,变相秀恩爱,还能堵一波造谣者的嘴。   温静抿了抿唇,“我考虑下吧。”   考虑的第二天这事就接了。没有上台的经验,还是唱歌小白,自己都没啥信心,陈之原他们倒是有鼓励,她自己有底子,实在不行让林叙给她补补课。   这事儿和他说完,那人挑眉:“我给你补课?这可不免费。”   她手里提着从教室拿的他的吉他,“你要收费?”   “我想想怎么收费。”   这几天休养,林叙伤势好很多,生活基本没大问题,教她做什么都行。   温静看他眼神里的意味深长,就知道没啥好事,身子一转,拉一把椅子坐下来,“我自己又不是不会。”   不就一首歌。   她学了好久的。   当着他的面,抱起吉他轻轻哼唱起来,那旋律再熟悉不过,弹奏很有把握,唱功差点意思,女声和男声多有不同,唱法各有特色,她抱着教学的心态搜索一番女声的唱法。   这不小心,她搜到常冬的名字。   常冬是宅男们心目中的女神,样貌和声色深受追捧,上学时就出了专辑,毕业后签约公司,现在在圈里颇有名气。   她在个人社交账号发布过《晴天》的唱法。   听着蛮有特色的。   她的声音,林叙陌生得后知后觉,等放完后才隐隐约约听到点什么,“你放的是谁唱的?”   温静扔开手机,“好听吗。”   “还行。”   “你前女友。”   “不太好听。”他反应飞快,“差点意思。”   “……”   温静忍不住想笑,薄唇挽起没多久又淡下去,眉眼闪过异色,“不学了。”   林叙刚拿起那把吉他,“咋了?”   他也没惹到她。   “换一首。”她说,“这首太难。”   其实朗朗上口,普通人都能哼出几句。   至于不学的真正原因,林叙兴许能猜到三分,换一首就换一首,燃起兴致去给她选歌,“你嗓音那么好听,随便选选都可以的。”   这话多少是在哄人。   业余的怎么和专业的去比。   看温静还没动静,他又说:“晚会那天,我去给你加油打气,现在娱乐圈不是有那个应援会什么的吗,我让人提前印好灯牌,弄个几百瓦,等你一出场就亮瞎他们的眼睛。”   “……”   还是给她留点脸面在人间吧。   “上面就写,我老婆最棒。”林叙盘算得兴致勃勃,“不对,应该是我老婆天下第一好,字越多越大气。”   “……”温静这下真没忍住,“你不嫌丢人。”   “哪丢人了,他们有应援会吗,我就不能弄一个吗?”他轻笑,“我应该算是,男友粉?”   说得头头是道。   以为是在开玩笑,转眼温静就见他打电话找人办这事了,要弄个大灯牌,越闪亮越好,吓得她赶紧阻止,好好的迎新晚会,又不是她去出风头。   她让他消停点,默默弹起晴天的前奏,可能是情绪拨动,上扬的去掉信手拈来,熟练掌握,跟着调子哼唱也毫无压力。   林叙看那姑娘认真的神情,突然感觉她做什么事都挺有天赋的,就是需要逼一手,不去尝试就不会知道自己适合什么。   一不小心练了很久,时间都过十一点,宿舍肯定回不去,温静又要在这边住下。   得亏他是带着伤的,不然这狼窝怎么住都不安全。   她起身打了个哈欠,要上楼时突然想起学校对他们的传闻,“有人说我们未婚先孕。”   “嗯?”前头的林叙一顿,嗤笑,“他们又胡扯什么。”   “还说你要逼我打掉。”她耸肩,路过他身边,丢下一句:“渣男。”   “……”   这回是真冤屈,什么事都没做,光凭传闻的臆断就扣他一顶帽子。   “我能做出这事吗?”林叙跟过去,“要是真有了,咱肯定走正常程序。”   “正常程序是什么。”   “结婚。”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还挺正经的。   假设也假设得很认真。   温静脚步放慢,睫毛颤了颤,“谁要嫁给你。”   “你不嫁我你嫁谁?”他拖长声调,“都有过生死之交,我这辈子赖定你了。”   她只是笑,“好了,睡觉去。”   他拉住那细白的手腕,没等她个准确的答复,不罢休,“你刚认真的?”   ——谁要嫁给你。   玩笑话?????还是,真的没这打算。   温静抬眸,也不给个回复,只是轻轻踮起脚尖,在他薄唇上吻了吻,这一吻算是最好的回应,林叙喉咙一紧,扣住她的腕,将人抵在门板上,反客为主地吻了很久。   九月正是最炎热的时候,大一新生们结束军训后开始适应校园的新生活,后面时间温静跟着老师逐步排练,忘记新生中有林苗的存在。   她和林苗没有联系方式,接到陌生电话的时候没以为是她,直到对方冷冷吐出几个字:“我妈托我给你送点东西,你在哪个宿舍楼?”   温静愣了下,和她汇报位置,两人在楼下见面。   开学报到后以为两人就没有交集,林苗主动过来是想象不到的,手里还拿着林母亲手做的东西,都是小地方的特产。   “里面她做的拌饭酱。”林苗把一个袋子递过去,“她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   “谢谢。”温静接过来,微微意外,“你今天没课?”   “有啊,但我得给你送来。”林苗翻白眼,“别以为我想送,是我妈让的,这酱放不了多久,让你早点吃。”   虽然语气不友好还带刺儿,可彼此的关系到底是比之前缓和很多。   “谢谢。”温静又道谢,“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   林苗没回应,转头就走。   走一回儿又回头,似乎有话要说。   “我们学校是不是有个人和我哥重名了?”她忽然问。   温静一怔,点头。   “他还是你男朋友?”   “嗯……”   “呵。”林苗眯眼,笑得有点诡异和嘲讽。 第41章   每年的迎新晚会都一个样,慷慨激昂的演讲和如出一辙的节目表演,大三大四的学姐学长早就被学校各式各样的活动整得兴致缺缺,只有一部分刚入门的新生觉着新鲜。   但今年引起不小的关注。   演出前些天就有传闻说常冬学姐会来露一次脸。她的人气不管人在学校还是已经出道,依然霸榜论坛,个人社交账号的搜索指数名列前茅,宅男女神的称号一直没摘下过。   不少大二大三为睹学姐真容颜,混入新生中充数,一不小心让座位数暴涨。   礼堂后台的化妆间里,温静坐在椅子上,对着镜子修容打光,学校不知道预算不够还是怎么,请的化妆师太少,人手不够,一些同学能上手的都自己上手了。   段小佳过来想要搭把手的,但见温静平常不怎么化妆,到关键时候,那手比她灵活不知多少。   “我发现你化浓妆也好漂亮。”段小佳羡慕地感慨,“这桃花眼妆,绝了,你跟谁学的化妆技术?”   浓妆的精髓在于眼睛部位的修饰,由于灯光和舞台不显妆,自身要画得特别浓厚才能更好地呈现出效果。   温静属于淡颜系美人,但上了浓妆后,眼角自带一股妖媚的味儿,偏生眼眸和神色不显山不露水,高冷和纯欲完美结合。   “之前就会。”温静解释,“只是太麻烦而已。”   大姐温萍从初中就开始化妆,在她身边耳濡目染都能学到东西,会归会,但不怎么动手,中学时期学业繁忙,还得帮忙做家务,偶尔心血来潮上个妆还会被父亲说教不三不四,所以一直搁浅。   后面有化妆师帮忙做修容和打光等细节的填充,让温静的面容在各个角度的灯光下都能姣好表现。   门外响起一阵嘈杂的动静。   “真的假的?”   “我还以为不来了呢?”   “不提前说一下,节目怎么安排。”   她们这边准备得差不多了,过去看个情况,其他人也过来凑热闹,编导老师被围堵在中间,手里拿一本本,面露为难,“大家包容下,看看有没有节目能裁的的。”   反对和不甘心的声音随机响起。   没人有这份包容心。   听着七嘴八舌的讨论,温静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之前关于常冬来露脸的传闻是真的,更让一些粉丝喜出望外的是她可能连唱三首歌。   这就导致原先安排的节目时间要被延迟,策划和编导这边都倾向于常冬的演出,有意缩减其他同学的节目时间。   要是能裁掉多余的就更好了。   可是编舞和合唱都是群体合作,排练好久,不可能说裁就裁,主要目标集中在独舞,独奏和演讲这边,演讲为了正风气扬校威,自然也不能裁。   “不是有人和常冬学姐的歌单撞了吗?裁她的不就好了。”人群里不知谁提出一道。   不管节目大小姐,台上都不该有重样的。   老师拿着节目单,似乎在四处找人,拨开人群后看到边上一直没吭声的温静,核对她就是独唱之一,抱着试探的心态还询问情况,被温静冷淡的眼神噎了回去。   “我和学姐撞歌了吗?”她淡淡问,“没关系,我可以换。”   现在无瑕猜疑常冬为什么要在这里唱《晴天》。   只需要维护自己最根本的利益。   排练的时候温静都是很好说话的,虚心好学,柔弱无骨似的,然而这时候她却是不好说话的人,编导只能压榨主持人说话的时间。   编导忙得不停的时候,温静淡淡丢下一句:“所以说,为什么要让插队的人唱三首歌,这又不是她的演唱会。”   “这……”   话虽如此,可常冬人气高,回校演出无非带动一波人气,也让一些新生粉丝对母校充满热爱。   这话提醒到编导,转而去联系常冬的团队询问情况,那边似乎不知道他们时间有限,听说情况后爽快答应,他们不是非要占用舞台空间,是常冬想要给母校唱一首歌来庆祝。   折腾一番问题总算得到解决,晚会顺利进行,开幕的是一个多人国风合舞,清晰的背景音质和画面感极强的荧幕,舞台效果拉满,台下一片惊呼。   温静看到靠前的位置有一块两米长的灯牌,隐约看出就是林叙说的“我老婆天下第一好”几个字,但字体没有亮起,林叙也没有来,是托的人帮忙举起的。   她拨了他的电话。   没人接。   按理说不应该。   她又拨了一个,还是没人,皱紧眉头,只觉索然无味。   淡淡的花香忽然飘过来。   “路上堵车,他可能晚点。”   傅凡洲的声音。   温静侧首,看到有阵子没见过的面孔,作为林叙的朋友,她对他们一视同仁,都没什么印象,只有梁成因为经常叫嫂子才多点存在感。   傅凡洲把一束花送过去。   温静没接,“我还没表演。”   “表演完我就没机会了。”傅凡洲个子拔高,和她说话时微微低头,声音微哑,“何况,这是感谢你之前的救命之恩。”   花是向日葵,朝气蓬勃,颜色显著。   温静犹豫了下,接过来,“只是举手之劳。”   “你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傅凡洲问出一个不相干的话题。   她抿唇,算是默认。   “为什么?”他笑,“我没得罪过你吧。”   他得罪过的女生不少,上次被捅也是因为把人家给得罪了,惟独她,除了上次撞坏过手机,没有过多的接触了。   “没有。”温静指腹碰了碰柔软的花瓣,“我只是对你们圈子无感。”   因为对圈子无感,所以对立面的人也没什么好感。   想想也是,像她这样乖巧安静的,应该喜欢认真学习做科研的学霸男生,和他们混在一起就显得不伦不类的。   “他也是圈子的,你为什么选择跟他?”傅凡洲语气一转,“你很喜欢他吗?”   这就有些超出两人的话题界限了。   温静想说,和他没关系。   但见他唇际似有似无悬挂住的笑,总觉得是在暗示什么。   言外之意,她喜欢的林叙和他一个圈子里的,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什么会看上林叙。   甚至有一种直觉,如果再和这人说话的话,没准他会把林叙的事迹都给抖出来。   打断思绪的是有人让她准备的提醒。   温静匆忙过去。   擦肩的一刻,傅凡洲嗅到淡淡的花香,向日葵香味如此寡淡,竟能被她带走些许,刚才他拿的时候一点没闻到。   温静独奏的这首歌是《心动》。   很奇怪,明明没有过多的联系,但吉他抱在怀里,旋律响在耳边,感觉自然而然就上来了。   -有多久没见你   -以为你在哪里   -原来就住在我心底   开头缓慢的音调就让下面嘈杂的议论声慢慢减弱了。这首歌太古老,很多新生们都没听过,温静的嗓音空灵,却唱出不属于年龄的沧桑落寞,到尾调的时候很多人才从她的音色从脱离,去看她一整个人。   原本穿的是一条蓬松的白裙子,活泼朝气,和之前预备的歌相得益彰,临时更改后,温静把裙腰间的蝴蝶结取下来,腰身得到舒展,简单轻盈得像一只白色信鸽。   唇色也被抹淡了,偏红的眼妆更加突出,微微闭眼的神情将人和歌曲的意境刚好结合,仿佛从悲剧电影里结尾里走出来的女主角,自带一种苍茫的破碎感。   底下响起阵阵议论。   “这是谁啊,好漂?????亮啊,绝了。”   “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氛围美人了。”   “想追,有对象没。”   “你们眼瞎啊,林叙女朋友都认不出来?”   “我靠,真的假的?”   讨论声听不见。   温静只看到属于她的灯牌始终没亮起,该来的人也没来,台下的欢呼声都是别人的。   表演的视频当即就被人发到短视频平台,迅速收获一大波赞,很多人都不在乎歌是怎样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那张绝美的脸蛋上。   下台后温静就离开了,站在礼堂附近的人工湖附近,徘徊一会儿有些手足无措。   有人给她送的花都落在化妆间了,无心猜测是不是林叙托人送的还是普通观众,她手里只拿了那束傅凡洲的,向日葵花笑得十分灿烂,似乎能缓和一些心情。   “温静。”   先听到一个声音,心脏骤停一下,随后辨认到那声音是谁后又恢复平静。   谢何从不远处跑过来,很自然地将一束百合递过去,摸了摸头说道:“我还找你那么久呢,没想到你早早出来了。”   她勉强一笑,“里面太闷了。”   低头看了下那花束,还是收了,和向日葵放在一起拿着。   谢何没问她什么情况,一个劲儿夸她唱得好,他还特意搜索原唱,她至少唱出七八分。   “看不出来你这么厉害。”谢何陪着她在河边慢慢地走,“认识你后,发现你和我最开始的印象完全不一样。”   最开始是什么时候,他在人群里一眼就发现她的特性,身边的人都调侃这样的妹子没谈过恋爱,肯定好追,他也鼓起勇气要了联系方式。   实际不然。   他没有猛烈地展开追求,或者说,他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去迎合她,送花送礼物请客吃饭在她这里都显得俗套了,偶尔遇见再次心动的感觉对他来说就是最好的状态。   温静慢慢地走着,偶尔看手机,没有等来回电。   不远处有车停靠。   光线暗淡,看得不是很清晰,隐隐约约辨认出副驾驶的车门打开后,个子高挑衣着鲜丽的女的下来。   而另一边,是一直没等到消息的林叙。   他似乎比较匆忙,试着看时间,但没找到手机,去问那个女孩。   温静就这样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对话,望到他后知后觉才发现她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林叙的瞳孔骤缩,很快迈开长腿小跑过来,人到她面前,很多话欲言又止,视线瞥到她旁边的谢何身上,有意质问又猛地想起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要表演吗?”他语气略带匆忙。   “结束了。”温静发现自己居然这么心平气和。   “结束了?”林叙意外,“不是还没到时间吗?你提前表演了?”   温静点头,编导为了缩减时间,节目单的顺序都被打乱了,她原本是靠后的,因为常冬也是唱歌的,为了不冲突所以提前安排。   她神色平淡,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又好像什么事都结束了,手里握着两束表演后旁人献上的花。   林叙摁着眉心,不难看出来他现在的情绪很混乱,口吻克制,“路上出了点事,害我没赶上。”   “我赶上了。”   “什么?”   她淡淡补充:“赶上看到了你送妹子过来。”   “不是。”林叙飞快解释,“你听我说……”   温静没有电视剧里那样表现出“我不听”的意思,反而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想看看他到底能解释出什么东西来。   “我车被人撞坏了,路上撞见常冬,因为赶时间所以借她的车跑一趟。”他说。   哦,那个妹子还是前女友。   她刚才都没认出来。   “手机也没了。”他双手插进口袋,眉头皱起,“落那车上了。”   所以打不进电话。   一切听着都挺合情合理的。   就是温静没有买账,“说完了吗?”   “嗯。”   “我累了,我回寝室睡觉了。”   她没太多犹豫,转身要走。   “喂。”林叙低喊一声,立刻追过去,拉住她的腕,“静静。”   温静小脸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放开。”   他没放。   但下一秒,手就被另一个男生的手给锢住了。   他们说话的时候谢何一直站在旁边,存在感不强地听完整个过程,小情侣吵架和他没关系,但强迫女生这事儿不能看着不管。   “她让你放开。”谢何说。   “你又是谁。”林叙手劲一加,直接将他的手挥开。   谢何也是身强力壮的男生,出其不意的被推开后并没有撤离,仍然挡在他们两人的中间,宽大的身子将温静挡在后面。   她没有出声阻止,默认谢何的行为。   这样无非点燃男生们之间隐藏的怒火,随时都可能扭打在一块儿。   林叙凌厉的眉眼迸出冷漠,手背青筋暴起,即将出手之前,听到她轻飘飘的嗓音,“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她今晚,不想听,不想说。   就想安安静静的。   林叙想要过去,又被谢何拦住,薄唇微动又闭上,漆黑的眼瞳倒影那姑娘决绝转身离开的背影,人走出好久后谢何还没让开,他也没动。   阻挡他脚步追过去的人不是谢何,是她。   但温静的所作所为挑不出毛病,战火一触即发,双方都在情绪最激动的时候是最容易伤害到彼此的,明天再说是给两人冷静的时间。   尽管,这事儿其实没法冷静。   不远处,傅凡洲趴在桥头上,视线越过湖水被风吹出粼粼暗光,落在树影和路灯下的几人,看客似的欣赏那一幕幕。   那边的地面上,还残留一片向日葵花的碎片。   晚会后,校园论坛和其他社交平台都出现关于节目的讨论。   讨论的主要人物是常冬和温静。   常冬的夸赞从来就没少过,一首女生独有的嗓音唱的那首《晴天》更被短视频当做背景音乐使用,累积点赞高达几十万。   但校内论坛讨论的不是她的歌,而是她和林叙,有人看到她当时是被林叙送来的,再加上两人首尾呼应的情歌,不少同学直呼磕死了。   甚至传出两人复合的消息。   关于温静的讨论就简单明了地多,出其不意的风头,令人意想不到的漂亮,以及,关于她和林叙什么时候分手的八卦。   【两人应该分手了吧,林神车上都坐其他女生了。】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就知道林神这样的男生,她不可能拿捏住的。】   【有人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吗,我有个朋友想追。】   【又来无中生友是吧。】   论坛的贴热了好多天。   温静冷了林叙好多天。   忙着考英语,大一时没报名上,现在才抢到名额,课余时间都泡在图书馆里,整个人状态恢复回刚进校园那会儿,和舍友同学们都不太熟悉,不是看书就是写东西。   可这状态让段小佳很是担忧,怀疑她是不是生病了,没多问林叙的情况,那些传闻八卦也没问出口,只是陪着一起学习。   状态和之前一样,人发生不小的变化,去食堂吃饭也会化个淡妆,穿衣风格简约不失特色,走在校园里常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回头率频频提高。   好几次以学习为借口没和林叙见面,他去宿舍楼下蹲点也没蹲到,温静刻意又不故意地和他错开见面的机会,某个下午在图书馆,不小心和人撞面了。   并不意外。   等他隐忍着一张俊脸拦在她跟前的时候,她照样无动于衷。   她说的忙不是撒谎,确切地在忙学习。   林叙竟沉默许久。   “多久没见面了?”他声音很低。   温静没有回答,提步离开安静的主自习区,来到一个隔间,后面的人一直跟着,两人几步之遥,距离却显得十分遥远。   看她神态如常,陌生得令人居然不知道从何开口。   “温静。”林叙说,“你一点都不想我。”   她眼眸小鹿似的空灵,又毫无温度,“嗯。”   承认了,就是不想。   还真是耿直。   他想过无数遍和她解释的方式,但真见到人之后如鲠在喉,面对那张柔婉清丽的面容,嗓间的字眼滚了滚,好久吐出几个字。   “我错了。”   没什么可解释的。   就是承认过错。   温静坐下来,洗耳恭听的样子,淡淡问:“你不是要解释吗?”   她在等他的辩词。   “那天的情况我和你说过了。”林叙一字一顿,“但不管怎么样,我确实错过了你的演出。”   也确实和常冬在一起,并且送她回来。   以及造成两人之间不必要的绯闻。   这都是无意但存在的问题。   不是他一两句解释后就能消除的,所以直晃晃地先认错。   当时他是要去花店拿早就预定的花束的,但可能是偏晚上的缘故,花店的花不是很新鲜,他换几家挑着看,浪费不少时间,再回去的时候加快车速,想要超车的时候,前方的车不让,别的时候两车碰撞刮伤,造成没有伤势但耗时的事故。   常冬也是要去学校的,在那路灯和他碰面,问他要不要搭一程,他赶时?????间就没多想,嫌她车技不行自己上手开,但因为那事故,附近路段都造成一阵子的拥挤堵车,时间再一次被拖延。   再回来的时候就是温静看到的那样。   他匆匆忙忙下车,才发现手机没带,问常冬时间,知道没错过温静演出的时间还有过庆幸,然而事不如意,她已经结束了。   温静是知道事情的经过的,可她就是晾着他。   听他道歉的时候,也才抬起正脸看了下。   “你为什么要开她的车。”她攥着钢笔,字句清晰,“是因为她的车更快更方便,周围只有她那一辆车没有出租车吗?”   很显然,并不是。   他有无数种回学校的方式。   那么多出租车等着拉客,随便搭一辆都可以避开尴尬的情况。   “我当时没……”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   没必要再解释。   她说的都是真的。   他当时完全有其他的方法回来,再不济早一点来学校,那帮帮忙拿灯牌的哥们都在,谢何也拿花蹲着,只有他晚会开始前还在外面晃悠。   遇到突发情况后他可以选择出租车,但常冬让他搭车的时候他顺势就答应下来,他忘记自己说副驾驶就坐温静一个的玩笑话,忽视他和常冬一起出现在校园就会被人无尽讨论的八卦。   说轻点是粗大条,严重了就是单纯地不在乎她的感受。   温静之前说,明天再说。   不是让他组织语言辩解,是这不见面的期间,他能不能思考问题的关键点。   “抱歉。”林叙声色放低,“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其实不太会照顾女孩子的感受,没走心前对身边女生的绅士和礼貌都是养成的套路,但在她这里,套路不会用了。   可能是第一次犯错。   谈恋爱哪有不吵架的。   他一低头,温静的面庞似有缓和一些,轻声道:“林叙。”   他垂眸看她小脸那一瞬间闪过的冷淡,以为她后面要说分手。   “我要学习了。”她说。   不是分手,是赶他走。   林叙没走,亦步亦趋地跟着,蹲那么久难得逮到人儿,他不会轻易放她走的。   “我不打扰你。”他说,“让我陪一会儿。”   反正她定力好,可以从头至尾当他是个隐形人。   温静没作理睬,自个儿安安静静地低头看书写字,之前两人类似地相处过,不同于第一次的散漫随意,他比自己上课还要寂静。   小隔间只有笔迹摩擦纸张的沙沙声。   窥一字辨全身,她的字和人一样清丽秀眉,精巧玲珑,然收笔处落下的笔锋也有着犀利感。   林叙没玩手机,偶尔看她,偶尔看她的书,晦涩深沉的历史枯燥而无趣,随手翻到后面,瞥到一同存放的笔记本。   软皮面,不厚,轻薄的一层,还有点旧。   第一页的空白处,写有他的名字。   两人在一起就是从这个笔记本被她以前舍友曝光开始,他没怎么看论坛爆出的图片,现在东西拿在手里,不难发现她写他名字的字迹非常熟练。   比他自己写的要漂亮且工整。   翻完后,林叙随手把笔记本合上,视线无意中瞟到一个日期。   是好几年前的落笔。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知道这笔记本款式挺旧的,没想到保存日期有这么久,用倒是没怎么用,零零散散当随笔笔记用的。   他要继续翻的时候,前方多出一只小手,嗖地一下抽走。   对面的温静手指按着笔记本,眉头蹙紧。   “打扰到你了吗?”林叙随口问。   她没说话。   “你挺省啊。”他说,“一个笔记本用那么多年。”   她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没有用完的东西不习惯丢掉。”   一个笔记本能用多久,抄几次作业就满了。   是她留着一直没怎么用吧,还保护性地夹在书本里。   温静给他的印象就是挺念旧的,之前从她房间的结构就能看出来,小时候的玩具都没扔,留有岁月的痕迹,但洗得干干净净。   没东西看,林叙视线干脆都落对面了。   午后的日光穿过玻璃,清洒落下,照在温静一小半的面庞上,细密的睫毛每一根都很清晰,眼眸微微低垂,认真专注地写着字。   他看得有些出神,摸出手机拍了一张。   随手一拍,没有标准的角度,但画面自带柔光,仿佛青春电影的开场。   漂亮美好。   温静后知后觉,“你干嘛?”   他明目张胆,“拍你啊。”   长指滑动手机,将那张照片调为屏保,无声无息的,她还不知道。   .   考试结束后,温静的时间空出来,没像之前那样陪他娱乐场混眼熟,继续去咖啡店兼职。   两人的关系回到起初不温不火的状态。   林叙那帮哥们好些日子没见他带温静露面,不是没猜过两人是不是分手,林叙实诚交代,没分手,是他把人家姑娘惹毛了,正哄着呢。   就是没哄好。   梁成那帮人估计玩腻烟酒场,乐津津地去咖啡店蹲守,温静和刚开始一样,安安静静地站在柜台前,只是气质明显拔高几个度。   梁成胳膊肘抵在柜台前,点了咖啡和点心后,多要一副牌。   温静递过去。   “嫂子。”梁成接来后,换一张嬉皮笑脸,“叙哥呢?”   “不知道。”   她回答很淡,估计两人还没和好。   这事儿真稀奇。   以前林叙都跟个爷似的桀骜难驯,现在在人姑娘面前不还得低头,梁成想到这里心里乐开了花,打心底想看看那哥们低头的样子,作为好兄弟又有些同情。   人还是向着哥们的,梁成正儿八经地帮人拉好感度,“嫂子,叙哥是真心喜欢你的。”   温静把甜点装在托盘里。   人熟,她没端过去,往梁成手里一放,眼角一斜,“行了。”   “我说真的,我这人从不撒谎。”梁成拍着胸脯保证,“我从来没见过叙哥对哪个女孩这么用心过,你们谈的时间不长,但对叙哥来说绝对是第一次,他和常冬谈的时间才……”   说到这里的时候,旁边的傅凡洲冷笑一声。   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在说反话。   意识到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梁成立马纠正,“我的意思是说,叙哥很在乎你,之前的事儿我听说了,就是个误会,叙哥当时为了给你最好的,前前后后忙碌好几天,谁料想当天晚上出了点意外,他这人情绪不太稳定……”   傅凡洲轻咳一声,打断道:“咖啡好了吗?”   温静朝窗口看了下,端来两杯。   梁成出发点是好的,为兄弟多说两句好话,就是越说越混乱,他们男生都一个样,可能和当时的林叙一个想法,不觉得和前女友坐车来看现女友的演出有什么不妥之处,所以解释得仓促无力,很没有说服力,还抖落出一些底子。   “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意思。”温静淡淡道,“我没理他是之前忙着学习。”   梁成意外,是这样子的吗。   看来两人关系还挺好的。   “那就好,我就知道嫂子明事理。”梁成夸道,“说实话,叙哥是个好男人,我要是女的我都想嫁他了。”   温静只是望着他,神色迟疑。   梁成继续嘻嘻哈哈,“咋啦?我……”   话没说完,后面的衣领被人慢条斯理地提了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林叙站在梁成的后面,嫌弃的表情一览无遗,“你是在夸我还是恶心人。”   梁成稍稍矮一截,这一提,虽然没跟提小鸡似的被拎起来,左右动作都被限制,狼狈得不能自已,梁成连忙求饶,“叙哥……哎……我这不是想在嫂子这里说点你的赞美好话吗。”   林叙松手,“你不开口就是对我最好的赞美。”   梁成嘀咕,多少有点委屈吧啦。   咖啡都做好,几人去那边玩牌,林叙没去,将一个手提袋放在柜子上。   光看手提袋就挺精致的。   温静瞥一眼,“这什么。”   “你打开看看。”   她打开袋子后里面还有个盒子,狐疑地停下动作,“到底是什么。”   “小礼物。”他说,“这不是之前看你笔记本旧了,给你换个新的。”   温静打开盒子。   里面没有他说的笔记本。   是一个包,Birkin的。   她没研究过这类东西,猜都能猜他送出手的都不会便宜,眼前的包是乳白色的,三个窗口图案,整体像个白房子。   “里面还有。”林叙说。   她开了包,才看见里面确实有个笔记本。   不大,很精致。   笔记本的第一页,写的是她的名字。   他字迹龙飞凤舞,和她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风格。   价值百万的包她可能没啥感觉,看到自己名字那两个字迹的时候心头微微一颤,像是一滩柔水慢慢化开似的。   “怎么样。”林叙估摸着自己送对了,笑着去问,“能不能博美人一笑。”   她没笑,但很认真地夸一句:“写得不错。”   两个人写彼此的名字都各有风格。   她那本笔记本已是过去,将由新的所替代翻篇。   那边玩牌的几人手里摸着牌,?????眼睛往柜台的方向瞥,梁成观望的位置最佳,啧啧感叹,不是说千金难买美人笑,千金和心意都到位的话才行。   傅凡洲今天手气不佳,牌输了好几把,梁成看不下去,总觉着他心不在焉的,去喊林叙过来补上,好好一咖啡店,愣是被他们玩得跟赌局似的。   傅凡洲去柜台那里拿了瓶水,看见温静从后台出来,幽深的咖啡香气传来,还有一股淡淡的花香,他总有种错觉,她这人跟天天泡花浴似的,回回都很香,还是清清浅浅的香,不凑近闻不着。   “有花香?”他直接问。   “什么花?”她一愣,“哦,刚才煮了花茶,你这都闻得出来?”   花茶用的都是干花,没什么香气的。   他拧开瓶盖,“闻错了,是香水。”   喝完水还觉得喉咙干涩,有什么哽在嗓骨间,索性顺了个打火机,出去抽烟。   那边林叙赢了局牌,觉得没意思,要退出,梁成嘟嘟囔囔让他把老傅再叫来。   “自从被人捅了后,老傅状态一直不太好,魂不守舍的。”   “脾气都被捅没了吧,人老实不少,也不到处渣姑娘了,还怪不习惯的。”   几人谈笑风生。   林叙去外面找人,瞥到停车附近的傅凡洲,隔空喊了声,傅凡洲回头,但没应,指间夹着一根点燃星火的烟蒂,吞云吐雾间辨不出神态。   温静花茶煮好后给那一桌端过去。   “嫂子,咱没点这个啊。”梁成提醒。   “我做的,别和店长说。”她淡笑,“个个嗓子都哑了,以后少抽点烟。”   “成,嫂子教训得是。”   给他们上的是一壶和几个杯子,温静手里还有个玻璃瓶,那是给林叙的,他不喜欢酸的,所以他的这份没柠檬片。   林叙和傅凡洲都在外面,温静等一会儿没等到人儿,出去找了一圈。   夜空云雾蒙蒙,笼罩着昏暗的街边。   路灯将两个男生身影拉得颀长,一个背对着车身,一个将手中香烟捻灭于脚下。   声音模模糊糊传入她耳侧。   “你看我这样,像是能和她结婚的吗?”   “……呵。”   低笑声断断续续的,不知道在笑谁。   风刮过。   地面的落叶刺刺作响。   傅凡洲再去摸烟,稍一抬眸,视线映入女孩的影子。   跟幻影似的,等他眯眸再去看时,她忽地转身消失。   林叙继续道:“过几年安稳后再说吧。”   “嗯。”   傅凡洲淡淡应着,指尖掐着烟蒂,注意力不知道放在哪儿,尼古丁呛入胸腔,一股奇妙的感觉上升蔓延。   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柜台前的人影早没了。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林叙视线扫过去,“她人呢?”   那边人没玩牌,各自抱着手机玩游戏,都没关注柜台的动静,梁成“咦”了声,“不知道啊,是不是在后厨。”   傅凡洲去看了,后厨没有。   林叙眉骨蹙起。   新包和笔记本都没拿走。   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刚才和我说话,我还以为把她哄好了。”他扯了下唇际,“这人怎么阴晴不定的。”   估计是有点不耐烦。   之前也没见哪个女孩在他这里撒泼过,比祖宗还难哄。   梁成他们喝着茶,跟着一起疑惑,大概都觉得女孩子就是这样,心思太难琢磨,上一秒天下一秒地的。   牌局没尽兴,个个都打不下去,纷纷起身离开。   店提前关门。   林叙到底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饶是她再闹脾气,不至于和店面过不去,拨了个电话,通了。   “你在哪?”他问道,“怎么突然走了。”   “有点事。”温静回。   “店不看了?”   “有咖啡师。”   “什么事那么急?不等我送你?”他皱眉,“东西也没拿。”   “不要了。”   说罢。   通话掐断。   确定她人没事。   就是单纯地以有点事这个扯淡的理由提前离开,招呼都不说一声,林叙的情绪不太好,少爷脾气上来,懒得再去搭理。   “不管了?”傅凡洲问?   林叙没应。   没想通哪里做得不够。   之前的事儿他认错了。   到现在都没个消停。   “不管了。”林叙这样说。   傅凡洲笑,“你要是真不管,就不会应我这句话了。”   就那少爷脾气,发作上来怎么可能有旁人问一句他答一句的机会。   换别的女的,少爷早就甩脸走人,从此就拜拜。   挨到温静身上,没辙。   “我怎么就看上这么个姑娘。”林叙自嘲。   最开始因为相像而吸引。   可性格相似的两人,无法走太远。   性格互补的人,才适合天长地久。   太相像,身上跟长针芒似的,容易伤害到彼此。   晚上的马路格外凄凉,车后尾灯亮起的红光一下又一下从眼前穿过去。   温静走累了。   坐在绿化带的台阶上,发了一会儿呆。   她是不是太傻了。   忘记可以打车回学校,白走这么一段路。   她的意识不知道丢哪里去,咖啡店里?还是听到他们对话的外面?   晚上的南城气温低下,凉飕飕的风穿过衣服的空隙处,无孔不入钻进去,一阵阵冷意从皮肤浮出。   歇息的那会儿,她清醒许多。   视野的前方,一辆车缓缓出现,停靠在路边。   傅凡洲的猜测还挺准的。   她身影消失得太快,估计没有预约车辆,直接走人的,哪怕坐车也会在远一些的地方坐,只是想不到会走这么远。   他抱着凑巧的心思沿着去学校的路线走一趟,还真被他碰到。   那姑娘的神态看着很正常,就是脸色惨白,眼眸格外地湛黑。   他赶上人的步伐,见面后却无从开口。   那句帮林叙解释的话,从喉间咽下去,沉默地下车。   他站着的,温静坐着,她抬眸只是轻轻一瞥,好似当这人不存在一样。   傅凡洲让她上车的话也无从提起。   两人一站一坐僵持三两分钟,温静渴了,拧开随手拿着没放下的玻璃瓶盖,抿了口茶水。   已经凉了,又苦又涩。   她好似无知觉似的,仰头,一点一点地喝下去。   傅凡洲一瞬不瞬目睹那姑娘,微扬起脖颈,闭上眼睛,无声无息地,把一瓶彻底冷掉的茶水全部喝完。   看着,怪凄凉的。   要说不心疼是假的。   可傅凡洲这人吧,能被人当死人似的捅,必定是有他作恶的一面,他那几乎没存在于胸口的心脏猛烈跳动一下,在同情的此刻,落井下石地扔一把刀子下去。   “你知不知道,林叙当初为什么追你。”   “因为他跟我们打了个赌。”   .   温静这几日和往常无太大变化,旁人无法从她的行为举止从看出情绪的波动,身边最近的段小佳唯一能观察到的只有温静最近的饭量变多了。   以前一碗米饭三道小菜,现在主食吃完后还会添零食,她亲眼看到温静人看着清瘦,两大碗混沌干脆利落地吃完了。   冬天的食欲比夏天大很多,就是温静比正常人大得有点多,最让人羡慕又可气的是,她体重保持不变。   段小佳从称上下来后,不甘心地脱掉鞋子再去称,小数点后面的数字小小地减了一位后她欲哭无泪,“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静静吃的比我要多,我比她胖得更快。”   “你也不瞅瞅自己天天晚上吃的什么,奶茶配炸鸡,薯条巧克力,你不胖谁胖?”田婉忍不住说一嘴。   段小佳吐了吐舌头,转头看见温静从洗手间出来,身上穿着刚换的一身运动服,“又要夜跑吗?”   温静点头。   “体育作业不是一学期的吗?”段小佳摸头,“你这架势,是打算一周跑完吗。”   “一起吗?”   段小佳提了提手里的串儿,嬉笑道:“下次一定,今晚吃完,明天再减。”   总算明白差别在哪了,温静吃归吃,运动没少,段小佳自知没这毅力,她更喜欢躺着刷剧吃东西的咸鱼生活。   上铺,田婉脑袋勾了勾,“你没感觉很奇怪吗?”   段小佳咬口洒满芝麻外酥里嫩的烤面筋,“哪里奇怪。”   “她分手了吗?”   “不知道。”   感情的事情,温静不会主动提,段小佳只知道他们还在一起。   至于是什么状态。   作为室友的她们,知道的并不比论坛上那些吃瓜群众多。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段小佳好奇。   “没有,我只是有一种感觉。”   田婉感觉到温静的行为和过往有所不同。   一个人在情绪波动比较高的时候会做出较大的改变,比如突然的暴食和运动,情绪写在脸上的人喜怒哀乐尽显,要哭要闹还是发朋友圈emo都可能,而温静属于闷声闷气的性格,她不喜不悲不怒不恼,不代表没有情绪,只能将消极的情绪宣泄在其他事情上。   温静没在跑道上随同人流一起奔跑,跑得漫无目的毫无章法,只有双腿在动,实在累了就停下来仰望天空,歇完后继续。这几天她不知耗费多少精力和体力,白日里忙忙碌碌,夜晚更容易入睡。   才不至于。   过往那些说得跟承诺似的玩笑话源源不断闯入脑海里。   她冷了?????林叙许多天,或者说他也没热起来,没再蹲她可能会去的点,最多大半夜发条信息问她睡了没。   随着气温的下降,两人的关系也降临到冰点。   温静微微岔气,掐着腰缓步休息,不知不觉来到田径场这边,远处的篮球场周围聚集不少人,估摸着那边有他的痕迹。   她绕了一圈去超市买水。   看到冰柜里的雪糕后动了念头,拿起一根东北大板,排队付账的前头是林苗,两人对视一眼后,林苗先开口:“跟我哥学的吧,大冷天吃雪糕。”   温静一怔,喉间滚起涩意,出去卷着冷风,撕开包装袋咬了口,冰凉的甜味在舌尖上化开。   林苗没走开,人还站在她身侧,别扭地问一句:“你不冷吗?”   明明手都冻红了。   “不冷。”温静说,“刚跑完步。”   “那也不能直接吃雪糕吧。”林苗皱眉,“也就我哥能干得出来这事儿,小时候过年带我们去吃雪糕,害得我们都拉肚子。”   “那是雪糕过期了,不是因为冷。”温静解释,“他没有恶意。”   林苗自然知道,只是,她并不是在表达这个意思。   她只是有点,想他。   “你知道吗?”林苗一边走,一边说,“我小时候特别讨厌你。”   “嗯。”温静跟着应,“你现在也不喜欢我。”   “我那时候觉得你抢走本来属于我的东西。”林苗说,“在你出现之前,哥哥和爸妈一样很宠爱我,结果因为你,我哥每次买给我的零食都要分给你一点。”   她知道温静在家里的位置尴尬,零食抢不过弟弟,衣服穿姐姐剩下的,看着和他们一样长大,温静的童年实际比她少了很多东西,她哥哥那么做就像做一件平平无奇的善事,但她心里始终不平衡,哪怕是自己不喜欢的零食,是要丢到垃圾桶里的玩具,也不会给温静碰到的机会。   “我不是不喜欢你,这几年,我只想找个人当替罪羊。”林苗深呼吸,“为什么你明知道我哥当年是为了给我拍照才去的海边,为什么还任我骂你这么多年。”   温静唇齿间泛着冰凉,“和你没关系。”   和她们都没关系。   那本来就是一场,无人犯错的意外。   越是这个态度,林苗越觉得自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丑,可温静没怪她,还说一句和她没关系,这一瞬间,突然很想回到过去,回到哥哥还在的时候,她愿意抱着零食去隔壁找人玩,愿意接受温静和他们成为一家人的可能。   不知不觉还是绕到篮球场。   温静她们只是路过,人群里的哥们最先瞧见她,大喊一句“嫂子”。   打球的男生们纷纷看过去。   其中之一的林叙忘记看球,被人反追,他眉间一横,反应极快地扳回来。   “怎么还叫嫂子,两人分没分啊。”   “分了吧,林神都懒得理她。”   温静咬着最后一口雪糕,定定站在人群,周围响起关于她的议论声似乎被风带走,通通从耳边略过。   那边林叙从球场下去后,立马有女生过去以送水搭讪,女生很漂亮,羞涩而大胆,周围人都在起哄。   这不过是以前最常见的情景。   温静跟个看客似的,看他用了一会儿才脱身,手里接的水不知道是女生的还是哥们自带的,源源不断的吵闹和哄笑声此刻显得无比躁乱。   他朝她走来的时候,她已经转身。   只有旁边的女生频频回头。   林叙以为人是来看她的,结果刚结束就要走,正要出声喊人,发现温静在没什么人的地方停下来,扔掉手里的一根冰棍,和女生搭几句话。   他一过去,温静没看他,那女生视线大胆肆意地落在他脸上。   “走什么?”林叙蹙眉,靠近一些,去拉温静的手,“我都看到你了,又想和上次那样不告而别?”   没拉到,但碰到她的指尖,凉得跟冰块似的。   “手怎么这么冷?”他问。   温静拢起掌心,轻声道:“回头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话?”   显然,她想单独说。   林苗知道自己存在多余,走之前再一度打量一番林叙,昏昏暗暗的光线,仍然可见男生俊美的五官轮廓,一看就是天生的基因好。   “他就是和我哥重名的人吗?”林苗说,“长得并不像。”   林叙运动后的一身热意瞬间凉了一截,以为自己听错话,“什么?重名?”   “你不是叫林叙吗?”林苗问,“我哥和你一个名。”   “你哥是谁?”   “我哥就是我哥呗。”林苗没多解释,见时间不早,先行走了。   疑惑在思绪里如树枝一般环绕,越搅越乱。   一阵风既让人清醒,又浇灭所有的热情。   林叙望着眼前略显苍白的小脸,隐约带着一点希望,“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叙。”温静没回答,低声陈述,“我们分手吧。” 第45章   说这话的语气就想是在说天天气不错一样,无波无澜无起伏,与其判断是不含过多情绪,更像是早就谋算好的。   不仓促,深思熟虑的分手词。   林叙以为眼前一切跟做梦似的分不清现实,前前后后听到的都是从未设想过的情景,猝不及防得嗤笑出声,“温静,你在说什么笑话。”   “没有。”相比之下温静格外淡定,“这么多天想清楚了,我们不合适。”   “哪儿不合适。”   “哪哪都不合适。”她说,“我们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之前怎么不说?”他笑意更张狂肆意几分,“老子亲你的时候怎么不说?”   现在才说,闹着玩呢。   比他还能玩。   他好歹玩几天就腻味,她还真的有能耐,一玩玩这么久。   不管怎么说,温静都无动于衷,事先准备好的分手话,竟就那寥寥一句,原因更是离谱扯淡,鬼都不信。迷迷糊糊纠缠到这个地步,林叙自然不会轻易放她回去。   不说清楚不罢休。   还有刚才那女生说的话是几个意思,为什么还有人和他重名。   被太多太多的疑惑缠绕住,心烦气躁难以克制隐忍,越看她那般平静越火大,伸手把人捞过来,将彼此间距离降到最低。   一边扣着她的腰身,一边低头,恼火蓄势待发,“怎么不说话?不说清楚今晚别想走。”   男女力道悬殊得厉害,她刚开始试着挣扎一会儿,但无济于事,大庭广众的校园里,他跟个土匪似的将她按得死死的。   “就是分手了,你还要怎样?”温静深呼吸。   “温静。”他冷笑,“你都不肯编个有信服度的理由,哪怕说你对之前常冬的事耿耿于怀也行。”   “对,我就是放不下那事。”她像是钻到一个空子,“可以了吗。”   他一怔,眉眼暗了几分,“我不是道歉了吗?你还要我怎么做?”   道歉了。   也送出一个包包和笔记本。   诚意摆足,态度认真。   温静也相信他是无意的,相信浪子未必不是没有情。   可就是这样,越觉得听到的那句话无比可笑。   他应该是挺喜欢她的吧,不然怎么只和她谈呢,怎么会低头道歉呢,可这人的喜欢,本来就少得可怜。   “……到此为止吧。”温静低声,和自己妥协,“你放开我。”   林叙眼眸微微眯起,手劲不仅没松,反而加大很多,死扣住她的细腕,“狗屁的到此为止。”   她一只手掰不过他,另一只手试着一同挣扎,然而毫无作用,他稍微一个用力,她整个人都倾到在他怀里。   温静额头磕到男生生硬的胸膛上,眉尖蹙紧,“你不放我喊了。”   “随你。”   反正他不怕丢脸。   她知道这人脾性就这样了,油盐不进的,她的挣扎在他看来跟逗弄宠物似的,男生的劲又野又蛮,不一会儿她原本细白的手腕红了一圈。   温静一闭眼,干脆低头咬了上去。   咬在他的虎口。   他跟没知觉似的,还笑了声。   她牙齿一狠,不知道触碰到哪个血管,很快尝到铁锈的味道,松嘴的时候看到一小片的血迹。   出血了。   他还是没松。   “要不去我那儿。”他淡声陈述,“今晚给你慢慢咬个够。”   温静不咬了,站直身子,“林叙。”   后面的声音低得快要听不到:“我疼。”   他瞳眸一震,几乎没看也是条件反射地松开手劲,温静那手腕早就被箍红,看起来像是被铁索禁锢过,索性他没指甲,所以没出血。   林叙看她掌心覆过那截手腕,身上所有的劲儿一瞬间抽光。   .   温静和林叙分手了。   这消息传开得飞快。   之前说他们分开的都是些风言风语,这回无一不例外保持统一口径,这对不被看好的二人确定分开,原因不明,消息准确,来源于林叙的那帮哥们。   那晚温静夜跑后回寝,简单洗漱,如常刷一集连续剧。   同宿舍的二人,还是第二天才听别人说的,段小佳惊叹于温静毫无显山露水的性子,那么大的事居然连个倾诉的欲.望都没有,田婉早已预知先明?????,不那么意外,只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随口问一句以后打算。   温静用勺子舀汤拌着饭,低头,声音不明不白,“和以前一样,能有什么打算。”   学习,社交,考证。   再往后就是考研考公,安家立业。   过一个普通的人生罢了。   林叙就像是她生命力贸然出现的一颗流星,在她为其感叹闪耀瞩目的时刻,他也在被别人仰望,于她而言,过客似的留下短暂的痕迹和记忆。   “我是怕你被人说。”田婉淡淡道,“总有小人在背后看热闹。”   那些和林叙暧昧过的女孩,多多少少都被人议论嘲笑过,温静被说得最多,不仅仅由于那本被偷着曝光的笔记本,还因为她真切地和林叙在一起过。   如今分手,大家自然而然认为她被甩了,恶意的揣测相继而来,未婚先孕都被说腻了,还有人说她和之前样貌变化那么大,大概率是偷偷摸摸跑去整容。   温静对流言蜚语无动于衷。   她做着普通小情侣都会做的事情,和林叙断绝联系,辞掉咖啡店的工作,林喃以为他们吵架了,特意打电话过来询问,温静含糊带过,只说自己换一份兼职。   处理完琐事,她接到温萍打来的电话。   没有寒暄的话语,开门见山便是一句:“咱妈病了。”   温静一愣,“什么病。”   “你别紧张,不太严重。”温萍解释,“乳腺上长了个四级结节,医生建议说尽早拿掉。”   “什么情况?她没和我说。”   “我昨天才知道。”   可能是两个女儿大了。   可能是觉得不过是小事。   温母发现自己的情况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和旁人诉说,她是一个典型的中年妇女,传统的相夫教子和重男轻女一个没落下,先前暑假一家人闹过一次不愉快后,和女儿们的距离更疏远一次。   温萍还是从亲戚的嘴里听说的。   乳腺结节,现代女性普遍都会有的病症,上了年纪的妇女情况严重一些,医生给温母评的是四级,在良恶性之间徘徊,大概率是要手术切除的。   “我查过了,咱妈情况并不严重,如果是纤维瘤手术费用不过几千,就算恶性的话也是早期,咱家负担得起的。”温萍说道,“但你知道她那性子,总想着省一点,不肯去医院。”   温静点头,“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啊,你帮忙劝劝呗。”   温萍看样子劝过了,没啥用。   温静挂断电话后给母亲拨了一个过去,那边似乎猜到她的目的,轻叫一声她的名字,随后问她吃过饭没。   “嗯。”温静说,“妈,我刚和我姐打过电话。”   “哎呀,她是不是又胡说八道什么了。”温母故作轻松,“妈没啥大事,吃点药就好了。”   “我们听医生的。”温静说,“你先做个进一步检查,然后确定下手术时间,费用方面你别太担心了,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几千,要是严重的话,咱家还可以卖房子。”   “妈真的没事。”   “你听一次我姐的话吧。”温静深呼吸,“就当是为我们两个着想。”   一次就好。   生活中那些大大小小只偏爱弟弟的事情,她们可以忽视,惟独这一回,为她们着想一次,不要让人太担心。   温母噎住,再开口时嗓音哽咽:“降温了,你记得多穿点。”   “嗯。”   温静在上楼,前方有人下来,三人结队的,她刻意避开,还是被那三人给故意撞了下。   手机差点掉落。   她抓稳后,朝那几人看了眼。   其中一个人是越初妍,正环手抱胸,似笑非笑的,和另外两个姐妹,不约而同露出讥笑。   她们转过身,低声的议论隐隐约约响起。   “眼睛红了,看着好像哭过。”   “为情所伤吧。”   “和林神谈恋爱,不栽跟头才怪。”   温静上到一个台面,从反光的玻璃里看到自己微微泛红的眼角。   是有点难过。   难过于,温母看似无私实则让人操心的固执。   更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母亲为丈夫儿女操持忙碌一生,而忘乎自我的妇女。   .   别墅区。   皮毛雪白的猫咪趴在沙发上,时不时翻个身打打滚,伸个懒腰。   傅凡洲把一沓资料扔到茶几上的时候,朝它扫一眼,“这猫都这么大了。”   原先还只是个小不点。   陌生的东西,猫咪好奇心重,凑过去嗅着,林叙一手掐住它的脊背,提溜到一旁。   他拿起其中的一份资料。   这是一份打印出来的早年新闻。   20xx年,一个叫林叙的少年为救落海的孩童牺牲自己,各大媒体夸赞其为小英雄。   还贴了少年的照片,五官俊秀,眉眼有光。   “这个和你重名的男孩是温静家的邻居。”傅凡洲跟复述台词似的,“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一直玩得很好,他出事的那天温静也在,只不过没接受采访。”   几句话,他们大可以想象当年的画面。   稚气未脱的少女看着一起长大的伙伴随同大海漂流而去,手里抱着他跳海之前褪下的零碎物件,其中一个就是温静刚开学那会儿一直佩戴的黑框眼镜,原来是少年的专属物。   另一则关于少年的采访报道是他家人的,妹妹说林叙是个阳光开朗的好哥哥,学习优异性格活泼会唱歌,最喜欢《晴天》,吉他弹得特别好,未来想报南城的大学。   所有在温静身上体现出来的特征,在少年这里都有迹可循。   她是他的朋友,是他梦想和后半生的传承。   那本写满林叙名字的笔记本也都和他息息相关。   她不是念旧,她念的是一个死去的少年,常年素淡的打扮,黑不溜秋的衣服都是一种形式悼念,少年对她有多重要,哪怕是此时不甘心的林叙,也无法不承认。   林叙指间不自觉攥紧,薄薄的纸张随即被捻成一团,低哑的嗓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唇际蹦出:“这算什么。”   他算什么。   傅凡洲颇有闲情逸致地斟两杯酒,随手拿起一张照片,“名字一样,你们两个并不像。”   或者说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一个干净阳光,一个桀骜不驯。   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她那本笔记本上的人,并不是在写他。   两人在一起的最开始就是个没有撇清的误会。   甚至让人觉得,她最开始搭理他也是因为这个名字,否则以她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状态,是不屑于和他们这种纨绔子弟接触的。   “所以是我被玩了吗。”林叙晃动杯子,里面的液体折射出同色的光线,透亮而刺眼。   “没有真心,哪来的玩弄。”傅凡洲淡笑,“你当初不也在玩人家吗?”   “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傅凡洲问,“不是因为不服梁成的话才去追人的吗,又因为她懒得搭理你越挫越勇,扪心自问,你喜欢她吗?我说的不是随便交往的喜欢。”   是想要厮守一生的喜欢,想要守护疼爱的喜欢。   不是他们那群人,瞧着姑娘漂亮想要睡一睡摸一摸胸脯的喜欢。   林叙抿了口酒,“你觉得呢?”   “我哪知道,我只知道,她不喜欢你,把你当成替身。”   白猫跳到傅凡洲的腿上,他想要推开,见它抬起黑亮的瞳眸无辜地看着自己,心底莫名一塌,这是他们的猫,可这猫更像是温静。   傅凡洲拿起茶几上一根发圈,随手一丢,那猫跟狗似的跳过去追赶。   林叙认识那发圈,是温静的。   她之前常来这边住,家里都备不少她的生活用品。   玄关处还有她的拖鞋。   但她很久很久没来了。   她身子柔软抵在他怀里的时候,依然记忆清晰,历历在目,柔软清香的身子几乎想让人揉入骨血里,想要忍不住疼爱。   她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吧,不然以那野猫的性子,怎么会投怀送抱。   “谈了有阵子了,怎么可能没感情。”林叙瞥傅凡洲,没好气骂道,“你他妈就是嫉妒老子。”   傅凡洲耸肩,“那你打电话问问。”   “她不接。”   “用我的打?”   “你以为你谁?”   林叙还是拿出手机,拨通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   不出意外,没接。   第二遍继续拨。   这次顺利接通。   她那边似乎在外面跑步,时不时传来风声。   “我知道和我重名的是谁了。”林叙淡淡陈述,“你不给我个解释吗。”   温静问:“解释什么。”   “我们在一起,和那人有没有关系,你当时笔记本上的内容,写的是谁,你不打算说清楚吗?”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你想的那样。”   就是他想的。   那个和他重名的少年,生前曾占据她青春大部分的时光,死后被她继续缅怀几年。   而他不过是借重名的机会,碰巧和她相识,取代一段过世少年陪伴的时光。   林叙握紧酒杯,手背青筋暴起,一字一顿质问:“那我算什么?”   她不说话,呼吸浅浅。   “温静。”林叙终于克制不住,“真有你的,把我当替身是吧,老子再?????不想看到你。”   话说得太决绝。   傅凡洲知道,他两真掰了。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那晚那个电话还有后续的内容,和普通小情侣一样,结束后各自收拾东西和对方撇清所有的关系,林叙快挂断前,让她来别墅一趟。   “你的东西还在我这儿。”他说。   “哪些东西?”   “睡衣牙刷什么的。”   “不要了。”   以林叙对她的了解,平时勤俭得多走两步去坐公交也不愿打车的姑娘,不太可能丢下自己的生活用品。   现在看来,他的了解还不够。   “行。”他冷绝答应,“我全扔了。”   这是他们最后的谈话。   之后,冬季正式来临,气温降得飞快,赶早八的路上,经常能撞见穿单衣和裹棉袄一同出现,汤臣一品的晚上,段小佳和手机那端的老母亲唠着嗑,和去年一样,狡辩现在还不到穿秋裤的时候。   时间仿佛出现倒带,倒回他们的最开始,再倒回彼此不相识,就像当初,温静不起眼地缩在人群里,看个子挺拔的男生撑着自己的那面黑伞,一切皆为未知和陌生。   温静坐在校车的末尾,偏头看向窗外缓慢流过的风景,N大很大,南城更大,如果不刻意去联系一个人,彼此见面的概率小到忽略不见。   “接下来预告一波流星雨信息,将于本月末出现,专家称这可能是今年最美丽的流星雨……”   车载广播台放着天气的最新消息。   前排的女生们兴致勃勃讨论,挑个好地方去看,只有一个女生泼了一盆冷水,“每年都有这样的预告,每年能看见几颗流星就不错了。”   消息听得不错,真正看到的少之又少。   温静听声音熟悉,抬头去看,林苗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前,对方瞧见了她,耸耸肩,算打招呼,到下车地点,两人是一块下去的。   林苗没和那队女生走,跟在温静身侧,像是有话要说。   她直性子,闷几秒后直接道:“听说你和你男朋友分手了,是因为……我上次说的话吗?”   她看过论坛,对温静和男友的事情了解个七七八八,知道两人恋爱有一阵子,却在她说那句话之后分开,这未免太蹊跷。   起初林苗只把这个当做巧合,然而看别人说的什么笔记本写名字,愈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温静只说:“和你没关系。”   在林苗开口前,她就有话要说,而且分手从来不是冲动,早就斟酌好的。   “哦,我还以为是我破坏的。”林苗不以为意,“那你们为什么分手。”   “我们自己感情问题。”温静扯了个理由,“你怎么也这么八卦。”   “我好奇啊,他和我哥重名,我怀疑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和他谈恋爱的。”   凉风从一片湖面徐徐拂来,铺盖在地面上的白果叶凋零飘动,每一步都带着沙沙声,将温静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覆盖住。   “不是。”   林苗还想问点什么,温静已经默不作声地往前走。   其实冷静未必是件好事,不如当初以他和前女友暧昧为由吵一架后闹掰,避免自己冷静下来后发现,这个人,已经占据她生活的一部分。哪怕她试图以其他事情充实覆盖,忙忙碌碌,闲下来的时光,走在某一段熟悉的路,脑子里不可避免翻涌出两人在一起的时光。   依稀记得她之前给他拍过湖边一张黑天鹅的照片。   现在大鹅怕冷,瞧不见鹅影。   想过去再找一找时,碰见迎面而来的越初妍。   上学期越初妍道完歉后焉巴了,最近满血复活,光彩亮丽一如之前,见面就是讽刺:“被人甩了的滋味怎么样,我就知道,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是例外。”   温静当没听见,独自略过。   她一直都这样。   不管什么时候,总能漠视于他人。   越初妍都搞不懂她到底哪来的本事,一没靠山二没背景的,转过头喊道:“你是聋子吗听不见我说话?”   还是没理。   哪怕过来争辩都比无视要强。   尽管只有两人,越初妍感觉自己颜面全无,她才是校园风云人物的标识,温静凭什么比她还要高傲。   心中积攒的怨气在那瞬间愈演愈烈,堵在胸口难以宣泄,潜意识里一个阴暗的小人观察地形后迅速做出一个卑鄙的判断,加快步伐追到温静,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胳膊肘一抬——   毫无防备的温静身体失去平衡,往波澜不惊的湖面跌去,整个过程只有短短半秒,越初妍仿佛策划了很久。   人工湖不深,考虑到观景等因素一直没加护栏,哪怕人掉下去,也不会构成生命危险。   但对不会水的人来说,哪怕只有一两米,也够呛的。   水波的冲力和压力让温静刚开始全部都浸在水里,来不及调整呼吸,一开口大波的水灌入口腔,呛到难以呼吸,后面双脚踩到淤泥,挣扎好一会儿勉强露出水面呼了一口气。   很难受。   后面连意识都变得薄弱,隐约听到越初妍的喊叫声,随后模糊间看到林苗的身影,她在岸边伸过来一只手,“你别急,保持冷静,呼一口气,双手往前放……”   好在湖不深,两个女生拖拖拽拽一番后,温静成功上来,衣服全部湿透,头发贴在脸上滴着水,样子很是狼狈。   越初妍刚才的那番喊叫吸引不少围观的人。   发现人没事后,好心的同学过来送上外套。   “怎么又有人落水了。”其他同学议论道,“夏天就有女生脚滑不小心掉过一次,上报给学校,还以为会加强护栏,结果半年都没动静。”   夏天掉下去还好一些。   冬□□服厚重,吸水后加大重量,很难漂浮上来。   “怎么突然掉水里了。”林苗看着那狼狈的模样,皱眉道,“差点就出事了。”   温静浑身冷得不行,被带着走的时候低声道谢。   林苗一愣。   哥哥出事后她父母担惊受怕,就把她送到游泳班练习,所以她知道一点常识,如果水再深一点的话,救人可能也不在话下。   但她会不会去救是个未知数。   林苗摁了摁眉心,她没必要想这些糟心事,她才不会像她哥那样傻。   温静回寝室冲了好久的热水澡才去掉身上湿重的寒气,站在花洒下淋着温热的水,闭上眼睛再次想起落水时的感受。   原来窒息是这样的感觉。   难受至极。   那如果以这种方式离开人世的话,该有多痛苦,溺水可怕的地方不仅仅在于自身的痛苦,还在于面临死亡的恐惧以及短暂几分钟的意识。   两个舍友晚上回来后才听说消息,段小佳忧心忡忡地过问温静的情况,还把自己的暖手宝递过去。   “我没事了。”温静解释。   “女孩子身子很虚的,得多暖暖。”段小佳不由分说塞给她,“大冷天的,很容易冻感冒。”   言之有理。   田婉往茶杯里扔了两片姜和红枣,放到温静桌上,“湖底有阴气,吃点东西祛祛寒。”   温静接受她两的好意。   “到底怎么落水的?”段小佳问道,“我看别人拍的照片里有越初妍的身影,你两不会在湖边打架的吧。”   她想象力太丰富,总能想到奇奇怪怪的方面。   “你这比她自杀还要离谱。”田婉插一句。   温静问:“什么自杀?”   “大家都在说你为爱自杀。”   温静落水的事儿传得挺开的,部分同学希望学校加强护栏,还有一部分在讨论她落水的原因。   自从和林叙分手后,温静快成校园论坛的头条,去食堂吃个饭偶然碰见谢何都要被人提一嘴说水性杨花,出去夜跑说是假装偶遇,上回讨论最热的帖子是有人看见她因为分手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消息要多离谱有多离谱,吃瓜群众越聚越多,不管真假,凑个热闹就好。   这回,算是给之前的猜测写上一抹强有力的证据。   一个标题为【N大女生求爱不得跳湖自杀】的大热帖横空出现,立刻霸榜,还上一些社交软件的热度讨论。   【失恋的人真可怕。】   【她不会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引起林神关注,故意卖惨的吧。】   【心机女无疑了。】   【林神才不会理她呢,人家今年参完赛后就去美国留学了。】   不少人都在冷嘲热讽。   温静没细看,光听段小佳讲个大概就能猜到情况,那些流言蜚语对她来说其实构不成太大的影响,该干嘛干嘛,不会因为别人的说教就刻意避开谢何,或者不再夜跑。   那帮富家子弟的圈子里,消息最灵通的梁成第一时间知道这些八卦。   看得人实在闹心。   作为林叙身边比较近的人之一,他很遗憾自己不太清楚两人分手的原因,他不了解温静但多少知道林叙的性子,不会轻易把人放开的。   然而他们就这样分开,林叙恢复以前的时光,叫喝酒就过来,恋爱时光里身上总沾染一些女朋友身上淡淡的香气,现在依然是个烟酒都来的公子哥,场子里投怀送?????抱的女郎对他抛的媚眼照收不误。   陪着打保龄球的漂亮女服务生围绕在他身边,也不见他像之前那样将人赶走。   “叙哥。”梁成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我能跟你说个事儿吗?”   林叙头也没抬,“婆娘似的,有屁就放。”   “我听消息说,你前女友为爱跳水自杀了。”梁成眼见着那位爷的脸色在听到前女友的时候出现转瞬即逝的变化,陈述得更加小心,“当然,只是听说,具体还不知道。”   “和我有什么关系。”   梁成倒抽一口凉气。   完了。   真无情。   那他不好意思再继续提起温静的事情,正要闭口的时候,又见林叙轻飘飘扫过来一眼。   那眼神意味不明,梁成凭着自己多年的判断和猜测,继续多嘴一句:“人应该没事,毕竟那人工湖浅得很,就是可能冻感冒了,大冬天的掉水里,冷死人了。”   光想一想他都冻得哆嗦起来。   林叙对这事没有过多的讨论,神色淡漠,并不关心前任的任何事情,打一波STRIKE后接过女服务生托盘里的长杯酒,扬起脖颈,喉骨滚动几圈,一饮而下。   随后长腿迈开,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手机。   梁成眼睛好奇地快要抠出去看,笑得贼眉鼠眼,以为他是给前女友打电话,询问情况。   拨的却不是温静的号码。   听那官方化的口吻,似乎在和领导说话,可语气平庸,只带着基础的礼貌,顺利交谈后他没了打球的性质,去另一边抽烟了。   青灰色烟雾渐升,模糊着一张棱角分明的五官轮廓,薄唇咬着烟蒂,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痞感。   “叙哥。”   梁成凑上前问,“你刚刚和谁打电话?”   林叙懒得搭理,又烦他总是过来问,“学校。”   “你要搞学习了?”   “没有。”   “那是什么。”   “你管得着吗?”   一根烟抽完,梁成还没从林叙口中套出答案。   这位爷和之前一个脾性,搭不搭理全看他心情。   唯一不同的是,人类的情感在他身上又薄弱几分,或者说,被他用到别处,一直没收回来。   温静落水这事讨论度越来越大。   越初妍适时敲响汤臣一品的门。   温静狼狈不堪,遭人诟病的样子是她最喜闻乐见的,来的时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春风得意,另外两个曾经的舍友都不太待见她,她问了好几遍温静在哪,段小佳才指了指洗手间的位置。   温静在那边晾衣服,知道越初妍来了后依然选择无视。   “你可真的是淡定啊。”越初妍故意挑衅,“我还以为你看到我会很生气呢。”   “有事吗?”温静简单洗了下手,甩水的时候水滴溅落到越初妍的脸上。   似乎毫无感觉暴风雨前的宁静,越初妍依旧洋洋得意,“这不是看你情况怎么样了嘛,毕竟你是当着我的面掉下水里的。”   温静淡然望着,“所以呢。”   “可能我那天走路有点急了,不小心把你撞到,所以想和你说声不好意思。”越初妍笑道,“你这么大度,应该不会怪我吧。”   她那张脸上,哪有半点愧疚。   她还要明目张胆地表示,就是她撞的,就是要犯贱。   温静用毛巾擦着手,唇际扯了下像是在笑,“你真的是在道歉吗?”   “不然吗?”   “道歉不是这样道的。”   “那是什么?”   “你过来。”温静说,“我教你。”   越初妍半信半疑地挪动脚步,身子刚挨过去,头发和后脖被温静突然地给抓住按下去,毫无防备的她身子曲下,刚好盘在盥洗台前,温静按了水槽,打开水龙头,水花激烈喷溅,不一会儿蓄满半个池子,越初妍那张精致的脸就这样被按在水池里。   她拼命挣扎但由于位置缘故根本使不上力,温静按着她约摸半分钟后才将人抬起来呼吸一次,随后又按了下去。   “这种窒息的感觉,你和我一样体验一次,这才算是有诚意的道歉。”   哪怕是这个最疯狂的时候,温静的口吻听起来依然波澜不惊。   越初妍痛苦挣扎的时间和温静落水的时间差不多后才得到一阵解脱,外面的两人早就听到动静,段小佳想过去查看时被田婉一个眼神制止,不该管的事情她们不会去管的。   水流声停止后越初妍狼狈地瘫坐在地,头发和衣服都湿得差不多,眼里饱含泪水,想要控诉但面对温静的眼神后一切都吞没在喉间,大口喘着气。   她头一次意识到,温静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一面。   之前被林叙威胁后她不敢造次,他们分手后她以为可以再出来作妖,然而……温静比林叙更狠,他最多给个威胁,但温静来真的。   “删帖,闭嘴。”温静重新洗手,用毛巾慢条斯理地擦拭,“不然你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太平。”   “你。”越初妍呼吸还是没缓过来,“你怎么知道,是我。”   “越初妍。”温静只说,“脑子是个好东西。”   大部分的负面影响都是越初妍带节奏的。   当她以幸灾乐祸吃瓜的时候,其他群众也会跟风。   越初妍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这个寝室的,只知道她再不想来一步了。   折腾后温静打扫着洗手间里溅落的水。   田婉去看的时候已经一切还原,干干净净了。   “解气了吗?”田婉问。   温静一顿,“比起解气,我只是在提醒她。”   不要拿人的性命开玩笑。   没了越初妍的作妖,论坛那些糟心的讨论慢慢退减。   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那处人工湖。   据说,施工队连夜带人加一道围栏。   还据说,校方是遭人施压的,至于是谁,始终成谜。   作者有话说:   47、。   论坛的风气纠正后,温静回归安宁,生活和去年如出一辙,教学楼,食堂,宿舍三点一线。   上早课时段小佳迷迷糊糊地问一句要不要看流星,她有张南山民宿的优惠券,再不用就要过期了,刚好趁周末游玩一圈。   年年有人因为蹲不到流星而失望,年年有人浪漫不死。   “我最近长胖太多,想借流星许个愿。”段小佳打了个哈欠。   “……”温静沉默,借流星许愿,还不如向奶茶祈祷,不要让热量全被吸收掉。   南山是南城为数不多的自然山峰景区之一,下接河流上靠云雾,腰间盘一所寺庙,不论本地人还是外地游客都颇具青睐,周末过去,难免迎上客流高.潮,冬游不如春秋,不知是不是天气预报宣传的流星雨带来的效应,这个周末人不是一般的多。   典型宅女田婉被段小佳从被窝里拿出来,和大家一同在检票口人挤人,连转头后悔的机会都没有,莫名其妙地挤了进去。   “今个怎么这个多人?”田婉张望四周,“我社恐,早知道不来了。”   “不知道啊。”段小佳疑惑,“大家都对流星雨这么感兴趣了吗?”   显然,并不是。她们再走一段路就可以发现前方有个越野摩托炫技秀场,几人全副武装,骑着摩托从台阶窄小的边缘直线而下,不小的高度让周边的观众捏一把冷汗,喜欢调皮捣蛋的小男孩都难得安静地观看那一幕幕。   不少人拿出手机拍照录像。   这才是造成人流众多的原因之一,惊心动魄的摩托表演比山里的猴抢零食更能吸引游客,男女老少都爱看,不一会儿就能将前头的路给堵着了。   “玩车的男生是真的帅。”段小佳唏嘘一句,“哪怕戴头盔都让人感觉酷毙了。”   高大的身形配上精装的摩托,不怒自威,行走的荷尔蒙。   “所以车圈的渣男也挺多的。”田婉淡淡补充。   顺带扫了眼温静。   温静抿唇没吭声,她今天穿了件浅色的长呢,包裹住的身子显得愈加纤细清瘦,气温偏低,双手插在兜里,鼻尖和两颊被微风吹得泛起红意,和过往一样喜欢安静地站在人群里,不一样的是现在漂亮显目,格外出众,景色还没参观,就被两个过路的男生要微信。   温静拒绝他们要微信的办法简单粗暴,就是说自己有男朋友,谁知某些男的贼心不死,问她介不介意多一个,导致有时候拒绝的理由变成已婚。   就差无名指上戴个婚戒。   田婉对赛车兴致缺缺,枯黄的树叶和青石板也勾不起她对大自然的欣赏,大冷天的只想着去民宿叫个外貌窝沙发上打游戏,没看个几分钟就不耐烦,问另外二人:“我们坐车上去还是走过去?”   “走过去吧?”段小佳说,“我来南城一年,还没爬过这里的山呢,刚好减肥。”   田婉:“你又不肥。”   段小佳:“你昨天还说我肥。”   田婉:“今天不肥。”她只想坐车上去。   两人意见没打成一致,纷纷看向温静。   她的目光还停留在远处的秀场,被叫到后微微一顿,“我都行。”   “我们问你就是让你拿主意的,不是都行。”田婉说,“这么冷的天,你?????还有点感冒,咱们坐车上去比较稳妥。”   “感冒是因为体质不好,应该多锻炼锻炼。”段小佳强力发表自己的观点,“我们一边走一边看风景,那边高处还有帅哥团呢,没准还能碰见林神。”   田婉不接话了。   段小佳噎住一会儿,悻悻缩回脑袋,她真不是有意这样说的。   还好温静没有对前男友谈虎色变,还接了一句:“他应该不玩这个车吧。”   林叙玩的是四轮的,拉力赛车规模更大赛制更完善,不过比起刺激的话,越野摩托更胜一筹,尤其是花样秀车,秀出来的是天神下凡,秀不出来就是死神降临。   他们这种下坡只是玩着练练手。   可惜温静被打脸了,她们走到前面的高台后就能掠过人群看到几个车手,其中就有林叙那帮人的身影。   想来也是,那圈人一直都是哪儿好玩就在哪,挂个上学的名义还不能跑得太远,南城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和景观都被摸个遍,这种极具刺激和冒险的游戏哪能少的了他们。   看到他人就罢了,还瞧见身边的几个漂亮的女伴,冷飕飕的天露出长腿,看着都美丽冻人。   林叙没看见温静,一身蓝衣黑裤,长腿随意垂落,抵着地面,人坐在车上任由女伴过来整理头盔。   段小佳和田婉也看到这一幕,她们都在观察温静,在想一些安慰的话,然而温静不喜不怒,实在让人安慰不出口。   温静的注意力并不集中在他和女伴贴得多近,说的什么话,她的视线落在他和车上,在开始的时候瞳孔微微缩起,目送人启动,车轱辘沿着那陡坡开下去,两耳都是轰隆隆机械闹出的声响。   他和其他人一样顺利抵达地面。   温静只觉心头似乎一松,收回目光不再看。   田婉和段小佳还在就坐车还是爬山这事儿纠结辩论,各持其词,最后温静出来打圆场,可以再走一段路,实在乏了再去坐车也不迟。   对于这种办法,二人欣然同意,南山作为5A风景区,逛一逛走一走是不亏的,段小佳嘴上闹着减肥,由于爬山体力消耗,去边上买了三根烤肠分过去。   温静没吃,段小佳一手一个,兴致勃勃啃起来,边说,“今天吃的可能有点多,待会要不要去寺庙许个愿?”   肥肉太多,光对流星许愿还不够,贪心地想要抱俩。   “我没有愿望要许的。”田婉说,“实在要许,就让我成为抽中SSR的欧皇吧。”   “静静呢?”   “我……没想好。”   “那你能不能借给我。”段小佳拜托道,“祝我再瘦一点。”   “……”   温静笑着点头,反正愿望嘛,多许几个都没关系。   嬉笑间看到路道边上有停车牌,三人刚好走得有些乏便过去坐车。   一同等车还有几个青年,染着不同毛色,东张西望的,其中一个眼睛明晃晃地瞧到那边的温静身上,挨过去搭讪。   温静不习惯给陌生人微信,看那人不太正常,直说自己结婚了。   “结婚了?姑娘,编也不编个像样的借口。”青年猥琐地笑了下,“刚刚还听到你们谈学校的事儿呢,你大学没念完就结婚?”   “怎么,不行吗?”田婉冷冷地搭了一句。   “哥几个没别的意思,就是找人玩玩。”另一个青年也过来,“几个女的爬山多没意思,我们组个团,今天的吃饭住宿我们都包了。”   好在现在是白天,周围游客众多,他们不敢胡作非为,只能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人。   段小佳也搭一句话:“我们有地方住,不用了。”   “别和哥客气。”刚开始的青年抬手,想搭在温静的肩上,她看着文弱,躲闪得倒是飞快,眼里看得出十分嫌弃。   “这妞还挺刚的。”他笑起来,“模样这么纯,还是个处儿吧,估计连男朋友都没谈过。”   有路人大叔看不下去,“你们几个干嘛呢,对人家姑娘指指点点的。”   几个青年脸皮糙厚,一看就是经常惹事儿的,一点没听劝,还往她们那边凑。   田婉拉住温静的手,打算带人往后面跑,上山的台阶那边人多,不至于势单力薄。   步伐还没迈开,耳边呼啸声传过,转瞬间,一辆锃亮透黑曲线漂亮的越野摩托驶过,以利落的漂移收尾停靠,带起的风尘里弥漫着油箱浓郁的气息。   隔得老远,林叙就看见停车牌下的情况,过来后直接下车,精准揪住凑得最靠前的那青年的衣领,下勾拳狠重地落在那鼻梁骨上,打得人翻滚在地,止不住地鬼哭狼嚎。   另外几个同伴看不惯,纷纷过来,看到后面还有一帮骑越野的,又都不敢动。   林叙鞋子踩在青年趴在地面的手上,无情残酷地碾压着,居高临下地漠视,“哪只手碰的她?”   “哎哟喂疼……”青年痛苦哀嚎,“我没碰到,求你了,放过我。”   碰没碰到林叙刚才没看清,就看到这人有意动手。   哪怕没碰到,那手也被踩得不轻,林叙这人上尊老下爱幼,猫猫狗狗都有点同理心,就是对恶臭的流氓极度残忍,从不手软。   被揍的青年双手捂着流血的鼻子,摇摇晃晃站起来,恐慌地看着眼前血性冷气的林叙,话都吞吞吐吐:“你不会就是她……”   林叙横眉,“什么玩意。”   “你是她老公吗。”青年求饶得很快,“对不起我错了,我就是想朝她要个微信,她说她有老公,我以为是骗人的。”   林叙撩起唇角,笑了,真是好笑,他踢了踢那人,“对,我就是她老公,下次再让老子碰见你,这手别想要了。”   这话让青年吓得半死,带领同伴连滚带爬地离开。   息事宁人,那三人仍然心有余悸。   刚开始田婉握着温静的手感觉她还挺淡定的,林叙解决完危机后,她的手变冷了,指尖也在轻轻颤动。   那张小脸还维持冷静。   温静过去,似乎要和他道句谢,但林叙没给这个机会,她人刚过来,他长腿迈开往前走,随后跨上停靠的那辆越野。   连个正脸都没留。   她只能停步。   戴上头盔后林叙没直接走,回头对上她清莹的眼眸,薄唇掀起,撂下一问:“要和我说谢谢吗?”   “我……”她其实不只想说谢谢。   “那不如叫句老公听听。”   她一愣。   “不叫一声。”他嗤笑,“都对不起你刚才编的故事。”   “……”   温静轻咬了下唇,不过两三秒的停顿时间,前方的人已然敛目,懒得再和她说太多的废话,头盔一戴,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她突然发现。   这个人,连调戏的话都变得短暂又冷漠。   作者有话说:   48、笨   中午她们在景区饭店吃了顿麻辣香锅,口感十分正宗,非常地道的景区口味,没有拉高平均水平,段小佳最后给出的评价是,这里最好吃的是米饭和白开水。   填抱肚子后她们去事先订好的民宿落脚,田婉人一沾床就不想再走,至于她们说的逛寺庙看猴子孔雀,兴致不大,大冬天的,孔雀不开屏,猴儿都冻得没毛了,看头实在太小。   段小佳只能和温静一起去。   在网上看订的这处民宿房间宽敞,视野开阔,然而就是个照骗,房间勉强够住人的,外面的视野大部分都被树木挡住。   出来后顺带去找前台盘问。   前台就是老板,一个胖胖的中年大叔,笑眯眯道:“这不是因为前方的树太多给挡住了吗,想要看流星的话可以去楼上。”   估计每年都有人为看流星包山里的民宿,老板糊弄人的本事一流,出于找不到其他更合适的地方,段小佳只能接受。   “先去寺庙吧,先去许个愿。”段小佳说。   老板听到这话后,又笑眯眯说:“今天寺庙不开门。”   “啊?”   “你们来得不巧。”老板说,“寺庙闭关休息了。”   “我们今天不会什么都许不到吧。”   那岂不是白忙活一趟。   段小佳不信这个邪,本来蹲流星就够难的,谁知寺庙还来整这么一出,她搞不懂寺庙还有休息的时间,拉着温静一起去看个究竟。   一过去,见寺庙的门还真的关上了。   “这么倒霉的吗?”段小佳沮丧道,“天啊,晚上我再因为睡过头错过流星的话,那我岂不是无处许愿了。”   温静安慰:“没事儿,也许你明天会瘦。”   “为什么?”   “你今天运动太多了。”   “……”   午饭不合胃口没吃太多,再加上来回上下山的折腾,不瘦个二两才怪。   段小佳知道那是安慰,不甘心就这样回去,兜兜圈圈,绕到寺庙的后门,说是后门,看着不比前门差,门前路修得平整,周边无太多杂草。   段小佳扒拉着门,站到石头上试着张望里面,“是不是我们来的时间不对,要不晚点再来。”   温静点头,“行,那我们去别处看看。”   “哎——”   一个略微苍老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臭丫头干嘛?????呢?!”   段小佳从石头上跳下来,正想找本地人问个情况,这小老头却摆手,让她们赶紧走。   “咋了?”段小佳好奇,“这里有鬼吗?”   “哎呀,今天庙不开张。”小老头催促道,“赶紧走吧。”   “噢噢,好吧。”   段小佳和温静都算识趣,挑个路道想去看猴的时候,见一辆低调的宾利缓缓驶来,停靠在她们刚才所在的寺庙门前。   以为也是个游客,段小佳本想过去提醒今天不开门,发现刚才撵人的老头再度出现,不同于刚才的态度,老头鞠躬颔首,对车上的人毕恭毕敬。   十分注重礼仪。   “什么情况。”段小佳自言自语,满肚子疑惑。   温静没说话,视线落在车后座下来的人,一个样貌英俊,温文尔雅的中年人,她一眼就认出他是林叙的父亲,不仅仅因为他身份特殊,也因为他是她鲜少看到如此会保养的男人。   上次见面看得不太确切,较为特殊的情况没体现出这个男人的魅力,此时他的状态最为正常,举手投足间从容稳重,再配上那张和同龄男明星媲美的面孔,哪怕不坐拥权势地位,依然会有不少女人投怀送抱。   见温静一直在看,段小佳问:“你认识他吗?”   这声音不小。   中年男子被惊扰到,侧首看过来。   温静没躲开,只能颔首。   老头发现她们,一脸头疼,想要过去把她们赶走,中年男子这时开口:“她们是想参观的吗?”   “可能是。”老头低头,“对不起,是我失职,我这就……”   “请她们过来吧。”   “啊?”   中年男子没再重复,迈开步伐,踏过高高的门槛儿。   老头从来没见过这位先生会松口让人进来,他并没看出那两个姑娘的不同之处,不敢违背命令,还是将人请了过去。   态度,一百八十大转弯。   “请我们过去吗……”段小佳都有点不敢相信,“哇哦,那个老帅哥是谁啊,心可真好。”   温静其实不太想去,见人都走了,脚步稍作迟疑跟上前,段小佳心情激动,头一次见过无人的寺庙,庄重严肃得让她都不敢大声说话。   “今天什么日子,为什么闭门啊。”段小佳问道。   小老头实在觉得她吵闹,“休息一天而已。”   “那为什么那个男人可以进。”   “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人吗?”   小老头懒得理睬。   温静轻轻拉了拉段小佳的手,“别问了,去许愿吧。”   “哦。”   没开门,里面的出家人依然在,段小佳借着沾光的机会,不排队不花钱,享受vip待遇。   拿到赠送的许愿排后,她无意间看到从来没见过的住持在和那个男人说话,刚才的疑惑逐渐被解开,也许,不是因为寺庙关门,这个男人身份特殊才可以进来。   而是,他身份特殊,寺庙才关门。   理清楚其中的因果关系,她大为震撼,险些拿不稳手里的牌子。   温静垂头,手握一根细毛笔,迟迟没在牌上落笔。   “那老头说这牌子是桃木,墨水是上等的,经久不衰,一般人想买都买不到。”段小佳感慨,“我们今天沾了大人物的光才有这个机会。”   不然光排队就耗一番功夫。   温静问:“你写的什么?”   段小佳的毛笔字不好,就写了“瘦十斤”几个字。   愿望很干脆,就看老天赏不赏脸。   温静思忖一会儿,最终在桃木牌上落下精小的几个毛笔字。   -不求光芒万丈   -只愿无难无灾   两个人的桃木牌被专人给挂上。   真是沾了大人物的光,小老头让人给挂在高些地方,免得被人蹭掉。   菩提树下,林远实眯眼眺望着那两行竖写小字,两只间拨弄的佛珠停止滚动,似有被触动到,他再看那姑娘时的目光略有不同。   段小佳被小老头带去烧香,温静一个人仰望别人的许愿牌时,身边不知不觉多个人。   脚步声她大致能分得清。   “温姑娘。”   林远实礼貌地叫一句。   他给温静的印象不同,无法言语,既不是暴发户,又不是真的温雅君子,更不像豪门里尖酸刻薄的老男人。   她以为对方看她的眼神是轻蔑和鄙视。   但都没有。或者,被隐藏得极好。   “本想约你喝个咖啡细谈。”林远实说,“可惜一直没机会,今儿个算是凑巧。”   温静不卑不亢,“先生有什么事吗?”   他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想必自己的家底都被对方摸索清楚,她隐约猜到接下来的谈话内容。   只是按理说豪门家长找上门,应该在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而不是两人已经分了手。   总不可能是劝合的。   “听说你们分手了。”林远实陈述,“我感到很遗憾。”   这语气,似乎不是在阴阳怪气。   温静发现他是个摸不透的人,这大概就是年龄的差距,二十岁的姑娘,不可能和五十岁的中年人玩心眼。   在不确定自己的优劣势时,沉默是最好的回应。   “我原本打算让温姑娘陪他一起出国留学的。”林远实淡笑,“看来是他没这个福分。”   客观来讲,像林父当年逼林喃联姻这样的人,对独生长子的婚姻少不了干涉,如今对温静友好的态度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温静不懂生意场和官.场那类说辞,态度谦卑,“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学生,林先生不必把我想得太复杂。”权当她和林叙身边那些莺莺燕燕一样便好,她掀不起大风大浪。   “这些年林叙一直都孤身一人,桀骜叛逆,我倒觉得你是难得一个能管住他的好姑娘,有你在他身边督促照顾,我这个做父亲的能放心不少。”   话里有话,温静洗耳恭听。   林远实又说:“如果你两未来真的成了,如果你不介意名分,我也不会反对。”   这大概就是聪明人说话的精妙之处。   看似站在她的角度,夸赞她是个好姑娘。   实际话里话外都在警告提醒。   所谓的让她陪同出国留学,更像是给林叙找个全能保姆,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顺带监督他管控他,收收他的心免得留学期间和洋妹子闹出更糟糕的名堂。   这比直言“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来得更精妙。   最后一句最为点彩,所谓的不反对他们有未来,就是在问温静,她和林叙能有未来吗,有未来也不代表,她有名分。   深谙的道理摆在明面上说就膈应几分,温静似笑非笑,“先生多虑了,我既没野心也没本事,您与其盼别人去管束他,不如多想想这些年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林远实面色沉下去。   时候不早,温静看到段小佳烧完香出来,准备走之前还颇为礼貌地表示这寺庙偌大空阔,只烧一炷香实在是可惜。   有意暗指他一人占大坑。   也仿佛在说,多烧几炷香仍然掩不了造过的孽。   林远实望着两女生离开的背影,捻动手里佛珠,以他看人的目光,那姑娘没野心是真的,至于本事,全看她心情,她若有意来林家搞事,不说天翻地覆,大风大浪肯定是有的。   “祸害。”他说了一句。   守在一旁的小老头颤了颤,“林先生有什么吩咐?”   “去。”林远实指着树上高高挂起的许愿牌,“把她那份拿下来。”   晚上。   山里的温度比城市低个两三度,三个女生就近在民宿附近买了份木桶饭当做晚饭,景区的食物实在差强人意,挑来拣去,红豆黑米包裹着肉松脆果的木桶饭吃出星级餐厅的满足感。   赶一天路,午饭没吃香,段小佳把自己那份吃完后,从包里搜刮出零食,趴在床上吧唧咀嚼,亮起的电视屏幕在放一档热门的综艺节目,里面男女嘉宾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时间过得好慢。”段小佳翻个身,“什么时候才能有流星雨。”   盘腿坐在沙发上的田婉漫不经心搭话:“八点到明天早上都可能出现。”   “这么久?”   “不然呢?”田婉说,“这玩意本来就分时间段出现的,而且时间很短,很难被看到。”   段小佳鼓嘴,她还以为像画里那样一次性出现。   城市光照太亮,哪怕有流星,可见度也很低,山村乡野看得清晰一些,但能看个四五颗降落就算很幸运了。   她没啥耐心一夜不睡蹲点,看温静坐在窗口没动,喊了两声。   温静似乎没听见。   “静静,有蟑螂!”段小佳使坏道。   温静回头,并没受到惊吓,“在哪。”   “没有啦,骗你的。”段小佳嘀咕,“你今天怎么不对劲,从寺庙出来后就一直发呆。”   “没有。”温静否认,“我在等流星。”   “我还以为你不是很感兴趣呢。”   来都来了,总得向流星许个愿。   蹲了约摸一个多小时,仍然不见流星的影子,其他星星倒倔强地发着光。   她们没蹲到,对面房间蹲着了,欢呼雀跃地喊叫。   这让人不由得怀疑,她们房间是不是定错了。   几人果断出去,其他房?????间也有人出来,跟上人群的步伐到外面蹲守。   “哇,那边那边,快看——”   有人指出来。   其他人懵圈地抬头,瞧不到一丁点动静。   “太快了,只有两秒。”有人说,“想拍照都难。”   不仅仅是拍照,在哪个位置蹲守都是玄学。   外面风大,受不住寒的人都进屋去,田婉缩着脖子走了,段小佳坚持一会儿,“算了,这流星不看也罢。”   温静只比她们多停留两分钟,快要放弃之际,还真被她看见了。   十分短暂。   短得她只来得及在心里默许希望家人平安的愿望后,就消失不见了。   真快。   她幽幽叹息,摸出手机,拍了张普通的星空照片,发朋友圈当做一次纪念。   配文是【没拍到】。   不一会儿,有人点赞。   看到林叙头像时,心口微微一动。   在新更新的朋友圈动态里,她看到林叙也发了条内容。   一张两颗流星托着小尾巴,划过广袤夜空的轨迹动图。   配字:【笨】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对流星许愿的作用并不大,温静接到姐姐的电话,得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温母的钼靶结果出来,BI-RADS5级,大概率恶性,可以做穿刺活检,医生给出的建议穿刺有扩散风险,不如直接手术。   虽说医学发达,手术成功率高,温静还是担忧好些天,逢期末无法请假,再者姐姐没有将事情告诉母亲,二女儿大老远回去,反而让温母更加怀疑自己的病症。   她的愿望欠缺,段小佳在寺庙许的愿望还成真了。   不到一周的时间,段小佳瘦了四斤,没有幡然醒悟的节食运动,只是听说陈之原恋爱的消息。   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13:14时间在朋友圈晒出一张手牵手的照片,没有配文,寓意显然,底下评论都在问是哪个女孩,陈之原没有隐瞒,报出的名字让段小佳两眼一黑。   明柔学姐。   她张大嘴巴,过于惊讶而导致发不出声音来,学长身边那么多女生,不管是青春靓丽的学妹还是成熟稳重的学姐,于她来说都在想象之中,惟独明柔让人倍感意外。   明柔和陈之原两人分明只是朋友的相处,配合默契却从来没有逾越。   得知消息的当晚段小佳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越蒙越清醒,脑海里想到的都是他们两个之前相处的一幕幕,可能他们早就有火花,一直没点出来罢了,难为她还不知情,飞蛾扑火一厢情愿。   这事儿导致她丧失进食的胃口,啥都吃不下,温静从外头带来一份香酥鸡,她只是难过地撇着嘴,看她们两个各自撕着鸡腿咀嚼出满屋子的香味。   田婉边吃,边问:“冬天流行失恋吗。”   说罢看看段小佳又看看温静。   温静歪了下头,“我没有。”   “得了吧。”田婉嗤笑,“你就是不想表现出来,自己一个人在窗口发呆。”   “呜呜呜呜……”段小佳满眼的幽怨,“怎么办,我好难受,为什么会这样啊。”   看出来她是真的伤心。   炸鸡奶茶都不吃。   去食堂只喝两口汤。   没几天就把自己折腾瘦了,脸小一圈,轮廓显现出来,眼睛看起来都大一些,只是一直哀哀怨怨,提不起精神。   人是瘦下来不少,就是怪邪乎的,温静想起寺庙里的许愿牌,如果真响应的话,那她的那份是不是也能实现。   气温一天天低下,离一年的冬至又近一些。   温静从图书馆出来,裹着寒风往宿舍楼走,听到手机的震动声,没有特殊提示音,心里却隐约猜到是他,拿起查看,林叙发来简短的消息。   【猫病了。】   终归两人隔阂太深,这三个字,隐约间透着凉薄。   温静打出几个字:【怎么了?】   【不知道,要挂了。】   【没去宠物医院吗?】   【去了。】   【医生怎么说。】   【不一定熬过今晚。】   温静手抖了抖,大概是风,只觉寒冷扑面袭来,骨头都僵硬了,她没去宿舍,转而去林叙的别墅,来得匆忙,手里还抱著书,两颊泛起生冷的桃红。   林叙从楼上下来,修长两只捏着玻璃杯,外头寒冷室温恒定,他穿着深咖薄衫和浅色长裤,那股桀骜的劲儿退减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少爷的文雅和从容,五官凌厉明晰,疏离感更甚。   有阵子没见,温静顾不上寒暄,轻声问:“猫呢?”   他那拿杯的手往客厅指了指,那边有个猫爬架和小猫窝,不是非要在这里安家,而是那猫不喜欢楼上宽敞的房间,就爱乱蹿。   温静没找到自己的拖鞋,猜到大概被扔了,换上一双客拖,过去的步伐略显沉重。   微信没说清楚,这猫生病的缘故是他们分手的阶段,趁着家里没什么人偷跑出去,阿姨给林叙通知过,他在忙别的事儿没注意,等猫回家后发现它已经拖了一身的病。   第一时间抱去宠物医院,各种检查消炎挂水,做个清创手术,仍然无济于事,不见好转,医生没辙,开了点药让抱回家,能不能还原看它造化。猫认家怕陌生环境,在外颠簸后受不小惊讶,在医院住着只会担惊受怕,抱回来可能有一线生机。   温静上次看到它的时候还白白胖胖的,现在不仅瘦,毛发被剃光不少,剩个干瘪的脑袋和无神的大眼,无精打采趴在窝上,看到温静后尾巴动了动,认出人来,打算像之前那样迎接,可惜没有一点力气。   猫咪这种生物忍痛力很强,小伤小闹不会表现出来,现在这样一动不动大概率走到生命的尽头。   无力挽回。   温静吸了吸鼻子,无法伸手抚摸猫咪的身子,只是轻轻碰了碰它的脑袋,它感应到后呜了声,她有点不忍再看,别过脸起身。   林叙倒半杯酒,尝了口,知道她在看自己,但没主动说话。   等她来问。   可温静没问,在另一边沙发坐下,双目放空,两只手握在一起,沉默很久。   这只猫是他们捡来救助的,刚开始打算找个好人家送走,养几天熟络后一直没送,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小白猫都有参与,算是见证他们从开始到结束的过程。   如今二人离散,猫的生命也走到尽头。   只让人难过。   林叙看出来她情绪的变化,知道她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姑娘,那失神落魄满眼悲怆的是头一次见,他开口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静:“它要是走了,你会难过吗?”   问的是废话。温静抬头,“嗯。”   “那我呢。”他问,“我要是走了呢。”   “这是什么话。”她蹙眉,低声道,“你去哪。”   他没说自己去哪,一口饮完剩下的酒,指间握着杯沿,眉眼清淡,“我要是它这样子,你怕是连来都不肯来。”   酒精度数不高,不知从哪儿昏的头,竟吃一只猫的醋。   温静听完那钻牛角尖的话,大抵是有些无奈的,“你能不能别乱想。”   “温静。”林叙话不变,语气却变了,“我要走了。”   她听出这次的要走是另一个意思。   深呼吸一口气,想回应,喉间跟堵塞住似的,要说不说的,连一路平安都讲不出。   终归是到了这时候,他会离开,猫也去世,关于他们在这座城市的回忆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淡去,树木更迭换代,花草春风吹又生,而他们再不相见。   温静蹲守白猫身侧,陪伴最后时光,看它越发虚弱的呼吸,再度发现生命的脆弱和人的无能为力。   夜色深沉,林叙眯了会儿,就在沙发上,他现在烟酒都沾,眼下微青,大概又恢复以前那般的生活。   温静拿起一个折叠抱枕,散开后是个毯子,她轻步过去,将其盖在林叙的身上,他睡着的模样很安静,比白日多了一些柔和,只是眉头皱紧,像被梦魇缠绕。   她抬手,又放下,最终还是抬起来,轻轻抚过那眉间。   好像真的有效,他眉宇慢慢平和。   她深缓一口气,折身要走时,手腕被人不轻不重地拉住。   林叙跟个鬼魂似的,一把将她拉过去,力道不大,她没有防备,人往他怀里仰,他胳膊一伸,从后腰揽过,轻轻捏了把,说:“瘦了。”   温静不动,“你不是睡着了吗。”   “你一来就醒了。”   她动作蛮轻的,蹑手蹑脚,估计是他没睡好,禁不住一点动静。   “你再睡会。”她起身,从他怀里出去,“我去看看猫。”   猫的气息越来越弱,估计撑不了一小时。   “怎么样?”林叙问。   “快不行了。”   这是预料到的结果。   活不过今晚的。   这猫就跟两人之间的线一样,分开后线也要断。   温静摘下白猫脖颈上的铃铛环儿,在外颠簸流浪,上面浮现一层污垢。   猫听觉灵敏,不宜挂铃铛,戴的这个是个铃铛形状的小物件,图案是蓝色的哆啦A梦圆脑袋。   “它估计看你一直没来探望。”林叙冷笑道,“想出去寻你,把自己命寻进去了。”   温静攥着那小铃?????铛,心肺涌入酸涩,眼圈洇红。   他又说:“温静,你有心跳吗。”   她缄默很久,低声道:“对不起……”   也不知跟谁说的。   听出那隐隐哭腔,他后话没了声,看她一直蹲守着不动,坐在地上,抱膝垫着下巴,身子缩成一小团,没由来心口添一阵慌乱。   “算了。”他说。   没回应。   “我没怪你的意思。”又说。   还是没回应。   林叙终于起身过去,“你过去歇一会儿。”   温静摇头,唇瓣被牙齿磕着,都快要被咬破了,看着有些神志不清的,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副模样,是彻彻底底暴露在外的软弱虚脱。   其实这事怪不了她,白猫一直调皮,经常趁着阿姨不备溜出去,所以给系了家猫专用的环儿,避免被当流浪猫捡走,阿姨上了年纪,看管不来,哪能天天守着一只猫。   况且那猫丢失后,林叙没及时处理,要负很大责任。   他只是指桑骂槐旁敲侧击她的无情。   不小心把人给惹了。   早知如此刚才嘴干嘛非要犯贱呢。   “你别多想。”他半蹲下来,手晃在她眼前,“这事不怪你,是我问题。”   她睫毛微颤,双眸抬了下。   眼眶里蓄着丝丝晶莹,满满的破碎感,这一眼,看得人别说认错,认罪的心都有了。林叙算是知道自己有多拿她没办法,俯身将人半拉半饱起,“别愧疚了,是我的错,改明给猫爷超个度,祝它下辈子投好胎。”   等她坐在沙发上,他继续弯着腰,视线和她对齐,“一夜没睡,你可以休息了。”   “睡不着。”她哑声道。   “睡不着也得睡。”   “就是睡不着。”   得。   没辙。   林叙在一旁陪着,困意早已消散,倦意依然,懒懒散散靠了会,俯身拿起茶几上的烟盒和火机,瞥见下层摆放的一盒药,不动声色地扔入垃圾桶。   抽出一支烟,刚点上,察觉到旁边的视线,和那浅淡的声音:“别抽了,嗓子都哑了。”   “你管我。”   她只是看着。   他还是给捻灭掉,拿在指间,残留的淡淡烟草香姑且消磨一些负面情绪。   难得地还有这样静谧的时光。   她面色有所好转,大概在做心理准备,指尖扣着一个蓝色的小圆球,猫走了,只能堪堪留下这一个纪念品。   “是你喜欢哆啦A梦。”林叙突然想到什么,“还是他喜欢。”   温静的手不动了,知道后半句的“他”是谁,“为什么问这个。”   “想知道一个人对你的影响有多大。”   影响到另一半只是名字相似就选择在一起。   林叙反复看过那些资料,大概还原少男少女的曾经,刚开始极度讨厌和他同名的少年,逐渐地自我释怀,他没有憎恨的理由,论先来后到他是后者,论感情和岁月少年远比他要长久,还曾给温静带来过明媚难忘的青春岁月。   如若人尚在世间还可争个一二,然而逝者已逝,一切都是空想。   “对我有影响,对别人没有。”温静说,“你别太在意这些。”他们分手,和旁人本就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嗤笑,“我把你笔记本上的名字认成我,你睡着时叫的名字也当成我,被欺骗这么久你告诉我别太在意?”   别的不说。   恋爱时期他是认真谈的,正儿八经地当女朋友,没搞其他暧昧,只有最后败在常冬那事儿上了。   而他在她那儿就像个笑话。   “笔记本的事,对不起。”温静承认,“我应该事先和你说的。”   “对不起有什么用。”   她静静看他,“那要什么。”   “亲我一下。”林叙一顿,“这事儿当没发生。”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不过是替身嘛。   原主已然去世,没有竞争力,林少爷已经当了这么久,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这事儿要是被那帮哥们知道会不会笑掉大牙。   温静人坐在这里,已经可以想象到,未来不会再有情景,让他再向今日这般低头,对往事了然随风,她也不会遇到有人摘下全身傲慢,只为捧上一颗浪子。   她轻呼一口气,一直没动,一直到他眼里的温度慢慢冷却。   尘埃落定。   就此两宽。   白猫尾巴不再摇动,生命似乎走向停止,时钟继续流逝,这间屋子的人和宠物,都将和过去画上句号。   少爷圈子里出去不少人,离别宴吃了一顿又一顿。   林叙是要和梁成一道出去的,手续早已齐全,梁成这种课都没上过几节的人还有着不错的托福成绩,看似跌破眼镜实则圈里常态,从小耳濡目染的环境教育下,想输给普通人都难。   傅凡洲奔赴投资生意,没着急出去,头天晚上的践行聚会他做了件大事——把温静叫来了。   在这满人热闹的包厢,林叙跟个爷似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坐那儿玩骰子,临行前一天没作任何的打算,兴许想过会给她打个来告别的电话,但也只是想想。   傅凡洲骰子玩得不痛快,开玩笑似的说他能叫来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别人不信,他来真的,没打赌,利落地将温静给请来了。   说是请,其实不合适,她是被骗来的,电话里和她说林叙在这边醉得不省人事,怕耽搁明天的飞机,让她过来一趟。这话其实假得很,但温静还是来了,外头下着冬日里的毛毛细雨,顶着寒风一路过来,身上沾染着过道的啤酒香水味,格格不入地融了进去。   “看吧,我就说她会来嘛。”傅凡洲得意洋洋。   林叙眼皮都没掀一下,世局已定,再无事物勾起他的一二兴致,自然不去想傅凡洲是从哪里要的温静号码,也不想她怎么依然这么好骗。   123456的骰子玩着也没意思,固定技巧和手法后能稳定摇到自己要的数字,刚开始新鲜,慢慢没了期待,人间世事总不会这样如此好把握的。   温静来这边后被各式各样的气息充斥着,惟独没闻到林叙身上的酒气,湛黑的双眸漫不经心垂落,长指握着骰盅,摇出三个“1”后索然无味地扯了扯唇。   期间他朝她看过一眼,没说话,反倒把话都说尽了,问她还来做什么,傅凡洲这家伙就一骗子。   包厢喧闹热腾,温静微微仓促,这类声色场合长时间不来就多出不少生面孔,有的人听过她,有的对她陌生地打量,她坐在四方桌的一角,看服务生端送来茶水。   拿起一杯水要消消面颊上的热意,手腕被轻巧滚来的骰子给制止了,看向投来的方向,林叙眼神懒倦:“傻了,酒都分不清?”   白净的不一定是水,还可能是呛人的酒精。   温静手收回去,听他朝服务生要了奶茶,三分糖的。   “来做什么。”他终于搭话。   “没什么。”温静说,“在宿舍没事做。”   她肯定知道傅凡洲的话有七分假,抱着一分真的希望过来的,当然不仅仅为的践行,离开宿舍前已经瘦出瓜子脸的段小佳小心嘱托一件事。   想让她看看,陈之原和明柔是不是也在这儿。   温静帮忙看了,两人感情很不错,在点歌机那边挑情歌对唱,两人都有音乐天赋,声声都唱出感情,段小佳知道这个的话,大概是要彻底放下了。   “嫂子。”梁成在桌对面坐下,“玩一把?”   其他人也不点破。   温静看着五花八门的骰子,“我不会。”   “瞎玩呗,纯看运气。”梁成说,“又不赌钱,我们还能坑你不成。”   她应下来。   傅凡洲这时搭腔:“不赌点东西多没意思。”   什么都不赌,没有一点游戏的劲儿。   又实在没赌注可下。   梁成没个想法,傅凡洲满肚子的坏水派上用途,把主权都推给温静和林叙,“要不你两玩一局,输了的人听另一个人做一件事,怎么样。”   这话别说他们。   其他人都听得起劲,纷纷过来凑热闹。   温静实在不会这个,如果是摸牌倒是可以,掷骰子可不止拼运气那么简单。   “这样。”傅凡洲说,“咱退一步,输了的人老实回答赢家一个问题,这个总行吧。”   折中的办法听着不错。   秉着谦让原则,林叙还需要让给温静三次机会。   在行家这里,哪怕给十次机会也没有赢的胜算,温静这样的纯新手更不用说了,可她每次还是认认真真晃起骰子,每一下都在为自己争取一点胜算。   最好的点数只投落出两个“5”。   林叙只投了一次,跟玩似的,最终的数字比她多个“1”。   赢得刚刚好。   温静似乎早已准备并没有太过失落,众人期待之下,林叙并没有问出大家想要的问题,看她喝了口奶茶,淡淡问一句:“甜吗?”   温静一愣,点头,“嗯。”   这个问题算是过去。梁成他们愣是憋一口气没缓上来,这都什么跟什么,一点看头都没有!   温静咬着吸管,大概只有她感觉,那问题含了多少酸涩,心里是苦的,看什么尝什么都不尽人意,听的歌?????调调都低下去几分。   梁成不知从谁手里抢到一话筒,在这包厢被追着跑,一不小心撞到温静,差点碰倒她的奶茶,他笑着赔罪几句,把话筒塞到温静怀里,“嫂子,唱歌不。”   追他的人看话筒在温静那里,不敢说什么,不是因为她,而是她身边的林叙。   她唱歌比不过别人,正要给梁成塞过去,他这小子已经去给她点了歌,是之前晚会唱过的那首《心动》。   “上次叙哥没听到,你再唱次给他听听呗。”梁成笑道。   这帮人。   实在猜不出在拱火还是拉拢。   温静的话筒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等前奏响起她还没个动静,另一个拿话筒的已经跟着哼起来,是明柔学姐,她朝她笑了下。   气氛渲染节奏到位,温静来不及清嗓,慢慢地跟着节拍唱出声。   许久没练,手里没吉他,仍然手到擒拿,感情比之前更入戏一些。   -过去让它过去   来不及   从头喜欢你-   ……   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比起之前凹出的沧桑感,这次更加自然,最后收尾的时候和林叙对上目光,一下子哑口无言,好在明柔给接上了,她话筒还给梁成,神态匆匆。   林叙没做太多评价,拿起打火机出去了。   有人看林叙漠然的态度,隐隐开始嘲笑议论。   “没搞懂老傅叫她过来干什么,撮合两人复合吗?”   “怎么会呢,傅家妹妹在美国等着叙哥呢,傅凡洲这几年为妹妹拆了兄弟不少烂桃花,我看他是想让两人好聚好散的。”   复合是不太可能的。   温静听着这些话,知道是真的,无理力争,时候不早便以此为由离开。   外头小雨依旧,带着丝丝冷意,伴随夜风吹打在脸上,密密麻麻泛起细小的痛感。   她没带伞,想着去哪边等车近一些,身后忽地落下一把伞。   “我送你。”   林叙的嗓音。   他手里撑着黑伞。   一如当初见面那会儿。   见她迟疑,他又说:“没喝酒。”   温静抿唇,“我叫车就好,不麻烦你。”   “行了。”他淡淡道,“别逼我抱你上车。”   “……”   这人的强势看来是改不了了。   他送她到宿舍楼下,一路无话,彼此都达成默契似的。   温静下车前,林叙说了句“等等”,随后将那把伞递给她,外面雨大,哪怕距离很短,女孩子依然禁不住凉。   “当初要是你把伞送我。”林叙忽然说,“我们就不会有故事了。”   他记得。   当初是越初妍借她的伞送出去的。   如果温静主动的话,故事就不会展开。   “那怎么办。”她认同地笑了,“要是有一次坐时光机的机会,我回去帮你把那伞给拿走?”   不过玩笑话。   林叙却飘飘然问:“有一次时光倒流的机会,你会浪费在我身上?”   她一怔。   她说那话时,想的只有他们,并无太多。   温静喉间堵塞住似的,没再言语,打开车门,撑伞,回过头说了句“一路平安”。   走到半路,再次听到车门打开的声音,下雨天,同学都缩在寝室里,周围安静,他喊她名字的声音格外清晰。   “温静。”   “你心动过吗。”   真如那首歌所唱的吗。   她直直站在原地,没有撒谎,“嗯。”   “现在呢。”   她没说话。   像是抓住她的一个软肋。   林叙屹立不动,路灯浑浊,长身长影,声音混杂着雨滴,字字句句响起。   “你现在说句不喜欢我,就此我们不相见。”   他这性子。   她今晚要是不说。   他定会折腾个没完没了。   雨下大了。   水滴在地面溅落,一滴又一滴,涟漪圈圈泛起,周边好似只剩下他们俩,又只剩她一人,听自己唇际微启,好不容易将喉间的字吐出来,“我……”   林叙只听到一个音节。   过很久。   “不喜欢了。”   断断续续咬出几个字。   顷刻间,手里的伞落在地面上。   温静感觉浑身力气比抽空,目光呆滞送那边的人上车,尾灯远去后才恢复意识,慢慢将伞捡了起来,手传来阵阵痛觉。   不知何时,没留指甲的手指,将掌心扣出血来。   伞柄上留有的血迹,雨水正在慢慢洗刷,很快最后一抹痕迹消失不见。   .   第二天雨停了,天空阴云密布。   温静收到一个包裹,原先的咖啡店寄来的,打开看见之前被她落下的Birkin,包包原封未动,写有他自己的笔记本被放在里面。   那天她只看到笔记本的前页。   翻到后面还有一行小字。   依然是她的名字,只是后面多了两个字。   【温静。】   【我的。】   笔锋犀利,字迹潦草飞舞,可以想象他当时写下这一小行是多么的不羁桀骜。他们的开始和结尾都算不上好,但总有那么一刻让人忘不了。   又一年冬至,家家户户吃饺子汤圆,温静还是不习惯过阳历的生日,就当做普通的一天。这天没收到母亲的短信,也无人庆祝生日,到晚上,N大的校园天空毫无预兆地,烟花浮空腾起,秋日里的金丝菊似的散开,照亮一片漆黑的夜空。   耳边喧嚣,隐约有人喊她,温静心跳加快,频频回头,目光定格在一个男生身影片刻。   偶尔有认错人的时候。   傅凡洲看她发呆的模样,从路灯阴影下走过来,他穿着黑色的大衣,英俊儒雅又显得老成,他还留在这所学校,但和温静不常见面。   见了她最多给句寒暄。   “生日快乐。”他说。   温静发怔。   “那烟花是他放的。”傅凡洲说,“他之前在一个做烟花生意的朋友那儿订了好多货,打算年年陪你看来着。”   终究是没这机会。   索性就让傅凡洲放了,没有挑场合时间,就当是给冬至图个节庆,再图她开心。   似蘑菇似细柳的光亮炫彩夺目,为家人们的团圆饭画一笔圆满句号,这晚一共有二十束烟花绽放,华光漫天,大街小巷皆是热闹。   往后的每年冬至前后,温静总能看到,一年比一年多一束的烟花。之后的她开始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平平无奇的成绩突飞猛进,课余修学分做活动,试图让自己没有闲余的时间,但依然避免不了,在某个他们走过的街道,遇见某个像小白猫的猫,会想起那人。   多年后逐渐明白。   有些人一旦出现,注定是难以遗忘的。   作者有话说:   51、过来   五年时光一晃而去。   元旦过后南城的气温持续低下,伴随早晨闹钟的提醒温静准时醒来,在暖和被窝里多赖三分钟才起,刷牙的时候打开透风窗户,寒凉的冷空气袭来。   “中央气象台预计明天将迎来新一轮降温……”   洗完脸,化妆的时候听着广播台放着天气预报,温静未雨绸缪地翻找出衣柜里的围巾,松软的质感和编织很像母亲的手法,她愣了会,慢慢给系上。   挤完公交,抵达公司,打开上班,每天重复着要做的事情。温静毕业后先后换过不少工作,之前按家里人的意思安安分分进过学校做了实习老师,后来还是遵循自己的意愿,报考播音主持证书,成为一名电台主持,和一名前辈负责历史栏目的解读。   前辈是个温和的大叔,家里有两个女儿,对温静也有点对女儿的怜惜和照顾,在她是新人的时候给予过不少帮助,两人的节目十分顺利,大叔文化底蕴深厚,语言幽默,配上温静柔和清澈的声音辅助,节目的收听率稳定上升。   温静在门口撞见大叔,含笑打声招呼,大叔笑问:“元旦过得怎么样?”   “挺好,就是有一点不足。”   “哪里。”   “太短了。”说完,温静朝旁边望望,“领导没在吧……?”   看她鬼精的样子,大叔笑意更深,“我还怕你一个人无聊呢,年纪轻轻的姑娘,不都应该和男朋友一起过元旦吗?”   温静单身的事情在台里不是秘密,实习的时候就预定台花的位置,入职前后不少年轻的男同事过来搭讪示好,她无一例外都给拒绝了,理由是只想安心工作。   这理由不假,她对工作态度认真,进步飞快,对新鲜事物虚心请教和学习,惟对恋爱毫无兴致,大家慢慢地就不再去干扰。   “和朋友过也挺好的。”温静去自己位子上整理材料,“叔,你是不是又想让我相亲。”   想法被猜到,大叔讷讷地笑着,罢了,现在年轻人晚婚率越来越高,催也没用。   元旦假期和温静吃饭的是段小佳田婉。   三人都在南城,做着不同工作。   一道去学校实习过的段小佳在娱乐性报社做文案,田婉则顺理成章在她喜欢的游戏公司当了原画师,三人从学校到社会都有过困难的经历,现在算是熬出一点眉目,元旦聚会上,田婉举杯说:“年轻人就应该追求自己喜欢的事情。”   如果找个不喜欢的工作,每天过得都不会太开心。   “人也一样的。”段小佳成长得亭亭玉立,思想还是大学时的思想,“一定?????要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有意义。”   那天她们三高谈阔论,天南地北地聊,段小佳还是八卦的那个她,只是口吻不再带有太强烈的个人色彩,谈到曾经的大学校园,谈到热忱过的学长,还谈陈之原先后换的女朋友。   大概是不喜欢了,再涉及时波澜不惊,反倒是提起温静那位,段小佳畏畏缩缩,在温静上厕所的时候,和田婉小声议论,“似乎是回来了。”   在报社工作,哪个圈子里的八卦都知晓一些,就是不太确定,因此这类消息双方都没和温静说,可温静回来后看那二人默契闭嘴的神情,能猜到一二。   一天繁忙的工作结束,温静回去前去超市买了点食材,做一顿简单的晚餐,冬日里尤爱喝汤,排骨炖得稀烂,混杂香甜的玉米香,每一口都满足着味蕾。   微信在桌面震动几下。   翻开一看,段小佳约她明晚去Pub蹲八卦新闻,最近手底下没啥新闻,迫于整个组的指标压力,只能自己去蹲点。   还有一条信息是傅凡洲的。   约她明晚吃饭。   温静回复:【没空。】   傅凡洲秒回:【又没空,这次找什么理由拒绝我?】   当初傅凡洲因为经常汇报那位的事情为图方便加了微信,这些年两人不常聊天,但联系一直没断过,今年他事业稳定在南城后经常有事没事约她。   大多数都没约到,只有一次去她公司楼下蹲点,才堪堪吃上一顿饭。那时傅凡洲自我调侃,她就这么不待见他吗,在校园那会儿她和谢何说话,都不搭理他三两句。   因为他是林叙的朋友还是其他原因。   温静回复:【我和朋友有约。】   这次是真的。   傅凡洲习以为常,【去哪儿约?】   温静:【……】他问的太多了。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林叙回来了。】傅凡洲干脆直言,【我这不是在关心你,怕你俩在这偌大的南城给撞见了。】   温静发了个“哦”的表情包,便不再回复,最终还是没套出她的行程。   哪怕傅凡洲拿出林叙做印子都没用。   高耸的楼宇,落地玻璃窗外霓虹交织,傅凡洲单手插兜,俯瞰着城市的车水马龙,手机放下又拿起,那边没个回复声后他低嗤一声。   旁边貌美女秘书过来安抚,包臀裙下婀娜妖娆的身姿极具勾引,傅凡洲抬手拂开那抹丝质吊带,眼见人要贴到自己身上后陡然毫无兴致地松了手,女秘书愈发用心地跪在地上,手刚碰到他的皮带就被他冷冷推开。   显然,他今天没这个兴致。   傅凡洲从未怀疑过自己的个人魅力,不论大学还是工作身边的异性如同过江之鲫,他想要追的最长不超过半个月就能被拿下。只有一人除外,甚至在她那里,他还比不上普通的男人。   傅凡洲很好奇,五年前林叙是怎么追到温静的,这姑娘哪是木头做的,那分明是千年不化的坚冰。   .   温静和段小佳约的这家Pub地段极好,人满车满,找半天没看到停车的地方。段小佳开的他们副组长的车,外观来看一点都不像是报社的,普普通通,就像很多专拍花边的狗仔,大部分都不是鬼鬼祟祟的,只是一个过路人,这样才最能打消别人的顾虑和疑心。   “这车屁股真大。”段小佳絮絮叨叨,“我想找个地方挨都挨不进去。”   “那边不是有位置吗?”温静指了指对面。   对面是个酒店集广场,停车位挺多的。段小佳车技一般,哼哧哼哧兜个弯儿过去,就近找到一个位子后,侧方位倒进去的时候,后视镜出现一辆车丝毫不减速地冲过来像是要和她们抢。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段小佳哪会这样容忍,没给对方让步的机会,硬是怼进去,而对方更不可能让,这一二回,两人的车成功碰撞。   听到动静后段小佳咽了咽口水,不是吧,谁啊,这么刚的吗。   她们没下车,对方先一步下来,人未到声先来:“眼睛瞎了吗没看到我要过来?”   段小佳开窗回应:“你有病吧,这车位明明是我们先来的。”   “你才有病,这车位是这车的专属位子,谁让你们停了?”   “狗屁的专属,上面写你名字了?”   对方硬是拉段小佳下车去看。   下来后没看到名字,但看到歪到旁边的一个标识牌,表示此车位有人,但不知是泊车员的失责还是被其他车撞到,牌子并不在这个位子上。   段小佳有底气,但不足,满肚子的憋屈,“牌子在那边,我哪看得到。”   “管你看没看到。”对方是个染了橙色头发的青年,咄咄逼人,“反正现在车被你撞了,等着赔钱吧。”说罢,要摸出手机。   这事儿纵然觉得憋屈,但到底是自己气急,段小佳连忙做了个阻止的手势,“等等,别叫警察,我们私了。”   “私了?”橙毛指着自己那车,“看到那牌子没,再看看那边被你撞的样子,知道要赔多少钱吗?”   这事儿走保险最合算。   可这车是别人的,段小佳一想到副组长严厉的神态就跟学生遇见老师似的,胆子都瘦了一圈,要是被他知道这些事的话还不得拿她是问,刚才的嚣张浑然不在,她立马好声好气地叫声大哥:“哥,我保险过期了,那个,你能联系你那边的保险吗?”   好久没等事情解决,温静下车查看情况,以为只是小磕小碰,再一看,情况不妙,对方的车是大G,车头和她们的车尾刚好碰撞,双方都出现不小的损失。   段小佳试着赔礼道歉挽回局面,橙毛吊儿郎当地站那儿听着,没个话语,看她低头卑微完后说了句:“这车也不是我的,要走我这边的保险还得问问车主人。”   “车主人是谁?”   橙毛拨了个号码,想去联系,但没个动静,他收起手机,“车主人估计有事。”   “那怎么办。”   橙毛看她们两个尚在年轻,未经世事,不太很想为难人,“行了,跟我过去看看,那位爷要是心软的话这事儿就算过去。”   刚开始还有点担心橙毛是不是骗子,看到车标后和清一色的车牌号后,段小佳知道这哪是骗子,把她卖了都比不过人家一顿饭钱。   跟着橙毛进的酒店门,顺电梯过去,高级酒店每个细节都透着雅致的气息,段小佳暗自攥着温静的手,小声说:“待会见着车主人我要不要喊声叔?”   喊叔叔亲切,没准长辈大人有大量不好意思为难一个小姑娘。   在段小佳眼里开那车的都是叔以上的级别。   从酒店也能看出来,混迹生意场的成熟男人经常出入这类场所,拥有不同于酒色场合的运筹帷幄。   紫檀木厅门外,橙毛将人带来后让她们先等着,他进去问问,气氛严肃得段小佳不敢言语,等橙毛进去好一会儿,才听见让她们进去的声音。   穿过古典花纹屏风,茶酒弥漫的雅间,中式桌边坐着各色不一的男人,边上都有穿着开襟旗袍的女服务生优雅而立。   众人之间,坐在东道主的位子上的人,一眼可见的鹤立鸡群。   温静的视线瞥到后,一时的呆然。   多年不见,林叙五官依旧,不知是不是灯光缘故,轮廓更加地硬朗明晰,眉眼深沉幽黑,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同桌的比他年长的人搭话时都要低声个一二。   他单手覆着一张长牌,袖口半挽起,露出一截精壮的手腕,偏冷白的肤色隐约显现出上面浅淡的疤痕,旁人多次看他脸色,偏偏淡漠的神态从容得无法让人去下合适的筹码,翻开后惊为天人意想不到的数字引起一阵唏嘘。   “林少,撞车的人来找您谈谈了。”橙毛过去俯身给个提醒。   林叙视线缓缓抬起。   那一瞬间,温静已经移开目光了,有些不自然地往后退。   他似乎当没看见来人,淡然抿了口茶水,由着女服务生分发牌张,阻挡彼此间的视野。   晾了她们好一会儿。   同桌的人瞥见出落得漂亮柔婉的温静,清纯的样貌令人砸了下嘴,调侃道:“人美女在这儿站了好一会儿,林少你不搭个话吗。”   这次段小佳没听清,他们叫的就是,林少。   再看那张英俊得没有岁月太多痕迹的面孔,她真的确定这人就是林叙,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林神吗?”   “哟呵,看来还是熟人啊。”调侃的人继续道。   他和林叙关系还不错,说两句话后,林叙抬眸扫了眼,给个两个字回应。   “不熟。”   很是淡薄疏离。   大概包间闷热,温静喉间有些干涩。   局外人的段小佳并未多想,反倒有点激动,“林神当然和我不熟,他和我朋友熟,静静……”   如果林叙是车主人的话,局面还有可能挽回,她不用受副组长的训了。   “我们也不熟。”温静似乎不想再继续谈判,轻轻攥住段小佳的袖子,“算了,我们走吧?????。”   “啊?”   她已经转过头。   身后忽地响起他的声线。   “不是要谈谈吗。”   看她回头,林叙泰然自若,瞥了眼身侧的那把椅子,“过来,坐这儿谈。” 第52章   暗沉的声线极富压迫感,满屋子年长的人都在屏息,目视今晚兀然出现的小插曲。   台阶摆在眼前,温静没有不下的理由,收到段小佳一个示意,动身过去,在公司初次面试和试音环节气氛都没现在的浓郁紧张,幽谧沁人的茶香几乎起不到定神的作用。   那把椅子离林叙很近。   近到旁边没一个人敢坐,哪怕搭腔,都是弯着腰低着声,生怕吵着那位爷。不同于大学那会的声色场,这里更注重规矩,个个说话都兜着心眼,越是这般,越让人意识到,如今的林叙,比之前更加难伺候。   都没见他笑过,上挑的眼神都在吝啬,哪怕摸出稀有的牌型,只有眉头堪堪动了动。   温静坐下后两人的距离很快拉近,她嗅到淡淡的雪松气息,陌生而疏离,他的态度同样如此,一圈牌结束后撂了个眼神给身侧,慢条斯理问:“不是要谈吗,见着我没话说了?”   “你的车能走保险吗。”她低声问,“我朋友开的是领导的车,走那边保险很麻烦。”   “你们麻烦。”他掀起眼皮,搁在桌面的手指无节奏地碰着茶柄,“关我什么事?”   除去牌张落桌的声响,还有一两个笑声。   在他们眼里她们两个纯粹天真烂漫,撞了人家的爱车哪是谈谈就能好的,在场的人粘上毛比猴儿都精,谁都不会去做亏本买卖。   橙毛其实有话想说又不敢插话,他知道自己也有责任,不过看她们两个担下责任又如此卑微,索性就撒手不管。   “姑娘啊。”有人幸灾乐祸地提醒,“咱男人都爱听软话,你别拿公事公办的样子,给林少说说好话,林少是圈里出了名的大度。”也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   温静如坐针毡,尚好的室温让人感觉忽冷忽热的,受不住众人的调侃,白皙的小脸微微低下来,“抱歉,打扰了。”   利落起身,拎起段小佳的手,人已经走到门口。   “温静。”林叙总算正眼瞧她一次,只看见姑娘挺立清瘦的背影,话依然不温不火,“你怎么还是那么傲。”   明知道,态度好点,服个软就能解决这事儿。   明知道,他最忍不了她示弱的眼神。   这天晚上温静没睡好,第二天脸色不太好,扑了层粉打了腮红才稍微正常些,照镜子的时候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她并非二十岁,不应该再懵懂冲动。   努力调整状态投入工作里,仍然被大叔给瞧出来,不过大叔没说太多,年轻人嘛,情绪波动得厉害是很正常的,等步入中年,家庭和睦眼界放宽就好了。   如果平常这话听着挺正常,温静知道大叔就是暗搓搓地又把她往相亲和婚姻边缘试探,假装听不懂,她暂时毫无成家的想法。   年少时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往后余生见谁都逊色不敌。   见到林叙这事被她强行搁心里压下去,试图用时间慢慢将记忆冲退下去,段小佳那边却传来不太好的消息。   原本撞车一事的解决方案只有两种,一个是走她副组长的保险,一个是走林叙的保险,遭到后者冷眼后她多次暗示向副组长打探车子的消息,结果得知,那车只有强制交强险,没买其他的。   那车不值钱,副组长平时不用,所以抠出那一小笔保险费,这就导致断了段小佳所有的后路。   “我没想到副组长抠搜到这种程度。”她急得在电话里快要哭出来,“没买保险他还让我去开,出了事不是铁定讹我吗。”   上班后这类小陷阱太多,一些不经世事的不小心就容易踩进去,出事后还理亏,只能自认倒霉。   “静静。”段小佳哀声祈求,“你有林神的电话吗,要不我和他说说……”   之前她们三聚会的时候都没人提起林叙,这个名字成了话题的禁忌,段小佳知道温静不想和他有太多的来往,只能自己借着认识的薄面博机会。   “没有。”温静回答,“他走后微信和手机都换了,早就没联系。”   “那怎么办?”   “我去问问吧。”温静叹息,“你别太焦虑,我想想办法。”   “那好的,呜呜呜还得你来。”   这事儿温静不好推卸责任,段小佳找车位的时候是她说往那边停的,要是不开这个口兴许就没后面那些事,她要是能解决的话自然会想尽办法解决。   犹豫一会儿温静拨通傅凡洲的电话。   那头愣了片刻,压根想不到能听到她的声音,笑道:“哟,太阳打西边出来,有生之年能接到你的来电。”   “我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傅凡洲隐约猜到和林叙有关系,屏息等待下文。   “林叙的手机号码发我一下。”   他一点没意外,只是听到这话后面色暗了下去,“怎么,你想和他复合吗,我跟你说,他早就回来了,一直没联系你就是不想……”   “不复合。”温静打断,“我找他有点事。”   “哦。”   傅凡洲听到自己的语气一松。   再想起自己刚才那紧张的语速,实在可笑。   哪怕这几年在她身边连个正儿八经的朋友都算不上却仍然抱有不该有的幻想,哪怕她从不回头看他一眼,也不希望她再和林叙有瓜葛。   这心思实属心机恶人了,傅凡洲认。   给她报完号码后,他多问一句:“你找他什么事?”   “佳佳把他的车给撞了。”   “那还真够倒霉的。”傅凡洲说,“虽然他这几年没再玩车,但对自己的爱车还是宝贝得很。”   温静听出端倪,“他没玩车是什么意思,退赛了吗。”   “他……”傅凡洲说到这里,所有的话都咽下去,“我不清楚,你要不问问他。”   欲言又止的。   说都没说清。   温静感觉到话里有话,心里浮起疑惑,拨通那边给的林叙号码。   连续拨了两遍,无人接听。   对于陌生号码,拒接情理之中,她用手机在微信里搜索,还真的被搜到了,发送好友验证过去,备注自己的名字,很久后那边给予同意,以为有希望,她编辑一段文字发送过去,但依然很久没有收到回复,快要放弃的时候,那边敲来四个字:【最近没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周末找我。】   【你在哪儿?】   他发来一个定位,是新城区的豪华地段。   只要他肯谈就代表有机会,温静松了口气,习惯性地用表情包作为聊天的结尾,点了个猫咪摇尾巴说“好”的表情包,而后想想于他不太合适,犹豫着撤回,回了个“OK”。   周末早上,温静按照给的地址找过去,林叙现在的住处比之前环境更幽深静谧,周遭没有吵闹的声音,连风都稀落。   她按门铃,看到陌生阿姨开门,阿姨早就收到叮嘱,请她进来,很官方地表示:“林先生在睡觉。”   “几点了还睡觉?”   阿姨只是颔首。   自从当了主持晨间栏目的社畜,温静一周至少有两天是在四五点起床的,眼下过来已经八点,那位少爷居然还在睡梦中。   她没打扰,静静等候的过程瞥见地上有一抹白色的小身影,追过去发现是一只白猫。   和他们之前养的几乎一模一样。   她蹲下来试着招手,白猫不怕生,看她细声细语,便亲近过去,额头蹭着她的手腕,温静仔细查看毛发的细节,这分明就是他们过世的小白猫。   “这猫是哪里来的?”温静礼貌询问。   这里的阿姨是后请的,只知道猫是先生从其他地方带来的。   这猫怎么看都是他们之前养的那只,温静心情复杂,还以为它早就已经没了,没想到活泼乱跳的,还长这么大。   她蹲下来把猫抱起,看了又看,眼底涌起失而复得的怜惜感。   “先生,早餐已经备好。”   听到阿姨在说话,温静转头看过去,林叙不知何时出现在楼梯处,眼皮微陷,惺忪着双眸,迈开长腿过来,刚起没多久,碎发略显凌乱额际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淡的疤痕,整个人看起来颓废又冷漠。   那股不近人的劲儿还在。   让温静不知如何过去,看怀里的猫跳下来去他脚边,喉间一涩,“它是我们之前养的猫吗。”   林叙没抬头,“嗯”了声。   “不是说病死了吗。”   “没有。”他淡淡陈述,“后来救活了。”   “为什么没告诉我。”   他似乎不想多做理睬,径直去餐厅,听到温静跟在后面的步伐,飘飘然一眼,“告诉你做什么。”   她总不会因为知道猫没死,就会回头。   猫死了反而一了百了,谁都没有任何的牵挂,就当她所认为的那样好了,二人就此再无瓜葛。   对温静来说猫活着就是好事,为它庆幸一会儿,想起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那个,我?????本来不想打扰你的,但是佳佳那边的情况有点复杂……”   她长话短说概括完情况,等待林叙的反应。   可少爷跟没睡醒似的,没有回应的意思,骨节分明的长指握着一个杯子,晶莹剔透的液体里盛着满满的冰方块,点缀的薄荷叶将他的指节衬得泛起苍白的凉意。   他背靠着流理台,慢条斯理浅啜薄荷水,喉结随着节奏滚动,下来前似乎没有刻意整理着装,衬衫的扣子松松垮垮,露出的锁骨线条分明,上面的疤痕再次闯入温静的眼帘里。   她思维乱飞一阵子,听见林叙缭绕云雾似的沉蒙蒙的声线:“所以,你们打算让我做冤大头。”   不是他撞的车却要他走保险负全责。   就算是傻子看见地上那明晃晃的坑都不会往下跳。   “只是走个保险。”温静低声道。   “我那车保险很贵。”他无动于衷,“今年赔了,明年保额会上涨。”   “……要多少钱,我们赔给你。”   “你觉得我差那点钱吗。”他言简意赅,目光直直定格在她身上,“倒不如,把你赔给我。”   他过来的时候,温静下意识往后退,到底位置有限,没两步就挨到墙角和台面,她有些难以强装镇定,“林叙。”   她叫他名字实在是冷淡。   就像发条微信。   可爱的表情包都给撤回去了。   林叙止步,人未动,迫使两人在极近的距离对视,挺拔的身形投出极强的压迫感,时过境迁,她面对他反而没有以前那么冷静,漂亮的小脸染着丝丝仓促。   长发依然由着皮圈束起,只是尾处有烫染过的痕迹,可想披散长发的模样会比现在多出成熟女人的韵味和媚感。   “过来找我之前,你没想过后果吗。”他声线撩着嘲弄。   温静别过脸,“没有。”   她没指望他能心软。   如果是其他陌生女孩子的话,林叙反倒会心软作罢,越因为是她和她的朋友,这事儿处理起来没完没了。   他再步靠近的时候,她几乎靠到流理台边缘,“我有男朋友了。”   林叙泰然自若,“是吗,叫什么名字。”   她一怔,大脑迅速飞转,“为什么要告诉你。”   “温静。”他眼角微微眯起,“你又骗我。”   她皱眉,这下彻底慌了,“我……”   他像是早就知道分手那个晚上她的谎言。   现如今只是提一句。   再无过多浓墨重彩。   他已然逼到跟前,衣服摩擦出轻微的声响,传递彼此陌生又熟悉的温度,男人抬起的手带有粗沥感,拂过她的脸颊,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卷翘的睫毛,随着呼吸的逼近,她眼睛慢慢闭上。   “闭眼做什么。”林叙说,“你觉得我要强吻你吗。”   她呼吸一断,“没有……你不是那种人。”   “那你错了。”他唇掀起薄笑,“老子就是。”   说话的期间温静其实是有一秒反应的机会的,但浑身上下都没听使唤似的,手都使不上力就被他剪住背到后面,后颈紧接着传过一道生猛的力量,提着她上扬和定格,冰冷的唇覆上来那一刻就不由分说地咬住她柔软的上唇,她微微吃痛,低呼一声,这一声嘤咛更加剧他的入侵,更加肆无忌惮地剥夺她唇齿间的空气。   与其说是吻,他更像是在宣泄某种隐藏多年的情绪,恨不得尽数释放在她这里,深沉的眼眸里藏着极强的野性桀骜。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清浅的薄荷气息在唇腔舌尖占据搅动着,蛮横充斥着每一个角落,他按她头亲吻过好多次,哪怕再凶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跟只见了猎物的饿狼。   温静呼吸很不均匀,无法调整状态,喉咙的呜咽被亲得断断续续的,微红的眼角湿漉漉的,汪汪似水,待他停顿的时候若即若离地望着,从骨子里透着一种好拿捏欺负的柔弱感。   人也瘦瘦小小的,细削的肩膀一捏就碎似的,困在男人的桎梏之中。   她受着突如其来的强势索吻好一会儿,禁不起惩罚性的吞噬,避开半边白皙面庞,抿了抿早已尝到血腥味的唇瓣,“疼,你别这样。”   五年不见彼此间本该有说不完的话,哪怕是歇斯底里的质问和虚情假意的问候,但他们仿佛间隔一段悬崖,上面悬浮的断桥摇摇欲坠,再靠近对方一步都是在试探。   林叙眼眸情绪晦暗不明,低头睨着她,自己没觉得有多用劲,姑娘的唇已经开始冒起血珠了,刚才被他捏住的下颚也泛起淡淡的红印,足以见得他这人下手动嘴都没个轻重。   静养多年的情绪到她这里瓦解崩塌。   林叙面无表情放开手,若无其事地叫阿姨来布置早餐。桌面上放着一份晨间财经杂志,他坐下后随手翻着,书页划滚的声响带领他们回归现实和理智。   阿姨不知温静是否用过早餐,一并端送上来,少爷一个人居住,不像豪门满汉全席,早餐是简单不失格调的欧式。温静吃过饭来的,此时只是干坐着,脑海里回忆起他们在一起那会儿,林叙的用餐习惯都随她,她吃的他尝试接受,她不吃的他碰都没碰。   白猫嗅到餐桌上的气息,嗖地跳上来,估计之前被训过,没敢跳桌面,只跳到温静的腿上,撒娇地蹭她。   它不挑食,温静揪的一小截法棍都嚼得津津有味,家里的猫粮和零食管够,但它就是好奇心作祟,总爱吃点人喜欢的。   温静撸猫撸得正在兴头,听到杂志放下的动静,和林叙再度对上目光,心底莫名虚得很,支支吾吾,“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保险的事。”她以为他刚才在想,没想到人家压根没当回事,“我们好歹相识一场。”刚才亲也亲了,恼也恼了,没必要再掺杂个人恩怨在里头。   林叙慢条斯理系着袖扣,似嘲非弄,“相识一场,让我念及旧情吗?温静,我们还有旧情吗。”   是她要分手的。   是她从刚开始就把他当成另一个人。   要说旧情,从两人相处的过程中兴许能抠出星星点点的情意,可惜太寡淡,无法支撑当初的关系,以及现在她索要的“情分”。   温静一不小心手劲一大,白猫不满地看她一眼从怀里跳出去,她掌心慢慢攥着,深呼吸,“那就当我没来过。打扰了。”   “我刚才说过了。”他一顿。   想要走保险,可以,拿她自己来赔。   就是拿捏他那车贵得要死,不走保险平民百姓根本赔不起,再加上还是她朋友上司的,一来二回关系复杂得如果不私下解决,处理起来非常棘手。   趁人之危明晃晃地在那张斯文清漠的脸上写着。   “我知道了。”温静终是问,声音放低,“你想我怎么赔。”   连姿态都放低了。   她一人几乎造就他所有的软肋。   林叙不再去看那张熟悉清丽的面孔,薄唇溢出三个字:“没想好,以后再说。”   这句话的意思,可以理解为他姑且答应。   至于她的赔偿,还是个未知数。   他们的两次会见都极其陌生疏离,温静给段小佳说的时候省去不必要的麻烦,报喜不报忧,得知事态好转,段小佳欣喜若狂,周末晚叫上田婉请她们一道吃饭。   这年头在互联网工作的大部分忙成狗,加班加点是常态,干美术的更是烧脑,难得一次放松,那二人点一瓶白干,边小酌边唠嗑,时不时问温静要不要来点。   温静用嗓子,不适宜喝酒,摆摆手,安静吃自己的东西,这些年她性格变化不大,还是那副样子,不露棱角的时候乖得跟邻家妹妹似的。   之前二人对林叙的话题多有收敛,这回听说人回来,还见过两次面,不知不觉放开了谈。   田婉在大公司,不意外地了解林叙不少消息。   作为林氏唯一的长公子,在美两年MBA毕业后回国着手整顿家族企业,那叫一个雷厉风行,刚开始家头长辈站在对立面,随着显而易见的高收益回报,不少藐视的股东都开始动摇,圈外人看到的是临时高风险高投资,圈内人看的是一片寸草不生,腥风血雨。   “我们领导之前说过。”段小佳唏嘘道,“还想做个板块特别采访人家,结果连个面儿都没有。”   “上学时没感觉。”田婉唏嘘道,“那位爷是真无情,狠起来连自己的亲爹都整,你听说了吗……”   她们没刻意带温静去讨论。   零碎的只言片语自动飘到她耳朵里,无知觉地给自己倒半杯酒,抿了口,辛辣的液体在胃里灼烧。听她们说林叙继承老爷子家业后,仗着外公的势力还将林远实手里的实权人脉一点点剥走,毫无人性和情感可言。   她大概理解他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冷淡了。   人总会变的,何况他本就不是善茬。   心口暗涌起的酸楚不仅是意识到这点,还意识到她于他而言和旁人无异,最多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如他所问,他们之间还有?????旧情吗。   早没了。   别说五年,分手第二天就没了。更被指望本就孤傲难训的他步入残酷的商圈还留有什么初心。   温静胃和喉咙不断地烧灼着,酸痛难捱,朝服务生要了杯冰水稍微缓缓,半杯下去状态好些,对面二人却跟看动物园似的看着,她指尖微蜷,“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啊。”   “不是不喝酒吗?”段小佳问,把她杯子拿过来,想不到已经没了。   “菜太淡了。”她支个借口,“想提提味。”   “淡吗?我还想说好辣的。”田婉尝一口,丝毫没给面子地戳穿,“静静,你是不是有心思。”   “没有。”   “有就说嘛。”段小佳撇嘴,“你都不爱和我们说秘密,我连我之前谈的男朋友x功能不行都和你们说了。”   “……”   温静强颜欢笑,一句“真没有”被咽下去,“我也不知道,就是挺难受的。”   “因为林叙吗?”田婉直击重点。   “大概吧。”   “这么多年你还没忘啊。”田婉摇头,“小佳早走出来了,没想到看着清醒的你陷得最深。”   段小佳在大学时那段卑微暗恋无疾而终,没多久她就走出来并且当话柄调侃要不要感谢陈之原无形之中帮自己瘦下来,后来没多久结识其他男生开始新一段恋情。   而温静看似照常,却如一面湖水,说不好会不会因为暴雨降临而翻滚淹没自己。   “当初你就应该跟他走啊……”段小佳这般说着,又突然想到什么,“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家的情况。”   田婉及时打住这个话题,找其他的事情糊弄而过。能在她们嘴里成为八卦的,要么是别人的事情,要么能让人一笑而过,很显然,“林叙”不是。   小半杯白酒烧得温静回家后仍然意志不稳定,听到手机响起震动,恍惚地以为是那个人,看到头像后心里一阵失落。傅凡洲给她发消息问,【见着林叙没。】   她没回,让他的消息石沉大海。   在旁人看来,他们兴许是普通的朋友,但温静从来没有正视过他一眼,她知道她的大学生活和毕业后的琐事他都在暗地里伸出援助之手,她只当是之前救命之恩的回报。   她不想和傅凡洲牵扯太多。   起初他给她的印象只是纨绔公子哥,后来发现他是怎样的城府和歹毒。   那年,温静的母亲做了乳腺癌切除手术,做完病理后得知是恶性,从此温家的半边天塌下来,一个好好的家陷入混沌,温萍嘴上讨厌母亲,当得知生命有限的消息后还是泪流满面,放下手头里的工作,带温母四处求医。   虔诚待以生命的温静见证随大海漂亮的少年,目睹自己捡的宠物去世过程,最后和自己有血缘至亲的温母,她陷入一生最兵荒马乱的时候,和林叙分手离别,是命中使然注定。   不注定的是傅凡洲这个插曲,她陪伴温母走到生命尽头后,他过来哀悼,说了句平生最难忘的话。   “其实那天你听到的话还不完整。”   “林叙他不是不能娶你,是他觉得自己情绪不稳定,可能会给身边人带来麻烦,就像他之前开常冬车那回出了车祸,因为有时候他情急时无法控制自己。”   林叙选择赛车不仅仅是刺激,而是强迫自己控制自己,那是一不小心就可能造成事故的游戏,人的大脑是很聪明的,总有一股潜意识,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医生判断为病症,开过一些抑制药,就是效果一般,想要根治的话得全方面治疗。   傅凡洲为什么要和温静说这些呢。   他大概觉得两人局势已定,再无复合的可能?温静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跟林叙一起走,终归她人是被温母和之前那段没头没尾的话给绊住了,缘分全被绊没,哪怕知道事情起因,又如何。   温静讨厌傅凡洲。   不仅仅讨厌他隐瞒这件事。   更讨厌时过境迁后才提,要么不做那般恶劣事,要么一直瞒着,她姑且可以就此无波无澜地过完这平淡的没有他的一生。   翌日。   成为社畜,哪怕一晚上状态不好,第二天化个美美的妆,依然青春靓丽地出现在公司。   温静喉咙润过白酒,声线不像之前那么机械,反而带着另一种亲人的和气,和大叔配合讲着关于赵士程和唐婉那些事,这是大叔少有的对爱情故事展开感慨叙说,连同她也代入千年前的爱恨恩怨中。   柏油马路,林叙切换车载电台,一个又一个,直至播放到女人清和娓娓的声线。   熟悉的声音。   就这样放着。   前方开车的司机多有不解,这类节目中老年人听得多,林家少爷并不像对历史感兴趣的人,透过后视镜,只见男人微微阖眸,并不排斥,对这档节目静静聆听。   傍晚后的南城灯夜繁华,行人匆匆。   温静晚上因为接到一个临时任务,赶了个班熟悉稿子,走时外面天已经黑透,穿插过人群,清瘦的身影格外显目。   她今天穿了件乳白色的长呢,内衬是更浅淡的同色,配上一张白净小脸,整个人仿佛飘了一层白皑皑的雪,寒风拂过,衣服扬起,突出的腰段十分细软,朦朦胧中透着冬日里凄冷感。   不远处,林叙站在车身旁,面色浮出几分自嘲,能一眼瞧出她,真是个多年改不掉的本事。   走近了,还看见她身后还跟了个男同事,两人有说有笑的,尽管不是一道的,在要各自分别时还在寒风里多唠嗑两句话。   温静在笑。   她以前没这么爱笑。   哪怕知道自己笑得很好看也不常笑,知道她怕痒,他常去亲她脖子才逗得人咯咯笑。   如今倒是被别人轻松逗笑。   人流太多,温静和男同事告别后,大概没瞧见有人在远处看着,要朝相反的方向走时,林叙捻灭指间香烟,叫了声她的名字。   隐约回头,四目相对。   他神色淡漠而了然,“上车,送你。”   两人间有路人路过。   温静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   “你那边能路过我这里吗?”   “我想就能。”   “……”   她哑语,他已经打开车门,让她上去,因为欠个人情,温静不好细问太多,再者顺风车不坐白不坐。   车内暖和。   两者的温差让她坐下没多久就打了两个喷嚏。   林叙合上门,安然如斯,“很冷?”   “嗯……”她缩着手,瓮声瓮气,“今天挺冷的。”   “冷吗。”他声色听不出起伏,“你刚才和男同事不是还在风里笑了很久。”   “……”   他没多作表示,报个地址让司机开车,温静猜到是餐厅的名字,犹豫看他,他倒十分自然,没别的话要和她说,没问她和那男的关系。   醋坛子也不吃醋了。   她眼里闪过异色,心口堵得慌,有些坐立难安,和他同一个座位,间隔一个人的距离,却分不清两人是远是近。   这一路沉默无话,路程还很远,车厢昏暗,温静不习惯玩手机,倚在另一旁坐着,昨晚没睡好,困意袭来,一不小心闭眼睡了。   一不小心,脑袋搭在林叙的肩膀上。   还找个比较舒服的位置靠着。   林叙垂眸看那卷翘紧闭的睫毛,实属想不到,她还真的能睡得着。   让司机车速慢一点开得稳一点,他拿起后面的衣物,盖住旁边女人的腿上,余光瞥见那一抹雪白的脚踝,皱眉,大冬天的,嫌冷还穿露脚踝的裤子。   温静没怎么察觉,只在感受到轻微动静后,手动了动,眼睛并没有睁开。   林叙抬手,温热的掌心覆在她两只冰凉的手上。   上车有一会儿了,还这么冷。   真就一块捂不热的冷骨头。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暮色降临,天边翻滚着墨似的浓稠昏暗,冬夜冰寒,车里适宜的温度让温静充分补了一觉。   车辆抵达目的地,她摇摇晃晃醒过来,感受着陌生的环境和气息,晶莹的双眸漫起朦胧感,“到了吗。”   碰到腿上有件男人的外套,她捧起来,侧首看去。   “早到了。”林叙指尖扶着额际,漫不经心应道,“要不再给你睡会。”   “……”   常理来说人在陌生的地方不太可能入睡得这么快,温静大概真是没睡好的缘故,手不自然攥着,一觉醒来连身上的寒意都祛除了,整个人精神不少。   温静跟着林叙一同下的车,没注意看是哪家酒店,看前来迎接的服务生大致能猜到规模,鞋踩在纯手工的红绒图腾地毯,步伐轻巧不少。   他走在前面,一直没回头看她,她只能亦步亦趋跟着,到电梯口是经理亲自来招呼,看对方恭恭敬敬的态度,不由得联想到之前新闻传酒店被林氏收工的新闻,身侧男人正装冷然的模样,完美对应业内人士对林氏继承人褒贬不明隐晦曲折的评价。   傅凡洲说他不玩车了,所以是转赴家业,步入正轨吗?   曾经是赛车圈掀风弄云的人物,哪怕混迹?????其他圈子,仍能举足轻重地占据一席之位。   同处电梯间,温静听不懂经理给林叙说的报告内容,低头随手翻了翻手机看消息,耳边若有若无听到经理的嘴里蹦出不陌生的词条信息。   “少爷,林总早就等候您多时,待会要见见吗?”   电梯升到数字“19”,透过反光材质,林叙人背对着温静,依然可以看到她微微低垂的面孔,进来后她不知是识趣避嫌还是怎么,主动站到角落,丝毫不挨着他一点。   他眉骨拧了一道,回得冷漠:“没看到我忙吗。”   经理忙哈腰颔首,就此不敢再提,暗地里小心翼翼瞅了温静一眼,他哪能想到少爷脾气上来,和女人约会都不见自己的亲爹。   只是不凑巧,电梯门一开,多次遭受冷脸的男人就在眼前。   父子相对,气氛格外凝重。   温静刚在玩手机,还没瞧见,听到叮的一声就往前走,一不小心撞到男人的后背,林叙回头一眼,看她额头微微泛着红,伸手轻轻碰了碰,“看路。”   她微怔抬眸,垂落的手已经被他牵起,两人一道走出去。   温静迷迷糊糊,刚认出眼前的中年男人的身份,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一阵寒彻的冷笑:“你真长本事了。”   林叙轻描淡写,“您教育得好。”   林远实欲上前,看对方那爱答不理的态度不得不作罢,双脚黏在光亮的地砖上,几近噎然。周边无人替他说话,曾经风光无限的大企业家,终归要败下阵,两句对话,已然摆明现如今的地位和处境。   关于林氏的消息温静知道得实在太少,一句话总结就是林老爷子收了儿子的实权转给孙子,原因千万种,有说是京城亲家的施压,有说林远实外面情人太多引发老爷子不满,也有归功于林叙经手的大小决策对公司起到极大的成果回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其他家族内斗兄弟姐妹你死我活,林氏却是父子局,林叙更是以一句颐养天年将父亲送离股东会而出名,业内猜测其原因和他过世的母亲相关,毕竟,林母因渣男而亡,儿子的操作不过间接复仇。   人家的家事,温静不会过问太多,她就是安安静静来吃个饭的,这里omakase式的,点单都免了,安安静静等待就好,她是真的饿了,厨师做食材时一直在看。   多少年都这样。   凡事都组当不了干饭的心。   但吃相很文气,筷子只夹一小口,小兔子吃菜叶似慢条斯理地咀嚼,让陪同吃饭的人看着很有食欲。   边上是南窗,霓虹比月明,高空俯瞰,城市繁华而沉寂。   林叙桌前放着一盘生鹿肉,没怎么动过,他拿起一瓶日威,斟杯时液体沿着玻璃壁滴落的声响带着空灵感,声线伴随其中,“你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吗。”   温静手头动作微顿:“你父亲吗。”   她神态自然,没有半点局促。   “嗯。”林叙说,“你之前见过他?”   “见过啊。”她面不改色,“不就是你们之前吵架的时候,还把旧相框给弄坏了。”因为她修过。所以印象深刻。   “还有呢?”   “还有什么?”   看她懵懂反问,林叙抿完最后一口酒,不可否认,她的心理素质挺强的。   强到可以无视林远实。   “他已经和我说了。”放下杯子,他了然望去,“你们有过一段谈话。”   “可能有吧,太久远,忘了。”   刚才还记得被弄坏的相框,现在又说太久远。   这小嘴严实的,FBI来都问不出。   林叙直奔主题,“那你记得,你们谈了什么吗。”   温静吃东西的动作慢下来,眼眸掠过异色,半秒的时间初步判断出林叙知道她和林远实谈过,并不知道原话内容,不然不会兜这么大圈子。   “我说我忘了,你是不是不信。”她不慌不忙问。   “你说呢。”   “但我确实记不清。”温静浅浅地呼气,“他说的话太深奥,我听不明白。”   “很深奥吗。”林叙嘲弄,“他不是想将我们分开吗。”   其实不是非要她交代具体内容,只是想看看她的态度。   最开始,林叙接到林远实隔着远洋电波坦白的话,听那端说他和温静提起送出去一起留学但温静不肯的事情,没有猜测真假,而是想象那边隐藏在斯文面孔下的阴笑,林远实和温静素不相识,和自己儿子生不生熟不熟的,他会这么好心地成全吗,不可能不阴阳怪气几句。   人面兽心的父亲,害他年幼目睹母亲离世,成年后又去搅黄他的感情生活,林叙在外的几年姑且容那位大企业家过段逍遥日子,一回来大义灭亲情理之中,林远实能力城府不容小觑,败在他的风流史太多,连林老爷都对他憎恶,认输是迟早的事。   饭罢,温静小啜一口清茶,往事再提,坦然又清醒,“我和你父亲谈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分开了。”   言外之意,林远实不论说什么,并非主要原因。   可对林叙而言,林远实造成的伤害何止于此。   时间已晚,从酒店出来风又烈许多,饭饱茶足,温静没刚才那么冷了,上车后嗅到淡淡的威士忌香气,再一瞧身侧的林叙酒瓶子没撒手过。   以前为了开车酒沾得少,现在车给司机开,越发放纵自己。   她坐下来后想提一嘴,又不知以什么身份,转头改口和林叙说今天的晚餐很好吃。   有时候吧,她还是有点天真的。   真以为他带她是去干饭的。   路上温静接到温萍打来的电话,接通时略有迟疑,“姐?”   温母生病那几年,不熟络的姐妹两意外地同结一心。   温萍担当起做大姐的职责,前后操持过不少事情,可温家犹如望不到尽头的黑井,她的好并没得到该有的回报,她里里外外为母亲繁忙那么多事务,住院期间充当保姆,弥留之前拾掇排泄物,一门心思扑上去。   然而母亲的葬礼上,她作为女儿,就因为家乡习俗而无法进入送葬的队伍,任她又哭又闹,亲戚和父亲依然无动于衷,只讲究所谓的“规矩”,最终她彻底死心,鲜少踏入温家的大门,不再给男人当老妈子。   只有姐妹两时常联系。   温萍那边寒暄几句,“我没别的事儿,就是问你今年回不回来过年。”   “不一定。”   “你要是不回来的话我就去南城找你过年去。”温萍讲道,“咱妈走了后,家里一点年味都没了。”   空间太沉寂。   温家听到身侧男人没再喝酒,猜到他可能听见了。   “看公司放假安排。”温静言简意赅,“你不陪姐夫过吗?”   “分了。”   温萍之前谈个厨师男友,家里出事后两人自然而然断了,后来也认识几个,无一例外都没有结果,索性开一家服装店专心经营搞事业。   “男人不可靠。”温萍碎碎念念,“个个都很现实,恩爱的时候很恩爱,一听说结婚彩礼都跑了,背信弃义的东西。”   “嗯……”   “你之前的男友也一样,咱妈之前去南城化疗,都没见他登门看望。”   酒瓶和男人的手触碰发出的动静窸窸窣窣。   温静实在聊不下去,敷衍说微信再聊匆匆把通话挂断。   车厢陷入死一般的空寂。   “说吧。”林叙格外地冷静,眼眸似一片无尽的海,“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她矢口否认:“没有。”   “温静。”他就像讲一件玩笑话,“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   她秀眉拧住,如坐针毡。   林叙视线移动,抬手拂过她的碎发,似亲昵又陌生地蹭到她挺立的鼻尖,唇线抿起,“你一直在骗我。”   从头骗到尾。   就连喜欢都若即若离,或有或无。   温静的侧脸被他轻轻掰过来,半强迫地对望,轻描淡写的字眼吐出口却格外地沉重,“我妈走了,乳腺癌,我大二那年查出来的。”   所以要把时间留给亲人吗。   这事儿,她只字未提,他毫不知情。   这么轻飘飘一句倒装描述。   造就他们五年的分别。   “那你有没有想过。”林叙指腹抚摸她柔软的面庞,嗓子沙哑至极,“我会留在你身边。”   何止是留下。   只要她一句话。   他愿为她俯首称臣。 第55章   一路平坦,车在别墅门院停靠。   温静后知后觉自己没有报家门住址,司机把她送到林叙的家里。   车厢沉闷,她不得已出来透气,心里堵着的一块石头始终上下不去的,隔着夜色看他出来,手里的酒瓶子不知何时已经空了,下车后没看她一眼,扔开酒后又去摸了根香烟。   她想回去,找司机商量回家的事情。   司机是跟林叙做事的,凡事都要报备主人家,送她回去这事并没有得到认可,林叙掌心拢起聚火,烟头点燃后寒风中冒着橙色的光,薄唇咬着烟蒂,云雾之中眯眸望于她。   她连回家这事都不和他说。   得有多生疏。   “没事。”温静没怪那司机,“我?????叫车吧。”   “外头的车进不来。”司机解释道,“得出去等。”   但从这里到大门口又是很长一段路,大冷天的一姑娘走在寒风里,身体受不得凉。   捻灭半截烟,林叙敛着脾性,“不能住下?”   温静实话实说,“不方便。”   “我让阿姨给你买生活用品。”   “那你为什么不让司机送我走。”   “看不出来吗。”   “什么?”   “我无赖。”   “……”   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温静算计下从这里到保安亭的距离,四公里,走得快一点的话可以自己发热,不会太冷,就当锻炼身体。   可惜还没出去就被寒风吹着,打了个不轻不重的喷嚏,她吸吸鼻子,拢拢身上大衣,又要走的时候看见司机朝她过来,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   林叙那边松口了。   她隔空遥遥看去,总有一种错觉,他们这五年,好像并没有分开。   林叙给自己撂完话就进去了,阿姨过来接外套,一到晚上就精神的小白猫乐腾腾过来凑热闹,像是嗅到其他人的气息,好奇地跳到门外去张望。   一双猫咪眼睛黑溜溜的。   温静朝它摆了摆手。   它以为是唤它的,赶小跑过来蹭裤脚。   温静把它抱起来一会儿,怕它冻着又放下,催促道:“进去吧,外面冷。”   她拧开车门,依依不舍看猫回去。   白猫挨到门口,里面忽然传来阿姨的呼救声。   “先生……您没事吧……”   “手机呢,要不要拨打救护车。”   准备开车的司机听到动静,立刻担忧地过去,温静亦步跟上,疑惑的同时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刚到玄关处就看见林叙双膝跪在地板上,单手作以支撑,避免就此倒下,另一只手摁着眉骨的位置,双眼紧闭,细汗从额际流落,神色看起来极其痛苦。   旁边的阿姨急得不行,拿起手机要拨打求救号码,被林叙克制的嗓音喊住:“不用——”   “可是先生你现在……”   “我说不用,你没听见吗。”   阿姨被喝退两步,脸上仍然浮现着担忧,看到玄关处的人后不由得流露出求救的意思,做司机的是林老爷的人,见此过来相劝几句。   从对话可以看出林叙这样的偏头痛不是一次两次发作了,轻一点的缓一阵子就好,实在严重的话可以吃药或者去医院,对后面两种方案林叙都采取漠然的态度,扶着司机的肩膀站起来之后,态度依然不变。   他不爱吃药。   赛车训练时能在世界偏远地区跟原始人似的吃住,粗糙得毫无少爷矜贵的架子,矫情起来也是谁都伺候不了的性子,和水就能吞的药丸碰都不碰。   温静早就稍有了解,没想到的是这人变本加厉。   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立场面对的他,她生硬地杵在那里,喊了一句:“林叙。”   清浅的声线像是给混沌的大脑带来一丝指引的方向,林叙闭了闭眼睛,那一刻大抵有些迟疑的,但他还是没动,甚至没回头看她,调整好状态后轻飘飘落下一句:“我没事,你回去吧。”   随后就迈开步伐上楼了。   每一步好似和常人无异,唯有手背暴起的青筋显露所有都是在隐忍。   阿姨给温静拿了鞋子,担心从未消退过,叹了一口长气,司机也无能为力,这家少爷脾性倔强而执拗,鲜少人能劝得动,家里长辈都不行。   温静失神地看了会楼梯口消失的人影,喃喃问道:“他生病了吗?”   “大病倒是没有,但他偶尔会犯偏头痛。”阿姨解释,“大部分情况都很轻,偶尔加重的话只能吃药缓解。”   “为什么会头痛?”   “这个……”阿姨不知道原因,因为照料悉心,她是从林家调动到这边的,只负责家内情况,不了解外事。   司机倒是知道一些,“听说几年前出过一场车祸,不知道和后遗症有没有关系。”   “车祸?严重吗?”   司机摇头,他不了解,知道的这点内容都是在林家打工时听到的,真假都未必能确定。   车祸没什么稀奇的,玩赛车的发生过大小车祸都很正常。   温静的心悬起来就没放下过,脑海里想起看到林叙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岁月流过,痕迹已经减淡,如果是刚开始看到的话想必会更触目惊心。   果真还是出事了吗,哪怕是顶级赛车手也无法确定百分百的安全,这件事没人和她提起过,傅凡洲上次吞吞吐吐,想说的可能就是这个。   阿姨端过一只水杯和一板药来到温静面前,诚恳地询问她能不能帮忙送一下药。   “先生和小姐你应该是很要好的朋友。”阿姨推测道,“你去劝一句,肯定比我们这些打工的要有用。”   “我和他……”   说朋友太生疏。   不说朋友更疏离。   几次会面,林叙对她冷漠太多,她没抱有太大的希望,先接过来,过去看看再说。   在阿姨的带领下来到主卧,敲两下门,没反应。   会不会出事了?   这个念头浮出,温静心跳到嗓子眼,再去敲的时候力道加大很多,没一会儿门打开一截,只亮一盏壁灯的房间格外昏暗,林叙身子影影绰绰出现,耷拉的眼皮深陷,眸色湛黑得毫无温度。   “温小姐想给先生您送药……”   阿姨一句帮助的台词还没说完,温静连人就被门内男人伸出的一条手臂给拉了进去,跟黑洞似的硬是将人吞了后门很快合上,留下阿姨发怔,这情况不对劲啊,是不是还要给那两人再准备点其他东西……   天旋地转间,温静手里杯子的水洒出去一半,些许落到林叙的手腕上,再顺着手指线条坠下,透明的液体落在地板上,她思想有过穿越时空的刹那,在他几年前的车祸现场感同身受,那时候流了多少血?应该很疼吧,在她独自忍受孤独的岁月里,他又在经历不为人知的什么?   昏暗房间,四目相对。   那股蛮力将她拽入房间后一直没松开,却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壁灯折出来的亮度印入温静的眼底,眸间盈着细碎的光,毫不避讳地同他直视。   周身漫出淡淡的烟草香。   林叙的指尖不知何时夹着半截香烟,她来后就没动过,不知不觉快燃到末尾,他无情绪地低声叹息:“都让你走了……”   她捏紧手里的杯子,正要回答,肩头慢慢传来重感。   他轻轻靠了上来。   细碎墨黑的短发蹭到她的脖颈,痒痒的。   他突然的瓦解让温静不知所措好一会儿,小声叫他的名字:“林叙……”   他不应。   “你能吃药吗。”她问。   他闷声回:“你很担心吗。”   想要矢口否认,又想起说谎的人鼻子会变长这句话,温静最终实话实说:“嗯。”   “有多担心。”   这人干脆得寸进尺。   “很担心。”她试着动一下,“我希望你好好的。”   “你不和我在一起。”低沉的声线带着浓厚的哑意,“我好不了。”   她怔住。   林叙慢慢站直,瞬间高出她快两个头的身子压迫感强烈袭来,分明是居高临下的角度,在她这里犹如一只被驯服得看到女孩就把尾巴摇成螺旋桨的孤狼,眼眸清澈而真诚地显露出一个信息:他想要她。   只想要她。   几乎就像是下一秒就会扑过来似的,哪怕带着病温静也未必能挣扎出他的掌心之中,她仓促地垂下眼眸,捧起手里的杯子和药物,“你先吃再说。”   “吃不了。”   “为什么。”   “喝酒了。”   酒精和药物冲突,吃了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温静蹙眉,唯一的希望熄灭,“那怎么办,你岂不是要一直疼着?”   “你不是在吗。”   她在就好,他甘之如饴。   温静攥着杯子,知道自己的药是白送了,把东西都放在矮几上,迟疑又担忧:“真的不用吃吗……”   “静静。”林叙缓缓走过去,“你要实在担心,就在这里陪我睡觉好了。”   她一怔,两颊泛红,局促反驳:“想得美,谁要陪你睡觉。”   “不是你想的睡觉。”   只是单纯地陪在他身边就好。   用词欠妥,意思倒十分单纯。   温静也明白过来,“噢”了声,“是你没说明白。”   “是你想歪。”林叙轻飘飘看向她,“我都这样子了,我能对你做什么?嗯?”   他缓缓俯身,燃尽的烟蒂捻灭于烟灰缸里,似笑睨着她,“你就这么觊觎爷的身体?”   “……” 第56章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过来,温静躲都躲不掉,又找不出合适的词儿去反驳,红润的面容绚烂于桃色,细白的牙齿咬着唇,威胁道:“你再说我走了。”   还急了。   林叙没再扣帽子,越看那模样心底越容易泛起涟漪,他实在太喜欢看她脸红,在这迷蒙的夜晚,在昏黄的房间,有人连眼睫毛都透着可爱。   他靠在她边上坐着,手臂搭在她腰身上,半抱半搂着,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清新好闻,低声喊道:“静静。”   “……干嘛。”她?????有点挣扎不掉。   “静静。”   “怎么了。”   “我想亲你。”   “……”   要怎么说呢。   要不要夸他这次还给她报备了,比之前要礼貌绅士许多。   大晚上的毫无准备,温静不想鲁莽做一些冲动的事情,嗅着空气里的烟草气息,以此为由拒绝:“我不喜欢烟味。”   她本来就比较排斥这类的气息。   以前他要是抽烟的话都不太爱给亲的。   何况现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真怕亲出什么来,看他状态不太好还忍着头痛,真怕那股原始欲被勾起后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那我亲一下脸可以吗。”他打商量。   “不要……”   温静脸上带妆,被碰的话感觉很别扭。   他勉强做出让步,“那换个地方吧。”   她一愣,“哪儿?”   声刚落,脖颈忽然传来一股热意。   她脖颈和锁骨处生得格外白皙漂亮,曲线精致得恰到好处,男人的气息毫无预兆地袭来,犹如潮水般涌上,冰凉的薄唇在肌肤上覆过,温柔而暧昧地留下痕迹。   “林叙!”温静低声呼出来。   他置若罔闻,在锁骨偏上的地方落好点,牙齿轻轻磕出一道浅淡的印记,没有刻意地吮吸出草莓印,但仍洇出隐隐约约的红。   在犹如白瓷的肌肤上仿佛一朵傲人的梅花。   “我没亲重。”他有理有据辩解,揽过她腰身的臂弯将人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你要是不满意,再换个地方?”   “……”   亲都亲完了还换。   得便宜还嘴硬。   若不是他那略显苍白隐忍疼痛的唇,她快看不出来他其实是个病人,不知从哪儿支撑起这么大的精神,想让他早些休息,温静起身,想洗漱早点睡觉。   看她人都走到门口,林叙想起身,额间的难忍又让他停滞住,只有嗓音传过去:“你干嘛去?”   “拿包,卸妆。”   “让阿姨送上来就行了。”   温静不习惯这点小事也交给阿姨,本来没打算在这里逗留的,所以包还在一楼的客厅,过去拿的时候看见阿姨过来询问情况。   “应该没事。”温静想道,“我今晚留在他身边照看下。”   “啊,那就好,辛苦小姐了。”   “不客气。”   阿姨看她提包上楼的背影,果然如自己所猜想的那样,两人的关系并不一般,如此一来,家里应该再备点男女所需的用品。   温静推门进来,看林叙的状态已经不如刚才,眼睛微微眯起,似乎要睡着了。   听到她的动静,他睁眸提醒,“浴室在那边,东西都有。”   浴室刚刚被用过,地上还有些许的水,盥洗台上的东西十分简便,一看就是独居男人的地方,不像女孩子,全被瓶瓶罐罐摆满。   温静洗澡花了不少时间,裹着浴袍出来看见林叙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睡得不太安稳,眉峰始终蹙着,柔和的光线下,五官轮廓没那么凛冽。   意识还没彻底进入睡眠,她还没靠近就听到动静睁眼,他看到她后缓缓坐起来,哂笑,“还以为又是梦。”   这次不是梦。   他彻彻底底,触碰到亲吻到她了。   “这里太小了,去床上睡吧。”温静一顿,多一句安心的话,“我不会走。”   “你去床上。”他没答应,“我随便在哪都行。”   “不行。”   这次她态度决绝,不容置疑。   平时就算了,现在既然病了就听一次她的话。   林叙没再纠结这个,醒来后困意退减不少,抬手拉住她身前的一根浴袍带子,温静黑脸,怕被拽开不得不拉住,这一动作更合他的意,又将人轻而易举给拉到怀里。   这次是压到沙发上去的,额角抵着她柔软的腰身,当做云朵似的枕头轻轻靠着,缓解头疼带来的压力。   察觉到身下的人在挣扎,林叙不着急,“让我抱一会儿就好,我不做别的。”   他的话不太可信。   但温静没动。   视线落在他额际的疤痕处。   浅浅的一道,反倒增添一股凌厉的气势。   她抬手轻轻碰着那道痕迹,缓缓问:“他们说你出过车祸。”   林叙没刻意隐瞒,“嗯”了声。   “很严重吗。”   “还好。”   “住了几个月。”   他没吭声。   温静学以致用,“别说谎,不然鼻子会变长。”   小姑娘学得还挺快。   林叙轻描淡写,“半年。”   温静哽住。   正常车祸哪需要半年,得是什么样子的要那么久,怕是从鬼门关里走过一遭了。   “为什么会出事。”她又问,“你开车明明没那么不小心,那天你在想什么。”   他和她说过的,赛车容不得马虎。   明知道赛道崎岖危险,明知道自己开车撒野,这要是马虎的话,丢命是迟早的事情。   听出她话里隐隐约约才有猜忌的哭腔,林叙稍稍起来些,正视她的眼睛,“别想太多,和你没关系。”   她只是看着。   既然没关系那就说原因。   不说就无法脱离关系。   “头天晚上接到我爸的电话。”林叙说,“你知道他这人,巴不得我出点事。”   林远实兴许是没想让儿子真的挂了,但如果出点情况能让林叙断绝赛车听他管束的话那最好不过。   一通刺激的电话过后林叙还真的出事了,就在上榜危险赛道之一的一个山谷里,当时的惨状媒体都进不去拍摄最新进展,军用搜救队各种盘查最终捡回来奄奄一息的人命。   这事儿出得实在太大,远在国内的林老爷都知道了,托着老年的身体大老远去探望,了解到前因后果果断将责任怪罪到自己儿子身上,这也是林叙回国后林远实手里的实权都被老爷子收走的主要原因。   不仅仅是给教训,更是断绝林远实外头那些私生子女拿到好处,本就因为儿媳妇的事情愧对亲家,再整出豪门兄弟争权之战,老人家颜面尽失。   “你父亲那通电话。”温静想起吃饭时的话,“是不是坦白和我见过面这事?”   林叙没否认。   其实明知道林远实的目的。   这要是搁正常人的话,不会这么极端得影响到自己的生命,但他当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无法全神贯注投入比赛,刚好副驾驶座上的领航员报错位置,二者皆失误的那一刹那已经在死亡边缘徘徊。   温静吸了吸鼻子,声色低弱,“我……”   “怎么了,我都说了,和我们静静没关系。”他笑着去哄,“要怪就怪老子太想你了,你要是觉得愧疚就别再离开。”   “你走之前,我给你求过福。”她说,“但这些好像都没用,你出事了,我妈也走了。”   流星没用,许愿牌没用。   “怎么没用。”他气定神闲,“我这不是还活着吗,没你求的福说不定早没了。”   “是这样吗。”   “不然呢?”   他看她实在是心疼。   还信起那些东西。   可冥冥之中,兴许是真的有用的,他在废墟之中,快到弥留之际生起过强烈的求生欲,一定要活着回去,见到他喜欢的姑娘。   更后悔过,怪自己太傻逼,她说不喜欢就放手了吗,他就应该绑住她再不分开,死乞白赖,强取豪夺,今生今世,她只能是他的。   凡事往好层面去想就不一样了,他得亏于她那不知到哪儿去的许愿牌,而温母是在手术后经过几年化疗再走的,那几年和姐妹两一直陪伴,安度晚生,一切都不算最坏。   时候不早,温静担心他的情况,提醒道:“睡觉吧。”   “让我抱一会儿,不然睡不着。”   拿他没办法,温静照做了,在安宁的氛围里,自己困意越来越浓,反而先睡着了,林叙双臂揽着柔软的身子,望着她素净白洁的面庞,心头松软。   他终于,再次抱到她了。 第57章   早上温静醒来,发现自己在床上,身上盖着绒被,一整张床都被她占据了,条件反射看向沙发,那边已经没了人影。   本来看护病人的,一不小心自己成了被照顾的人。   床侧有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她趿着拖鞋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化妆小样,先去洗个脸。   这地方明明就来过一次,刷牙的时候却给人一种熟稔温馨的感觉,仿佛他们就是老夫老妻,每天过着上下班和平常人无异的生活,她灌了半口清水,冲洗口腔里的薄荷沫,凉爽感扑面而来。   盥洗室的门突然被人拧开。   温静吓了一跳,没回头,从镜中看见裸着的男人上身,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低呼一声:“你来干嘛!”   林叙站在门口,只着一条黑色短裤,露出笔直的长腿和宽肩窄臀的完美身形,上面全赤着,皮肤偏于硬朗的麦色,腹部八块肌肉线条毫不突兀地突显,两边人鱼线延展深凹下去,直至淹没于裤沿。   他好像比以前更高两公分,走过来后压迫感更甚,额角的湿发搭在眉梢和眼褶中间,笑更坏更痞,“我来我房间有什么问题吗。”   温静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短路刹那后不自然问:“你头疼好些了吗。”   “嗯。”   “哦…?????…”   不同于昨晚的颓废沉迷,没有任何的烟酒气息,早晨的朝光清澈透亮,透过玻璃映照进来,照得人气色柔和不少。   他在自己房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温静没想管,继续洗自己的,吐掉嘴里的水,看他来到身侧随手拿起一个小瓶子,饶有兴致观察一会儿。   估计对女生化妆品没有认真研究过,蹙眉问一句:“你缺钱吗。”   她不明所以,“没有。”   温静工资不高不过付得起房租,不大手大脚的开销每个月还能存一点,普普通通上班族。   “那为什么不用大瓶的,用这么小的。”他问。   “……这是小样,方便携带。”   他只是看她。   明白又没完全明白。   大瓶肯定是比小瓶好的,用小瓶=经济困难的认知慢慢在脑海里形成。   之前他随手送她一个包和一辆车,卖掉的话到手几百万,维持生活绰绰有余,完全不用这么节俭。看样子她是对他送的东西动都没动过。   这几年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家里一团糟吃了多少苦都不爱说。   怪他知道他家姑娘就这脾性还不管不问的,再见到人又瘦一圈,腰腹一点赘肉没有,一条胳膊圈得过来,想喂胖都是件难事。   他一直没走,温静问一句,“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看我媳妇漂亮。”   “谁是你媳妇。”她有点瞠目,还没涂腮红,两颊隐约泛起颜色。   林叙没解释,了然淡笑,五年里她几乎没有变化,那股厌世感被处事不惊所替代,五官出落的越□□亮,那双眼眸水做似的清灵透亮,小巧高挺的鼻梁下,唇不点而红,生有古典美人骨的韵味。   反驳归反驳,夸赞谁不爱听,温静心情还不错,镜子里的自己妆前素净清纯,妆后气色显著,辨识度更高,淡颜系的妆容和她的五官完好服帖。   包里的小样有限,只带了个蜜桃色眼影盘,还凑个腮红用,最后摸出小指大小的唇膏上了层色。   唇膏打开后就有淡淡的果茶香,空气里弥漫着甜丝丝的味道。   甜得人想咬一口。   林叙喉间滚动,大早上的男人那股原始欲本来就强,她身上的气息和光彩照人的神态漩涡似的勾得人直往下陷。   脑子里禽兽,少爷嘴上还是很绅士地问一句:“我能亲你吗。”   “……”温静刚转身就被这句吓住,果断拒绝,“不行。”   “为什么。”   “我刚刚上完妆。”   哪个女孩子愿意刚上完美美的妆后就被人亲得稀里糊涂。   “那我下次注意。”他一顿,“在你上妆前。”   “……”   她要不要谢谢他的体贴。   温静收拾完东西看他还在等,真就跟只驯服得服帖的狼似的,围在人的身边讨口吃的,可惜等这么久等了个寂寞。   她抿了抿唇,“我要上班了。”   “嗯。”   “抱一下是可以的。”   一边说,她一边过去,张开双臂抱住男人精壮的腰身,本想象征地抱抱就走人,没吃准他低垂的双手环过她蝴蝶骨的位置,慢慢地抱起,如同放置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地搁放在盥洗台上。   冬日里拥抱比亲吻更温暖。   仿佛一撒手她人就没了,他从昨晚开始更爱抱她。   “行了吧,我要上班了。”温静试着挣扎,重心不稳,一不小心半个身子跌他怀里。   跟云朵似的软绵绵。   林叙喉间一哑,低声提醒,“我抱你下来,你别乱动。”   她对上男人深邃的眸光,“怎么了。”   “硬了。”   “……”   结果这天温静还是迟到了,好在没轮到她的栏目,并没造成太大的影响。   临近春节假期,各部门加班加点,温静和同事们一样都在忙碌,吃饭时间都没个定数,看到林叙的信息偶尔会回个敷衍的表情包。   忙到连段小佳发来的一长串语音八卦都忘了看,抽空放着听,以为和之前一样会吐槽上司,却听得那边神神秘秘地陈述一件事情。   关于上次撞车的事。   “哎,本来我不想和你说的,但我这张嘴实在忍不住。”段小佳絮絮叨叨,“咱们那天和林神撞车,可能是有人蓄意为之。”   “与其说那个停车位是大G的,不如说一大片地业和停车场都是他的。”   “那人故意把车别在那里的,咱撞没撞上去,结果都一样。”   撞上去的话,就像现在,她们被带过去找原车主。   没撞上去,她们少不了下车和那人一通理论,发生争执后,结果还得要见原车主。   除非她们好脾气地把先得的车位礼貌宽容地让给人还不能有怨言,否则他们迟早要见面。   “而且我听说,静静你所在的电台公司,之前被列入林氏收购计划之一,现在可能取消了。”段小佳讲道,“总之呢,他就是想赖你。”   错过一次,他还会以其他形式和她见面。   一万种方法,总是会交织纠缠的。   不是偶然,是有人处心积虑地想见她。   想见面就直说,但某人不肯拉下颜面,非要兜兜绕绕。   温静听完语音后回了个“我知道了”。   段小佳正在摸鱼上班,秒回道:“你打算怎么办?这件事你不能退让,不然以后他还要来欺负你。”   “我想想。”   “要不要和他打一架,哎,别打到床上去就行。”   温静:“……我先和你打一架。”   段小佳:“嘤嘤嘤。”   这事儿段小佳是受害者之一,温静一起算到林叙的头上,只是手里毫无证据,直接去找他未必会承认,那股野性子没准还赖账。   编辑一段质问的话,温静敲给林叙的对话框;【撞车事故是你策划的吗?】   开门见山,简单明了。   林叙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后,又顿住,发来一个表情包。   是她之前发过的。   一只小萌猫睁着眼,配图今天天气不错。   温静:【回答我,是不是。】   林叙:【对不起。】   还真的是。   折腾那么久,让她上门去找他。   敢情就是故意的。   温静没再回复,转头给段小佳说明情况,段小佳义愤填膺地表示,这样的男人实在太可恶,道歉没用,不可原谅,回去跪一晚上搓衣板都弥补不了过错。   温静还没附和,手机收到一则银行短信,尾号xxxx收到汇款1314520元。   以为看错了。   再数一次,号码是对的,打开app核对,余额已经涨到七位数。   突如其来的意外。   过一会儿她看见林叙又发一张从她这里偷走的表情包,卖惨用的。   知道是谁转的之后,一下子不知所措。   把短信截个图,想发给他再次质问,结果那二人对话框离得太近,转到段小佳那里了。   段小佳接连发了三个“?”。   温静:“……他转的。”   段小佳:“卧槽,这就是少爷道歉的方式吗。”   前脚还说不可原谅,后面就变成狗腿子,段小佳化身跟风倒的墙头草:“还是原谅他吧,人家就是太想你了才出此下策。”   晚上,温静加班晚了些,和几名同事一道出来的。   林叙这次自己开车过来的,没抽烟,独自一人靠着车身,风怪冷的,看到她和男同事嘻嘻哈哈,锋利的眉宇间更冷几分。   她没有被人接的习惯,不会看看周边有没有熟悉的人,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他的身影。   没太惊讶,脚步挪了挪,没过去,林叙主动上前,有话要说,看她出来没多久就冻得泛红的鼻尖,“先上车。”   这次没司机,二人气氛反而更凝重一些。   彼此都有话,都没开口。   月光拉开云雾,为寥寥无趣的上空添抹一道亮光,微风徐徐,凉意丝丝。   “你不是不开车了吗?”温静生硬问一句。   “谁说我不开车的?”   这话她是从傅凡洲那里得知的,真假性未知。   那心虚的沉默林叙一眼就看错,咬了咬牙,发动引擎,非赛事车到他手里都变得狠重起来,上路后灵巧绕弯赶到前头,温静险些被弄晕车。   “吃完饭带你去个地方。”林叙说。   “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温静“哦”了声,别过脸去看风景。   林叙打着方向盘,话咬着吐出薄唇:“刚才不是和他们说说笑笑的吗,到我这里一个字儿蹦跶不出了?”   “没有啊,和他们只是正常聊天。”   “那傅凡洲呢?”   温静一怔,想不到他突然问这个。   她和傅凡洲没啥关系,林叙能了解到的无非就是傅凡洲明里暗里帮过她大忙小忙给予一些照顾,这事儿如果给梁成或者其他哥们他不可能怀疑,偏偏是傅凡洲,偏偏是个能让女人走路去医院打胎的渣男,他平生能做的那点良心事都和温静有关系,哪怕只是嘘寒问暖。   “好好的你吃什么飞醋,我和他吃饭的次数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温静也不爽,“你撞我朋友的车这事还没完了,那钱转给我什么意思,想糊弄是吗,给我个卡号我退回去。”   车厢陷入一阵沉静。   许久,林叙眼眸直视着前方,声音低哑很多:“?????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些话。”   停顿,“但又怕你觉得太肉麻了。”   他还从来没说过那些话。   年少过于晦涩,如今过于多虑。   就像他处心积虑见她一样。   早就回国了,都没见她有一点风声,又不敢冒然见面,真见到人看她对自己如同陌生人一样又爱又恨,最无可奈何。   温静睫毛微颤,心乱了一下,“你有话直接说就好了,不用拐弯抹角。”   红灯,停下,他再度看她,眸光落过去,深邃而黯然,“说什么,说我这几年日日夜夜都在想你,还是说,我宁愿做替身,没你我不能活?”   说这些,怕不怕重蹈覆辙,敢不敢继续做一个笑话。   那年在他和梁成打赌的时刻,上帝就已经为少年的漫不经心埋下因果报应的种子,曾经的他无法想到,繁星过境,她是他生命里唯一的明月。   车抵达目的地。   温静在发呆,没去解安全带,林叙俯身过来,刚碰到带子,腕部被她轻轻抱住。   微小的嗓音落下。   “如果我说。”   “名字一样,感情不一样呢。”   如果,他们只是名字相似,于她的意义不同呢,小时候叫林叙的邻家哥哥,她从来没想过二人会有过怎样的未来,她只知道他是一道暖光,靠近会更明亮而温暖,如果存在男女之情,她应该想嫁给他才是,可并没有。   嫁他和他带来的光芒是违背的,前者是难免柴米油盐的世俗,后者像是夏天里的吉他海风,代表自由。   少年曾经给她带来曙光,未来会被铭记于心中,但这份铭记更像是感激意义。   “如果,我说。”   温静听到自己的心在陈述,“我喜欢的,是你呢。”   五年前,亦或者,现在。   都是他呢。   林叙心脏猛烈跳动,瞳孔中倒映着她柔和的面容和晶莹的眼睛,浑身的骨血仿佛沸腾,蛮横又克制地一把将人拥到怀里,大手自腰际抚过,惩罚性地捏了捏,“你不早点告诉我。”   她咬唇,小声低叫一下,这一声呜咽更是激起他骨子里埋葬多年的情绪,掰过她小巧的下巴,低头覆上红唇,不讲丝毫的道理的撬开唇齿,一点点地啃噬含咬,吞并她时短时长的气息。   吻得一点都不温柔。   但嗓音克制隐忍,靠着她的面庞和耳际,低声叫她的名字,“静静,我们重新再认识,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这周正文完结!   58、浴室   温静缓着气息,哽了一声,稍微往前靠几分,双手主动抬起抱住他的脖子,每个字清晰落下。   “好,我们在一起。”   不是所有等待都迎来曙光。   但他们可以。   只要在一起,五年时光值得。   一切都值得。   吃完饭后,温静被林叙带到说要去的地方,南城这几年的变化太大,长时间不来的路道难免会陌生,近了后意识到这个地方她是来过的。   一个供他们俱乐部玩车耍钱的山庄。   上次来的时候粗略扫过周边的景色,胜过城内所有5A,但不对外开放,能进来全看关系,几年不见这边修造得更加奢靡繁华,赛场内外处处透着科技朋克风,新添不少俱乐部成员,个个都透着年轻荷尔蒙的气息。   晚间的赛场极度热闹,LED光彩四溢,离得最近的环形跑道正在进行一场内部比赛,大屏幕上放着驾驶员视角的录像,以激情的速度冲锋在弯曲阻挠的赛道,先后超过两名前车,引得特意观看的粉丝们尖叫。   俱乐部经理不在,迎接他们的是温静之前见过一次面染着橙色头发的青年,是这边一个车队的队长,看到林叙后喜上眉梢洋溢热情地来打招呼。   随后瞧见他们两个紧握在一起的手,心中大抵明白,立刻醒悟地叫温静一声“嫂子”。   温静下车后手就被林叙一直握着,松都松不开,看他好几次,这人没嫌幼稚,一张俊美面孔从容淡定,怎么,牵我老婆手犯法吗?   刚好天冷,她索性就给人牵着,碰到人了,听声“嫂子”就好。   橙毛带他们去赛场内部最佳观景点,介绍今天内部赛的选手是最近人气爆棚的新生代车手,年轻帅气,有当年林叙那股风发意气。   温静一听感兴趣了,“是吗,在哪,我想看看。”   橙毛隔空操纵一处显示屏,很快上面投映出关于那个赛车手的资料卡,长相确实很不错,赛车技术再厉害的话必然会有很多迷妹。   一不小心,温静多看十几秒,身侧的林叙已经不动声色地跳转屏幕,“注意点,你老公还在这儿呢。”   “别这么小气,那个还是个小孩子,才十八岁。”   当着他的面看其他男生,多少岁都不是问题。   “那孩子年纪虽然小,人还挺花心的,谈了不少女朋友。”橙毛自认为聪明地岔开话题,“这比林少差远了。”   “是吗。”这刚好让温静逮住个关键点,“他以前也超级花心的。”   “别瞎说。”   林叙只觉头疼,将她半抱到怀里,“老子只爱你一个。”   橙毛看自家上司无奈的面色,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还好自己没叫错,那妹子真是林少的心上人,他就知道上次让他做的事情有鬼。   年轻辈的比赛结束后,有熟人走进他们的视野里,看到傅凡洲那一刻,温静大概明白林叙带她这次过来的目的,肯定不是看十八岁帅哥的。   傅凡洲出现后目光一直落在温静的身上,他其实很长时间没看见她的,没办法,她不待见他,知道她那性子后,无法强求。   直到发现她被林叙牵着的手。   两人就像普通小情侣似的紧贴。   他唇际那抹似笑慢慢地淡下去,这才多久?   从不承认自己是输家,但某人一出现,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占据上风。   傅凡洲笑不出来了,脸色僵硬,“我还以为今天是我们两个的比赛。”没想到有人已经是内部胜利者。   他和林叙约了个场内赛。   不算大规模,却是他们少见的比赛,在此之前,他们没有一同出现在赛场上,以前傅凡洲忙于生意,对赛车并不精通,这几年加以训练,早已胜过当年。   反倒林叙和傅凡洲刚好相反,事故后几乎就没碰过赛车,回来后继承家业,昔日桀骜难训的少年,往后的每一步都将更加的沉稳成熟。   “不然呢。”林叙语气飘然,“我只是多带一个家属罢了,你不是也有迷妹群吗。”   傅凡洲这次真笑了,没听错的话就是家属,他挑眉看向温静,“不是说没复合吗。”   这一句挑明他和温静是有过联系的。   温静淡然处之,“太喜欢他了,不复合多没意思。”   气氛愈发复杂。   温静感觉到自己被林叙握着的手力道加紧一些,丝毫都不肯和她松开似的,不免觉得好笑,果然男人有时候还是很幼稚的,商场上游刃有余,面对情敌时那小动作堪比幼儿园。   时候不早,双方准备上场。   林叙一边走一边俯身,靠在她耳际,气息温热几乎将人吞没,“有多喜欢。”   “……”   难道看不出来她就是让傅凡洲吃瘪的吗。   “这么多人呢。”温静别过脸,“回去再说。”   “一句话,你告诉我就好。”   “鱼和水的喜欢。”   “嗯?”他浅笑,“那我们静静是鱼还是水?”   都快比赛了还有功夫搁这里调.情,温静真是没辙了,连哄带诱地让人过去。   林叙早已淡退赛车圈,不知是这次内部赛没有任何的通知,还是其他缘故,迷妹一个没有,技术粉迷弟倒是一抓一大把,傅凡洲那边就格外热闹,还组成简易啦啦队跳着热舞为他加油打气。   上场前两人先握手。   林叙很快松开,“老傅,我当你是兄弟。”   傅凡洲深吸一口气,“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是想做又没做成,抢兄弟女人这事儿他和圈内的想法一样,并没觉得有损道德。   “赢了怎么说。”林叙问。   “你想怎么说。”   “我想揍你。”   傅凡洲嗤笑。   不亏是他。   都不屑玩阴的。   他们一块儿长大的,其实没有特别大的深仇大恨,顶多是林叙的光芒太甚,盖过傅凡洲,他那些女朋友中有不少都暗搓搓地胳膊肘往外拐想要攀附林叙,这对男人来说,说不膈应是不可能的。   温静站在不远处,看他们窃窃私语,心里越发担心,傅凡洲这人实在是太阴险,又怕林叙现在意气用事,虽说几年的治疗后他已经正常很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林叙准备上车的时候,发现身边的姑娘没过来给他加油,四处扫过一眼,才瞧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橙毛的带领下,换上防护服的温静小跑到他车前。   林叙一怔,“你这是做什么。”   “一起啊。”她语气认真,“我想切身体会下速度的刺激。”   反正这里不需要领航员,副驾驶是空着?????的。   纵然心有怀疑,对她提出的要求,林叙从来不忍心拒绝,一道上车后,温静略微严肃地问一句:“我在的话会不会影响你发挥。”   “不会。”他淡淡道,“反而更好更稳。”   “那就行。”   比的是一条封闭赛道,三个来回,有障碍物,两辆车是错开时间段跑的,傅凡洲的车先行离去,他也没配领航员,单枪匹马,冲刺的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消失在眼前。   今晚这场比赛很有看点,一个是俱乐部经理人,一个是俱乐部背后投资老板,高超的业余选手和退役多年的职业选手,二者比拼不上不下。   温静从第一视角完整体现一遍3D赛车游戏的感受,身边的男人以沉稳的速度让车穿过弯曲的赛道,比起之前追求极致作秀的过弯技巧,如今更加成熟稳重,野性之下是只为心上人存在的臣服。   到上坡和障碍的地方正是追赶的点,小弯降档加油门,轻松赶上前方的车子,又在一个坡口甩尾将傅凡洲远远撂下,光是第一圈就已经超出,在屏幕前围观的成员们看得热血沸腾。   橙毛激情澎湃:“林少就是牛逼,世冠选手,无人匹敌!”   最后抵达终点,结果不出所料。   所有人都在狂欢,而那边,正是了结比赛赌注的时候。   大家都以为他们说的揍人是开玩笑的,毕竟多年好兄弟,就算揍也不会真的揍,顶多意思意思。   然而林叙下车后,就拎起傅凡洲的衣领,一拳头直接将人给揍趴倒在地。   傅凡洲没挣扎。   自己活该,自己认。   林叙没多打,一拳后将人重新提起衣领给拉得站起来,手劲极大地拍着傅凡洲的肩膀,唇际浮起凛冽的笑,“还是兄弟,对吧。”   那拳下手太重,傅凡洲脑子嗡嗡的,擦了擦人中的血迹,敷衍“嗯”了声。   “别忘记参加我和温静的婚礼。”   林叙撂下这么一句。   挨揍的时候没感觉有多疼,听到这话后傅凡洲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抽搐,浑身的血液里布满虫蚁似的一点点啃噬叮咬血肉,密密麻麻的痛遍布身体每个角落。   真难受啊,还不如给他揍昏迷算了。   他自嘲,他没做啥坏事吧,他们分手的原因又不全是他造成的,顶多在林叙离开后“帮忙”照顾一下温静,这几年没啥事,想不到以后会翻旧账。   比赛结束后,温静喝了两口水,吹了好一会儿凉风才缓过神。   她有点晕车。   林叙要走的时候看到她这副模样,薄唇翕动,眉间蓄着,“晕车你还上来?”   “我想看看嘛。”她拧着矿泉水瓶,“毕竟你好多年没玩了,我怕你状态不好。”   不是怕他输。   是怕他状态不好,万一再和当年的事故一样……   尽管这里赛道危险性远不及,可她出于那点不可能的可能,毅然坐上副驾驶。   “好了好了,我晕车没以前厉害,没那么难受。”温静说着,主动去抱他的胳膊,“这几年赶公交地铁,早高峰那速度,意志稍微差点早饭都能吐出来。”   “有车你不开?”林叙觑她,“听说车一直放在老别墅,你没动过。”   “哦,忘了。”   “你干嘛又骗人。”   温静这下真不知怎么糊弄过去了,不是她不想开,她难道开着百万的车去上打工人才上的班吗?再说那车的油钱都要她一大半工资,怎么可能耗得起。   “我又不是故意的。”温静低下声,“你凶我做什么。”   果然女人撒娇对男人好使得很,那一声直击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林叙顿时没了脾气,挡住她跟前的风,温热的掌心抚过她面庞,“没有凶,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凶我老婆。”   “哦,你刚才还这样说。”温静拧眉,作势模仿,“你干嘛又骗人。”   模仿得惟妙惟肖。   就是比他还带着一点冷意,整得他刚才也是这般语气凶横语气。   “我只是心疼你。”他这下真拿她没办法,“这些年,我们静静受了委屈,以后要好好弥补回来。”   她心满意足,树袋熊似的攀着他走,格外的黏人,一团软绵绵的云似的,贴得人魂都快没了,林叙喉间滚动,这大冷的冬夜,只想将小媳妇拐入被窝里“温暖”一番。   回去路上温静给报家庭住址,他那边没生活用品,住着不习惯,暂时还是住自己家里舒服,林叙没强求,把车开到她小区里,抬头瞧了瞧住的楼上位置。   租的是个很适合女孩子住的小公寓,她爱干净,喜欢花香,室内的温馨可想而知,他还没进去,就有点挪不动脚步,抬手捏了捏眉心,胳膊微微搭在方向盘上。   似乎很难受。   “怎么了?”温静注意到,“又头疼了吗?”   “有点。”   “严重吗?还是去医院吧。”   林叙眉心微微蹙起,“没事,我带药了,去你家喝点水吞服就行。”   温静指了个方向,“那可以去那边。”   “什么。”   “有便利店。”她模样认真。   “……”   成。   小媳妇是一点没开窍。   温静刚好自己也要买一些香皂等用品,带林叙一起去便利店,他站在摆满水的货架前,心不在焉地拿起一瓶,“这么冷的天你让我喝冷水,不怕你老公冻着吗。”   “你不是都喝冷水吗。”她疑问,上次还看到他喝水加冰。   他停顿,“不一样,吃药要温水吞服,如果是喝你烧的水,药效没准会更明显。”   “……”   总之就是要去她家里蹭一下。   没办法,温静拗不过,“行吧,我给你烧水,天色不早了,喝完你早点走。”   “好。”   温静差不多挑完生活用品,两人先去结账。   收银台边上有一块显眼的区域,放着糖果和不明物品,林叙目光轻飘飘扫过去,落在那排口香糖形状的包装上,唇际撩起了然的笑,随手拿起一盒,一块儿结账。   …………完整版只在晋jin江   温静住的小公寓一室两厅,不算宽敞,采光很足,有一面朝南的大窗户,很适合小女生独居,她让林叙先坐一会儿,她先去烧水。   林叙轻轻捏了把她的腰身,心安理得,“媳妇辛苦了。”   看她进厨房的纤细背影,他喉结滚动,嗓间干涩得很,本来不想喝水的也被这夜晚和婀娜的身姿勾得燥热,没一会儿坐立难安,起身去窗口吹风,窗台上有她放着的小盆栽,陶罐盆的营养土里,一束水仙含蓄摇曳。   视线一转,旁边的白色墙架上坠落一根挂绳,系着几束干花做装饰物,这花瞧着眼熟,他用手碰了碰,记忆仿佛回到那个过年的小镇。   温静从厨房出来,边走边说:“水快要开了。”   “嗯。”林叙着重点不在喝水上,指着那花束,“这个是你买的?”   “这个啊。”   温静没隐瞒,这花就是他送的,每个月都会有个小孩给温家门口送一束花,温静不在家,由母亲和大姐保管,因为花有保质期索性就做成长久性的干花,大姐还专门快递寄送到她这里。   每年她都能收到一部分,当做装饰品保存下来。   不知道这花会送多久。   但冥冥之中总觉得在期限里他们还会相逢。   “那个送花的小孩成绩很好。”温静想道,“大姐上次和我说,他考了个全市第一,很励志。”   林叙早忘了那小孩,倒是想不到无意之举能给予人不小的帮助,这花未必起到决定性作用,但她肯定会因为家里的这个快递而想起相隔远洋的他,哪怕一次都好。   “干花太可惜,以后每天给你送一束新的。”他笑了下,抬手别过她耳际的碎发,“我们每天都是热恋。”   他说的情话,听着总像是承诺,不是没个基准和下文的煽情字眼,是在告诉她,他要去做这件事,一如他说的爱她,不是口头表达下情感,而是往后余生他会倾其所有去爱,去□□她这一件事。   水差不多烧开了,温静过去倒了杯温水,递到他跟前,时候不早,他喝完就应该走了。   “我加了冷水,你喝看看,冷的话再加点热的,”她问。   林叙抬手去接,刚碰到杯子,她手已然松开,他也没握住,一杯水哗啦啦地倾斜流淌,温静条件反射地想要去拯救,哪曾想只救到杯子,里面的水大部分都洒落到林叙的身上。   洒得很均匀,从腰腹开始到手臂裤脚,都溅落一些。   温静手里只剩下一个杯子,仓促问:“你没事吧……”   林叙眉眼动了动,“没事”两个字□□脆咽下去,“有事啊,没衣服穿了。”   “对不起,我没注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明明看到他接过杯子怎么还是被打翻了,终归杯子是从她手里掉落的,温静顾不上多想,匆忙地拿起抽纸给他擦拭外套上的水渍,林叙接过来,“我自己来,你小心点,别踩到水了。”   地板不宜受潮,温静先去阳台拿拖把,拖干净地面上的水迹?????。   林叙的外套脱到一旁的衣架上挂着,只着一件薄衫,裤子上也有水溅落的痕迹,刚才估计没显色,时间久了,一片深色显现出来。   温静把空调开开,又找一条毯子,面露愧色到他跟前,“怎么办,家里没烘干机,要不我帮你吹一下。”   “……”看出来她是真的挺急的,林叙眼角上挑,一点都没急,“没事,我不冷。”   上衣裤子都被水浸透了,贴着肌肤穿怎么可能不冷,温静抽出纸巾,先帮衣服上的水拧干净。   柔软的手隔着洁白纸巾覆在他腰腹间,似有似无的按摩,每个动作都像是和林叙的理智做斗争,他突然发现自家姑娘真是纯得厉害,到这地步了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羊入狼口。   他忽地抓住她细白的腕。   温静抬眸,刚开始无知,感觉到他眼底隐忍的炽热后,下意识想要退缩,后腰的位置被他的臂弯给环住,一个转身林叙将人抵在墙上。   不着急,反而极具耐心,薄唇吻着她的耳际,“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吹是什么意思。”   她耳际怕痒,一点气息就泛起红,心脏跳得厉害,轻轻摇头,“什么意思。”   他低笑一声,还是没急,低头去吻她的唇,着重点又不在这里,原本困束她腰际的手往上偏移。   几年不见又长大了。   以前就勾得人魂直飘,不止一次想要又无奈于没有措施,她一个大学生,犯啥事都行就是不能未婚早孕,再者那时候他的情绪尚不稳定,真把人要了没个以后怎么办。   空调的出风口滚出热意,房间不一会儿变暖,温静感觉自己都开始口渴发热,叫他名字的嗓音都哑了,“林叙,你别……”   半推半就的抓住他衣服反抗,一个不小心反而将扣子给拽开了,惹得男人低笑,说着不要反而比他更上劲了,她红着脸,快要羞死,一个恼火去咬他,身高差的缘故,只堪堪碰到男人的锁骨,唇齿磕碰上去,对他而言不痛不痒的,反而温热的气息更能激起那股原始的冲动。   还没开始二人额间已经起有汗意,林叙托着她往浴室走去,一边走,一边往地上扔衣物,没一会儿,她身上的小衣物都落在地板上。   浴室花洒打开,水雾很快弥漫分离间,她肌肤像是覆了一层白雪,朦胧而柔软,后背凸起的蝴蝶骨形状漂亮,他早就想按在墙壁上亲吻那块骨头,沉醉于温柔乡中。   以前这人拥抱亲吻就蛮横,更深的一步可想而知,她想要临阵脱逃,腰肢被掐着,人被抵在墙角,水雾弥漫间方向带来的迷失增加对未知的恐惧感,她抓住他的一条手臂,“下次吧……我,我不想……”   “静静。”他低头埋在她颈窝,徐徐笑道,“再撒谎要受到惩罚的。”   “可是……”   这股精神气哪像个病人,温静后知后觉自己完全上当了,呜咽着抗议,“你不是要头疼吃药吗……”   “嗯。”他眼底含笑,“在吃,我们静静不是水做的吗。”   花洒将两人淋湿,水滴顺着林叙短发滴落到她的肩膀上,再慢慢落到瓷砖上,原本上面站着四只脚,慢慢的女人的脚被提起,只有玻璃壁上留有一抹纤细白皙的背影,和夜晚共沉沦。   清晨。   醒来时不知道几点,手机被放在客厅,闹钟响了不知多少次。   温静起身后只觉得腰酸背痛感袭遍全身,比晚上还要不适,她试着动了动手臂,没能成功抬起来,再一看,自己被身侧的男人抱得死死的。   林叙倒是睡得安分,等她折腾好一会儿缓缓睁开眼睛,望了她好久。   时间还不算太晚,温静仓促地去换衣服,以前总是害羞,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一条一条地给穿上,她人瘦,该长的肉一点没少,前凸后翘细腰长腿,清晨的日光照入,初醒的小脸蛋上带有桃红,浑身上下都透着不自在的媚骨。   现在看她比昨晚还带劲够味,林叙那视线跟狼似的,嗓音沙哑:“起这么早?”   她看他一眼,“上班,要来不及了。”   说着过来,去找枕头下的皮圈,林叙先看见的,拿起来,但没直接给她,“你知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吗。”   “什么。”   “你要对我负责结婚的关系。”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睡了就得负责。   不负责就是耍流氓。   奥义被拿捏得死死的,温静抵赖不成,碍于时间匆忙,实在没工夫和他掰扯,想先去抢他手里的皮圈,“以后再说吧,我得走了。”   昨晚被他控得死死的,现在哪可能会胜过他,林叙的手稍微一抬,她抢了个空,一不小心人还前倾,刚好落到他身上,如同入了狼口,林叙逮到人后没松开,翻身压住,眼里的笑意止不住。   皮圈没捞到,人还被禁锢了,温静羞恼地拧眉,“你干嘛啊,我要迟到怎么办。”   “没事,我开车送你,你不用等公交挤地铁。”   “万一堵车的话我还是会迟到,迟到要扣钱挨批的。”她佯装严肃,实际并没那么严重,上司和蔼可亲,上班摸鱼的都一大把。   林叙倒当了真,“怎么办,那要不今天就将你公司给收了吧。”   “……”   半开玩笑半当真的。   温静没时间折腾,手指抓住床沿想来个金蝉脱壳,腰身扭转不到两厘米又被他大手握住给拉到身下,林叙把皮圈套在自己腕上,无奈而从容,“别闹,你要知道,男人早上很难伺候的。”   一不小心就。   她还扭。   “那你东西给我。”温静知道这人吃软不吃硬,“行吗。”   “行。”他一顿,“叫声老公听听。”   “!”   妥妥的趁人之危小人之举毫无道德可言。   林叙上半身光着,手腕撑在床铺上,胸口线条漂亮明晰的肌肉线条带着野性的气势,压迫感很足,不满足他的条件休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让人不由得想起深夜的一幕幕。   昨晚浴室的光景持续很长时间,他看似玩世不恭在这些事上对她极其有耐心,前面细心安抚亲吻等她对他慢慢放松警惕才展开温柔有力的攻势,每一步就像是古代军师的掌握之中,神色禁欲淡然实则眼底都是对她的占有掌控,   温静刚开始是背对着墙壁的,冰冷的触感和花洒的热意形成极大的反差,被他撩得混乱迷离又迟迟没有下一步进展的状态更是如同水深火热,被他在耳际要挟让她在耳边喊他的名字,一遍一遍地说着喜欢。   不达目的不罢休。   “嗯?”林叙指腹轻轻掰着她柔软的面庞,“叫一声老公,我想听。”   “我们又没结婚。”   “原来是这样。”他循循善诱,“那下午去领个证,不耽搁早上叫。”   “……”   大早上起来的时候意识还迷迷糊糊的,现在全部清醒了,被他折腾醒的。   温静思忖一会儿,小声道:“那你先起来,压着我嗓子不舒服,叫不出来。”   说的有道理。   林叙作势翻过去,下一秒,身下的小女人一个鲤鱼打挺倏地坐起来起身下床,他拦都没拦住人已经溜到外面的客厅,还洋洋得意扔下一句:“下次再说吧,我上班去了。”   一次两次都是他掌控全局,总得让她戏耍一次吧。   时间太赶,温静打算到公司再去补个妆,迎面撞见同组的女同事,被盯着看了会,女同事随口问一句:“你昨晚用的什么护肤品,皮肤这么滋润。”   “啊?”   “就是有点黑眼圈。”   女同事倒没多想,以为年轻人状态好,温静愣在原地,难以想下去,她没用什么护肤品,只不过被男女之事滋润了下,摸出镜子看了看,以前是冷白皮,现在白里透着点粉红,很自然的神采飞扬。   临近春节放假,温静忙于公司,没怎么和林叙来往,他偶尔来公司接人都未必等得到,好不容易熬到放假的前一天,温静收到他的信息。   这人不学好,就知道偷她的表情包,她发一个他偷一个,偷完再返还给她,然后要问一句:【今天媳妇对我负责了吗。】   整得她成了旧社会抛夫弃子的渣女。   每天温静都要被这样问一句,每天她还会收到快递寄来的花束,如同他提起的那样,还真的每天送一束花,有时候人不在家,快递员会放在门前,天天见花就想到了人。   温静走出公司大门,低头用手机打字回消息:【下班了,放假了,十天。】   看到那三个字后林叙的电话直接打过去,开门见山地问她想去哪儿玩,没结婚但这个婚前蜜月是要过的。   姐姐要来这边过年,温静哪儿也去不了,实话实说。   “什么时候过来,我准备一下。”林叙倒没有因为两人的蜜月被破坏而感到不悦,语气上扬,“没想到我们静静早就准备见家长环节了,什么时候领证安排下。”   温静小声道:“民政局没上班。”   这借口太妥?????当,没办法了。   林叙开车去公司门口接她,这回没问她想吃什么,而是把车开到一个未知的方向,温静瞧着陌生,“去哪儿?”   “和爷爷奶奶吃个饭。”他问道,“去吗?”   “现在啊,我还什么都没准备。”   “我准备好了。”   媳妇上门要送的礼物他都以她的名义买全了,只需要带个人过去就行。   温静之前就听他谈起过家里人,比起父子,他和外公爷爷隔代的关系更好一些,有事的话也是会和他们说的。   虽然不算双方正式的互相约见家长工作,温静还是略微紧张的,这类家庭的长辈都是非常严格的,万一要是太冷肃的话,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应付。   林叙很是坦然,到了后从始至终牵着她的手没松开过,很大程度上缓解她的紧张感。   林宅上下装潢沿承老式园林风,玲珑幽静的庭院,卧一池小塘,迎着月色可见几条龙种金鱼随意漂游,处处透着古韵之气。   环境怡人胜过任何风景地。   温静挺感兴趣的,让他带着逛了会,不免问:“爷爷是个怎样的人,凶吗。”   “凶倒是不凶。”林叙无法对自己爷爷做出合理评价。   不同于他父亲,爷爷是个传统保守的老人,从始至终只娶了奶奶一人,至今二人相依为伴,人格上没有任何问题,至于过去年轻打江山的时候,自然免不了腥风血雨,但事业稳定后对儿孙和家人都十分亲切,也就知道林远实那些混账事后才有所偏差。   不一会儿温静见到本人。   一个身穿老式西装的老人,拄着一根拐杖,头发半白,人光是站在那儿就不怒自威,很有气场,哪怕人已经衰老,依然可见其骨相的匀称。   爷爷是站着的,面对一个坐在藤椅上的老太太,那应该就是奶奶了,她正在怡然自得地拨弄眼前的花束,头发比爷爷要白很多,衣着雍容华贵,面孔和蔼亲近,单从外表竟然分不清年龄。   “爷爷奶奶年轻时应该是俊男佳人了。”温静想道,“一家人都是美人相,生的孩子也很漂亮。”   “是啊。”林叙笑着答,低头去笑她,“我们也生一个,应证一下?”   她没料想自己给自己挖坑,脸颊温度上升,抬手去捶他的胳膊。   两人的小动作被那边的老人们看到,林老太看过来,讶然:“怎么从偏门进来了。”   “您孙媳妇说家里风景太好,不知不觉逛到这儿了。”林叙浅笑,带温静过去打招呼。   温静文声文气叫了声爷爷奶奶好。   “好好好。”老太太不给自家老头打招呼的机会,“孙媳妇都来了,还不快点通知厨房,你这个老头子做事真的是太不用心了。”   林老爷表面严肃,在老太面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招呼二小进来后就通知管家去准备晚餐布局。   林老太带他们去正厅,看见林喃和小外甥都在,算是一家人团聚的一晚。   小外甥已然不小了,几年之间个头拔得很高,温静都比他矮一截,瞧见人后,小外甥屁颠颠过来,叫了句“小温老师”。   之前温静实习的时候在他上的那所学校,没待太久,不过被小外甥记着了。   “小温老师我给你留电话了,你怎么都不打给我。”燃燃有理有据地问,“你怎么还和我舅舅在一起。”   这话还是当着林叙的面说的。   “注意点,这是你舅妈。”林叙睨他,“你这小子别趁我不在的时候勾搭我媳妇。”   “切。”燃燃哼唧一声,“那是因为我还没长大。”   “等你长大我们娃都上大学了。”   “你们有娃了吗。”   “快了。”   “我不信。”   “马上有了,爱信不信。”   这一大一小还拌上嘴了。   温静黑着脸沉默,在老人家这里,实在不好拿林叙怎么样,说的这都哪门子和哪门子的事情,他们哪里来的宝宝?现在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个都赶不上他吹牛的速度。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乖乖   两个大小男孩拌嘴,温静和林喃闲聊几句家常,林喃依然美丽大方,岁月无法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似的,女人的味道越来越足。   林老太也加入她们的谈天,聊生活聊日常聊爱好,并没问及温静的家庭状况,语气十分和蔼。真正的贵门在修养方面做到极致的优雅,而林家待人还带着宽厚和亲近感。   “早就听林叙谈起你了。”林老太手里拨弄着花,“你们二人打算什么时候成婚呢?”   到这个问题温静总算有些不知所措,她还没考虑这些,旁边的林喃替她解了围,笑道:“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决定就好。”   “也是。”林老太点头,“我这不是想早点做准备嘛,一定要让女孩子风风光光嫁进来。”   温静喝了口水,突然有些哽住,想起很多年前温家吵架的那天,父亲为姐姐的一点彩礼钱喋喋不休精打细算,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他并不在乎女儿的婚礼和婚姻是否幸福,只在乎能被他拿到手的彩礼钱。   林老太手里拿着一枝花不知如何抉择,大概年事久了,记忆和判断力出现偏差,温静想了想,指了个位置,“要不放这儿?”   高中低成的三角插法,缀叶不用繁琐,点到就行,林老太顺着意思放上去后,效果还挺不错,乐得笑起来,要和温静讨论插花。   温静并不是专业的,只是喜欢花束,老太太也不介意,侃侃而谈,到了晚点,老太太已然笑眯眯地牵起孙媳妇的手,和她坐在一道。   而她另一个位置,燃燃飞快地跑过去想去占坑,半路被林叙劫持,明目张胆地抢他媳妇,门儿都没有。   老爷子姗姗来迟,倒不是摆架子,特意去煨了一份汤食,是他的拿手菜肴,初次团聚,总得表现出诚意来,少了林远实这个当爹的,一家六个人,坐于中式的紫檀木圆桌,其乐融融。   林叙陪爷爷喝了点酒,女人们则以茶代酒意思下便好,老爷子喝得心满意足,实在是忍不住感慨,手指着林叙,“这么多年,总算找个媳妇能治你了。”   这口吻咬牙切齿,可想林叙这个混球以前没少气老人家,老人家现在佯似出口恶气,实际上多有欣慰,子孙安定就是做老人的最大的心愿。   “孙媳妇,以后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收拾他。”老爷子抿了一口酒,“这小子,别人说的话不听,就靠你了。”   温静眼角带笑,“没有……”   “为了你,臭小子这几年安分不知多少,连赛车都戒断了。”老爷子说,“你们看,他现在才像个能成家立业的人,林家交给他们,我也就能放心了。”   温静听得不太明白,越来越狐疑,老爷子喝高了酒,越说越带劲,没人提起过林叙之前的车祸细节和身世都被抖落出来。   就是那次严重事故让林叙无法否认自己的情绪难以控制,需要药物治疗,而老爷子那会儿过去和他说的便是,希望他作长远打算,天天拿命玩车,那喜欢的人以后就要嫁给别人咯。于是林叙学聪明了,为个女孩听家里长辈的告诫,该干嘛就干嘛,学业工作都没落,回来后顺势再把女朋友给追回来。   老人家对现在的林叙十分满意,对温静也心存感激,他原本不关心子孙的感情,第一次知道温静还是因为林叙的出国计划延迟才有所关注,他没赞同也没阻止,任他们顺其自然,等到林叙因为父亲的那通电话意识到,那个女孩于林家来说所赋有的不同意义。   温静有些意外,嘴上自然是推脱着不敢苟同,心有余忧,换个角度来说,她并不希望有人为了她而改变某一件事儿。   饭罢,老爷子还想拉温静聊林叙小时候的事情,老太太则继续聊插话,小外甥则想玩手机游戏,但温静只有一个,谁都没轮到谁就被林叙拉走,他媳妇,谁都别想抢。   “我问你件事。”温静小脸微有凝重。   林叙还没在意,“什么?”   “爷爷,你之前不玩车是因为我?”温静一顿,“是真的吗。”   起因是她。   过程是和她在一起。   不过林叙哪会听不出她质问的口气,一笑而过,“是后遗症,哪会全因为你。”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就算因为你又怎样,我们现在不是挺好吗。”退役了又不代表不能玩,只是没有那么玩命罢了。   林叙怕她多想,牵起她的手腕,带她去楼上的一个房间。   内部的装修古风韵味淡了些,多了清雅和贵气,温静感觉到手腕传来热意的温度,步伐不自觉跟着他走。   林叙带她来到一处宽敞的房间。   不像卧室也不像书房,里面储存一些物品,吉他,限量手办,赛车模型什么的应有尽有,应该是男孩子专属的房间,估计很久没来了,他望了会后按下墙面开关,带她又去里面的小?????单间。   这里就单调昏沉很多,上面的浮光灯被按亮,照下来的光落在两人的脸上和前面的一排货架。   上面是用玻璃珍藏的奖杯,大大小小,序列不一,每一块都印有赛事的字眼方便识别,从WRC到AZC,冠军到季军,个人和队伍,奖杯无数。   每一样都代表至高无上的荣耀。   温静还没看到过,好奇地打量,旁边的男人心不在焉地解释:“奖我都拿过了,对赛车已经没有目标了。”   他不想让她有太大的负担认为是因为她才放弃曾经最狂热的赛车。   只能拿事实分担一部分原因。   温静似懂非懂,如果真是这样,那和她的关系就浅淡多了,她手碰了碰玻璃壁,认真问:“我能摸摸奖杯吗?”   “我人都给你摸了,这玩意有什么不能摸的。”   他笑,打开柜子,拿出一个递过去,随便摸。   很沉。   温静怕弄碎了,没碰太久重新放回去,转头看其他的奖杯,一圈绕下来发现还有个玻璃橱柜是空的,指了指,“这是什么。”   这个玻璃橱柜占据显眼的1号位,以为是最高荣誉的奖杯,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爷爷之前让人留的,说以后肯定会遇到比赛车更重要的。”林叙浅笑,“以前我还不信,现在我知道了。”   “是什么。”   “转身。”   温静一愣,刚转过来,身子被他从前面的腰身地方抱起来,林叙把她放在1号位的玻璃橱柜,湛黑的瞳眸锁着她柔和的脸颊,“现在知道了吗。”   是她。   永远的NO.1,无物可取,无人替代。   温静红着脸,伸手要他抱下来,他只是笑,反而过去吻她,坐在高一些的位置,他们刚好平视,刚好吻到彼此的唇。   晚上两人住在老宅。   温静喜欢这里的风景和气息,冬日古宅,夜晚微风,相得益彰。林叙在宅子住得少,房间布局都忘记是什么样了,入睡之前被老爷子拉过去下了两盘象棋。   温静则坐在封闭阳台的藤椅上,喝着老太太令人送的安神茶,怡然自得地欣赏夜景,手机震动声不断响起,三个舍友的群聊延续到现在,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八卦。   段小佳@温静,问道:【在吗在吗,你去找林神打过架了吗。】   温静知道她说的“打架”是什么意思,好笑地摸了摸微热的脸颊,回复说:【这个假期你们有安排吗?】   段小佳:【转移话题是吧,看来是打过架了。】   温静:【……】   田婉跳出来插话:【感觉如何?】   这群损友。   温静无法形容那样的感受,@段小佳:【她看的H文多,问她。】   段小佳:【哇靠,真的打架了,明年是不是就要结婚了,我就知道你两能成。】   田婉:【你上次还说林神活该被甩。】   段小佳:【……还不是因为他刁难我们静静!】   田婉:【现在呢,不刁难了吗,因为一千万?佳佳你见钱眼开。】   段小佳:【严谨点好吗,是1314520元,这么特殊的数字你居然给省略了。】   田婉哼哼,发了个表情包。   一个小猫咪手里握着人民币的霸总表情,配字:【我小猫咪用钱砸死你们卡号上也不会少一个0】   段小佳也发了个狗狗摸屁股的表情,哼哼两声。   看她们两个斗嘴,温静唇际挽起笑,身后何时来的人都不知道,茶杯被一只手拿开,人还没看到,就被他从藤椅上抱了起来。   她支吾了声,“干,干嘛。”   “你说呢。”林叙浅笑,“那椅子太脆弱,我怕给压坏了。”   “我就不脆弱了吗。”   “那我轻点。”   温静不相信他的说辞,低声呜咽了声,又无力地就势趴在他的肩头上,想到之前的没休没止,气不过咬他一口,林叙勾唇,“我还没动呢,咬什么。”   “先咬为敬。”   先斩后奏了。   林叙抱着她路过阳台的窗边时,温静低声说一句:“外面好像下雪了。”   “降温了。”林叙指腹掐着她的腰肢,“我帮你暖暖身子。”   “……”   怎样个暖法呢。   温静脸颊红得整个脑袋低垂下去,埋伏在他胸口。   到底是老宅,准备得十分充分,两人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不仅都让保姆阿姨送过来,还顺带筹备了那些东西,并且很财大气粗地送来两大盒。   林叙把她轻轻搁放在床上,随手拿起一个盒子,慢条斯理地拆开,一边拆一边去敲她红得快成桃花的小脸,唇际撩起笑意,“又不是你用,你羞什么。”   “!”   温静竟然无法反驳,这算什么话,她虽然用不到,但她也要碰到啊。   不忍再继续看,她抱起枕头,麻溜地滚到被窝里,将自己缩成一个仓鼠似的小团子,不留一点缝隙,林叙抬眼就看见被窝里突起的一块,好笑又可爱,俯过身子,他掀开被角,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之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害羞。”   她小声道:“关灯。”   “不关会怎样。”   “不关不给。”   “关了就看不到我们静静害羞的样子了。”   “爱关不关。”   她转过身。   上次不一样。   浴室水雾大,瞧不清大概的模样,现在头顶上的光亮照下那么一大圈,不关灯真是要羞死人。   林叙给关了灯,阳台那边却留了,窗帘半拉起,那边混着夜色照光进来,房间更添静谧而朦胧。   温静没在被窝里躲多久,细脚腕就被他轻轻握住给拉出来了,林叙低头垂眸看她的时候眼神很有强势的压迫感,满满的都是欲,她身形比他小一圈,细胳膊细腿的,揉在手里没分量,像个脆弱又破碎的小娃娃。   他低头细细地吻着,从额头到底下微微蜷缩的脚踝,温静身子发颤,嗓音沙哑:“林叙……”   这一声名字出来,神经末梢都在沸腾叫嚣,温热的大手握紧细白的足腕上,往边上一提。   夜晚,外面天空的雪下得更大了,夹杂着雨点,冲击玻璃壁,敲出很有节奏的声响,一声又一声,猛烈又温柔,整个城市的温度都低下去。   只有房间还热着。   不肯至于名字的缱绻声里,林叙指腹捻着她的耳垂,“乖静静。”   “叫声老公听听。”   作者有话说:   静静:打过架了,打不过QAQ 第61章、上   温度骤降,玻璃窗面凝结雾气,外面大雪滚着风飘扬,房间里暖意上涨,仿佛提前来到四月春。   温静望着眼前的男人,眸底弥漫起朦胧的迷离感,喉间低低呜咽出声,慢慢迷失自我,听到他那调侃的声音,不甘于屈服,她抬起胳膊用胳膊抱着林叙,随着他的动作腰肢扭动起伏,声色掺杂不情愿:“我们还没成婚呢。”   “迟早的事情。”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将人拉坐起来,彼此间仍然贴合,唯有声音更低醇沙哑,“你不嫁我你嫁谁?”   这话他之前说够。   如今再听到,竟然有种阔别已久的感觉,她今年不小了,公司的大叔同事隔三差五就试图给她说媒相亲,温静每次都拒绝,仍然遭不住频频盘问,她快要恍惚地觉得自己可能以后真要相亲结婚了。   这五年忙忙碌碌,她没有回头找过林叙,却好像一直在等他,留着傅凡洲的联系方式,也只是在等他哪天撂她一句,林叙结婚了。   真若如今,她又会怎么办。   温静忽然哽咽了下。   林叙微顿,停下来,安抚地亲吻她泛红的眉眼,“重了?”   她别过脸,不给亲。   “嗯?”他低声哄着,“怎么了?”   “要是我们不在一起,你会和别人结婚吗。”   “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你只能是我的。”林叙只是笑,“这辈子是我的,以后也是我的,如果我回国后你有男朋友的话我也会直接抢回来。”   他拍拍她的脸颊,不让她多想,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捞起腰身抱了起来,然后翻个面,温静半趴着,声音都发不出,自然轮不到瞎想,人好像漂流在狂风骤雨的海浪上,浪花滚撞冲击,整个人的意识都渐渐涣散。   他俯身低头过去吻她,哄着她叫老公,迷糊之中她睁着朦胧双眸,声音支离破碎,“……嗯……老公。”   大雪过后,林宅的风光喜人。   林家老太太和老爷子太过热情,加上一家人都在这里,温静的新年假期本来受邀请打算在这边度过,年三十的头一天姐姐温萍给她打电话说要来南城探望一天。   她的事情还没和温萍说过。   温萍没见过林叙,不过这几年因为他的离开骂了他不少次,来龙去脉说起来太复杂,索性只能等到见面再提。   林叙对此倒十分坦然,总归是她的家人,哪个未来女婿登门拜访不挨个盘问?他开车带温静一起去机场接见未来的亲家姐姐,再一道去吃饭。   姐妹两好久未见,变化太大是正常的,但温萍从坐上库里南再到星级酒店的一路都以为自己仿佛在做梦,?????温静陪她坐在副驾驶,试图简单和她介绍林叙。   比起那熟悉的名字,温萍更意外的是现在的身份,“他是做什么的?”   温静:“做点小生意吧。”   温萍:“……这叫小吗。”   真当姐姐好骗了。   温萍注意到温静手上还有个玉镯子,那玉泽质地哪怕一个外行都瞧出并非等闲之物,“这又是什么?”   “他奶奶送我的。”温静轻咳一声。   去林宅走一趟后,爷爷奶奶恨不得把能送的都送一遍,奶奶一边挑拣首饰一边念叨,年纪大了,看东西眼花缭乱,听得温静哭笑不得,这哪是年纪大,分明是东西太多,她在一堆礼品中挑了个不起眼的玉镯,只想寓意好,奶奶却夸她有眼光,这镯子是传媳妇的祖物,又上百年历史,她怕小姑娘不喜欢,还赠了一些时尚珠宝。   “已经见过家长了?”温萍只觉不可思议,“那我为什么还被蒙在鼓里?你交男朋友的事情都不和我这个做姐姐的说过?”   “……姐,你知道的。”温静低声,“就是之前谈过的那个。”   温萍感觉血压要上来了。   就是那个曾经在温静陷入绝境时分开的前男友,怪不得不肯说呢,原来另有隐情。   这顿饭吃得自然不安宁。   林叙已然做好心理准备,带她们抵入事先预订好的包厢,谦逊地喊了一句:“大姐好。”   温萍白眼一眼,没受着,自己拉开另一把椅子坐下,在开饭之前,就把温静给撵出去了,她要好好质问他。   “你先听我说。”温静试图阻拦。   “没事。”林叙坦然面对,“我和她解释就好。”   温静是了解自家姐姐的脾性的。   压抑久了她会爆发的,当年林叙出国,温萍知道后骂不到他,所有的话都骂到温静身上,数落她不长眼睛,告诫她远离那样的男人。   温萍说她自己是恋爱脑就算了,以为三妹是最清醒的,没想到是最不清醒的。   大姐的恋爱脑好歹是分布在不一样的男人身上,而温静认死理了,就认他一个。   向来沉默寡言的温静那时回了一句。   就一句。   可是,爱情如果是清醒的,那就多意思了。   于多少个夜晚,她站在家属病房的窗户口仰望月光,哪怕知道和林叙无法看到同一片月亮仍觉得其能将思念送达,想见他又不想见他,喜欢又不喜欢,情绪游离于冰火间。   温静没等太久,听到开门声,一抬头看到林叙,他依然笑得散漫,牵起她的手,“好了,吃饭吧。”   再看温萍的脸色,很正常。   不知他们谈了什么,似乎一切和解了,温萍在饭间仍然在问着什么,不过林叙转而和她谈起连锁店投资的事情,正有这方面打算的大姐立刻来了兴致。   温静没听出具体的内容,大致了解大姐应该是被说服拿捏了,饭前气势汹汹,饭后已经喜笑颜开了。   安顿完大姐在南城酒店住一晚上,温静坐在回家的车上,手里攥着安全带,有些好奇他们谈了什么。   “好奇吗。”林叙看着前方,打转方向盘,故意卖起关子,“亲我一下,我告诉你。”   “你开车呢。”   “马上红灯了。”   果然不一会儿就是红灯,他侧首挑眉,意思明显,温静算是折服,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索吻的坏习惯,她凑过去,在他下巴上碰了下,“好了。”   “太敷衍了。”   “反正我亲了。”   她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地缩到副驾驶座,像只小狐狸似的狡黠一笑,和他玩起心眼了。   “其实没说啥。”林叙停顿,“她理解我们分开的理由,我也从她嘴里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什么事情。”   “再亲一下。”   “……”   这个秘密不听也罢。   哪有人说话说到一半卖起关子的。   晚上,温静洗漱后坐在沙发上剪指甲,白猫趴在她身侧,尾巴时不时摆动。   这边住处已经添了她的换洗衣物,住阵子是没问题的,因为是假期,不用担心腻腻歪歪忘记时间来不及上班的事情。   电视里在放猫和老鼠,切换的画面吸引白猫的注意,津津有味地看着。   林叙穿着薄衬衫,刚洗过澡,领口没系紧,流露出一块喉结和锁骨的肌肤线条,他从厨房走出来,两指捏了杯热茶,递送到温静的跟前,“媳妇,该睡觉了。”   茶有醒神的作用,大晚上的喝茶温静很难不怀疑他有别的意图,拿起遥控器切换一个频道,里面正放着偶像韩剧,帅气的欧巴出场时她眨了眨眼睛,“好帅。”   林叙回头瞥了眼,小白脸一个,他走过去,抬手在她视野里挥了挥,“哪里帅了。”   “不告诉你。”   闹别扭呢。   他也不气,“喜欢哪个男明星?”   “就现在这一个啊,又帅又有魅力。”温静振振有词。   “我可以从韩国请他过来。”   “真的吗。”   他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慢条斯理地回一句:“当然是假的。”   “……”   闲来无事还能给自己整个小绿帽子戴戴吗。   怎么可能。   温静更是没抱想法,这个男人是出了名的小气,她打了个哈欠,把猫抱在怀里,继续在他眼前明目张胆地看帅哥。   逼得林叙无可奈何,又没胆量去拿媳妇手里的遥控,低声提醒:“不早了,该睡觉了。”   “你自己一个人去睡呗。”   “一个人睡不着。”   “那你这几年都没怎么睡觉吗?”   “嗯。”   她只是一句随口的玩笑话,听到他认真的回应后怔了怔,“你别骗人。”   “没有。”他自己浅抿了口茶,“可能是药物控制情绪的缘故,带来失眠和头疼的副作用,不是因为想你。”   还嘴硬。   “其实我也有点失眠。”温静附和,“也不是因为想你。”   “是吗。”他低笑,“可我听你姐姐说,你这几年对我日夜思念,茶不思饭不香。”   她瞠目,“没有,别瞎说。”   “她说这辈子只见过你哭过两次,一次是母亲去世,一次是收到花束的那天。”   分手没哭,离别没哭,甚至还能淡然说出不喜欢的话,还能继续若无其事地过自己的生活,走过他们走过的路,路过熟悉的咖啡店,但看到他人已经离开,花还被人托送过来时就没再忍住。   温静担心姐姐会骂一顿林叙,这下好了,没骂,反而把她的事情给抖落出来,她想试着辩解,对上男人幽深的眼底,一下子没了话,算了,认。   “以前总觉得很多好事都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所以会觉得难过。”她低声叹息,“我都怀疑我会不会拥有幸福,哪怕很短暂。”   “不用怀疑,会的。”他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薄唇撩起笑,“而且是一辈子。”   .   年三十这天他们过了二人世界,林叙没接任何狐朋狗友的邀请,梁成打电话过来时一边祝福新年快乐一边询问他是不是大过年的还在工作。   毕竟老爷子抓得紧,林叙回国后就没闲下来过。   “工作嘛,是做不完的,不如陪我们哥几个喝酒。”梁成洋洋得意。   “陪媳妇过年,没空。”   “?谁?”   “单身狗们,新年快乐。”   “?”   卧槽——   梁成的话还没说完那边就被挂断了,再拨过去已经忙线,估计是接到其他人的新年祝福,他跟个愣头青似的和一群大老爷们四目相对,迅速消化已知的最新消息。   媳妇?是谁?不会是……梁成脑海里蹦出这个名字后,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咂了两口酒,单身狗的酒还挺冷的。   以前新年对林叙而言只是三百六十五天里最平凡的一天,一样的孤寂无趣,后来去温家所在的小镇意识到年味这个东西的存在,时间一晃而过,如今,他已然可以和温静一起过年,而不像很多年前还要翻窗户出去。   家里阿姨和司机都放假了,温静自己和面拌馅儿准备包饺子,手艺欠缺的林叙过来帮忙,当然帮的是倒忙,饺子皮到他手里都不成型,她一边说一边教,他慢慢有了眉目,不过比她还差很多。   她包的是牛肉馅的,还带花边,玲珑小巧,看着就很有胃口。   “我妈以前在的时候能包各种各样的饺子。”温静感慨,“以前一家子坐在电视机前一边看春晚一边包饺子。”   话说得不严谨,因为那弟弟和父亲并不会参与其中。   可即使如此,那场面再也回不来了,作为顶梁柱的温母离开后,温家的所有都变了味。   “我小时候对这个没印象。”林叙思忖一会,“倒是记得我妈会给我们换很多衣服,尤其是我姐,她们两个跟玩娃娃过家家似的。”   现实版的过家家游戏,爱美的林母和女儿,一个喜欢买一个喜欢穿,每天都是欢声笑语。   温静想了想,“还是人多热闹些。”   她本来想说回林宅过年也挺好的,林叙俨然曲解成被的意思,眯了眯眸,顺势接话:“那咱以后生三个,家里热闹些?????。”   她两颊染上红,低头不搭话。   他还要凑过来时,她一抬手,抹了林叙半个侧脸的面粉,咯咯地笑,他当然没放过她,小情侣两个干脆在厨房里打起面粉仗来。   结果可想而知。   好在饺子已经包完了,各自都重新洗个澡换身衣服,回去吃饺子看春晚。   温静把一盘饺子放在桌面上,瞥到旁边放着一本杂志,随口道,“这是什么。”   林叙单手拧开一罐啤酒,顺口道:“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桌上时常放着一些他会过目的财经杂志,但这本和之前那些都不太一样,封面是亮晶晶的珠宝设计,温静以为里面是明星代言什么的,本来没什么兴趣,看他的神色又充满好奇。   翻开第一页,发现是一条蓝水晶项链,晶莹剔透的光泽透着人民币的味道,文字是意大利语言,温静不太看得懂,随手又翻了翻,问道:“你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了。”   “这不是想订个戒指想向你求婚嘛。”林叙指腹微微颤了下,心底略有发笑,这时候的他还挺紧张的。   “是吗。”温静看他一眼,好像没当真。   杂志被她翻着翻着,最终停在一页戒指上面,水滴形鸽子蛋,明星婚礼上都没见过这样的,估摸着是私人定制,光是图片就看得温静眼花缭乱。   “喜欢这种吗?”林叙忽然问。   “挺好看的。”她点头。   “还有更好看的。”   “在哪?”   “别眨眼。”   林叙接过杂志,在她好奇的目光下,掌心覆在杂志上,然而并没有翻动,像是施加咒语似的,手晃动两下,掌心陡然出现一个和图片一模一样的戒指。   不是图片,是实物。   实品比戒指不知耀眼多少倍,三角改良切割的,折射出的光彩夺目,戒托是心型,底下还刻着一串很小的英文字母,翻译的意思就是,我的公主,温静。   她一整个震惊住,而林叙已然单膝跪下,虔诚而谦卑,温柔地拿起她的手腕吻了吻微凉的手指。   “原来……”温静说不出话来。   原来不是给她看杂志。   原来是另有“所图”。   注意力刚才都被图片吸引,她现在毫无心理准备,胸口仿佛藏了一只小兔子猛烈地跳动。   “本来还想再等的,又觉得这五年实在太久了。”   “一秒都不想再等了。”   “我想要让我的公主殿下,永远幸福。”   “给你一个现在嫁给我和半分钟后嫁给我的选择。”   温静吸了吸鼻子,又好哭又好笑的,这个人真的是。   她将永远铭记这一天。   “好。”   听到自己笃定的回答。   看见那枚钻戒从他的掌心,慢慢地过渡到自己的无名指时,温静乍然恍惚,这一刹那,幸福就在眼前。   这时窗外大亮,烟花冉冉升起,腾空释放,流光溢彩,家家户户都响起新年的笑声。   林叙看着眼前的姑娘,无名指上闪着亮光的钻戒和漂亮白皙的面孔,近在咫尺,他低声感叹:“这次美梦成真,你是我的了。”   不是梦里见到她。   而是现实里,娶到她了。   温静踮起脚尖,这一次没等他来求,主动吻上男人的薄唇,“彼此彼此。”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